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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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斌!”
“末将在。”
“轮到你出场了。”
“末将遵命!”说罢,周全斌转过身去,立刻就是大喝一声。“铁人军,出动!”
………………
仅仅是骑射了两轮就击破了郑成功的前阵,从交战之初注意到明军尽是步兵的管效忠很是不以为意。
福建明军的骑兵太少,地形也太差,无法逼迫清军进入到步战之中,完全被轻骑兵吊起来打。管效忠虽然没有学过兵种相克理论,但是几十年的实战经验之丰富,也是他能够在满清朝中屡立战功,以汉人身份统帅八旗军且能镇得住这些满蒙八旗的原因所在。
明军的前阵已经崩溃,溃兵会如受惊的羊群一般在清军的刻意为之之下席卷整个明军战阵,从而摧毁明军各部的秩序。步兵无阵不战,阵型遭到破坏的步兵什么都不是。剩下的,就只是能够在这场轻而易举的大捷中捞到几尾大鱼的事情了。
骑兵还在驱赶,管效忠却无不冷笑。这些年起于浙江的陈文给东南的清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到现在更是已如千钧压顶一般,管效忠从未有过与江浙明军交手的精力,但是看到洪承畴都是两战皆败,对于战斗力的预估也自然而然的就要高上一些。可是到了今天,福建明军的表现还是一如这些年的明军那般不堪,八旗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重新在他心中唤醒,就连江浙明军的那边也立刻就被他看低了下去。
“洪承畴徒有其名,石廷柱、陈锦、金砺、刘之源也是一群废物。若是皇上用我管效忠,还能让那姓陈的嚣张至今?”
遐思一闪即逝,管效忠是宿将,深知战机只在转瞬之间,所以战场之上要全神贯注。此间清军已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崩溃的连锁反应已经开始,但却不能有丝毫的分神,否则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依靠着旗语、号角,管效忠不断的指挥着清军的骑兵将溃兵向郑成功的中军大阵驱赶。可是片刻之后,明军的溃兵如落潮般退下,郑成功的中军大阵前却露出了一支不过两百来人的小部队,而且还是清一色的步兵!
明军早在前阵崩溃之际就已经开始列阵,数量不多,但却无不是身材高大的壮汉。这些强壮的明军身披重型扎甲,覆盖全身,手有铁手套、脚上也穿着制式的铁靴,头戴铁盔,面上则是带着铁面具,上绘朱碧彪文,恐怖非常。而他们的身后,一条长绳更是标志着“有退至绳者斩”的军中铁令!
明军数量虽少,但在这溃败的洪流中毅然不动,绝不是可以一冲击破的。再度遭遇坚阵,管效忠只得领兵后退些许,随后骤然加鞭突进。
箭矢再度遮天蔽日的袭来,可是清军射出的箭矢打在那些明军的盔甲上却不是浅浅的钉在了上面,就是直接被弹飞了出去,全无半点效用。
明军步兵互相之间间隔有一段距离,管效忠没有犹豫,下令骑兵无需转向,直接发起冲击。大队的骑兵呼啸而至,冲到近前,腰刀劈砍、骑枪怒刺,却一如箭矢那般,徒劳无功。而此间的明军突遭骑兵突击,却坚定如山,未有丝毫后退,他们手中挥舞着加长刀刃的斩马刀更是在呐喊声中上下翻飞了起来。
远处的管效忠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他的一个亲信军官,对他的武勇拜服万分的一个满洲镶黄旗的牛录率领着骑兵冲锋,却连人带马一起被面前的那个明军一刀劈做了两半!
自脖颈断开的战马扑倒在地,那个牛录章京一时未死,但却被拦腰斩断,仅仅是呕了一口血彻底没了生息。
管效忠没有看到这么细节,但是那一刀下去,马头和骑手的上半身一同自战马上分离、落地的全过程却无不映入了他的眼帘。一时间,一股呕吐的**袭来,好容易才被重新压了下去。
他不是第一次上阵的雏儿,身经百战,看着太多熟悉的人被敌军杀死,所以他就越是想要站在胜利者的一边。可是现在,管效忠才发现,这场战事并没有在狩猎中结束,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而他在这一刻已经从猎手变成猎物。
两百铁人军毅然不动,身披会稽郡王府军工司工坊打造的制式扎甲,手握着同一军火商打造的斩马刀,肆意的在清军骑兵中挥舞,登时这支满清在东南的定海神针就是一片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奈何这支铁人军的兵力太少,还是有三百余骑从缝隙和边缘冲了过去。只不过,这一队铁人军的背后,依旧是铁人军,而且数量更多,足足有前者数倍之多。又是一阵砍瓜切菜,这些马速已尽的幸存者一如那些先走一步的清军那般,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清军自入关以来,哪碰上过这样的对手。第一波次落在最后的那些清军骑兵当时就被这等血腥的场面镇住了,调转马头就要往回跑,反倒是挡住了第二波次清军骑兵的道路。
所幸,这些清军皆是难得的精锐,一见势头不对,连忙勒马站住,在军官的指挥下重新整队以恢复到骑射的状态,好打乱明军的阵型。
明军的铁人军,个个身披三四十斤重的铁甲,手握巨大的斩马刀,身上还要携带着藤牌、腰刀这样的兵器,宛如人形坦克一般。可是重步兵虽强,但却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移动速度缓慢,“战胜不能追赶,战败则难收退”。清军在突击不成的情况下立刻转变战术,依靠轻骑兵的机动能力进行骑射,总算是重新稳住了阵脚。
砍光了突击的数百骑兵,铁人军在箭雨中巍然不动,箭矢更是一点儿也奈何不了这些铁甲。
不过,清军并不着急,除了骑兵随身携带的箭壶以外,还有满载着箭矢的辅兵正在跟进。当年在浑河,破了车阵,但是在鸳鸯阵面前损伤过大,无力进攻,他们也是靠着箭矢射击彻底消灭了那支新建的戚家军。这等“肉搏战打不过就射箭”的战术早已融入清军的血液之中,此间对上这些动作更慢的重步兵,正当如此。
片刻之后,明军在箭雨之中的骚动越来越大,随着一声令下,大队的铁人军冲杀而来。最可怕的是,这些重装步兵不光是跑的不慢,而且可以说是健步如飞。
清军不知道这些铁人军都是郑成功从全军中反复挑选出来的锐士,每天光是披挂训练就有两次之多。经年累月的训练使得他们身体强壮如牛,哪怕是披甲冲锋,其速度竟也丝毫不慢。
骑弓射程极近,再加上眼看着明军身披铁甲,为求杀伤效果,他们不自觉地又更近了一些。铁人军飞奔而来,转瞬间就如牛刀入肉一般杀进了清军的骑阵。三人一组,一人执藤牌腰刀保护,两人持斩马刀上砍清军,下砍战马。
单方面的屠杀再现,这些清军精锐登时就变鸟兽散,亡命奔逃。
八旗军在铁人军面前连败两阵,管效忠已经意识到骑弓和冷兵器对上这些重步兵无用,连忙将汉军旗的铳炮调了过来。同时将分散出去的几路清军骑兵调到中间战场,战术上也从全线骚扰变成了中路突破。
骑兵占优,按道理来说,两翼夹击更能够发挥兵种的优势。但是现在中路已经是被碾压的局面,再不改变战术,明军中路突破实现,清军的左右两翼也就会被分隔开来,败局也就会注定。
凭借着骑兵的战术机动速度,很快管效忠就重新将清军的骑兵集中在了一起。只不过,开战之初的七千铁骑,如今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其中没在铁人军手中的更是满蒙八旗的精锐部队,这已经是他入关以来从未有吃过的大亏了。
骑兵重新集结,阵后还有汉军旗的鸟铳和火炮压阵,管效忠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跃马而起,大举向着明军铁人军的方向杀去。
铁人军全军只有三千人不到,此番参战的更是只有两千来人,清军的数千骑兵,不求冲上去对砍,只要策马将这些重骑兵撞到,后续的步兵就可以数人、十数人收拾一个,将这些重装步兵彻底解决。
马蹄声响起,踏破了刚刚的片刻沉寂,但也就在这时,明军阵后的却竖起了一根白旗,在湿润的风中招展开来。
“投降?”
刚才被吊起来打的明明是清军,明军这是疯了吗?
接下来,随着白旗竖起,刚刚那些编织了噩梦的铁人军似乎是疲惫不堪,纷纷向两翼跑去,甚至更有不少逃之不及的直接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是亮白旗,接下来铁人军放弃阵型星散,清军的骑兵登时便气势大盛,加速向明军的战阵冲去。可是当那些铁人军彻底散开,出现在阵后的却是一列列金华制造的鲁密铳和郑成功从陈文那里连人带炮一起收购来的炮组。
顷刻间,鲁密铳、“行营炮、弓箭齐发,炮声震天地”,“铳炮矢石不啻如雨”,尽皆挥洒在了这数千清军铁骑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胜券在握(上)
福建明军的弓箭、火铳和火炮打了清军骑兵主力一个措手不及,一批批的满蒙汉军及绿营的骑兵被轰杀坠马,“击死千余,余军惊溃”,一时阵脚大乱。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向两翼逃去的铁人军返身杀来,截住了清军的溃兵就又是大肆砍杀了起来。
开战之初的局面彻底调了个个儿,正黄旗佐领宝金泰、和硕额附萨尔泰、二等轻车都尉勐格图、镶黄旗骁骑校巴哈里、正白旗骁骑校阿哈尼等满洲八旗军官纷纷被砍杀致死,就连后方压阵的管效忠也被溃兵冲散。
前军已经彻底溃败,但是管效忠却并没有放弃,明军的步兵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骑兵,于是乎他便一边向后撤退,一边收敛溃兵,直至退到了银山的山坡上才终于压住了阵脚,重新整队,全军下马列阵。
骑兵已经证明没用了,管效忠依旧不信邪,干脆就拿出了满洲八旗擅长的列阵步战。岂料八旗军弃马步战,趁胜追击而来的福建明军稍一重新结阵就立刻冲了上来,似乎是唯恐清军会逃跑一般。
骑兵冲锋失利的八旗军进入到步战阶段也没能改变过来,单方面的屠杀已经第三次出现了,管效忠身陷重围之中,坐骑三度被砍死,靠着亲兵的坐骑和护卫才勉强冲了出去。
主帅弃军而逃,步战失利的清军土崩瓦解,慌忙的向后方遁逃,将阵后的汉军火铳手、炮手以及绿营兵尽皆冲散。清军溃兵自银山山坡上向下奔逃,坡势陡翘,狂逃者马失前蹄,成片成片的被前面摔倒的溃兵绊倒,如此往复,滚滚如洪潮怒涛,而更后面的溃兵则踩着死伤的同伙继续向坡下乱冲,一时间光是踩踏就死伤无算。
银山山坡之下,正是江南水乡的典型地形,道路狭小,沟壑纵横。清军奔逃而下,岂料这时天降暴雨。一时间,“过沟者死于沟,过河者死于河”,其状惨不忍睹。而追上来的明军则是常年处于福建,对于南方的雨水和泥泞早已适应,登时就又是一片屠杀。
福建明军追杀了十里之遥才收兵回营,回来的路上,清军“填满沟壑,遍野横尸”,八旗军被砍杀殆尽,就连绿营也所剩无几。
数日前,管效忠带着一万五千大军自南京出征,等到他逃回来的时候,参战的常州绿营300清军仅掏出三十七人,镇江绿营五百兵则更是只有八十个骑兵逃出生天,步兵全军覆没。而管效忠亲自率领的两千江南江宁左翼四旗和两千汉军八旗更是仅仅只有一百四十人逃回了南京,且人人“魂魄尤惊,策战者鞠缩不前”。
清军溃逃,携带的马匹、骆驼及铠甲、弓箭和火器尽皆被福建明军缴获。而这一场两军加一起近五万人规模的野战,福建明军除了前阵的些许损伤外,重伤、阵亡者不过数人而已,乃是明清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交换比。
国姓爷,威武!
………………
镇江大捷,乃是中**事史上极为经典的一场以步克骑的野战,郑成功凭借着铁人军、火器的灵活使用将八旗军玩弄于股掌之中,将江南的八旗军一扫而空,吹响了史上南明最后一次大反攻的号角。
只不过,现在才是永九年,李定国还在广东,孙可望尚且控制着云贵和湖广南部及广西部分地区的大片土地,东南的墙头草和清军残部们更是在陈文的巨大压力下瑟瑟发抖。一切,或许已经不再如史上那般了。
清军野战失利,镇江府城的文武官员肝胆欲裂,只得出城请降。郑成功命周全斌的右武卫和黄昭的后冲镇入城协防,以工官冯澄世为常镇兵备道,镇江知府留任,搭建起了镇江的统治架子。
四月二十五,郑成功亲自巡阅镇江府城,在北门外的甘露寺举行了阅兵典礼,严令周全斌和冯澄世善加招抚,以为天下榜样,禁止士卒扰民,更不准道府差役索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