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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节

一世富贵-第6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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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具体怎么办,大家商量,反正枢密院没办法。

    见王曾坐在那里神色黯然,一言不发,蔡齐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宋绶道:“你也是执政大臣,受国家俸禄,理当心无杂念,为国家尽忠。暗地里却攀附朝中重臣,以固己位,只顾着几个人的私利,不以天下为念,凭什么坐在政事堂里!”

    宋绶被蔡齐骂得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心中无名火起,勐地站起。高声喝问:“攀附什么重臣?你有话说清楚!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要指桑骂槐!我适才所说,哪句不是以国家为念,以天下为念,为了私利?什么私利!”

    蔡齐冷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说你攀附吕相公,政事堂里事事都看着吕相公的眼色行事,自己没一点主见!你敢说不是?没有吕相公提携你,你这种小人,怎么配与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一起议事?呸!”

    “哎呀,哎呀,蔡齐,你说这些话亏心不亏心?吕相公说得对,我当然支持对的!你说我附和吕相公,你蔡齐还不是事事都看王相公的眼色?你当大家看不到吗?”

    见蔡齐和宋绶两人动了真怒,连礼仪都不顾了,赵祯不由变了脸色。在殿上跟皇帝闹的时候他见得不少,被人喷唾沫的时候也有,但那都是就事论事。在皇帝的面前议事的时候,公然互相攻击,这还真是不多见。上回还是范仲淹指责吕夷简结党,结果自己因为朋党被贬出朝廷,这次更进一步,两位参政互相指责对方结党。

    吕夷简的心里咯噔一下,指责他什么都不怕,但私下结党这个罪名真当不起。本来皇帝就忌讳这一点,加上丁谓闹得太大,现在这个罪名谁都怕沾上。见旁边坐着的王曾面沉似水,好像没有听到蔡齐和宋绶两人的话一样,吕夷简的心里更加觉得不妙。

    赵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吕夷简忙站起身来,厉声对蔡齐和宋绶两人道:“圣上面前议事,当谨遵臣礼,你们如同村夫一般吵闹,哪里还有大臣的样子?!”

    蔡齐冷笑:“吕相公如今一手遮开,我等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再不能图嘴上痛快,在政事堂里还不得活活憋死!”

    见蔡齐已经豁出去不准备在朝廷里待了,吕夷简一时竟对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对一边的王曾道:“孝先,你我二人为相,如此胡闹,是要被人笑话的!”

    王曾淡淡地道:“蔡参政所言,我觉得甚有道理。既然确有此事,不让人说话,难道就不会让人笑话了吗?坦夫着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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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换相(下)

    吕夷简看着王曾,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也说我结党营私?此等事,若是没有明证,岂能出自你口?孝先,我们相交数十年,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说?”

    见吕夷简双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王曾神色不动:“国家公事,当然要在朝堂上说,我们做大臣的,岂可把国事私相授受?”

    “国事当然不能私下里讲,但你对我有误会,总可以跟我讲吧?说我结党,吕某如何担得起?孝先,没有明证,这种话不能说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公道自在人心,又何必事事都要有证据呢?范希文朋党之事榜于朝堂,难道就有他结朋党的明证了?”

    “范希文之事,是御史台觉察到。宪台榜其事于朝堂,无非是防微杜渐之意,与我有何关系?再者,那蔡齐事事附和你,莫非他也是与你结党?”

    “我王曾入朝三十余年,自认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事君忠,待同僚以礼,时时心念天下百姓,心中无愧。蔡子思于朝政与我所见多有相同之处,本是平常事,并无结党之实。不过,如果坦夫认为他与我结党,才肯认你在朝里广结党羽,把持朝政,让你说一句又如何?坦夫,我王曾无愧,对此事你也能说一句无愧吗?”

    吕夷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曾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从宰相的位子上拉下来了啊!见王曾看着自己,神情认真,目光清澈,吕夷简的心不由慢慢沉了下去。无愧两个字,王曾能说,他吕夷简能说吗?哪怕王曾现在向自己发难,吕夷简仍然认为他当得起,可自己要说,只怕就要贻笑后人了。今日到了这步田地,相位肯定已经保不住了,又何必逞口舌之能,让后来人小看自己呢?

    王曾做不到阻止吕夷简在朝政上做决定,一起不做宰相他还做不到吗?见上面的赵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吕夷简强自平静一下心神,对王曾道:“孝先心中对我怨气,私下里怎么说都行,但朝政不可沦为意气之争,你说我结党,是要有明证的!”

    “我王曾出入内外数十年,从无一事不可对人言,若有人这样对我说,我不需要他们提出什么明证,自当拱手退位,闭门思过!为大臣者,就当时时存戒惧之心,不可逞小人之智,尽心竭力,为国为民。坦夫以为呢?”

    吕夷简能说什么呢?一起做宰相,他可以把持处朝政,事事压制住王曾,但是真正说起洁身自好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在王曾面前强行分辨,现在强行辨解也已经没有意义。

    见吕夷简不再说话,局面已经极度不妙,宋绶抗声道:“为宰相掌朝政,怎么能够事事让所有人都满意?纵有一时疏漏,又自得什么?王相公的话,过于咄咄逼人了!”

    蔡齐冷笑:“我早就说过你阴附吕相公,做执政做到你这样不要脸面,宋绶你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宋绶转身看着蔡齐,须发皆张:“你说什么?蔡齐,你还不是什么事情都跟在王相公的后面?有脸说我!做事情无非是东还是西,所见略同怎么?”

    “哼,我和王相公是所见略同,你也配?!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宋绶性格阴沉,此时被蔡齐逼得急了,勐一抬头,竟然目射凶光。

    坐在上面的赵祯再也无法看下去,站起身来,一甩袍袖,向殿内去了。

    看着赵祯的背影,宋绶终于冷静下来,才想起这是在崇政殿里,在皇帝面前。转身看在座的几人,吕夷简已是满脸疲惫,章得象强自镇定,杜衍、陈执中和韩亿等中立的则面无表情,张士逊面色发白。

    景三年,岁在丙子,夏四月甲子十六日,众大臣在崇政殿议事起了争吵,而且冲突激烈,皇上面前失礼,宰相吕夷简、王曾,参知政事宋绶、蔡齐,一夕俱罢。

    ……

    两日之后,崇政殿,赵祯吩咐小黄门上了茶汤,赐了座,看着坐在下面的王曾。

    不过两天的功夫,王曾显得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明显深了。王曾生来面容清秀,眉目如画,如果让后世的算命先生看到,一定会说他生具女相,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看在赵祯的眼里,却觉得他老得格外厉害。不由地想起了当年自己幼年登基,丁谓把持朝政,专横跋扈,朝中内外人人噤若寒蝉,是王曾联合冯拯,扳倒了丁谓,稳定了朝局。后来王曾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亲政,对刘太后多有限制,引起不满,被借故贬出了朝堂。走时又是王曾引吕夷简进政事堂,为宰相,帮助自己平安度过了太后称制的日子。

    赵祯不由有些怀念从前,那个时候王曾和吕夷简互相提携,互相帮助,真地是一心一意为自己这个小皇帝着想。不成想到了晚年,两人翻目,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赵祯不由心里发酸,眼角有些湿润。

    王曾坐好,赵祯道:“相公年未满六旬,而衰老如斯,朕心实在难忍。相公这几年来操劳国事,竭尽心力,我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国事政见不同,是寻常事,相公与申国公相知相交数十年,不必为此事伤了和气。等到出了京城,好生将养身体,把这些烦心的杂事都放下,与吕相公也可握手言和,不必因此就断了多年的情谊。”

    王曾捧笏道:“陛下宅心仁厚,微臣谨记教诲。”

    “此次出京,不知相公想到何处为官?看你身体不如往日强健,当选好去处,不必劳心费心,好好养着身子就是。身体好了,朕才心安。再者国政必将迎来大变,以后仰仗相公之事甚多,来日回京,希望相公身体康健如朕幼时。”

    王曾道:“陛下厚爱,微臣无以为报。如今年迈,难免想念家乡,希望能够选离青州近一些的小州军,聊解微臣思乡之情。”

    赵祯点头:“我记下了,必不负相公所望。不管是到哪里,朕对相公只有一句话,暂时放下朝政,好好将养身体,日后倚仗相公之处尚多。”

    王曾捧笏谢恩。此时的回避法极为严密,一般是不允许在家乡附近为知州的,赵祯答应下来已是殊恩,显示了对王曾的尊重和信任。

    对王曾慰勉许久,赵祯才道:“此次相公与申国公一起出京,朕实在出于无奈。宰相禀国政,其位不可虚悬,相公离京,不知何人可以为相?相公教我!”

    “政事堂只剩章希言一人,此时非素负天下之望的重臣不可以坐镇,臣想来想去,非孟州李复古不可。有此老在,纵使国事一时有动荡,也无大碍。”

    “我记下了。李资政忠心自无疑问,几十年出入内外,国政也熟,是合适人选。只是性子似嫌稍粗疏了些,非有人查漏补缺不可,不知相公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政事堂一般是两位宰相,互相牵制,不合是常事,亲密无间才不会被皇帝接受。所以王曾和吕夷简越是不合,赵祯越是用他们,直到实在合作不下去了,走也要一起走。宰相离任推荐继任者也是惯例,除了真正被皇帝容不下赶下台的,都会问一问。当然问是要问的,用不用还是皇帝说了算,并不是前相推荐了就一定会被任用。两位宰相互相制衡,所以推荐也只能荐政事堂里的一人,赵祯现在再问王曾,必然是不问宰执人选了。

    略思索了一下,王曾捧笏道:“陛下,还记得张文节相公吗?近年在政事堂主政非止一人,但当得起贤相二字的,非文节公莫属。”

    赵祯点头:“张相公为官数十年,无毫发之丝,清约如水,自然当得起贤相。”

    “天圣五年,张文节为相,崇政殿科举唱名时,天现瑞光,文节公恭贺陛下得人,国政当有贵人相助。忽忽近十年,文节公已长眠于九泉之下,当年唱名引起天象的徐平也已位至侍从。从远至岭南邕州为官,括蛮族为丁,平治下之乱,建蔗糖务广增钱粮,到一时奋起,提一州之兵破交趾之国,徐平可谓应文节公当年之言。国政多事,无非是行京西路新政而已,而京西路的新政则是徐平主之。李复古性情稍显粗疏,徐平则思虑周密,不如调他入京主三司,则国政必然无大失。”

    赵祯道:“徐平年幼,骤登高位恐怕百官不服。”

    “世事难两全,徐平主三司必然有此疑虑。不过依臣所知的徐平,一向谦逊,只要李复古在政事堂一力支持,想来不会有大的波澜。京西路新政出自徐平之手,推向全国必然也是离不了徐平的,请陛下三思。”

    赵祯的心里是认定了要让徐平回京的,但徐平实在太年轻,坐到三司使的位子上,必然会引起朝中一些人的反对。到底合适不合适,赵祯也要广泛征求一下意见。(未完待续。。)

第205章 夫妻对话

    邓州集议一结束,徐平便就与杨告和王尧臣等人快马赶回,倒是去得晚的李迪和陈尧佐在那里多待了两天,由赵贺和贾昌龄两人陪着游览附近胜景。南阳古郡,名胜极多,又是汉光武帝龙兴之地,可游之处甚多。

    坐镇京西路南部的方偕趁机带着属下公吏,去了一趟离着不远的西峡县,看那里新开的铜矿。徐平事务繁忙,只管让方偕每年组织运多少铜到洛阳阜财监,杂事就不管了。

    四月二十,天近傍晚,徐平一行回到了洛阳城,没有去衙门,直接各自回家。

    拜过了父母,报了平安,徐平匆匆忙忙到了后院花园,看在那里闲坐的林素娘。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下来,林素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盘,行动不便,一去近半个月,徐平的心里也放心不下。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刚刚进夏,天气还不炎热,寒气却已经远去。后花园里百花吐艳,芳草遍地,花木间还有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儿叽叽喳喳。

    满天的金光下,林素娘坐在竹椅上,看着西天的太阳出神。

    一边不远处盼盼带着妹妹在玩耍,有一搭没一搭的,有些不耐烦。这个妹妹以前她天天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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