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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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庆心中着实怀疑,天上哪里会掉这种馅饼?
李冬冬却误会了,以为李延庆是担心店铺会不会已经卖掉,他连忙道:“我昨天还来看过,老东主对我不错,他答应给我保留五天,我就在等你父亲来做决定。”
李延庆不想解释,便笑问道:“那冬哥自己买房了吗?”
李冬冬吓一跳,慌忙摆手,“我哪里买得起,我一直租房子,最早是租我岳父的一间破屋,月租两贯钱,后来我改租店宅务的房子,也就是公房,我开茶棚交税和差役钱较多,被定为四等户,可以租两间公房,月租八百六十文。”
李延庆倒也知道一点情况,大宋户籍分为乡村户和坊廓户,相当于后世的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农村交田赋,城市交户税,免役钱城市乡村都要交。
但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都是根据财产来评定户等级,乡村财产是指农田,城市财产是指房产,财产越多等级就越高,自然交的税赋就越多,免役钱也越多。
李大器最穷困潦倒之时没有交税是因为他没有田产,典型的无产阶级,不仅不用交田税,连每年交的免役钱也是最低的一档,算是朝廷对最穷困人口的一种福利。
但从古至今,中国人的财富观念都很重,尤其是宋朝,乡村人热衷于买田,城市人热衷于买房,主要是子女多,所以必须积攒更多的财富,让子孙后代的生活能好一点。
但财产越多,税赋和免役钱也就越多,对所有家庭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城里人为了多买房且少交税,大家都想尽办法藏匿房产,最典型的办法是做阴阳契约,报给官府用假契约,尽量把房产数量降低,明明交易面积是一亩地,却在官府备案成一分地,把财产藏匿了。
但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相国吕惠卿推行‘手实法’,要求各家各户自行按实申报,并鼓励街坊邻居揭发:‘非器、田谷而隐落者许告,有实,三分以一充赏’。
一旦藏匿财产被人揭发,藏匿的房产会被没收拍卖,揭发人可以得到三成奖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当官,考上举人就能免税免役,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就是这个意思了,为什么宋朝人拼命送孩子去读书,热衷于考功名,这里面有着很现实的利益考虑。
但汴京的人口密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后世的国际大都市,不得不管理得异常严格,毫不容情,否则怎么容得下近两百万人口。
汴京首先也是看房产,在汴京有房产叫做主户,没房产叫做客户,也就是流动人口,主户没有什么限制,有多少房就住多少,只要不偷税漏税就不管。
但客户的限制就极为严格,不是你想租几间房就可以租几间房,朝廷首先把客户划为五等,每等客户都有规定的住房标准。
流动人口刚到汴京最初都会被默认为第五等户,一户人家只允许租一间房。
要想多住几间房就得开店交税,店开得越大,税交得越多,认证的等级也就越高,实在不行就开个小茶棚,官府便认证你为四等户,可以住两间屋了,不过户税和免役钱也要翻倍。
所以绝大部分底层人家都只能住一间屋,朝廷修建了大量公房出租,每间月租四百三十文,但一家人月收入最低也是三千文,所以基本上都负担得起。
否则以汴京寸土寸金,底层人哪有容身之处?如果违规多住房子,一旦被人举报,公租房则取消租房资格,私房则重罚房东,让房东得不偿失。
当然公租房的居住条件都不太好,拥挤嘈杂,环境脏乱,想住好一点,那就去租私房,房租虽然贵一点,但房东有很多办法来弥补,比如开间大,平时用布帘一拉或者屏风一隔就成了两间。
再比如还有庭院,如果人口多便可在庭院内搭一顶帐篷,舒适性和公租房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商铺不在限制范围,可以租商铺来居住,只是一个月十贯八贯的租金普通人家也负担不起,真正有钱人又何必租商铺居住,直接买房子成主户,就不受任何限制了。
。。。。。。
这时,李冬冬稍微靠近李延庆,笑眯眯道:“你是相州解元,可以评到一等户,我的意思是你用自己的身份把房子租下来,你父亲就可以住五间屋了,至于你嘛!可以住太学,太学的住宿条件要比外面好得多。”
“我父亲现在住几间屋?”
“他在汴京呆的时间不长,先默认为五等户,只能住一间屋,不过租的是私房,条件稍微好一点。”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来到了新桥,新桥是跨越蔡水的一座石桥,蔡水又叫惠民河,蔡水南岸是密集的学校区,包括太学、国子学、武学、算学等等学校,以及主管大宋教育的国子监都在蔡水南岸,这一带生活着上万名学生。
而蔡水北岸则是著名的商业区,汴京有四大商业中心,这里就有两个,分别是御街东商业和御街西商业区,大型瓦舍也有六座之多,新桥便位于御街西商业区内。
新桥正对的大街叫做新门街,新门街两边是密集的民居,商业主要就集中在新桥附近,各种店铺两百余家,酒楼、妓院、关扑店、客栈、脚店、银铺以及各种商铺,应有尽有,招牌幡幌挂满了大街。
“前面就是了!”李冬冬一指前面笑道。
李延庆也看见了,挂了一块木招牌,上面雕刻着一座宫阙模样的建筑,旁边写着月宫两个字,另外脂粉两个字因为年久斑驳,已经看不清楚了。
招牌下是一家瓦房店铺,两边都是平房,铺面门大约有一丈宽,在这一带只能算中等,店面也略显得破旧,就仿佛很多年没有修葺过。
两世的经验告诉李延庆,一般生意火爆的店铺大约每隔两三年就要修葺一番,越修葺生意就会越好,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而店铺破败,往往就是生意惨淡的一种表现。
京城的脂粉店至少有一两百家,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牌子,这样破旧的店铺能杀进前十?
李延庆觉得这里面的水份太大,最多也就做做附近民居的生意,不过这地段李延庆却很满意,下面就看面积了,如果真有一亩地,那他确实可以考虑考虑。当然也只是考虑。
听李冬冬话中的描述,这对老夫妻在京城至少生活二十年了,还是商人,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会把价值五六千贯的财富半价出售?还白送一座店铺。
李延庆觉得这里面肯定不是李冬冬说的那么美好,看看再说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桥买店(下)
两人走到店门口,李延庆立刻发现一个细节,官府立的表木距离店门大约还有六尺,表木就是官府在店铺前立的一根木头,摆摊只能在表木内,不能越界,也就是说店门口完全可以摆摊,平白多了五六个平方的铺面,这一点倒很不错。
两人走进店铺,店铺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年轻伙计正坐在柜台后打盹,李冬冬敲了敲柜台,“七郎,你家掌柜呢?”
“哦!是李官人,我去找掌柜。”
伙计的屁股上就象挂了块铁,半天才站起身,懒洋洋地走进内院了。
李延庆却在打量这家胭脂铺,柜台在里面靠墙横摆,旁边是一扇门通向内院,他又向上看了看,屋顶上没有吊顶,可以看见大梁以及锥形空间,上面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李延庆不由暗暗摇头。
店铺最多二十个平方,中间空着,左右两边各摆一排木架,木架上放满了各种瓷罐,上面贴着标签,粉底、胭脂、眉墨、眉笔、香水、香粉、甲膏等等,也并没有什么品牌,很普通的大路货。
李延庆对香水颇有兴趣,他凑上前闻了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是朱栾水,用朱栾配香料浸润而成,香味不够烈,也维持不了多久。”
一个老者出现在里屋门前,他慢慢走上前对李延庆淡淡道:“现在市面上最好的香水是蔷薇水,从大食进口,就算放在蜡封罐中也香犹透彻,洒在衣袂上更是半月不绝,就是太贵了,小指大一瓶也要五贯钱,小店曾进过货,但很难卖出去。”
李冬冬连忙介绍道:“延庆,这位就是万翁,既是掌柜也是东主!”
李延庆见他年约六十岁,身材中等,衣着也比较简朴,须发皆白,但精神十分矍铄,一双三角眼中闪烁极为精明的光泽。
李延庆暗忖,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吃亏呢?他不及更深细想,连忙躬身行礼,“小子延庆,给老丈见礼!”
“你就是。。。。李解元吧!”
老者恍然大悟,眼中变成热切起来,他也是相州人,家乡的解元无形中令他仰视,他连忙向李延庆回礼,又小心翼翼道:“我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李解元估计也才十五岁吧,真令人惊叹啊!”
李延庆的外貌身材给人十五六岁的感觉,但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才十三岁,李延庆也没有否认,含糊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我今天和冬冬来谈一谈店铺的事情。”
“那就请到里面坐!”
万老翁把两人请进里屋,里屋是掌柜房,也就七八个平方左右,光线稍黑,旁边有一扇小门,李延庆探头望出去,外面是个很短的走廊,走廊呈‘l’字型,中间是一处天井,天井一角有座很小的假山,种了两株竹子,另一角是口水井,而走廊的侧面就是掌柜房,向里面拐过去有两间屋子。
万老翁指着两间屋对李延庆笑道:“里面一间是我和老伴的住处,外面一间是仓库兼伙计住宿,小官人要不要去看看。”
店铺面积大小对李延庆至关重要,他现在已经感觉店铺很小了,最多只有半亩地,根本没有一亩,难怪才卖三千贯钱。
李延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李冬冬,李冬冬表情尴尬,他一直以为有后院,现在才发现其实没有后院,那就没有一亩地,他向李延庆抱歉地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看准。
“如果不麻烦,那就先看看吧!”
“呵呵!不麻烦,请跟我来。”
万翁带着两人走过走廊,推开里面一间屋,里面倒是蛮宽大,大约三十个平方,南北两扇窗户,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射入,使房间变成格外明亮,外面是一张床,旁边一口箱子上堆满了杂物,里面摆放十几口大瓮,整个房间里香气浓烈,李延庆忽然转头连打几个喷嚏,真不知伙计住在里面怎么受得了?
“隔壁是我和老伴住处,房间和这边完全一样,就不用看了吧!”
“那就不看了,我心里已有数。”
李延庆心中已经估算清楚,这座店铺最多五分地,也就是半亩。
“请吧!”
三人又回了掌柜房,分宾主落座,伙计给他们点了一壶茶,万翁给两人倒了一杯茶笑道:“小官人好像有点失望?”
“失望倒没有,这里寸土寸金,卖三千贯钱还送个店铺,我也觉得也算合理。”
李延庆言外之意就是说,卖得并不便宜,仅仅‘合理’而已。
李冬冬忍不住问道:“万翁之前不是告诉我,店铺有一亩地吗?”
“店铺是有一亩地,我不会骗人,可能冬冬有点误会了,这里只是店铺的一半,还有一半在城外。”
李延庆和李冬冬对望一眼,原来城外还有房子,“不知城外的房子在哪里?”李冬冬比李延庆还要着急。
万翁微微一笑,“在西门外杨家码头附近,因为不靠路边,也不靠河,原来是块菜地,所以不太值钱,我去年用三百贯买下造了几间草屋,专门用来浸制香水,算是工坊吧!”
李延庆一颗心落下,他就是觉得没有前店后坊,感觉有点遗憾,如果城外还有工坊,那他就放心了。
“延庆,你觉得如何?”李冬冬问道。
李延庆沉吟不语,地方他倒是看中了,关键是份子的问题,父亲那边有近四千贯钱,而李冬冬只有一千贯钱,而且他最多只能拿出五百贯,买下店铺再修缮开店,前前后后至少要花四千贯钱,李冬冬却要占一半的份子,李延庆虽然心胸并不狭隘,但这也实在不合理。
李冬冬忽然明白过来了,他给万翁使个眼色,万翁会意,起身笑道:“我去外面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起身出去了,李冬冬这才道:“小官人放心吧!我不会拿五成份子,我早就想好了,钱的大头是你们父子出,我能占两成份子就心满意足了。”
李延庆想到的不仅仅是股份分割,还有房子的价值,现在可不是北宋中期,再过十年这房子就不值钱了,这种冤大头他实在不想做。
他想了想问道:“这房子可以租吗?”
“小官人是什么意思?”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