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第4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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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王黼站起身,目光象刀一样逼向兄长。
王离不由后退一步,“我真不知道!”
“你前天在矾楼说了什么话?把宝妍斋的铺子全部砸烂,是你说的吧!”
王离咽了口唾沫,“这只是一句气话,不可能当真的,宝妍斋把我的玉锦楼挤垮了,损失了十几万贯,难道我说一句气话都不行吗?”
王黼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还真怪不了兄长,只是兄长随口的一句话,只是在特殊场合被蔡京利用了,在官家面前暴露了自己和李延庆的私怨。
王黼叹了口气,“你说的那句话,今天被蔡京搬到官家面前了,说我和李延庆有私怨,偏偏在我强烈谴责李延庆之时,这一刀捅得我鲜血淋漓啊!”
“啊!”王离大惊失色,继而愤恨道:“这是谁泄露出去的?”
“这是谁泄露出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蔡京盯住了你!”
“盯住我?盯住我做什么?”王离低下头不安地嘟囔道。
王黼冷冷地望着兄长,他忽然发现自己兄长已经成为自己仕途上的隐患,他知道兄长做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本来他不太在意,今天他才猛然醒悟。
说起来还得感谢李延庆,若不是李延庆的事情,他怎么也发现不了蔡京的图谋,虽然今天已经在官家面前失了分,但亡羊补牢,现在弥补还不晚。
想到这,他当即立断道:“明天你就回老家!”
王离大惊,“我不。。。。。我不回去!”
“必须回去!”
王黼狠狠瞪着兄长道:“现在蔡京已经盯住了你的玉锦楼,你十几万贯钱是怎么来的,你说得清楚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有钱的官多的是,十几万贯算什么?”
“但蔡京别人不管,就盯住你,你怎么办?”
王黼重重哼了一声,说到底蔡京是盯住了自己担任相国时间不长的弱点,靠那点俸禄,怎么可能有十几万贯钱,自己又出身贫寒,很难解释钱财的来历。
不过王黼也了解蔡京的老谋深算,既然他今天在自己面前露了口风,那就说明他不打算用玉锦楼来发难自己,否则他绝不会说出来。
但王黼却感到兄长是个祸端,居然敢公开说要砸烂宝妍斋,宝妍斋的牌子可是御笔亲题,蔡京说句话时可以想象官家目光的阴冷,让王黼都有点不寒而栗了。
不把这个愚蠢的兄长赶走,自己迟早会毁在他手上。
王离呆立半响,见兄长始终不肯松口,他也只得叹息一声,“那我明天就回去!”
王黼点点头,“回去以后就算装也要装得老实一点,不能再被蔡京抓住任何把柄。”
王离情绪低落地走了,王黼沉思良久,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拜访一下童贯,眼看蔡京和高俅越走越近,自己还真不能把童贯冷落了。
。。。。。。。。。
这几天李大器着实有点心神不宁,虽然儿子打了胜仗,还封新官,还是不能让李大器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他前天得到产婆的消息,儿媳这两天就要生了,着实让他紧张又期待,他当然不好去儿子府中探望,所以这两天李大器寸步不离虹桥宝妍斋,一心等着消息。
李大器盼孙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有一个大姊,十八岁嫁到真定府,已经几十年没有联系,他几次托人去打听,上个月才知道大姐一家二十年前就迁去了京兆府。
李大器还有两个弟弟,不过从小就夭折了,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偏偏他自己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两代单传了,他是多么渴望再得一个孙子,是李家的烟火延续下去。
房间里,李大器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璞’字,这是他准备给孙子起的官名,五年前他就想好了这个名字,他希望孙子能够象璞玉一样含而不露,却又胸怀锦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李大器连忙走出房门,只见扈青儿一阵风似的跑到院子里,上气不接下气道:“阿爹!生了。”
李大器紧张得浑身发抖,“是。。。。。是女孩儿还是小郎?”
“是小郎!”
李大器顿时大叫一声,激动得跳了起来,只见他拍着脑门在院子里转圈大喊:“苍天保佑,我李大器有孙子了!李家有后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渡口巧遇
李延庆在庆州又呆了十天才返回京兆府,他只要把赔偿和赎买的钱物以及战马拿到手,庆州的后续处理就和他没有关系,全部丢给知州林德处理,他需要休养生息,然后静下心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刚返回京兆府他便连得两个喜庆的消息,一个是妻子诞下了麟儿,母子平安,另一个消息是他兼任延路总管。
自己终于当父亲的消息固然让李延庆欣喜万分,但这个延路总管的任命着实让李延庆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陕西路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行政划分,由于它对西夏的战略位置太重要,所以朝廷又从军事角度上在陕西路北面沿着宋夏边境划了六路军,分别是永兴军路,延路,环庆路,泾原路,秦凤路和熙河路,其中熙河路已经被西夏控制,实际只有五路,这五路直接和西夏接壤,驻扎了六万边军。
李延庆被加封为延路总管,在地域上包括了绥州、延安府和州三地,拥有一万军队,军队的实际驻扎地在绥州和延安府,不过只管军队,不过问地方行政。
“先生觉得朝廷封我为延路总管的意义何在?”李延庆沉思片刻问道。
莫俊笑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天了,延路在边境,而你在京兆府,按理说两者应该没有关系,中间还隔了耀州、坊州和州,但我听说西夏已经和朝廷签署了边靖协议,约好二十年内彼此不动刀兵,这样一来,边境起战事可能性就不大了,朝廷很可能会在陕西路和河东路裁军,以减轻军费负担。”
李延庆眉头一皱,“边境不可能没有军队吧!”
“军队当然会有,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多,我估计最多保留一半军队,延路军很可能会被裁掉,但延安府和绥州边境又不能没有驻军,这时候朝廷封你为延路总管,军队不就来了吗?”
李延庆顿时明白了,“你是说朝廷会让京兆府军队去填充延安府和绥州的边军?”
莫俊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否则封你为延路总管真的没有一点意义。”
李延庆负手走了几步,“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要把一员副将放在延安府和绥州?那觉得谁过去比较好?”
“卑职觉得曹性不错,他擅长防御,再放三营过去,其中延安府两营,绥州一营,应该就足够了,当然,前提是朝廷真的裁军。”
李延庆默默点了点头,他心中有点沉重,历史上还有三年金兵就要大举攻宋了,虽然完颜阿骨打意外死在燕京城下,但他的死也只比历史提前了一年,所以这件事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历史还值得商榷,至少完颜吴乞买已经顺利登基,和历史上一样开始着手巩固帝位,李延庆很担心金国会不会因此提前攻宋。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宋裁军,实在是不明智啊!
当天晚上,李延庆便写了一份奏折,强烈建议朝廷在西夏边境保持足够的军事威慑,理由是西夏人的承诺不可信,一旦他们在北面完成了战略计划,很可能就会调头攻宋,逼迫宋朝恢复岁币。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个多月,李延庆写给朝廷的奏折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消息,但朝廷的决策却和莫俊的猜测完全一样,宋夏两个国达成的边境协议中,就有双方同步裁军的条款,按照双方的约定,二十年内双方边境驻军将逐渐削减到一万人,其中头三年不得高于四万人,其中陕西路和河东路的边境驻军都不得高于两万人。
西夏军率先履行条约,将十五万边军减少了十一万,只维持四万人的兵力,宋朝也开始了行动,将陕西路和河东路的军队各自减少为两万人。
不过西夏是把裁下的军队调去了北方,而宋朝是把裁减的军队调回京城,这一点倒让李延庆没有想到,或许是两次北征损失兵力太大,所以朝廷便没有把军队裁减掉,让李延庆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赵佶一点不傻,精锐的西军他也舍不得放回家归农。
而且宋朝也玩了一个小伎俩,只裁减边军而不裁剪京兆和太原两府的驻军,所以李延庆兼任延路总管的意义就显示出来了,一旦边境危急,李延庆和姚平仲将直接率领京兆军和太原军北上。
进入十二月后,北方和中原普降大雪,整个淮河以及终南山以北都被茫茫的大雪覆盖,这个时候的边境最为安静,大雪封路,无论金兵还是西夏军都无法南下。
眼看距离新年只有十天时间,李延庆便收拾行李返回京城探亲。
。。。。。。
风陵渡,在河东路芮县西南,距县城约三十余里,与南面的洛阳府以及陕西路相邻,风陵渡正处于黄河东转的拐角,是极为重要的交通及战略要塞,跨河北、秦晋、以及中原三大地区之界,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
此时黄河上结了厚厚的冰,几场大雪使天地间都变得白茫茫一片,时值新年前夕,风陵渡口格外热闹,挤满了准备回家过年的旅人,这里过黄河也主要以乘雪橇为主,否则徒步过去,冰上的严寒很容易给人身体留下隐患。
当然,准备充足是没有问题的,但大家还是喜欢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雪橇上的感觉。
这次进京,李延庆只带了张鹰以及十几名亲兵,他的四大亲卫,杨光去了斥候营,张虎掌握情报司,张豹统率火器营,只有张鹰担任他的亲兵卫首领,出任副指挥使一职。
张鹰带着几名亲兵去寻找雪橇了,李延庆则站在一处空旷处耐心等候,不远处有一排小酒馆和食铺,坐满了客人,生意很不错。
这时,李延庆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小酒馆那边传来,“你们鸟店卖的什么酒,他娘的,掺了多少水?”
听到这个声音,李延庆顿时笑了起来,他转身便向小酒馆走去,挑开帘子走进大堂,果然看见牛皋站在楼梯边揪着掌柜的衣襟吼道:“卖得比矾楼还贵,若不拿出好酒来,老子拆了你的鸟店。”
掌柜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延庆笑道:“老牛,你在做什么?”
牛皋一惊,回头看见了李延庆,他一把推开掌柜,大喜道:“统制,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京城,当然要路过这里,倒是你,你从太原怎么往西走了?”
“别提了,今年的雪格外大,太行山的几条通道都封路了,王屋山那边也过不去,我只好和阿贵绕道风陵渡了。”
“王贵也在这里?”
“就在楼上,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们一起上去。”
李延庆和牛皋一起向二楼走去,走上楼梯口,果然看见王贵坐在窗边喝酒,牛皋刚要喊,李延庆却按住了他,笑着摆摆手,他直接走上去在王贵身边坐下。
“这里有人坐,你到别处去?”王贵没有抬头,语气颇不耐烦。
“我们的交情,连一起喝杯酒都不行吗?”李延庆微微笑道。
王贵一下子僵住了,慢慢抬起头,眼睛蓦地瞪大了,他‘哈!’一声大叫,一拳向李延庆打去,二楼的酒客纷纷向这边望来,
李延庆抓住他的手腕,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个毛病了?”
王贵异常兴奋,笑得满脸开花,“我刚才还给老牛说,会不会遇到老李,果然真遇到了,真是天意啊!”
“算是天意吧!马上过年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去京城吗?”
王贵脸色一黯,半晌道:“一言难尽,呆会儿再说吧!”
这时,牛皋拎了三瓶酒上来,把酒往桌上一顿,忿忿道:“真他娘的黑店,这是从他们酒窖找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掺水。”
掌柜上前替他们把酒烫上,小声央求道:“这三瓶酒算是小店送的,请三位军爷高抬贵手!”
王贵挥挥手,“这次就算了,再上几个好菜来!”
“我知道,马上就来!”
王贵给李延庆倒了一杯酒,语气有些不满道:“这次真是你做得不厚道了,去京兆府,却把兄弟们抛在脑后,现在兄弟们有难了,你倒是帮还是不帮?”
李延庆一怔,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四十三章 久别返家
王贵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犹豫片刻才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