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欢-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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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同意了。
红绣跟着柳佳慧去冬曦院，这是她在四老爷和四太太成亲后第一次来冬曦院。
走进院门后，她先就愣了愣。
比起原来无人居住时的萧条败落的冬曦院，眼下这里竟是天翻地覆地变了样子。
虽还是初春季节，院中却到处已是花团锦簇，绿意盎然。
屋里的摆设更是和以往大不同，一水儿的紫檀家具，架案上瓷件玉器琳琅满目，错落有致，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雅致。虽比不得原来四太太凤仪苑里富丽华贵，但却有另一番的洁净雅丽。
红绣打量着房中的陈设，除了暗自感叹这位新四太太也是个财主外，心中竟生出些许不安。
原本她以为……
“红绣姐姐，你跟我来这边坐，我取花样子给你。顺带等太太抄方子。”念夏见红绣站在当地，目光不住地四处乱瞄，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
但她面上却也不显，笑着拉住红绣，请她去耳房闲坐喝茶。
红绣被念夏扯住，便恍回神来，咬了咬唇，跟着她去了东耳房。
虽然红绣知道老太太让她跟着来冬曦院，是要来监视四太太的，但这种没眼色的事，她自然不会做。
何况……
柳佳慧向莫老太太告退时，莫少璃本来也想跟着告退出来。
莫老太太刚才说到卢秋月时的神色透着某种不对劲……秘方的事，莫少璃觉得还是应该多叮嘱柳佳慧几句。
卢秋月，不得不防。
但她见红绣抢着要跟去冬曦院拿方子，唇角一哂，就又坐了回去。
作为莫府里最关心莫四老爷的人，这些年莫少璃早已发现了红绣对自家爹爹的别样心思。
但前两年莫四老爷守制，而后就开始议亲。先是卢家表姑钱家表姨，而后又是威远侯府的表姑娘。忙忙乱乱的，红绣就没有什么机会插进脚来。
如今爹爹亲事尘埃落定，莫少璃旁观着红绣这些日子又开始活泛起来。
尤其是在她继母面前，时不时地刷存在，大有要走主母路线的势头。
对于这件事，莫少璃不想干预过多。
柳佳慧是本土女子，她究竟对通房是何种态度？莫少璃并不确定。
红绣不比卢秋月，她只是个奴婢，背后也没有莫老太太铁杆撑腰。以柳佳慧的聪慧，如果她不想让红绣进冬曦院，应该有的是法子。
所以莫少璃也没有把红绣上赶着去冬曦院的事太过放在心上，又在嘉善堂略坐了坐，就告退回了凤仪苑。
不管莫少琪如何闹腾，这次添置春装，吴氏到底还是给莫少璃多做了两套。
金燕捧着衣服送到凤仪苑时，笑着说道：“衣服料子都是大太太亲手挑了绣庄里最好的，也是头一份赶制出来的！”
莫少璃微笑点头：“有劳你家太太费心。”让紫萱拿银子赏她。
金燕走后，雪鸢打开绸皮包袱看里面的衣裳，口中啧啧称奇：“难不成，咱们大太太这回是真的转了性子？”
青橙也凑过来看：“我今儿还听丫鬟婆子们说，六姑娘因为春装的事和大太太闹了好大一场，却被大太太训斥了。你们说这事儿奇不奇怪？”
雪鸢哼了一声：“大事小事的，她有那次不闹的？咱们再不用理她！只是这大太太……姑娘，奴婢觉得这事有阴谋！”
莫少璃也走过来对衣服瞅了两眼，笑道：“你说的也是！咱们素日受虐惯了，猛地得到这样非常的待遇，真心不能习惯了！别说你了，我都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紫萱正拿起衣服一一看着，见料子虽然还说得过去，颜色却都是大红艳绿的鲜亮颜色，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些衣服……姑娘哪里会穿？
大太太是故意的罢？明明知道姑娘不喜欢这样的颜色，却偏偏做来！
她心里正在嘀咕着，猛地听雪鸢说有阴谋，不由瞪了她一眼：“你又胡说！会有什么阴谋？”
但等听姑娘也觉得有阴谋，她就慌了，忙问道：“姑娘，会有什么阴谋？咱们要不要……不然，把这些衣服都悄悄扔了？”
莫少璃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倒笑了起来：“有什么阴谋……现在也说不上来，直觉，直觉……总觉得咱家大太太近来有些不太像她了！总之，大家都警惕起来。如果她真有什么算计，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吴氏从来就不是深谋远虑，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做事向来目的性很强，最爱临时抱佛脚。她有什么打算，自己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果然，没等几天，吴氏的意图就暴露在了她面前。。
从在船上醒来后没多久，莫少璃就下定决心，立志这辈子要把自己打造成书画琴棋的全方位淑女。以弥补前生她只顾啃英语读经济，书画琴棋里除了书，其他都抱歉的缺憾。
而在这些淑女必备技能里，她觉得最难搞的就是“棋”。
到目前为止，莫少璃除了能勉为其难地和人“对弈”五子棋外，对围棋，依然是一团浆糊。
这天上午，她特意翘了课，窝在屋子里抱着棋篓打棋谱，心中满是不服。
怎么说自己也是工商双料博士，为什么偏就搞不定这些黑白子呢？
“金边银角草肚皮。”她正念念有词，对着棋盘举着一枚黑子冥思苦想，雪鸢走进来禀道：“姑娘，大太太请您去嘉善堂见客人。”
第一七二章 回忆
莫少璃“哦”了一声，又对着棋盘看了一会儿，犹疑着落下棋子后，方才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要见谁？”
雪鸢道：“红芙也没有说清楚要见谁，只说大太太让姑娘去嘉善堂去见客人。她又说还要赶去听荷院请另外几位姑娘去嘉善堂，就急急忙忙走了。”
莫少璃又“哦”了一声，放下棋篓站起身来：“那就去罢。”
紫萱忙走过来问：“姑娘，可要重新梳洗更衣？”
莫少璃道：“红芙既没有说来的是谁，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客人，不必了。”
紫萱就没有再劝，姑娘不喜欢艳色衣服，再换只怕会更素。
她帮莫少璃拢了拢鬓角散落下来的碎发，扶了扶簪钗，送到门外。
莫少璃带着雪鸢绿珠出凤仪苑大门后，刚拐向去嘉善堂的青石路上，就远远看见吴氏身边的金燕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七姑娘！”金燕看到莫少璃，快步几步来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她说道：“您怎么穿成这样来了？”
莫少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裙，月色缎交领衫，水蓝色襦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金燕急道：“大太太让七姑娘穿新做的那套艳粉色衣裳，头上也要多带几件首饰。总归是去见客人，七姑娘怎么能这么素着就出来了？”
雪鸢在旁边听着就不高兴了，说道：“金燕姐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们姑娘爱穿什么，爱戴什么是我们姑娘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对主子这样指手画脚了？”
“我……”金燕就有些答不上来。
刚才吴氏特意让她赶来到凤仪苑，对她交代得郑重：“务必要让她穿了新做的衣服来，那套艳粉色的最好，首饰也要多带几件！”
所以她见莫少璃竟打扮得如此素净，心一急就冲口说了不该她说的话来。
被雪鸢一呛，金燕也发现自己造次，不由低了声气，对莫少璃道：“是……大太太吩咐交待，让姑娘穿得鲜亮些，奴婢并不敢指派姑娘。”
莫少璃听金燕说“换上那套新做的艳粉色衣裙，头上也要多带几件首饰”时，脑中已开始嗡嗡作响。
这样的话，她在前世听过一模一样的……那时，也是从金燕口中说出。
就在吴承谕在莫府出现的那日。
那天她正在梨香苑替莫老太太抄经书，金燕带着衣服首饰去了梨香苑，说了刚才那番话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扯着她换衣换妆。
她那时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也不知道吴氏要做什么，茫茫然被金燕一番梳洗打扮后，被带去了嘉善堂。
屋子里，吴承谕正十分敷衍地回着吴氏的问话，神情间满是不耐。
他这位姑母，一如他记忆中一般，面目可憎，言中无物。
哪像是出身诸暨吴家的人，简直丢吴家的脸。
吴承谕这么想着，越发地对吴氏不耐烦起来，站起身来正想告辞，转脸时却看到一个容颜绝美的姑娘神情安静地走了进来。
他不由就看得呆住，直直地盯着莫少璃，愣在当地。
她是谁？莫家竟有如此出色人物？简直……简直……
莫少璃却没有注意到吴承谕的存在。她跟着金燕走进来，一如既往地低目垂首给莫老太太请过安后，悄然坐在一旁。
“你是……七表妹？我是吴表哥。”吴承谕不等莫老太太吴氏开口，已身不由己地走到莫少璃身边，低头柔声对她说道。
莫少璃茫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竟站了一个眉眼俊俏，笑容温柔的陌生少年。
她怔了怔，就向莫老太太看去。
莫老太太还未及说话，吴氏已温和地对莫少璃道：“七丫头，他是你诸暨吴家表哥，怎的还不赶紧见过？”
听她说，莫少璃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是吴氏诸暨娘家的侄子。
“吴表哥。”她起身福了福，垂眸低声道。
她不喜欢吴承谕看她的目光，晶亮晶亮的，像贼一样。
然后她没有和吴承谕再多说一句话，略坐了坐就回了梨香苑。
可自那日起，吴承谕竟就开始不时地托人往梨香苑给她送信送东西，还在嘉善堂门外拦住她问东问西。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毫无恶意，莫少璃心里却隐隐感觉不安。
她让人把他送去的信和东西全部原样送回，为避开他，也托病不再去嘉善堂。
后来，莫少璃想了好几天，终还是让青橙把吴承谕奇怪的行止告诉了吴氏。
哪知吴氏听后却笑道：“琪儿的表哥就是你的表哥，表哥送表妹些东西，说几句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七丫头你也太矫情了些！”
莫少璃只能默然。
直到后来，那天……
那天……
重生再来，莫少璃一直没有勇气回忆那天……
她被吴承谕抱住压在梨树下的暗影里……殊死挣扎……几近绝望……而后打着灯笼的人群忽然出现……她全身发抖地对青橙说：“我没有……他没有……我保住了清白……”
青橙抱着她哭得泣不成声，猛点着头说道：“奴婢知道，大家都知道，都知道……老太太，大太太会为姑娘做主的……会做主的……”
那时，她也以为，她被欺辱了，老太太，大伯母，一定会为她做主。
因为她没有什么错，并不是她的错。
可是，她和青橙终究太天真。
送她去青云庵的婆子说：“……这般淫/奔无耻与人苟合，就是装进猪笼沉塘也不为过！也是老太太大太太心善，容你去庵堂思过……吴家少爷家世清贵，前程似锦，定然是受了你的引诱……
好叫你知道，六姑娘和长宁侯世子夏天时就已经定下了亲，老长宁侯去年秋天坠马死了，世子袭了侯，六姑娘嫁过去就是侯夫人……青橙被大太太打得半死，撵出了府，也活不成了……
怨不得人人都说你是扫把星，不但克死父母，连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得活路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婆子走后，莫少璃站在青云庵的院子里，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视线渐渐模糊。
第一七三章 放过
“娘亲，爹爹，碧玉，秦嬷嬷，雪鸢，紫萱，青橙……是的，我果然克死了身边所有对我好的人，如今只剩下自己！这样也好，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克死谁了。”
低头时，莫少璃泪如雨下。
十数日后，在青云庵狭小幽暗的庵房中，破蔽不堪的土炕上，在桃花山漫山的桃花香气里，她安静地逝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如今，虽然那些已是前尘，她已再次站在这明媚的春光中。
可是触及记忆深处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莫少璃泪水仍旧忍不住滚滚而下。
“姑娘！姑娘？”绿珠见金燕对自家姑娘无礼，也不由瞪了她两眼，转回头看到姑娘竟忽然哭成了这样，吓得声音都变了。
雪鸢正在和金燕横眉竖目，听到绿珠惊叫也顾不得和金燕杠了，忙转回头看姑娘。
见莫少璃竟是目光呆滞，脸色惨白，满脸泪痕，身子都竟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的样子，她忙把莫少璃揽在怀里：“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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