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明-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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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万磊给自己身后辅的一条后路,因为学生的名位越高,他这个老师的声望与地位就越高。铁铉也是人老成精,早就看穿了万磊这个小算盘,所以,他也想跟着沾一点光,有后路大家一起走。
+++000+++同样是十月初五,金陵城却是愁云惨淡,不过金陵城外十几里的一座凉亭边,一个头戴七梁冠身着蟒袍的亲王立在那里,焦急地西望,像是在等什么人。而这位亲王的后还跟着几十个穿着大红官袍的文武官员,也都是一脸肃然地站着。
这些人在此是奉建文皇帝之命,特来迎接得胜回朝的魏国公徐辉祖。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苦战,徐辉祖带领所部人马打垮了叛军,并且一路追击到了湖广,陆续收复了宁国、安庆、武昌等府,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然而,徐辉祖也在进攻武昌一役中不幸中了流箭,他受伤不下火线,拼着指挥将士猛攻武昌,最后一举攻克了叛军的这个最后据点,并生擒了何妙顺等逆首,不过徐辉祖也因伤病加重而卧床不起,建文帝下旨,马上让他回朝养伤。
这不,午时刚过,一支锦衣卫千人队由远及近,一抬暖轿在众锦衣卫的护送下出现。
“末将参见谷王殿下,魏国公身受重伤卧床静养,无法起来见礼,还请殿下见谅。”暖轿外,徐辉祖的一员亲信代为过来见礼。
“无妨无妨,魏国公平定叛乱,有大功于国,现又身受重伤,圣上忧心不已,快请进京见驾,好让圣上宽心。”那被封为谷王的亲王嘴上这么说着,不过眼中还是有一丝不满之情,一闪而过。
“不就是平叛立功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对本王如此无礼。哼!迟早让他明白,外人终究是外人,哪怕立再多的功劳,也是咱们朱家的鹰犬而已!”
第297章 辅路(四)
十月初七,北风呼呼,寒冬将至,魏国公府内,数十下人正在来回奔波着,个个都是满脸焦急,因为他们的家主——徐辉祖的病情加重,眼看就要不行了。而皇帝早已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如果徐辉祖死了,所有参与医治的人员尽皆重罚。
其实,徐辉祖受的箭伤并不算重,只是因为处理不及时,所以伤口感染发炎了,整个人高烧昏迷,药石针灸,却也不见好转,就连御医都来了好几位,都是束手无策。
“戴太医呢?怎么还没请来。”徐钦见家父病情日重,也是急火攻心。而他口中的戴太医,叫戴思恭,七十多岁的老御医,从明太祖祖年就入宫为皇家诊病,不过不久前告老还乡了,徐钦派人到浙江去找人,去了几天都没有回音。
“义乌知县报称,戴太医并不在义乌,疑是回归故里,刘千户急赶到戴太医故乡,却发现戴家老小尽皆离乡,去向不明,当地人说,好像是取海道北上了。”一个亲信低声道。
“取海道北上?”徐钦不由得一皱眉,他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北平方面把人给弄走了,因为就在这段战乱的时间内,良匠名医“人间蒸发”的事件已经不是个案了,但凡是有点名声的都不见人影了。
“昆山的王伯承呢?现是否还在?”徐钦又问道,王伯承也是名震金陵的名医之一,很多疑难杂症都能治,只是战乱一起,他就回乡下了。
“属下已经派人去昆山问过了,王大夫早在两个月前就举家搬走了,去向不明。”那亲信苦着脸。
“去向不明?只怕又是乘舟北上了吧。怎么有点名气的人才都走了,堂堂大明,还剩下什么?”徐钦真心怒了,因为他现在想给自己老爹找一个医生都难,而那些皇帝派来的御医,一个个都是胆小怕事的庸医,一点用都没有。
“少爷,那找大夫的事?”那亲信低声问道。
“派人出去,遍访名医,贴出布告,谁能治好魏国公箭创,就重赏白银一百两。”徐钦真急了,只能寄希望于重赏之下有名医了。
而就在徐钦心焦如焚而又无计可施之际,一名家丁来报,说有一名道姑自称有疗伤奇药,请求拜见。
“疗伤奇药?快,快请进来。”徐钦也是宁信其有了,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很快,一位头发发白,满脸雀斑的女道被带了进来,从她身上的服饰来看,像要饭的花子多过像个道姑。徐钦见之也只是一皱眉,就直奔主题地问道:“圣姑何方人士?可真有疗伤奇药?”
“咳咳。。。。”那道姑还未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徐钦忙示意一旁的丫鬟送上清茶,那道姑猛灌了一口,才缓过气了,瓮声道:“奇药没有,却有药方,你们取散癒草、老鹳草、苦良姜、白牛胆、穿山龙、淮山药、田七这几味药材来。”
那道姑报出一连串的中药名,徐钦一旁的侍从忙用笑记下,最后不忘问道:“各取多少?”
“按斤称,尽管多取来就是了,配比之法不可能告之与你。”那道姑白了那侍从一眼,又道:“给老身备下个药房,老身配药之时,不想有外人在场。”
“那是自然,来人啊,马上去收拾一间雅间。”徐钦一挥手,下令侍女赶紧去办,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只是不知,这奇药是否真能。。。”
“单凭那几味中药,当然起不了奇效,那些不过是药引,真正的奇药在这里。”那道姑轻轻地摇了摇系在腰间的小瓷瓶,又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人先试用,保证切实有效了,再给公爷用也不迟。”
“哦,圣姑如此自信,这奇药定是有效的,不试也罢。”徐钦忙道,不过他嘴上说不试而已,实际上在没有试用过之间,他可不敢胡乱给自己的老爹用来临不明的药。
那道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犀利的眼神似乎早已看穿了徐钦心底那些小道道,淡然问道:“不知公爷伤到了何处?重还是不重?”
“手臂,箭伤,并不太重,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因为失血过多,外染邪气内起虚热所致,冲虚镇邪之药开了不少,却是不见好转。”徐钦忙道,他真是对那帮御医彻底地失望了,不然也不会四处派人去找名医。
“什么外染邪气内起虚热,明明是伤口感染发炎,若是不及时救治,性命难保,能否让老身进去一观?”
“这个。。。”徐钦开始犹豫了,因为这位道姑实在是来历不明,他可不敢拿自己老爹的性命来开玩笑。
“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一丈之外,这总行了吧。你不让老身看过,怎么知道病情轻重,怎么能配出好药。”
“好吧,来人啊,领圣姑进去为老爷诊视。”徐钦只得妥协,当然,他还是不放心的,一挥手,十几个侍卫就围拢过来。那道姑依旧是耸耸肩,无所谓地扫了围在自己四周的那些“侍卫”一眼,抬腿就跟着徐钦后面。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徐辉祖所在的暖阁,那道姑站在床前几米之外,看了一会,就皱眉道:“去,把伤口上的纱布撕开。”
“撕开纱布?为何要撕开纱布?”徐钦不明所以。
“纱布上满是脓毒,您如果还想要令尊活命,最后按老身说的办,不然老身也没办法。”
徐钦看了看那道姑,又看了看围在病床边低头不发一言的太医,最后一咬牙,道:“去,把纱布撕开。”
“备下烧酒五斤,记住,是烧酒。”那道姑一边下令,一边从脏衣中取出两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在纸片上,而这时烧酒已经取来,她取起来掂量了一下,就把纸片上的粉末倒进烧酒中。
“圣姑,这,这又有何用?”徐钦还是不明所以。
“消毒,您没看到,令尊伤口上已经发炎起脓了?那些就是毒,不把毒消去,伤定是不会好。”那道姑把烧酒摇了几下,等里面的粉末都消融了,就道:“用这种烧酒去洗伤口,每天最少五次。”
“这个?”徐钦再次犹豫了,他对那些黑色粉末实在是不放心,生怕是借机下毒。
“真是胆小,外用的再毒也毒不死人。叫个下人来试用下,割破手指涂上一点,不就明白了。”
“哦,不用了,信过得圣姑。”徐钦一想也是,所以也不再多说,让丫鬟马上照办了。昏迷不醒的徐辉祖被这辛辣的烧酒一刺激,手臂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爹,您觉得如何?”徐钦见老爹醒了,忙奔到床边。四周的太医也好,那个道姑也罢,所有外人都被侍卫清了出去。
“水。。。”徐辉祖的嘴唇动了下。
“快,快把参汤端来。”
一碗参汤很快就被端到,徐钦亲自喂徐辉祖。
“今个是什么时候了?”喝了几品参汤,徐辉祖有了些力气。
“今个是初七,前天圣上来看您,不过您睡着,圣上坐了一会就回宫了。”徐钦道。
“哦,圣上来过?”徐辉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动不了,“那,那前方的战事如何?”
“父亲不必担心,耿将军已经前往湖广督战,不日就可剿灭残匪。”
“这就好,这几天朝廷没发生什么要紧事吧。”
“没,没有。”徐钦嘴上这般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这当然逃不过徐辉祖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照实说。”
“只是些小事,兵科给事中傅寿上书纠劾前方将士,说他们恃功自傲,假名剿匪,实为虐民,请求朝廷严惩。圣上圣明,不听这一面之辞,可是兵部与户部却以粮饷不足为由,拒发粮饷,前线将士多有不满。”
“什么?竟然出此大事!快,快去备马,我要进宫面圣。”徐辉祖挣扎着要爬起来,他可是行伍出身,知道皇帝都不差饿兵的道理,朝廷这要是真敢克扣粮饷,前线那些将士就真敢哗变,到时候。。。
“父亲莫要急,您大伤未愈,不可轻动。您先趟着,孩儿差人进宫去报信,请圣上派刘公公出来传话就好。”徐钦忙把老爹按住,正在暖阁之外回避的那个道姑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就在这时,出去捉药的家丁终于回来了,那道姑进了那间事先给她备下的房间,闭门开始配置药方,不一会的功夫,就提了几包药出来。而那些御医们还在交头接耳,时不时地还一脸惶恐地看向那道姑,似乎是对她的医术非常不放心。
“少爷,圣姑说,药已经配好了。”一个丫鬟进暖阁报信。
“什么圣姑?”徐辉祖疑惑地看向儿子。
“是一位奇怪的道姑,她说有良药能治好您的伤。孩儿见父亲伤重不起,所以就姑且让她配药。”
“是何来路?是否可信?”
“来路不明,不过她的药似乎真有效,父亲如若不信,孩儿可以先让人试用。”
“让她进来。”徐辉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伤臂,发现伤口上隐隐有些发麻,不像几天前那样毫无知觉。久经战阵且多次负伤的他,知道这是伤口好转的预兆。
很快,那道姑就被请了进来,徐辉祖仔细地看了那道姑几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敢问仙姑道号?”
“老身不过是一山野闲人,并无道号。听说公爷伤重,特来进药。”
“仙姑远道来救,真是菩萨心肠,本公不胜感激。还请仙姑在舍下盘桓几日,本公也好尽地方之宜。”徐辉祖嘴上客气,其实是在留人为质,不然他可不会傻到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药。
“好说好说,既然公爷留客,老身就多住几日,直到公爷伤好为止。”那道姑还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手上的两包药放在桌子上,道:“外字包外敷,内字包内服,一日三次,外敷一次以盖过伤口为准,内服一次一钱,不可多服。”
“仙姑救治之恩,本公没齿难忘,待本公伤好之时,定重金相报。”
“哈哈,都说魏国公仁义明理,今日一见,却知见面不如闻名。你欠老身一条命,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几个钱?”那道姑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尽是鄙夷。
“哦,仙姑所言极是,这救命之恩不可以金钱衡量,至于仙姑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是徐某人能拿得出的,定不吝惜。”徐辉祖倒也没生气。
“你的命是老身救的,老身不要你用命来还,只想借一个人情。”
“借一个人情?”徐辉祖有些不解地问道。
“先欠着,该还的时候,老身自然会来找你。”那道姑说完,不告而别,只留下徐辉祖父子两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被这个大胆的道姑给震憾了。
“爹,此人来历不明,当着锦衣卫追查。”徐钦回过神来,“孩儿以为,以此人的作派,像是那边派来的。”
“那边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