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甲午年-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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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另一个毅军吓得脸色卡白,牙齿颤抖着说道:“不会是鬼军吧?”
旁边听着的毅军士兵,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都是吓得脑袋一缩。
“鬼你麻痹!”
负责栽松院堡垒的哨官黄明河,一巴掌盖在这个士兵的脑门子上,激动的大吼道:“你们个傻比还不明白?人家是打大胜仗了,二牛这傻比看到的日军,都是人家的俘虏!”
“可不是说他们被日军伏击全歼了么?”
一个士兵惊骇的张大着嘴巴说道。
“白痴,那是临阵脱逃的逃兵在谎报军情,那二十一颗猪脑袋算是保不住了!”
黄明河大笑着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迎接!”
听到预警枪响,平壤城内的所有众将官员,都匆匆赶到大同门城楼眺望敌情。
“叶军门,这日军来的真快,会不会乘着胜势,今夜就会进攻?”
李经方心里面大呼倒霉,早知道日军来这么快,他今天白天绝对就溜到安州去了。
弄得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然传回去,不说父亲会如何失望,就是朝廷清流和天下百姓的幽幽众口,都能把自己说成临阵脱逃胆小如鼠的胆小鬼,活活把自己给羞死!
“今夜应该不会,他们一路强行军,身体绝对十分疲惫;况且栽松院那边,一直也没有枪声。”
叶志超看着渐落的夜色,一脸的愁容。
这仗儿,终究是免不了要打一场啊!
平壤城内只备有一个月的军粮,虽然弹药足够,可是火炮和炮弹奇缺,而且北朝鲜马上就要进入严寒的冬季,士兵们穿的却都是夏装。
万一日军围城三几个月,或者更加漫长的时间,先不说别的,只是后勤就能让人崩溃。
“要不咱们全军出击,以强军一举打垮这路疲兵,为新军营报仇雪恨!”
左宝贵跃跃欲试的提议。
叶志超心里面一阵烦闷,直接铁青着老脸不搭理他。
“不是吧,日军居然过来了!怎么回事,栽松院那边都死绝了么?”
卫汝贵惊怒的嚷道,拿起单筒望远镜就看。
“麻痹,是新军营和奉军;我曹尼玛比,怎么活捉了这么多的日军!”
才望上一眼,举着望远镜的卫汝贵就失口大叫起来。
城墙上众将听得纷纷色变,不是说新军营遇伏没全军覆没了么?
“哦!”
这时候,大同门楼上的众将看到船桥里左岸的三个堡垒里,涌出大股的毅军和盛军,一路欢呼着朝着那个不断走近的队伍迎去。
这时候,众将就算是一头猪,也知道那二十一个逃兵在谎报军情了。
不是新军营和奉军营被日军歼灭,而是他们打败了日军,而且俘虏了大量的日军。
三骑快马飞快的在大同江的船桥上飞奔过来,李经方接过卫汝贵手里的望远镜一看,大笑着说道:“最前面的那个是新军营步兵四连连长毛超,我总督衙门原来的亲兵队长。”
“大胜,大胜,”
毛超,陆铁腿,鲁招妹驾驭着战马,一边纵马奔跑,一边大吼:“我援朝军,奉军联军,在洞仙岭全歼日军第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全军,击毙日军899人,俘虏日军229人,活捉日军第一大队大队长一户兵卫少佐!”
城楼上的众将,一个个都面露出匪夷所思之色,跟看鬼一样的看着在城楼下来回纵马奔跑,不断呐喊的三人。
“好一个何安之,真不负父亲的一番厚望!”
李经方欢喜的无语言表,两手重重的拍打着城楼上的城砖。
叶志超感觉自己的头皮直发炸,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这怎么可能?
日军如此强盛,指着这队学员新兵蛋子,加上左宝贵的一营一哨奉军,区区一千四五百人,怎么可能全歼了军力几乎都是一比一的日军!
叶志超感觉自己大脑缺氧,直发昏,双手重重的支撑在城墙上。
“好一个何长缨,果然是人中龙凤,没让老夫走眼!”
左宝贵欢喜的哈哈大笑,转身就朝着门楼下跑去。
“这小子,以前怎么没看出居然有如此的能耐?”
江自康也是扶须而笑,甚感欣慰,这下二弟总是没话说了吧?
都耽搁了这么多年。
“啊”
丰升阿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刚儿才准备好了大烟泡子,结果就被搅和了,现在既然都是虚惊一场,还是会去抽两口压压惊才是正事儿。
至于军功,说实话,身为旗人大爷的丰升阿压根儿就瞧不上。
这不过是老佛爷,皇帝丢给这些汉人狗奴才的骨头棒子而已,真正的好肉,早都进了旗人大爷们的肚儿里去了。
何必像他们那样,打生打死的抢那没有几根肉丝儿的狗骨头?
“这个何守备,实乃少年俊杰。”
马玉昆感叹着说道。
“大清上国果然猛将如云,扫荡这些东洋小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平安道监司闵丙和闵妃的侄子闵泳骏,均是大喜过望,嘴里面的各种赞美更是不绝于口。
这些天里,两人看着平壤城里面这些所谓的大清一等猛将的龌龊,心里既无奈又悲哀,还有无数的彷徨。
现在终于是一扫而空了!
这个何守备,未来明显是要接李中堂的位子的。
只要有何守备这样的猛人撑着北洋,即使这些大清老将再无能龌龊,朝鲜的局势再败坏,只要能牢牢的团结在何守备的身边,大家未来的前途显然都是一片光明。
“叶军门,走,下去迎接安之凯旋而归;问清了战果,我今夜就给父亲打电报,昨夜的电报,唐突了!”
李经方喜欢的合不拢嘴,心里面不禁有些看不起叶志超这个一品提督。
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还敢笑
这个叶志超已经落伍了,包括卫汝贵,江自康,马玉昆这一些当年跟着父亲的老将。
北洋的未来,就要看这些年轻人的了。
在这一瞬间,李经方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走,咱们去迎接何守备。”
叶志超提了一下精神,脸上也炸出了一片笑容。
虽然事儿出乎了他的所料,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儿。
皇帝前两天还下旨严斥自己龟缩在平壤,有了这个战功,以前的畏敌之说不但不攻自破,而且这次还少不了自己的赏赐。
大庆门外,援朝军临时驻地。
吴威扬今天早上带领骑兵连和大量的物质来到平壤城,随即就得到了援朝军在洞仙岭全军覆没的噩耗。
当时吴威扬就差点没有晕死过去。
整个骑兵连的士兵们,无不群情激奋,纷纷要求立即到黄州郡去和日军拼命。
吴威扬强行命令骑兵连在临时营地驻扎,而他把则是找左宝贵,要亲自询问那二十一个逃回来的奉军。
不过左宝贵却说已经把那二十一人调往安州去了。
所以今天一天,吴威扬都是在巨大的煎熬中度过。
对何长缨的军事能力,吴威扬不敢轻言下断语,可是林云瑜沈兆翱和何长缨在一起,怎么可能让军队轻易的陷入日军的包围伏击?
整整的一天里,援朝军营地里面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官兵心里面都给压着一座大山般的沉重。
接近晚饭时间,突然传来日军前来的消息,整个骑兵连顿时都沸腾了起来,纷纷磨枪立马要跟日军拼命。
吴威扬和段熊波连忙压制住士兵的扰动,就准备去大同门城楼去请战,却吃惊的看到对岸船桥三堡的士兵都冲了出来。
吴威扬连忙拿着望远镜查看,随即全身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大胜!大胜!”
不久,众人就看到毛超一行三骑奔过大同江,一路高喊着声音隐隐传来:
“我援朝军,奉军联军,在洞仙岭全歼日军第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全军,击毙日军899人,俘虏日军229人,活捉日军第一大队大队长一户兵卫少佐!”
“哦!”
骑兵连的士兵们纷纷高呼着大跳起来,朝着大同门那三骑扑去。
今夜,大同江畔,平壤城,注定无眠!
津门,直隶总督衙门,内宅。
李鸿章吃了两筷子清炖蟹粉狮子头,就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一大家子人都围着大桌子吃得默默无声。
虽然平壤新军大败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着,可是每日往来汉城,平壤的商船,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散播开来。
然后就是举国哗然吧。
就像叶志超在牙山一枪未发,狼狈逃窜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从平壤那边的商人嘴里传出来的么?
虽然在津门,京师,大家都没有明说,可是私下里有哪一个不评论这件事儿。
哪一个不是满嘴大笑,幸灾乐祸的鄙夷!
甚至宫里面的两位,都应该已经听闻叶志超在牙山的丑事。
不过因为现在平壤大战将起,所有的人都憋着气儿,等着大战的结果而已。
假如胜了,那么之前的一切,自然休提。
可是假如败了?
李鸿章忍不住打了一个重重的寒颤。
帝党那一帮子人,现在都憋着劲儿等着把自己李鸿章,把淮系彻底的踏进淤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吧!
8月底,帝党的急先锋,翁同的门生,珍妃瑾妃的老师,翰林院待读学士文廷式上书弹劾自己“衰病昏庸,贻误大局”。
甚至连自己的女婿现在无官无职的张佩纶,都被文廷式连带着骂为“东床快婿”,讽刺女婿“蒉斋学书未学战,战败逍遥走洞房”。
他文廷式的朋友梁鼎芬,把老婆托付给他,结果这个文廷式无耻的霸占了梁夫人的身子,而且还给他一气儿生了三个孩子,这事儿弄得天下皆知,他倒有还脸弹劾别人?
李鸿章不忿,上书皇帝抗辩,结果皇帝反而把自己斥责一顿,不了了之。
只是想想,李鸿章的心头就一阵的悲凉。
什么事儿,老佛爷心里都明镜儿着了。
可是事关她爱新觉罗的万代江山,就躲进院子里冷眼看着自己和当年淮军这些为大清拼死的老将们,一点点的被这些帝党糟践。
昨儿,李鸿章特意让盛怀宣去租界,和英德俄美法的领事们摸了一下底儿,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看来,平壤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幼樵怎么还不回来,都一天了,能有什么电报?”
李鸿章心里暗恨自己走眼,看错了何长缨这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赵括’,弄得自己现在被动之极。
之前自己还想把经溥许给这个小王八蛋,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这小子战死更好,不然回来也是少不了砍头下大狱的罪名!
李经溥默默的低头吃菜,一根豆芽嚼了半天,还在唇边没有进嘴儿,才一天的时间,她本来就瘦瘦的俏脸就清减的更多了。
李菊藕担忧的看了妹妹一眼,轻声的回答父亲:“佩纶说一千多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他想再等等看。”
“等什么等?”
李鸿章忍了一天的怒火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爆发了:“我北洋学堂近千的娃娃兵,我北洋未来的基业,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举败光,还想等什么?他何长缨真的能逃出来,我也要砍了他的脑袋,以正军纪!”
李菊藕飞快的瞟了妹妹一眼,看到她的头抵得更低了,就强笑着说道:“父亲,虽然此次折损巨大,可是咱们平壤的大军主力仍在,父亲切不可动气伤了身子。”
“中堂,中堂”
在远远的屋子外面,传来了张佩纶一路快跑的大喊。
满屋俱惊,不知此等大喊,是大福还是大祸?
不过只是想一想平壤的颓废,众人心里面都是一咯噔。
莫非平壤?
李经方的继配张氏,侧室何氏,还有大女儿李国香,更是脸色卡白。
“天还塌不了!”
李鸿章看着一桌子的子女,怒着说道。
可是只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李鸿章的血液几乎都停止了流动。
现在除了平壤,哪还有事情值得幼樵如此大喊?
而日军假如一路急行军,今天就能到达平壤。
难道一个白天,平壤城就告急守不住了!
李鸿章艰难的把双手藏在桌子下面,不让儿女们看到他,这个屋里顶梁柱颤抖的双手。
“中堂”
张佩纶推门冲了进来。
“你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天塌了?”
李鸿章劈头盖脸的怒斥着女婿:“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当年的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