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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绾心计-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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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毕竟自己少条腿支撑,到了木床那头还是累得与之一起跌进床内,直喘粗气。

    一条坚实的胳膊横过来搂住她,温唇贴着她的脖子轻轻说道:“谢谢。”

    苏绾惊住:“苏洛陵你……”难怪会觉着他的身子轻。

    “嘘……别叫。”他一直闭着眼睛说着。

    她苦笑:“睡吧。过会儿我叫你。”

    “嗯……”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四十章 黄叶

    苏绾仰躺望着蓝纱帐顶,横在小腹上的手臂持重温暖,淡淡散发着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据说这种佛香历久弥香,气味长远,能在人身上停留超过两个月。

    不知是佛香所特有的凝神静息功效,还是身畔苏洛陵的规律呼吸声造成一种催眠的假象,苏绾渐渐地也闭眼睡了过去。

    不过睡地并不舒服,两人都横躺在床上,四足悬于床沿,她半醒半睡之中总是顾忌与苏洛陵毕竟男女有别,不敢有所翻身或者其他动作。直到一声“乓”的玉裂瓷碎之声惊醒两人,她陡然张眼发觉出了一身冷汗,脚踝处隐痛,身子骨却硬地跟化石一样。再看苏洛陵,早已直起了身子,定定望着门口方向。

    苏绾捏了捏双臂腰侧,挣扎着起身,但见屋外天色朦胧,一丝红霞惨淡映照,透露出灰红灰红的血色。

    她动了动双脚,发现麻地厉害,于是又弯身捏了几下。不知道睡了多久,****血液流动不畅,麻地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腿。她使劲儿敲了数下,见仍无知觉,索性随它去,抬头问苏洛陵:“见到人了吗?”

    苏洛陵只手揉着眼角道:“苏墨。”

    苏绾顿了一下,果然屋子里头飘着一股饭菜香,想是已到了摆饭的时辰,苏墨过来张罗。她是见着自己与苏洛陵一同躺在床上,故才惊慌离去的?

    她看看苏洛陵,见他正也看着自己,陡然发笑:“二公子啊,我的名声可全被你破坏了。”

    苏洛陵偏过头,小心拨着蓝色水帐:“你从没想过,这是迟早的事吗?”

    苏绾反倒愣住:“你,你说什么?”

    他摇头着步向外头:“没什么。我先去送高僧回寺。”

    “苏洛陵!”苏绾脱口叫道,站起身子本想走过去,却没成想****还未恢复知觉,才勘站起就稳不住身子,朝他扑了过去。未待苏洛陵转过身,她便就一把将他拦腰抱住了,登时脸膛火热,几乎烧了起来。

    “你……”苏洛陵身子一僵,想转身,被苏绾喝住,“别转过来。我……站不稳,你将我慢慢带到桌边去……”

    苏洛陵无可奈何,缓慢移向桌边。

    其实苏绾的腿现在沉地很,一脚下去既是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又像一根螺旋绳似地将两腿拧成了麻花儿。她几乎是死乞白赖地趴在苏洛陵背上,让他拖着走的。自知这个模样跟霸王硬上钩没什么区别,不过有些想不通,同样是腿,为何他的就比较好使!

    将苏绾带入桌边坐下,苏洛陵转手点了灯,也不来看她的脸,只是一径躲在光线死角里说道:“今晚园子里搭了台子,有名怜歌舞,你去陪王妃看看。往年她最喜的便是这事,你别扫了她的兴事。”

    苏绾斜眼有些不悦:“我的腿可教你包成了擀面杖,你预备叫几个人抬我过去呢?”

    苏洛陵一愣:“我自会安排妥当,不要你担心。”又瞟了瞟她的腿脚,指着桌上捣了一半的伤药道,“第三个瓶子里有冰片,加入研成细粉,第五个瓶子里有香油,将这些调和成糊,涂在起泡的伤处。”这些就权作了交代,说完便走了。

    苏绾不禁咕哝,苏洛陵三五句话便就露出了伪笑嘴脸。这一会儿冬一会儿春的,指着谁都受不了呀!

    按着白狐狸的话,好歹是将药都舂好了,细细涂在被炭盆烫出水泡的地方,顿感一阵清凉微痛,不过旋即那阵痛也散去了,只留下特殊的舒缓劲儿。用布条仔细裹好,一一将瓶罐之物收进木盒,苏绾才有闲暇收拾地面的东西。

    苏墨跑地慌张,饭菜摔了一地,连着那本《扶苏传》也浸了汤汁,油腻腻地晕染成一片片深渍。她捡起翻了几页,一张花青色薄笺缓缓飘落,几乎碰着地面的残羹冷炙时,才教她救了起来,险险捏在手中。

    “呼——”她禁不住吁气,再展眸细看笺上内容,顿时皱起了眉。

    笺中曰:

    中夜子时,梅道一睹春容。

    落款赫然是苏泊生!

    苏绾的手一抖,那轻笺扬扬而飞,款款飘出门槛落地,被风一吹便沿木廊下去了。

    她简直似被雷劈中一般,脑袋里立刻乱成一锅杂粮粥。

    苏泊生深夜邀约所为何事?梅道一睹春容?可是离春节尚且还有月余时间,这春天也来得太早了吧?更甚,他的身子恢复地这么快?依据苏墨所言,他应当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才对,哪里腾出手来写这东西?

    可她毕竟不识苏泊生手迹,半信半疑之中,无法抉择。

    会不会是为了慧姑的事情?毕竟有具尸体躺在自己处的屋子底下,不能任凭她烂了臭了。可即便是慧姑的事,也找不到她头上来呀,不是还有个苏洛陵吗?

    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时木楼又有七七八八的脚步声传来。她飞快将书扔在地上,瞧见书下竟压着苏墨那张双面绣帕,便顺手捞进怀里,转身跳进床榻,等着来人。

    听脚步,人数不下五个。果不其然,廖管家领着四个粗衣家丁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竟是哑巴黄!

    苏绾微愕,那日第一次见到哑巴黄是在夜里,对他的印象除了一排牙齿,就是如海豹一般的水性。可如今借着屋内的灯光看去,这哑巴黄竟生得俊俏白净,长眉星眸,异常地漂亮。

    她原以为,只有韩国那些人工美男才能用“漂亮”一词来形容,可没想到苏园里头竟有个现成兼天然的。这一下子竟有些开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然也不例外,放起来每天看个几次,也好比做五分钟眼保健操。

    正想跟他打声招呼示好,廖管家却先开口说话了:“见过绾姑娘。老奴领了二公子的话,将姑娘送至凤鸣台。”

    苏绾只好打住先前要说的话,朝廖管家点头道:“有劳廖管家。”

    廖管家那双眯在一起的小眼睛朝地面的散盘碎碟看去:“姑娘这是怎么?莫非底下人没伺候舒坦?”

    她对廖管家当初的戒尺之痛仍于心耿耿,生怕拱出苏墨使她也遭罪,忙道:“哪里,是我自个儿多事,忘了腿脚不方便故才打破的。”

    廖管家点点头,冲哑巴黄使了个眼色,那哑巴黄便有些生涩地进门,远远地朝苏绾拜下身来,哑声无语。

    苏绾道:“起身吧,不必与我行礼。你且过来将我扶起,楼底下有架子吧?”

    哑巴黄显然听懂了,朝她憨憨笑着点头。

    苏绾也笑:“你过来吧!”

    哑巴黄走到她近前,伸手扶她起身,并稳稳托住她的腰带她缓缓移向门侧。他的身高与苏洛陵不相上下,身材略显得瘦弱,想起他当夜在水中的敏捷模样,苏绾忽而觉得哑巴黄有些像梭子鱼。她笑了笑,一拐一拐地任他扶着出门,经过廖管家身侧时问道:“他叫什么名儿?”

    廖管家道:“二公子给了名字,因本家姓黄,便叫黄叶。不过底下人都喊他哑巴黄。”

    “黄叶?”叶本身有繁荣之意,但姓为黄,就有些萧瑟索然了。她灵动的眼眸转回去看黄叶,见他乌黑的眸中清澈无邪,无苏洛陵的冷漠,亦无苏泊生的温意,当然更不会有廖管家的奸佞或者临王的睿智,有的,偏是一抹纯挚,而眼珠却墨地像是一颗绝顶黑曜石。

    黄叶对苏绾轻叨这两个字有了些反应,一贯傻傻笑着,眸里平添了明亮。

    苏绾知他定是喜欢这个名的,只不过人人瞧他是哑巴,就取了“哑巴黄”这绰号取而代之,想必“黄叶”这两个字,也是甚少人喊的吧?

    “黄叶。”苏绾唤道,“谢谢。”当时未向他言谢,这时候说不知他明不明白。

    黄叶点点头,大约是明白的了,一径将她扶下楼坐上软架,由四个家丁抬着去往凤鸣台。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四十一章 冥婚

    夜风有点儿刺骨,尽管软架上裹有虎皮,手上捧着精致玲珑的复刻花篱罩手炉,苏绾还是被冻地有些儿僵硬。待近了凤鸣台,借风而来的捶鼓编钟声隐隐约约,似花间水月难窥庐山真面容。

    软架落地,苏棋迎了上来,匆匆敛衽道:“姑娘来了?”

    苏绾点头,似乎也有些时间没见着苏棋了,想寒暄几句,问问她苏泊生的近况,却见她忙不迭看了几眼自己身边的黄叶,便羞窘窘地要离去:“奴婢正要去飞鸢阁侍候大夫人过来,就先下去了。”

    苏绾只得应好:“姐姐有孕,你可要扶仔细了。”

    见着苏棋走远,苏绾才由黄叶扶着上了凤鸣台的楼。

    凤鸣台,有“凤舞九天,吟鸣銮驾”的意思。苏园落成时,先皇拨冗亲临,就与此乐宴三日,亲手挑了些歌怜舞姬带回宫去。此后每逢苏园但有庆事便会在凤鸣台里做文章,或举家庆乐或闻歌起舞。祭祀后依制旧俗有了目前这一次。

    并非人一到就在正殿中坐下的,否则便算是没了规矩。何况王爷夫妇尚且未到,苏绾这次明显是来早了。于是便仍由黄叶搀着,往正殿隔壁的一个小隔间,雅称“配阁”的地方暂歇。

    配阁也不大,四方堂中一张黑沉木釉漆圆桌,四个脚为狮头脚,顽狮都是右前掌下按着一个可以活动的翡翠圆珠,很像现代可以滑动的电脑桌设计,不过却大为高贵气派得多。堂墙表面是木,却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致使凤鸣台另一边的那些乐师拨弄琴音排练的声音传不过来。自一踏入配阁中,苏绾就觉得格外宁静清幽,好像两耳在经过了诸多喧闹之后豁然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儿多用以宴中醉卧不醒或期间有急事要商的来处,故才需要绝对的安静。

    苏绾坐下,婢子捧了茶,配阁里就只剩下了黄叶一人,她也没察觉到廖管家一行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伸手招呼黄叶也坐,他却不肯。苏绾只好作罢,问他:“会写字吗?”近月来,她拼命看书,发觉其实永兴王朝的字体以隶书居主,并不难学,常常用茶水做笔在桌上练字,也学了个七八成,写起来像模像样的。

    隶书起源于秦朝,在汉代大盛,在苏绾的历史里,有“汉隶唐楷”一说。说的是在书法界,汉代的隶书出众,而唐代则以楷书出彩。这几种字体,苏绾在永兴王朝都见过,可教她奇怪的是,历史是不能走悖的,有些东西共蕴而生也是历史必然产物,就好比一条大河九曲十八弯,可以弯成任何形状,流过任何地域,唯一改变不了的是汇并入海的结局。那么关于字体种类在两个历史里相差不多,那便不足为奇了。可既然已有更为简约的楷书,为何偏偏还是以隶书居多呢?

    那段被何人扭转的历史,究竟存在于哪个关节?秦二世,真的是扶苏吗?苏绾还是有些怀疑。这与自己的历史常识相差实在过大,她不敢轻易接受。或者说——她怕接受。

    黄叶点头,示意会写。苏绾便取来手边茶盏,倒了几滴在桌上,对他道:“黄叶二字,可会写?”

    黄叶伸出食指沾了沾,在黝黑桌面轻滑下数笔,便成“黄叶”二字,蚕头燕尾,写地极其规整。书毕,拘谨地将手藏于身后,憨憨笑着。

    苏绾又道:“我来考考你。你知道大驾苏园的临王,姓氏如何?”

    黄叶呆住,脸色有些死僵。

    苏绾有些懊恼急于求成,普通百姓怎能肆意说出皇家本姓呢!想了想便说道:“无妨,你是写出来的,并非说出来,无人可治你的罪。”

    黄叶小心谨慎地朝门口看了看,这回却以极快的速度草草写了一个“剡”字。

    苏绾呼吸发紧,看着那个“剡”字觉着一阵阵发晕。轻轻用手掌盖住字迹,她叹了一口气:“剡……”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这个字做姓,应当念“yan”,哪朝哪代的皇帝姓氏与剡音似呢?

    黄叶噎嚅,又在桌上写到:“姑娘莫非有心事?”

    苏绾轻声笑了笑,这黄叶居然极信任她,心中顿有些暖暖的。她将他的手拿过来,在他的掌中写了个字。

    黄叶初始不解,而后渐渐脸红到了耳根,急着摇头。

    见他老实的模样,苏绾忙道:“我知道了,你别急。”她在他手中写的,单就一个“棋”字!看来这姻缘,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呀……

    想着的空当,配阁外头又进来个舞姬,手拈金羽扇,身着青粉流袖霓裳,步态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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