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3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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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拱辰道:“本该是如此,哪有宣敕不见人,便直接就回去的道理。我问过了,是因为他们要宣两人升迁,副使不在,他们又时间紧急,便去了那一家。说是从那里回来,再向副使宣敕,也误不了什么。”
“还有谁?难道也是升待制?”
王拱辰笑着摇头:“副使可是说着了,正是还有一人今日升待制。一日升两待制,这可是不常见,突然之间待制也不像以前那样高不可攀。”
对状元出身的王拱辰来说,别说是待制,殿学士也不是高不可攀,只是要一点一点地熬时间罢了。但对于一般的进士来说,升到待制就是麻雀变凤凰了。
徐平想了一下,又问道:“还有一位是谁?也不知道我升的是哪一阁?”
王拱辰站起身来,口中道:“我问了,这是好事,宣敕的倒也没有隐瞒。另一位是去年贬出京城的范仲淹,升为天章阁待制,改判国子监。副使还是比他好一点,是龙图阁待制,说起来都是相同,但总是听起来强那么一点点。”
王拱辰笑眯眯的,显然是觉得徐平地位高了自己也跟着沾光。(未完待续。)
第177章 风波将起
从名义上来说,各阁并没有高下之分,都是为了纪念去世的先皇而建。但龙图阁建的时间最早,藏太宗的御书手札之类,天章阁后建,藏的是真宗皇帝遗书。在此时人的心里,还是觉得先建的龙图阁显赫一点,学士的位次也靠前。虽然在皇帝的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他还是经常呆在自己父亲的阁里。
官当到这程度,便已经超越了正常的按照资历磨勘,升升降降不能太放在心上了。尤其是本官已经不太重要,看的是职的高低,和差遣重要与否。庶官的时候,本官是官员最重要的身份标签,一到侍从官,这个标签就失去了光彩。
徐平以本官兵部郎中,馆职直史馆直升龙图阁待制,若在平常时候,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超资拔擢,免不了要惹人非议。但在今天,跟另一位升待制的范仲淹比起来,就黯然失色,实在是平平常常,令别人提不起兴趣。
范仲淹由右司谏转礼部员外郎,擢天章阁待制,判国子监,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步登天。天章阁待制与龙图阁待制同为从四品,位在龙图阁待制之下,这也是判国子监的最低要求。有了天章阁待制在身,范仲淹那礼部员外郎的低微本官已经无关紧要。
徐平一直觉得奇怪,到了去年见到范仲淹的时候,他的本官还低微至极,刚刚爬上员外郎的边。若按照正常次序升迁,他升到郎中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根本就不可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发挥历史上那么重大的作用。今天同一天升待制才明白,范仲淹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完全跨越了员外郎和郎中的通天梯,一步飞升。
职虽然也与本官一样有按资升迁的制度,但不像本官升迁那样死板,如果真地碰到皇上和大臣赏识,可以跨过庶官和侍从的鸿沟。那些能够飞速升迁的官员,比如以前的张士逊,比如现在的范仲淹,比如后来的包拯,都是从这一条路升上去的。
没有这一条路,他们就是像徐平一样年年升迁都到不了最后的地位。
想明白了这一点,徐平接受了同僚们的道贺,顺便安排了衙门里的事务,回到了自己的官厅里,一个人坐着发呆。
能够让范仲淹一下子升上来的人,想来想去,只有王曾这位宰相,或许还有薛奎等几个已经年老不视事的前朝重臣。皇上肯定没有这个心思,去年废皇后堵宫门的事情刚刚才平息,他不可能就把当时赶出京城的人招回来重用。不过皇上赵祯的性子软,范仲淹本人又为官清廉,为政有声,有大臣坚持他也不会反对,废皇后他本来就心虚。
范仲淹回来了,孔道辅估计也不会在外面呆太久,他们本来就互相依靠。
徐平前世的历史知识记得不多,但大势还是清楚,心里明白,或者有心或者无意,要扳倒吕夷简的势力慢慢开始集结了。不知在哪一天,由哪一个人,就会突然挑起一场滔天巨浪,把现在看起来稳如泰山的吕夷简掀下去。
对于朝中的派系争斗,徐平从心里厌烦,他也不喜欢。自己为官,徐平从来没有刻意培养过自己的派系,说心里话,以他和皇上的关系,也实在是没有必要。但现在的吕夷简已经成了朝政的巨大阻碍,就连徐平也觉得他该退下去了。
实在是吕夷简的私心太重,虽然他的能力能够保证朝政正常运作,不出任何大的乱子,但任人惟亲这一条就让人受不了。现在官员的升迁,基本被吕夷简一派把持,如果不是他的自己人,就不能到关键的职位上。收受贿赂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其他官员的升迁之路堵死了。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一旦吕夷简倒台或者退下去,就会造成官员的青黄不接,引起朝政的混乱。
不仅是把持官员升迁,吕夷简一派还公然插手京城各衙门的公吏事务。三司是徐平在这里,有皇上背后的支持,能借着公吏舞弊的由头把公吏清洗一遍。换个衙门,就是抓到了这样的把柄也无法大规模替换公吏,处罚重了还会受到报复。
官吏合流,其危害远比贪污**更加严重,这种危害是系统性的。很容易就出现公务系统里无人不贪,没有钱就办不了事,有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办成。潜规则代替明规则,朝廷的法令制度完全被抛开,而只能按照金钱和派系来运作。
现在已经有了这种苗头,徐平也是头痛无比。在这种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系统里,不管采取什么措施全都没有用处,什么政策到了下层都会变味。就是新开的场务,如果不是清洗了公吏,如果不是从邕州调人来,徐平自己都可能控制不住。
吕夷简在,他打造的这一系统就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别人根本无从插手。
三司的几个月,徐平也觉得有些累了,这累不是干事情累,而是心累。不管做什么事情,先跟上司斗智斗勇,才能获得通行证。然后再跟下属斗智斗勇,一个不注意,他们就能让你把好事变成坏事。手段稍微差一点,惟一的选择就是拱手而立,对具体的事务不闻不问,糊里糊涂的混日子。
如果吕夷简的能力稍微差一点,事情还不会如此严重,就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私心又重,别人无可奈何,事情才越来越严重。换个差一点来,有大把的把柄能够抓住,影响恶劣了很容易就赶出朝廷。
面对吕夷简实在是没办法,不管多棘手的事情,他总是能够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能说他无能。官员能干了,还能指责什么呢?任人惟亲,培植党羽,这种罪名很难有把柄被外人抓住,搞得不好了就被倒打一耙,反被说是排挤贤能。李迪把自己搭上,也撼动不了吕夷简分毫,可见其困难。
至于贪墨钱财,吕夷简根本就没有把柄让人抓住,而且在徐平看来,也不能用清廉苛求官员。只要做得不是过于离谱,这种事情还是以宽容为好。一是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身上,再一个很容易成为派系斗争的工具。
以前在地方还好,进了朝堂,真正跟吕夷简共事过一段时间,徐平也已经受不了。虽然自己没有能力把吕夷简掀下来,但有人去做,徐平还是乐见其成,甚至不介意在后边帮一把。不管怎样,趁着现在的和平时光,朝廷要有些作为,不能再这样死气沉沉,一团死水地********下去。(未完待续。)
第178章 贾宪三角
春天的太阳从升起到落下,一直都让人格外地舒服,不寒不冷,不燥不热,沐浴在这阳光里令人通身舒泰。
此时斜阳挂在西天上,红彤彤的,就要落下山去了。满天的霞光笼罩着大地,入目都是那暖暖的红色,万物都镶上了金边。
看着高大全扶着新娘子回了洞房,主婚的徐平出了口气,对一边的燕肃道:“新人进了洞房,我们可算是交差了,一起过去喝两杯吧。”
“正该如此。”
燕肃说着,与徐平一起出了厅门,到了院子里。
最近的日子徐平太忙,高大全的婚事都是母亲张三娘和妻子林素娘帮他张罗,到了今天成亲的大喜日子,徐平来作主婚人。
燕肃是女方家里的代表,与徐平一起来主持婚礼。
这桩婚事也是巧,高大全在殿前司当差,天天在皇上面前晃悠,他身材高大,不知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赵祯记得他是徐平的跟班,也有心提拔,一次殿前演武后,便提为东头供奉官,带上了閤门祇候。一班同僚庆祝的时候,便有人介绍了这门亲事。
女方是司天监丞楚衍家的女儿,已经二十出头,以前眼界太高,一直耽误下来没有嫁人。到了这个年纪,高大全又一表人才,前程光明,婚事就定了下来。
以前听林素娘说,女方长得姿色平常,但知书答礼,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是个会持家的。娶妻娶贤,也是高大全的福气。
今天见了新娘,也确实如此。相貌说不上漂亮,但也有中上之姿,尤其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举止得体,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大家气魄,与高大全很是相配。
楚衍精通数学和天文,因为参与修《崇天历》,迁为司天监丞。如果在徐平前世,这就是知名的大学者,社会地位不会低了。不过这个年代伎术官地位不高,同等官品的情况下要低于文武官,司天监丞正七品,与高大全也算是门当户对。
燕肃的主要成就也在天文上面,不过他有进士出身,一路做到了天章阁待制,远不是一个小小的伎术官能比的。他与楚衍一向相熟,男方有徐平来主婚,他便被女方请了来装点门面。两个待制主婚,这次的婚事规格也不低了。
到了院子里,徐平和燕肃落座,庆祝酒筵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一个三四十岁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走上前来,举杯向徐平和燕肃行礼:“在下贾宪,楚监丞的学生,见过两位待制官人。”
徐平和燕肃点头示意,一起把酒喝了。
自太宗登基,便禁止民间私习天文,因为此时的天文与天下祸福预测紧密相关,可不仅仅是学术问题。不在于这预测真实不真实,关键是天下信的人多,可以挑动人心。太宗登基的时候问题重重,疑神疑鬼,自然不会允许民间存在这隐患。他不但是禁了民间私自传习天文知识,还用诈术骗了天下有这专长的人到京城,选了一部分技艺高的留下,其他的全部都刺配海岛,断了民间的学术传承。
现在学习天文历算知识的都在司天监,各有师徒传承,贾宪和楚衍即是如此。
敬过了酒,贾宪还在桌边逡巡不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平奇怪,对他道:“你莫不是有事?有事尽管直讲,你是楚监丞的弟子,又不是外人。如果能够帮得上忙,我和燕待制自然会帮你。”
贾宪拱手:“在下自小精习算术,进司天监前也曾经在乡里教习,略有心得。这些年来集成一本小书,只是无钱请人刻印。听说三司刻书局专刻伎术书籍,便想请问一下,能不能把我这本小书印了,能够流布民间,教人传习。”
徐平笑道:“这有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书你有没有带在身上?我看一看。”
贾宪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徐平:“原来龙制也懂算术。”
徐平微笑:“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略学过一点,懂点皮毛。”
前世近二十年的学校教育,徐平对数学可不只是懂而已,在这个年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大家了。只是两世的数学系统不同,徐平只是自己用,并没有传播。
市面上流传的数学教材,如《九章算术》和刘徽留下的一些书籍,徐平都看过。虽然多年来都用心揣摩,但要把两个系统合到一起,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平翻开册子,最先的是“勾股生变十三图”。勾股问题是中国数学家研究的一个经典,传承久远,徐平并不意外。贾宪对这一问题研究得更加深入,基本把徐平前世所学过的关于直角三角形的所有定理都包括在内了。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了,贾宪的研究在这个年代自然是了不起,但在徐平看来,不过是前世初中时的内容,并不能引起他多大的兴趣。
“勾股生变十三图”后面,紧接的是“方程术”,这又是中国数学家研究的经典课题。此前的数学家已经研究过一元线性方程组,偶尔也有谈到高次方程的。贾宪书里谈的主要是高次方程和方程组,这就让徐平觉得意思了。
再后面,是“增乘开方法”和“增乘方求廉法”,徐平眼前一亮。
这是开高次方的方法,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