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第2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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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徐平矫情,实际上满朝文武只要经历过的都觉得这动作太傻,只是不敢随便说出来罢了。不但是臣子觉得别扭,皇上也觉得无聊,你在外面手舞足蹈的觉得尴尬,皇上在殿里还等得着急呢。不过这是从前朝传下来的礼节,再是觉得不合适,君臣也一起忍了下来。直到自我感觉良好的宋徽宗上台,才把这项礼仪取消了,顺手扣上一顶有夷狄风的帽子,算是彻底断绝了再起的可能。
不过现在徐平还得忍着这份尴尬,每次想起见皇上要来这一套动作,徐平恶心得都不想再见到赵祯了。
林素娘打开锅盖,浓郁的肉香便从锅里飘了出来。
“好香!”盼盼缩着小鼻子使用嗅了嗅,对身边的徐平道。
林素娘直起身子:“你们等一下,我进去拿酒。”
看林素娘进了房,盼盼拉着徐平的手道:“阿爹,你先给我吃一块!”
徐平笑着摇头,捏着锅里一块肉的一角,提起来,对盼盼道:“张口,小心烫!”
盼盼张着嘴,把徐平手里的肉含住,不住地吸气。听见门响,盼盼急忙拉住李璋的手,一直拉到离锅子远一点,装作与自己玩,一边嚼着嘴里的肉。
林素娘拿着酒,看了看锅里,转身道:“盼盼,你又偷吃了?”
盼盼把口里的肉咽下肚去,转身道:“我没有!”一边说着,眼珠一边滴溜溜地乱转,想着找谁给自己作借口。
林素娘摇了摇头,也没有再理她。
孩子就是喜欢闹,你真要给她好好地煮一锅肉,她又不吃了,非要这样偷偷地吃着才有趣。徐家又不是小户人家,盼盼哪里少了肉吃,但还是喜欢这样偷吃。
在旁边坐下,徐平和李璋两人就着新煮的羊肉,碰了杯酒。
李璋放下酒杯道:“邕州献俘,定在下月二十一癸丑日,小雪前一天。月初我阿爹就从党项回来了,刚好赶得及。哥哥是带兵打进升龙府的人,必然有封赏,但愿我和阿爹也沾哥哥的光,升个一官半职。”
徐平笑道:“你现在还怕官升得慢吗?还是不要求进太急,落人把柄。”
李宸妃苦了一辈子,福泽全落在了李用和这个惟一的弟弟身上,到了这个年岁了皇上才认亲,那是恨不得一下就给他升到节度使去。可惜满朝大臣看着,也不好一下升得太急,只好一次升一点,隔一段时间就升一次,所谓小步快跑。
至于献俘,徐平刚开始没想到会搞这么大。随着人在路上,邕州的战报传到京城,突然间很多大臣就开始关心起来,各地上表,四夷来使,天下加恩,已经完全由不得徐平怎么想了。特别是边报传来党项不稳,元昊有反心,宰执便欲要借这次献俘显示一下大宋军威,特意等着契丹、党项和大理等邻国来使参加。
想想也是,交趾君臣上下,光李佛玛的皇后妃子宫女,就有好几百人,一行人全部加起来好几千呢,这一路上光地方管饭就花了不少钱,总得想办法捞点什么回来。
这么大的仪式,当然得重臣主持,徐平就捞到了一个代表邕州上交趾降表,其他的事情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功劳分配。
渐渐太阳落下山,光线开始朦胧起来,李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不过喝了几杯酒,肚子里就装不下了。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哥哥收拾收拾便去秘阁当值吧。”
徐平也不再劝,把李璋送出门去。
徐平带着直史馆,开始的这些日子虽然不在史馆任职,但还是要轮值。最近馆阁校编两库经史,是浩大的工程,很多馆阁官都参与进去,劳碌不堪,值夜的任务便落到了徐平这些闲散人员身上。
今夜便是徐平当值的日子,长夜漫漫,百无聊赖,林素娘便煮了一锅羊肉让徐平带到秘阁去,喝点小酒解闷。再一个馆阁下层职事人员大多入仕不久,职位也低微,在京城里活得不容易,徐平带点肉去也是给他们的福利。(未完待续。)
第37章 夜对
天色黑了下来,街市上却更加热闹,闲逛的人三三两两,沿着汴河而行。河边大道两侧各种摊贩,卖着零食和各种小玩意。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在夜色里划过,好像带着奇怪的魔力,勾引得行人心痒痒的,忍不住就想顺着声音过去看看。
徐平和高大全一前一后,骑在马上沿着大道缓缓而行。李用和还没回来,徐平也就没有为高大全奔波,这些日子就随着他上朝下朝。早晨把徐平送到地方,牵着徐平的马回来,等晚上再牵着马接徐平回来。
孙七郎在邕州的时候搭上了一个当地婆娘,原本说好是随着献俘的人马一起找到汴梁城来,却没想到为了等各种准备做好,特别是等契丹和党项等国的使节到来,献俘仪式一拖再拖,献俘队伍也走得像蜗牛一样。如今终于进了京西路,孙七郎等不及,一路寻过去了。高大全少了伴,送过徐平便在各处瓦子里闲逛,日子过得也是无聊。
沿着御街到了皇城附近,一直到了崇文院门前,徐平下马,高大全帮着把小火炉和小锅子提了,随着徐平进了院门。
过了门禁,徐平带着高大全一路到了史馆书库前。说是官员过来当值,其实真正做事的还是值夜的吏人,见到徐平过来,急忙上前见礼。
打过招呼,徐平带着高大全到了门前的走廊里,让他把火炉和小锅子放下,还有一些切好待煮的羊肉,便让高大全回去。
这里是藏书的地方,原来都有火禁,天圣年间因为当值的官员冬夜寒冷,才允许可以生个火取暖,但书库里还是严禁烟火的。
吏人搬个凳子过来,徐平在火炉边坐了,问过了书库并无事情,便让吏人继续去巡逻,有事再叫他们过来。
徐平坐下没多久,门口便有三个人缩着身子进来,一路看着火光走到廊下,向徐平见礼,不停地吸着鼻子。
徐平回过礼,对三人道:“今天只有你们三个吗?南廊集贤院里今夜谁当值?”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道:“韩稚圭当值,我一会替他过来。”
这边说着,最年轻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跑过一边,找当值吏人要了几个凳子拎了过来,交给其余两人:“夜色寒冷,且坐下靠近火边说话。”
三人在火边坐下,徐平把炉子上的锅盖打开,口中道:“今夜内人煮了点羊肉,大家一起就着喝点酒驱寒。”
年轻人闻着香味不停地吸鼻子,口中道:“甚好!甚好!谢过嫂夫人!”
徐平掏出酒来,分发酒杯,年轻人忙站起身来接过酒瓶倒酒。
这三人是目前馆阁里资历最浅的,比徐平和韩琦还浅,刚过院试不到一个月。天圣八年的进士最高第,最年轻的是状元王拱辰,接近四十岁的两个分别是榜眼刘沆和第三名孙挕H艘黄鸸菏裕黄鹑沃奔驮海仙闲奘椋黄鹁拖仍诠莞罄锶问隆�
王拱辰家境贫寒,父亲早亡,寡母拉扯四个儿子长大。天圣八年那一届科举过了省试后,省元第一名为欧阳修,自觉状元尽在掌握,特意做了一身新衣服等中状元后穿,结果一个没看见被王拱辰偷偷先穿了去,最后状元也被王拱辰得了。当然,虽然贵为状元,王拱辰家里在后世最出名的却是他的外孙女,词人李清照。
因为是开封府咸平县人,与徐平算是老乡,王拱辰在徐平这里比别人随便一些。如今他官职低微,俸禄微薄,一年也难得吃上几回羊肉,自然比别人也急。
刘沆家里是土豪,性子也豪气,不拘小节,有酒有肉自然要来吃。他曾进士不中,回到家里自号“退士”,不想再考了,后来被老爹逼得没办法,天圣八年又考一次,结果就中了榜眼,算是光耀门楣了。
孙捠敲贾萑耍揖骋不购茫痔铮搅怂飹才读书考科举,没想到就一举高中。离家太远,一个人无聊,便也随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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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拱辰把酒倒上,端起酒杯来劝了一杯,便举起筷子只管吃肉。
徐平在家里已经吃过,只是偶尔伸伸筷子陪着众人。京城里做官,像这种刚入仕途不久的,一个人还好,吃喝不愁过得悠闲,一有家庭拖累日子就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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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喝过几杯酒,吃了一会肉,孙捚鹕淼溃骸澳潜吆晒缫桓鋈斯潞胰セ凰匆渤孕┚迫猓獾盟蘸笙谢啊!�
韩琦也是日子过得宽松的人,但既然有这个机会,又是徐平同年,自然要过来凑个热闹。孙捠歉龊檬等耍宰佑炙婧停匀皇撬谝桓鋈セ话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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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吃了一惊,认得是皇宫里的内侍,急忙上前施礼。
内侍道:“官家有事咨询,速速随我入宫!”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径直领着徐平出门。
馆阁职事,既然称学士,自然就有备咨询的职责。学士当值,皇上自然可以随时召入宫中问事,这种夜对并不稀奇。
不过让徐平奇怪的是,崇文院里当值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中下层官员,大晚上的被召入宫中去以前不是没有,但却极其罕见。自己这才当值没几回,怎么就赶上了。
召学士问对不是朝廷公事,礼仪随性得多,问的内容也没有限制。更重要的是,这种奏对不在中书掌控之下,也私密得多。
自从回京,这是徐平与皇上赵祯的第一次私下接触,徐平心里竟有些异样的感觉。
(备注:王拱辰和欧阳修是联襟,都娶的是参政薛奎的女儿。不过欧阳修娶的是二女儿,在王拱辰之前。在此之前欧阳修娶过两任妻子,景祐四年才娶薛女,所以此时的王拱辰应该是单身。奇怪的是,薛奎都六七十岁了,女儿怎么都这么年轻,他又没有儿子。)(未完待续。)
第38章 统计学
经过垂拱殿,一路沿着边廊,这次走的路线更加曲折,距离也更远,徐平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看见前面有人提灯站在一边,小黄门停了下来,徐平才知道到地方了。
黑影里闪出石全彬来,低声对徐平道:“官家和盛学士在那边闲坐,随我来。”
走不几步,前面是个小亭子,不远处就是水池,徐平才知道已经到了皇宫后苑。
后院是皇宫的后花园,地方广大,建有水池亭榭,栽有四时花卉。当然也曾在这里栽稻种谷,也有皇后在这里栽桑养蚕,以示重视农事。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赏花游玩,有时候也在这里召见大臣,游宴居多,其次咨询,绝少在这里处理政事。
石全彬上前赞名,徐平跟着见礼过了,赵祯命小黄门赐座。
徐平小心翼翼地坐下,偷眼看赵祯脸色平和,旁边身躯肥大的盛度也是一脸悠闲,心里初定。想来就是说些闲话,并没有特别紧要的事。
小黄门上茶,赵祯随口问道:“徐平,前几天听说三司议铸新钱的事,你与所有的人都见解不同。这两天事情定了下来,怎么也不见你上奏章分说?”
徐平道:“三司集议,微臣所见已经说得明白,有司同僚觉得不合适,那可能就是因为我年轻见识尚少,以后多学就是。中枢不采纳微臣所见,想来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宰执不采纳你的意见,是因为地位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未必就是你说的错了。你能想出其他见解,也是不易,应该要上奏章,为自己分说。我问过李相公,才知道自三司集议之后你就再无声息,不应当啊。”
徐平有点蒙,仔细想着赵祯这话的意思。按他前世的习惯,会上自己已经公开表示意见了,意见被否了就否了,会后怎么还能纠缠?更不要说还专门再打报告,那不会让上司更讨厌吗?当年老站长就是这副犟脾气,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一边的盛度笑呵呵地道:“云行少年,初入京师,难免小心谨慎。日后但记住,集议是说给同僚听,奏章是让官家得知,你不上奏章,官家如何知道你的想法?”
徐平道:“谢学士教导,我记住了。”
盛度长得极为肥胖,已经到了影响动作的地步,平时行个礼都难,偏偏又跟王曾一样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看着让人觉得奇怪,也觉得慈祥。实际上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