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第13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喜鹊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机会难得,可是给小官人梳头也是我的事情,我给老爷说过了,白天我过来做胭脂,晚上我回太学,老爷也答应了。”
李延庆想了想,这倒也是一个办法,反正喜鹊白天也没有什么事,而且新桥离太学很近,让她骑着毛驴往来就是了。
“那就收拾一下,我今晚就带你过去,你带床被子毛巾之类,衣服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喜鹊欢喜地答应一声,跑回自己屋去了,李延庆拿了行李,又从牲畜棚牵出一头毛驴,这就是当年李延庆参加童子会得的奖品,父亲又把它带到京城来了。
“延庆,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杨姨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
“我回太学,要整理一些资料,可能明天上午还要听讲学。”
“哦!那你小心点。”
“杨姨,我把喜鹊带过去了,明天她一早会过来。”
“好的,晚上当心点。”
不多时,喜鹊拎了两个大包裹出来,正好由毛驴驮着离开府宅,向太学而去。
。。。。。。。。
次日一早,李延庆跑步回来,喜鹊伺候他梳洗完毕,又跑去舍厨买了早饭,这才骑着毛驴匆匆去店铺了。
有人伺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仅头脸整齐舒适,而且不用考虑早上吃什么,喜鹊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房间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延庆坐在屋里一边啃包子一边看书,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问道:“李官人是住这里吗?”
李延庆上前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两名家丁,他不解地问道:“我便是李延庆,你们找我做什么?”
为首家丁抱拳行一礼,“我们是童太尉府上家丁,如果李官人今天有空,请到太尉府中一叙。”
说着,他们将一张请帖递给李延庆,李延庆接过请帖看了看道:“请转告童太尉,我一定会准时去拜访。”
两名家丁快步走了,李延庆却陷入了沉思之中,童贯在他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来找了,这说明了什么?
。。。。。。。。。
按照约定的时间,李延庆准时来到了童贯府前,他刚走到门口,一面管家从里面跑了出来,老远拱手道:“可是李官人!”
“正是,奉太尉召唤前来相见!”
“李官人太客气了,太尉是请你前来,并非召唤。”
李延庆当然是客气话,宋朝既没有隋唐那样的权势威压,也没有明清的等级森严,而是一种平民社会,童贯虽然贵为太尉,但也不能随便用权势来威压普通平民。
尤其在汴京,官员们都比较爱护自己的名誉,就算相国府隔壁的平头小民,大家都相处得客客气气,绝不会因为自己是相国或者太尉就盛气凌人。
更何况李延庆还是太学生,太学生在北宋是一股很强大的政治势力,如果随意欺凌太学生,激起太学生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就算是相国也会被罢免。
也正是这个缘故,童贯急着找李延庆,也并非派人去强令他前来,而且派人一早送去请帖,客客气气把李延庆请到府中谈话。
外书房内,李延庆再一次见到了童贯,上次童贯是金盔金甲,威风凛凛,今天却穿一件细棉布深衣,头戴平巾,很普通的居家之服,只是他身体过于硬朗的粗线条使他缺乏一种文官的温文尔雅,穿着这种普通家居服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还不如穿盔甲,至少李延庆是这样认为的。
童贯很客气地请李延庆坐下,他瞥了一眼李延庆手中的皮袋,心中顿时燃起了一线希望,他本来是决定下个月才返回京城,但他接到王子武的飞鸽传信,才知道了发生了朱案,童贯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急急从河北赶回来,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朱案已经落幕了。
童贯只比李延庆早回来两天,他还没有完全把情况了解清楚,昨天中午便传来了嘉王赵楷已抵达汴京的消息,这个消息令童贯如置身冰窟,瞬间从头寒到脚,他和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将暴露在天子面前吗?包括他对延寿山庄的羡慕,以及朱承诺在苏州也给他修建一座同样规模的延寿山庄。
童贯和蔡京等文官不一样,蔡京有资历、科班出身,有父辈的人脉和背景,即使被抓到和朱私通的把柄,天子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童贯就不一样了,他是宦官出身,他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天子的信任,一旦天子对他不再信任,他的权力基础就会轰然坍塌。
童贯比蔡京更害怕朱的信件落到天子或者梁师成的手中。
童贯喝了口茶,缓缓道:“李少君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
李延庆笑了笑,从皮囊中取出六封信和一份清单,放在桌上推给了童贯,“太尉看一看,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童贯从桌上拾起信,他的手微微在颤抖,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期待,内心的狂喜渐渐溢于言表,一封不少,所有的信都在这里,送礼清单也拿到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安全了。
童贯重重一拍桌子,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平常之心
这次江南之行也使李延庆明悟了一个道理,他之前把官场想得太简单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童贯的人,还曾经一度担心他和嘉王交往过密,会不会引起童贯的不满。
直到朱案了结后,赵楷对他态度骤然变冷,李延庆才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幼稚,赵楷哪里是真的信任他,如果不是他杀了朱涛,使局势骤然紧张,赵楷也未必会找到他,赵楷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帮手,才不得不临时借用他罢了。
童贯应该也是一样,虽然他拿出一个小小的恩惠,把上舍生的名额给了自己,使自己成为了他名义上的门生,但这绝不意味着自己就加入了童贯的派别,成为童贯派系中的一员。
要让这些在官场上混了数十年的老狐狸信任一个人,那是何其之难,蔡京连自己的兄弟和长子都会反目为仇,他还会信任谁?
童贯是宦官出身,宦官连家人都没有,他还会信任外人?除非他李延庆也去练练葵花宝典,说不定童贯还真会把他视为自己人。
说到底,这些高官权臣压根就不相信任何人,他们只相信利益,你能给他带去利益,那他就会笼络你、恩宠你,将你拉进他的派系,可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赵楷何尝不也是这样,自己没有曹家显赫背景,没有象蔡那样掌握大权的父亲,也没有郑胖子家那种富可敌国的财富,赵楷怎么可能会看重他?
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李延庆的心态才平静下来,以一种平常心来见童贯,就算他拿了信件给童贯,也不会存有太多的期待。
如果童贯要给他什么赏赐奖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利益交换,他实在不用想得太多。
除非他考上进士,迈过了官场的门槛,或许童贯就会真的笼络他了。
这时,童贯已经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轻松的心态也使他恢复了平时的睿智,他喝了一口茶,笑眯眯问道:“我不太明白,嘉王殿下怎么会找到你?”
李延庆欠身道:“回禀太尉,是学生发解试中的写的策论,当时的考题时夺回燕云的准备,学生就以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做了一些发挥,嘉王殿下很看重这篇策论,专门来太学找我,我们由此认识了。”
童贯也有了几分兴趣,便笑问道:“你写了什么,会让嘉王殿下如此感兴趣?”
“学生写了关于宋辽金三者的关系,主要是涉及到金国,大宋很多人不了解,所以嘉王殿下很有兴趣。”
“你居然知道女真人建国,确实难能可贵,回头我也去礼部借阅一下,现在我们先说说朱之事,你可知道官家为什么要让嘉王殿下去江南?”
童贯也怀疑赵佶是想给太子再树一个竞争者,但他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他便想从李延庆这里旁敲侧击一下。
李延庆摇摇头,“这件事我问过嘉王殿下,他只是笑而不答,我就不好多问了。”
童贯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对,这么重要的事情,赵楷怎么会轻易告诉李延庆。
童贯便不再深究此事,又提出了另一个疑惑。
“那嘉王殿下为什么会让你陪他去江南?”
“启禀太尉,之前我曾陪嘉王殿下去狩猎,射杀了一头猛虎,或许嘉王殿下看中了学生的箭法。”
“难怪!”
童贯对李延庆了解不多,但他亲眼目睹李延庆箭法超群,这样的人才无论谁都会看中,根据王子武的报告,是李延庆拦截住了准备出海逃亡的朱,由此看出李延庆确实很干练,此人倒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不过正如李延庆的明悟,现在他确实还没有什么本钱值得童贯格外看重,若说箭法高强,童贯手下有的是武艺高强的大将,若说文才出众,李延庆现在还不是进士,只是个有潜力太学生而已。
正是这种不高不低的水平,使童贯现在也只是关注他,关注和重用是两码事,童贯重用王子武,因为王子武能直接带兵,手中有军队为资本,可以使童贯能获得权势利益。
就算童贯想把李延庆作为文官的钉子打入朝廷,前提也是要等他考上科举,踏过官场门槛才能重用,现在他还无法给童贯带来切实的利益。
不过李延庆把这几封信拿回来,童贯却不能不表示感谢,童贯便微微笑道:“现在汴京生活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李延庆也不客气,便坦率说道:“回禀太尉,我父亲在汴京做生意,常常遇到各种刁难,能不能请太尉多多关照一二?”
这个要求可不小啊!一旦童贯答应关照,就算他们私卖违禁品,偷税漏税之类,也没有人敢查了,不过以童贯的权势,这种小事情对他已经不算什么?就算李延庆提出让他父亲进军队做官,童贯也能办得到,现在只是做个生意而已。
童贯想了想,便让人取来一枚铜牌,把铜牌递给李延庆道:“这是我的信物,如果遇到关卡或者检查为难之类,把这面铜牌亮出来,就不会有人为难你父亲了,不过若遇到什么官司,你还是来找我,到时候我再看能不能帮上忙。”
李延庆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太尉关照!”
童贯又让人拿来三百黄金,对李延庆笑道:“这是给你在太学读书的一点补助,在太学要多交朋友,尤其是那些有后台背景的太学生,我想这个不用我教你,你自己也应该明白,需要用钱之处,就来我府中支取,官场中人脉很重要。”
“多谢太尉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李延庆告辞走了,童贯负手站在门前望着他远去,到目前为止,这个少年的表现都让他很满意,但他还要再继续观察,他需要耐心等待,时间就是最好的验金石。
。。。。。。。。
就在童贯接见李延庆的同一时刻,在蔡相府内,栾廷玉也将信件以及送礼清册交给了蔡京,他是一个真正的杀手,只会在需要时出现,事实上,他一直在跟踪船队,只是因为朱已死,他才没有出面。
蔡京翻了翻信件,心中十分满意,朱死在苏州,证据也拿回来了,使梁师成想利用这件事来捏拿他的企图落空,蔡京心中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搬掉了。
他喝了口茶,又问道:“你对嘉王殿下的评价如何?”
“相公要卑职回答,卑职只能实话实说。”
“我就是要你说实话。”
“卑职觉得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可是他这次做得很漂亮啊!连天子都夸赞他能干。”
栾廷玉沉默了,蔡京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天子只看结果,和我看人不一样,既然你觉得他是文弱书生,那这件事他是怎么做成的?”
“那是因为他有个得力的帮手,一个太学生。”
“你是说叫做李延庆的那个太学生?”蔡京是在赵霖的报告中看到了这个名字。
“正是此人,若没有他的当机立断,朱早已逃出海外,若没有他沉船于湖中,朱的财物也会被宋江和方腊劫走,他才正是整个事件的操作者,嘉王不过是傀儡罢了。”
蔡京点点头,“善于用人也是一种能力,嘉王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成功了。”
“相公说得对,卑职见识浅了。”
“去吧!下去好好休息,回头我会重重赏你。”
“卑职告辞!”
栾廷玉快步下去了,蔡京坐在桌前,又仔细看了一遍赵霖的报告,朱的财物沉船于苏州山塘荡中,这笔财富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