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明-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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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带着一干侍卫离开军港,来到军牢,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惨叫声,不必说,刑讯已经开始了。他走进刑讯室,就见两个遍体鳞伤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几个狱卒挥舞着鞭子抽到他们的身上,他们除了惨叫之外,似乎也没招过什么。
朱高煦摇摇手,示意狱卒停刑,因为他知道再打下去也是没用的,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怕死。对付不怕死的人,朱高煦还是有办法的,他扫了这两个男壮一眼,就道:“本王这里少几个宦官,这两人也算硬朗,或许能挨过那一刀。来人啊,取把磨快的刀子,把他们给阉了。”
一听到要被阉掉,那两个硬汉顿时傻眼,他们虽不怕死,却也怕当阉人,因为他们听说过,六根不全的人,来世是不能投胎做人的。而当狱卒一脸坏笑地拿出一把刀子在他们眼前比划时,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有些扛不住了,叫道:“不,不要动手,我,我招。”
“六子,你这是干什么,要当叛徒吗?不能招,咱们死也不能招。”另一个男子狂叫道,那年轻男子却冲对方眨了一下眼,才对朱高煦道:“我愿意招,不过你们要先把他放了。”
“你先招,若是本王满意,不但放了你们,还给你们官当。”朱高煦见对方服软,不免有些得意。
那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这才道:“我们,我们是顺天府派来的。”而他这话刚一出口,另一个男子只是一愣,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又狂骂道:“六子,你这个叛徒,以,以后定不,不得好死!”
“顺天府派来的?!”朱高煦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又见一男子如此大骂,心里却信了七八分,又连问了一通问题:“说,你们的火炮是怎么来的,战船是怎么来的,还有多少战船?”
“火炮是咱们自己产的,船是抢来的,除了那三艘之外,还有十五艘,全部在顺天府附近海上巡逻,我们这支船队只是打头阵探听情报的。”那男子开始忽悠,而另一个男子更是破口大骂他是叛徒。
“十五艘!”朱高煦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白了。这一次用十八艘船去打三艘都只是惨胜而归,如果这十五艘船集中攻来,那他手上的几十条破船根本就不是它们的个。只是他没有发现,这两个男子偷偷地对视一眼,嘴角还带有一丝难察的笑意。
“爷,我们都招了,能不能放了我们。”
“来人啊,把他们带到牢里去,让军医来给他们看伤。要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们死了。”朱高煦扔下这句,转身就出去。
而狱卒得了命令,就把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放了下来,押着就往军牢里走。由于对方老实了,又身受重伤,他们也就不怎么注意。可谁想,刚走到半道上,那个老成的男子猛然一挣,手上的手铐就勒住了那个年轻的男子的脖子,并将他压到了地上。
带出突然,狱卒们只是一傻眼功夫,就跑过来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开,只能用刀来砍,直把那老成的男子的背部砍成肉泥,却还是没能拉开。而这个时候,年轻的男子已然被勒死,而那老成的男子猛然往狱卒的刀上一冲,数刀入体,顿时一命呜呼,现场只留下一群吓傻了的狱卒。他们自然没有听到那两个男子临终前嘴上都低语着:
“教主,属下尽忠了。”
朱高煦刚出了军牢,俘虏死了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顿时暴跳如雷,下令把军牢的猝卒都捉起来,严惩不怠。而这两个俘虏的疯狂更是让他心底里暗暗胆寒,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来人啊,传令下去,暂停修造战船,所有战船开入三岔河,暂时不可出海。”疯狂的人惹不起,却躲得起,被那个俘虏一通忽悠,朱高煦真的就上当了。
“殿下,咱们在此经营了半年多,难道就这样放弃了?”站在一旁的白脸男子有些不舍地问道。
“暂时放弃而已,本王要把军港移到上游,造出更多大船更多火炮之时,再出海与敌一决雌雄。”
“殿下之计为上,不过咱们有火炮在手,这也不失为一大良助,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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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海上扩张(下)
第204章五月的江南,已经进入了雨季,连续多日的夏雨,秦淮河水位上升,同时也导致了皇宫排水不畅,形成了内涝,朝廷就此辍朝一日。百官不用办公,自然就四处寻乐子,且多往秦淮河边靠拢。
其实,明朝的皇宫大则大矣,质量实在不怎么地。由于修建皇宫时迷信风水,硬要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受选址所限,不得不由大量人力填平燕雀湖来当建宫城,地基自然就不怎么牢靠。
当时营造宫城时,虽然采用打入木桩,巨石铺底,以及用石灰三合土打夯等方法加固地基,却还是存在地基下陷的问题,导致宫殿地势前高后低,风水不吉,而且内宫在下雨时容易形成内涝,实在是问题多多,不过现在朝廷已经被各地的战事搞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余力翻修宫殿,所以只能将就着。
皇帝大人可以将就着,不过宫里的太监和官女就惨了,因为他们要负责排除污水,还要打扫干净诺大一个宫城,忙活起来累得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加上他们的地位又如此卑微,平时动不动还要受责罚,他们心底早就淤积成一片愤怒之海,一旦爆发,那后果将是非常可怕。
与宫里的怨气冲天不同,皇城外一片歌舞升平,由于时近端午,上街购物的人很多。秦淮河边丝竹袅袅,花船如织,引来无数文人骚客。秦淮河两岸一栋栋彩楼前都倚着几个浓装艳抹的年轻女子,朝着过路的人挤眉弄眼,招手相邀,真是好一处烟花胜地。
孔老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京城那些有钱的大老爷们,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喜欢扎堆到秦淮河一带,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当然,要说时人所称的妓女,大多是以卖弄风月为主,皮肉生意不是不做,只是也讲个郎情妾意。那些个给钱就脱裤子的不叫妓女,而叫暗娼,暗娼聚集地可不叫妓院,而叫窑子,那是穷鬼才光顾的地方。
秦淮河是有钱的大爷光顾的地,自然还讲究一些斯文,而且还讲究个排场,就连卖笑的妓女也分个三六九等,那些当红的头牌不但要长得天生丽质,还是能弹会唱,还善吟诗作画的“才女”,见一次面就要价十两银子以上,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
入暮时分,街上游人突然开始鼓噪起来,纷纷向河边跑去,还像鸭子一般伸长了脖子看着,只见河边一条装扮华丽的大花船驶了过来,花船上传出一阵艳丽的琴声,而花船上挂了两个大大的刘字灯笼,引得游人一阵惊呼。
“刘夫人的船来了!”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在各个妓院中抱美而宴的大财主们纷纷扔下身边的女人,冲到窗前一看,发现真的是刘家的船,立马就跑下楼,后面不免传来一阵吆喝声和埋怨声。不只是那些被弃在一边的美女们一副怨妇状,那些老鸨也是自怨自艾,怪自己命不好,没能像刘夫人那样找到这么多好“女儿”。
大花船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停在了河边,很多人想要上船,却被几个身形孔武的大汉挡住了,只见船上的花帘卷开一角,传出一声清脆的叫声:“岸上可是解先生,如此有缘,可否到船上一坐。”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向河边一素袍男子看去,眼中羡慕嫉妒恨之情不一而足。要知道,刘绯可是连续三年的花魁,凡是她不愿意见的人,就是把金山银海搬来,她也不屑一顾。而能让她开口相邀,那真是莫大的荣幸。
那个姓解的公子也不拒绝这一份邀请,排开人群步上花船,花船就此转向离开,惹得岸上众看客好不惆怅,纷纷默默散去,各寻新欢去也。
那姓解的先生步入船中,见船上早有一年少公子哥高坐于席上,正是左都督徐增寿之子徐景昌。而徐增寿是中山王徐达之幼子,所以未能袭爵。不过,徐家有大功于国,徐家子孙地位也超然,就连这个徐小公子,在金陵也算是个知名人物。
当然,徐景昌之所以名动京师,不是因为他的才气,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除了能给徐家丢脸之外,什么也不会。那个姓解的公子一看到他,虽然还得规规矩矩地行礼,不过眼神中尽是不屑。
“都说解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徐景昌似乎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先行发飙了。
“徐公子所言甚是,鄙人胸无半点文墨,实不足道也。”姓解的公子一拱手,看了看四周,见桌上一副墨竹图墨迹未干,就道:“好画,只是未有题字,实是遗憾。”
“解先生不是说胸无半点文墨吗?怎么,也想学人家舞文弄墨?”徐景昌笑道。
“解先生如不嫌弃此画画技鄙陋,但请题字。”坐于一旁的是一位妙龄女子,模样跟刘绾有些相似,不过比起刘绾来,脸上少了些妩媚,却多了几分秀气,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人见了,既想亲近又怕唐突。
“既然小姐相邀,鄙人斗胆献丑了。”解先生提起毛笔,一阵挥毫,就见画上多了四行字:“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写的都是什么玩意?这画上只有竹,哪有芦苇?”徐景昌不明白此联是何意,所以不屑地说道。不过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刘绯却捂嘴一笑,对解先生道:“解先生好风趣,快请坐下,容小女子先敬先生一杯。”
姓解的男子这才从容入座,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正待要谈诗论文,却见内堂的布帘掀开了,一位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正是名满京师的刘夫人。姓解的男子自然认得刘夫人,所以忙起来拱手行礼。倒是那徐家小公子一脸怒意地坐在原地,似乎是因为被怠慢了而生气。
“听说解先生新近被降职罚俸了,可有此事?”刘夫人也不拐弯抹角,一见面就直接问道。
“鄙人性情迂直,不会逢迎,所以不见容于同僚。”姓解的男子皱眉道。
“哎呀,是他们嫉贤讳能,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来,老身先敬您一杯,祝您早日青云直上。”刘夫人倒也豪爽,举杯就饮。
“谢夫人吉言,鄙人感激不尽。”
“如今高朋在坐,本该把酒言欢,不过老身还是得冒昧地问一句,大明时局如何?怎么坊间处处传言说倭寇再次作乱,老身可是过来人,真怕战乱又起。”刘夫人一副苦瓜脸,明显的就是贼喊捉贼,她可是巴不得天下大乱的。当然,她这么问,是想打听朝廷内部消息。
“刘嬷嬷操那门心作甚,有我徐家在,定保天下无事。您若真是担心晚年生活孤苦,何不。。。”徐景昌深情地看着刘绯,却是一副猪哥相。
“徐公子说笑了,您是真公子,咱家绯儿可高攀不起。”刘夫人知道这小子见色起意,想打刘绯的主意,不过她是不会同意的。
“我给她赎身当我的妾室,又不是正室,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说吧,要多少钱?”见刘夫人不同意,徐小哥干脆来点直接的,反正他爹是左都督,有的是钱。
“不是钱不钱的事,咱家绯儿只卖艺不卖身。”刘夫人还是一口回绝了,倒不是她不想嫁“女”,只是像徐景昌这种纨绔不值得用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去套。
“哼,好一个只卖艺不卖身,你们可敬酒不喝喝罚酒,到时候,老子让你们连卖身钱都拿不到。”徐景昌怒了,因为他长这么大,没被人拒绝过,既然对方不肯给面子,他心里就盘算着怎么抢了。
“徐公子您喝醉了吧,来人啊,送公子下船。”刘夫人白了他一眼,一挥手,两个彪形大汉进来,也不管他还在嚷嚷,架起来就走,直接扔回到了岸上,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处理掉碍眼的徐景昌,刘夫人让人再摆上酒席,才冲姓解的男子道:“解先生本是朝中近臣,可否告诉老身,老身的顾虑是否当真?”
“夫人言笑了,鄙人哪里是什么朝中近臣,如今朝廷上只有各位尚书可以预机要,鄙人人轻言微,在朝廷上也只是个看客而已。但夫人不必担心,如今朝廷虽有动荡,但根基尚在,不会有**。”
“没有**?不见得吧,老身可是听说了,倭寇好像已经跟顺天府那些人勾结起来,准备取海道南犯京师。还听说蒙古人也跟顺天府那些人相勾结,准备兴兵南下,大明四处受敌,恐怕。。。”刘夫人欲言又止,一脸愁容地看向对方。
“倭寇准备进犯京师,这事您听什么人说的?”那姓解的男子急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