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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绾心计-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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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苏洛陵笑了笑,“你做的?”

    “你尝尝看。”苏绾将暖罐里的桂圆糖串蛋倒入碗内,依旧热气哄哄的,隐约有薄荷香缠绕在袅起的白雾里,顿时令人神采振奋、倦意消散。

    苏洛陵接过尝了一口,挑眉道:“你摘了银丹草?”

    “银丹草?”原来薄荷还有这种学名。

    “不错。”苏洛陵喝着,又将暖罐里剩余的都倒入另一只白花青釉的碗里,推到苏绾面前,“别站着,你不饿吗?昨儿可连一顿饱饭也没吃。”

    苏绾闻言顿觉饥饿凭空而发,五脏庙空空如也,便也坐了下来,与他分食同一罐桂圆糖串蛋。

    “桂圆性温味甘,益心脾补气血。鸡子性味甘平,能补阴益血,除烦安神,补脾和胃。你这两味配伍可是极大的养气养血,以后时常做来吃倒是不错。我也可与你分甘同味。”苏洛陵缓缓道,已将手边的馒头等吃下。

    “咳咳……”一颗桂圆肉卡在了苏绾喉咙里,她涨红脸猛咳起来。

    苏洛陵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过来替她顺气:“怎么样?”

    苏绾偏过身子摇头,从怀里拿出那包薄荷:“拿……拿去……咳咳咳……”

    苏洛陵迟疑地接过,打开见是几片清新可人的绿色银丹草,便不自觉地轻笑:“谢谢。”

    “你快过去,咳……迟了怕耽误吉时。”苏绾起身将他推出门,脸蛋儿有些火烧一般。

    直到亲眼见着苏洛陵下到了楼下天井里,苏绾才兀自松了一口气,转身呆呆盯视桌上自己的那碗糖蛋发懵。

    一颗蛋一人吃,那是她幼时生日,孤儿院老师煮给她吃的,寓意是何她不知。但两颗蛋两人分吃,老师也说过,那是新婚夫妇当夜吃的分甘同味蛋,一是寓意佳偶天成,二是寓意早生贵子。

    分甘,焉有同味?

    苏绾苦笑。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二十九章 梨花阵

    神魂荡飏地收拾掉桌面,将食篮等一干食皿还回厨院,苏绾便向烟波阁过去。

    临王那头终究是要有所交代的,慧姑之死是条死巷,刨根究底对苏园是祸不是福。只是临王妃与慧姑相识多年,可说感情甚笃,她难道也不知慧姑会功夫?若知,这话是一番说法,若不知,话就得是另一番说法。

    在暖阁几丈开外踟蹰不下,权衡两难,正当暗自锁眉时,瞟见廖管家悄无声息地钻出皮帘。心中一愕:难道廖管家已捷足先登,将她昨日的话照搬了过去?若是倒也无妨,就怕他心切邀功来个添油加醋,画蛇添足,结果为苏园惹来无妄之灾。

    不行,自己毕竟在苏园人轻言微,临王妃虽对自己甚为喜欢,却也未与自己到了交心的地步,她得拦住廖管家问个细究,好将话说圆了。

    想着便要过去,却被人倏然拉住胳膊,拖至灌木背后。

    苏绾惊愕:“苏泊生?”

    “咳……”苏泊生面色苍白,掩口咳了两声,“别过去。”

    “为什么?”苏绾更是错愕。

    漫漫****的守殿,许是让他这破絮般的身子骨累极,想到他今夜里还需守夜,现在不好好往飞鸢阁休养生息,怎么无端跑到这边来了?

    苏泊生蹙眉对她摇头,似说话有些困难:“洛陵,咳……洛陵已将昨夜的事尽数告诉了我。咳咳……你跟我过来。”说着打头去了。

    苏绾陡然想到自己答应过苏洛陵的事,除却他之外就连苏泊生的话也不可随意听由,便立着不动,遥遥看着苏泊生的背影仔细思索。

    走了一阵似乎发觉苏绾未跟上来,苏泊生转身又走到苏绾面前,款款笑道:“绾姑娘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枉愚兄厚望……咳咳……”

    “厚望?”苏绾反问。

    苏泊生笑而不答,自怀里拿出一方绣竹的帕子放到苏绾手里:“这下该跟我走了吧?咳……”

    苏绾将那帕子放在鼻下稍稍一闻,便闻见有一股薄荷的清香,由此断定就是自己包银丹草的那块了。她收了帕子点头,两人便沿着小径往东面过去。

    走了一阵,苏绾心中疑惑更甚:“这是往飞鸢阁去的?”

    “不错。”苏泊生答道,转过头来浅浅笑着,“绾姑娘放心,咳咳……走不岔的。”便又向前了去。

    苏绾只好跟上。

    临近飞鸢阁,两道婆娑梅婀娜分立,枝头凝雪般的白梅寒香凛凛。大有雪香凝树,懒做阳台雨之势。眼中纯白漫天,纷花芳泽片片灵秀,身置其中如沐玲珑雨。

    “长势好生愤怒。”苏绾叹道。

    苏泊生眼神波光一动:“这几株白梅随家父自京城迁至苏园,咳咳……论起辈分可比我兄弟二人还大出一截。一直以来照料有加才得来每年的繁华。咳……”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世上焉有信手便能拈来的丰厚成果?”苏绾淡道,兀自沉浸在扑鼻的冷香之中。

    回想起大学时曾看过的一部渡边淳一的小说,名为《樱花树下》,反反复复总提到一句颇觉诡秘的话:樱花树下埋着女孩的尸体,所以才会开出淡色的花来。这当然是日本传说,全然与中国无关,更与永兴王朝沾不上边。只是眼前琼玉般的白梅一时让她有种错觉,是不是婆娑梅下亦埋着尸体呢?

    苏父在朝为官位极人臣之时,这些白梅已生,直至苏园繁荣,他已作枯骨时,它们仍在。见证苏家的兴荣与华,也默送那些老死之人。

    路尽处便有幢斗拱大梁,正面檐顶蹲坐透黄玛瑙螭吻的高阁,不过白梅与飞鸢阁之间却还隔着成片梨树,细细一看其中有一条卵石小道,伴着错生的蓝绒草蜿蜒隐没。

    苏绾觉得有些眼熟,想清楚时便猛然心惊:“这是梨阵?”

    苏泊生刚才还笑意吟吟的脸顿时僵住。

    心知刚才错愕不已,口快说漏了嘴,苏绾顿感苏泊生看自己的眼光亦有些变化。原本那双温情的眸子,现在竟含着几分警惕,亦有几分欣赏。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一眨眼的瞬间,她几乎又觉得他是华启光了。

    只不过不是,他真不是华启光!华启光绝无如此犀利的眼神。

    苏泊生僵化的表情只持续了片刻,俄顷便又是一副温润谦厚的态度:“姑娘眼利,咳……不过这阵自一开始便就没有用过,咳咳……早已不知里头机关是否做了锈。无论什么软硬兵器或者奇门遁甲之术,咳咳咳,咳……在异者眼里自然是需仔细防范的,不过在朋友的眼中,就如这梨阵,咳……也不过,也不过是情趣而已。”

    这一席话,苏绾字字敲心。她其实并不全然懂得奇门或者青乌堪舆之术,只是觉得梨树与逍遥居的竹林格局极其相似而已,这才脱口说出的。不过苏泊生这番话并非说的是梨阵,而是“朋友”这两个字。

    别看他病体孱弱,身子骨单薄,却比之常人具有更敏锐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只蚂蚁过路,以他身手与纤细的洞察力,也一定能听声辨位,将之一举碾死。

    有个词儿叫“欲盖弥彰”。苏泊生的反应可正好让苏绾兑了心中猜测!这两兄弟果真都是时刻在防范人的。防的究竟是谁呢?难不成兄弟两互相防着不成?这也未免有些类似于豪门窝里斗的贻笑大方。只怕不是,这里头的水深了,自己还是别蹚的好,免得误中雷区,好的坏的一并抹杀。

    心里有了定夺之后,苏绾淡淡笑着,顺着苏泊生的话尾道:“可见大公子不以苏绾出生贫寒而生轻视,苏绾一定铭记五内。”说着屈膝福身。

    苏泊生搀住她,眼内那丝警惕也随之顿消,做了个“请”势,示意苏绾往里走。

    两人先后到得飞鸢阁,掀起皮帘,阁内当中清古雅趣与烟波阁相仿,繁丽雍容略有不及,不过种种摆设比之逍遥居可就好得去了。

    苏绾也并无心欣赏什么,家居装饰摆设一类多是主人性格所决,她不予评判,只想知道苏泊生将她带入飞鸢阁究竟为了什么。

    刚想出口问,便自背后传来苏湄的声音:“呀,大公子回来了?”顿了一下,“绾姑娘也一道过来的?”

    显然此处并非说话的好地方。苏绾想到,便转了身,见苏湄捧着桃木漆盘,内置小嘴阔口的扁形波纹铜壶,一碟散糕站在皮帘子边上,目光有些灼灼地望着她。

    她颔首过去,接了苏湄手中的漆盘:“我入苏园多日,以往姐姐唤我到飞鸢阁耍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儿好不容易得空了,姐姐却又不在。咱们真是闹腾着捉迷藏玩儿了!”

    苏湄一笑:“大夫人去到烟波阁了,本是差奴婢去逍遥居请姑娘的,这不又想到大公子守夜归来,需先照料,奴婢就忖着让姑娘多睡一会儿,稍后去请。这回可好,平白不用走这一遭了,姑娘的福气真就给奴婢沾上了!”

    苏绾与苏泊生对望一眼,见他一脸苦笑,显也是事出突然,未防临时生变。

    她将漆盘放入嵌云石茶桌,转首与苏湄随意道:“墨姐姐的身子恢复地如何?”

    苏湄皱了下眉:“本也不该瞒姑娘的,奴婢与墨姐姐互有龃龉,私下并不走近。只不过这次她伤了,奴婢也难过。但若奴婢出口相问或者探望她,墨姐姐定以为奴婢是想笑话她的。天地良心,大家同为苏园婢子即是姐妹,奴婢半分轻视手足的心都没有。至于她身子究竟好不好,见她送盏奉水还算矫健,应当是不坏的了,姑娘大可宽心。”

    苏绾点点头,其实也是无话找话,心想该怎么才能将她支走。忽然“哎呀”了一声:“昨夜那哑巴黄落水,我还不得空去瞧他。湄姐姐心肠好,就代我去上一趟吧?”

    苏湄一愣,失焦的眼神似乎越过了苏绾看向后头静坐品茗的苏泊生,随即又是一震仿佛游走的魂魄归位一般,道:“才说姑娘好心,姑娘又大发慈悲了。奴婢这就去,若哑巴黄已无碍,定回来给姑娘报个信儿。”

    苏绾顿然一颤:“湄姐姐若要找我,当是去烟波阁临王妃那儿找。不是说王妃正唤我过去吗?可巧惠嬷嬷的事情我也得向王爷王妃回禀呢。”

    苏湄点头,又看了一眼苏泊生,便敛衽退出。

    苏绾舒了口气,若是顺着苏湄的话说,让她回来找她,岂不暗指她要与苏泊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颇久吗?如果苏湄无心此说也罢,万一有个心眼儿跑去与寒翠微一咬耳朵,自己可就需受莫白之冤了。

    苏泊生倒是在旁仔细吃着糕点,偶尔咳个一声以示存在。见苏湄出去了,便放下糕点道:“咳……姑娘请随我上楼。”

    “上楼?”苏绾退了一步,紧着摇头道,“有什么话非得上楼才可说?”

    “呵……咳咳……我并非有话跟姑娘说,而是有东西给姑娘看。”

    “东西?”

    “唔……或者说,咳咳咳……是个人!”

    “人?!”

    苏泊生一笑,兀自上楼。

    苏绾愣杵在原地。

    人?她在这里还认识谁呢?为何要让她见这个人?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十章 无处藏身

    苏绾有些迟疑地上楼,楼梯口向东延伸两排单间,皆竖复雕花梨木门,糊肉粉色窗纸,正中阁顶五步一只红木为棱画岁寒三友纺丝灯,灯下各缀七颗自上到下逐渐增大的宝珠串成的黄穗,看起来流光莹动,彩华流转,印在两排房间正中的地板上,落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斑。

    灯里昼夜燃油,余影明灭。苏泊生已推开了最里面那间屋子,在外恭候她。

    苏绾被指引入屋,却见是一进书房,正位一方麒麟脚案头,背后成排用蓝缎做帘的书架,不知里头安放了多少书册。书架东西两面各有矗立两个小巧的白**蟆,含着冰翡翠制成的钱币趴趴而蹲,彷如两只遥相呼应的守财奴。

    苏泊生轻掩住门,走到一只蛤蟆跟前,手心朝下拧住蛤蟆凸起的背疙瘩,只听“旮旯”一声,仿佛是机括扣合的声音,带来一阵“忽忽”响,麒麟案头背后的两个书架顿时呈八字旋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黑缝。

    苏绾吓了一跳,回首看苏泊生以确认目前情况是否算正常。

    苏泊生做了个请示,将蛤蟆嘴中的翡翠钱币取出,握进手心。与此同时,那黑缝豁然亮堂,自里头射出一柱银白透亮的光芒。

    “进去?”苏绾仍不敢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飞鸢阁竟然还有这种隐蔽的密室。

    “姑娘请。”苏泊生道,已进入了缝口等她。

    苏绾顿时蹙眉犹豫:“我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咳,你进去便知。”

    “……”苏绾屏息看着他,他却目光落落坦荡,心中一时也难辨险恶决定赌上一把。便伸脚进了那条口子。

    口子内是一条狭长甬道,两旁分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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