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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战斗在甲午年-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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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张弼士大笑起来,扭头对着身边同样含笑不语的老管家张忠说道:

    “看到没有,这小子在援朝军呆了一个月,先是当了一个小连副,指挥着两百号大兵,这次又当了这个训练营的营长,尾巴翘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敢教训起我来了。”

    张弼士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张忠哪能听不出老爷心里的得意。

    “表少爷出息了,老爷,真是可喜可贺。”

    张忠老态龙钟的脸上绽出一片皱纹,笑呵呵的说道。

    “世杰,你的话也并没有错;”

    张弼士看了山下一眼,他的来自泗水的卫队都远远的等在山下候着,此时山上不过就是自己至亲的几人,于是幽幽的说道:

    “可是这个国家在这些年来,除了朝咱们要银子的时候会想到咱们,跟咱们大谈忠君爱国;然而一有事情,哪一次不都是躲得远远的?”

    “惟望尔等习为善人,如宗室内有一善人,满洲内亦有一善人,朕必先用宗室;满洲内有一善人,汉军内亦有一善人,朕必用满洲;推之汉军、汉人皆然,苟宗室不及满洲,则朕定用满洲矣。”

    旁边的张采妍轻声说道:“这是雍正帝的原话,举国皆知;在国内八旗高高在上,视我汉民为奴隶牛马羊狗般役使!在国外呢?”

    “‘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革,弃之无所可惜;’‘甘心就夷之民,无足怜惜。’‘自弃王化,系彼地土生,实与番民无异,彼地之汉种,自外圣化;内地违旨不听召回,甘心久住之辈,在本应正法之人,其在外洋生事被害,孽由自取。”

    张采妍一句句的念了出来,甜美的声音里蕴满了哀伤和悲凉:

    “在这些皇帝大臣大人物的眼里,咱们是什么?是最贱的商贾,而且还是擅自离开祖宗之地,乾隆帝谕旨里面,按大清律‘本应正法之人’;咱们的生死向来都是听天由命,在南洋遭受不公和迫害,也是‘孽由自取’。”

    “现在他们这些饕餮,眼红咱们辛苦拿命挣来的银子,就口口声声的要咱们爱国,要咱们捐银子!哪个国,谁的国?咱们本来就是无国无根之人,哪里又有什么国可爱?他们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随着张采妍带着愤怒的质问,山坡上面一片寂静。

    陈世杰自小就说不过自己这个表妹,此时虽然觉得表妹在强词夺理,可那些话却字字诛心,让他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只是赌气的说道:“反正我们营长,还有援朝军,不是这个样子!”

    “你们何营长的那本《呐喊》,我和爹爹都看过的,爹爹也对之赞不绝口;”

    既然没有外人在场,张采妍也不愿意带着这个让人气闷的纱帽,就脱下来拿在手中,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艳国色。

    “可他只是一个四品的游击武官,指挥着一支千人的队伍;”

    看到表哥要说话,张采妍嫣然一笑,提前就把陈世杰的话给封死:“表哥你是想说你们营长未来前途无量,以后也会指挥着千军万马不是?可那又怎么样!”

    张采妍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把被海风吹乱的青丝别在耳后:

    “远的有曾国藩,近的有李鸿章;他们确实是名扬四海光宗耀祖位极人臣,可那也只是富了他们自己,跟咱们这百万南洋华裔,甚至跟大清国的老百姓,又有半点关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国有难,君来否

    “反正我们营长不是这样的!还有大伯,这银子可是你亲口许的!”

    陈世杰被自己伶牙俐齿的表妹说急了,就要露出自己当年的风采撒混!

    “世杰,八十万两银子,我回头就送给你们援朝军的征兵处;可是你心里要明白,这银子我不是给大清,给皇帝用的,他们比我有钱!而是因为你,当然也是因为何长缨。”

    看到侄子被女儿说的双目喷火,气的直喘粗气。

    张弼士开口缓和气氛说道:“老佛爷的一个生日,极尽奢华的用了多少银子,你又不是看不到?大清朝廷不是缺银子,而是不愿意把银子真正的用在国事上面去。”

    “大伯,你以为我们援朝军是在为皇帝八旗大清打仗么?我呸,我们会这么贱!我们是在”

    “住嘴!”

    张弼士骇得脸色发白,心肝儿‘砰砰’乱跳,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绑回南洋。

    他举手狠狠的指着陈世杰,嘴唇哆嗦着说道:“你个混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话么?这可是杀头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嘿嘿,大清朝地面上就我一个,怕什么?”

    陈世杰一脸的毫不在意。

    “你个混账”

    张弼士气的火冒三丈的低声吼道:“跟我回南洋!”

    “大伯,我现在可是大清的武官;现在正在国战,我就是站在这儿不动,你还能把我绑回去?”

    陈世杰的脸上露出一种狂热的神采:“为什么他们能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两三百年,不还是因为像大伯你们这样的聪明人太多了?既然变革总得有人要流血,那么就从我们援朝军,从我陈世杰身上开始流吧!”

    说话间,陈世杰指向南方的大海:“昨天,我们给上海,武汉,广州,西安,还有南洋吕宋,印尼,新加坡各地都发了大量的电报,上面对青年们所要说的就是七个字‘国有难,君来否?’”

    说到这里,陈世杰有生以来,第一次笔直而毫无退缩的刚硬对持着自己的这个大伯。

    望着张弼士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大伯,我算是来了,即使是死,我也无怨无悔!现在,大伯,国有难,君来否?”

    “好,好,真是翅膀长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张弼士怒极而笑的指着陈世杰说道:“我们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我姓陈,不姓张!”

    陈世杰今天在山顶,因为银子的事儿,先被表妹教育数落半天,现在因为这大是大非的大立场问题,又被伯父指责,早就耐不住性子的毛炸起来:

    “我爹既然姓陈,我当然也姓陈,没人稀罕你们管;既然以前不管,现在又何必管!”

    “你,你”

    张弼士气的浑身哆嗦,老脸血红,几乎都要晕过去。

    “父亲,表哥也是情急,这些气话儿你不要放进心里去;表哥,咱们好好说话,都不要动气。”

    张采妍一看两人说毛了,连忙过来搀扶着父亲,柔声劝说。

    “我气什么?没听说都不是咱们张家的人!”张弼士狠狠地望着陈世杰说道,“你好自为之!”

    “为国为民,百死无怨!”

    陈世杰喘着粗气,气呼呼的说道。

    “好一个‘为国为民’,好一个‘百死无怨’;既然这样这里还有咱们什么事?张忠,咱们走!”

    张弼士深深的看了自己的这个一脸无悔的侄子一眼,大步走下山坡。

    会谈不欢而散!

    陈世杰看着伯父一行渐渐走远,随即就被海风吹醒了脑子,心里面顿时懊悔的要死。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什么话都跟他说。

    结果现在好了,就要到手的银子又没了!

    山坡下,援朝军新兵营营地。

    看到张弼士一群人黑着脸走开,站在山坡附近,都眼巴巴望着山上的财神爷的援朝军士兵们,个个都不是傻子。

    当然知道银子是没戏了。

    看到陈世杰也不送张弼士,一个人满脸气愤的走下来,和陈世杰喝过鸡血酒的刘士浩满脸苦笑的走了过来说道:“处长,你这个大伯,啧啧,还南洋首富?真抠门!”

    “他不是我大伯,我没这样的大伯!”

    陈世杰暴怒的大吼起来:“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预备,唱!”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顿时,雄壮的《援朝军新军训练营营歌》,在整个海滩嘹亮响起。

    援朝军,新招来的新兵蛋子,大沽炮台来帮忙的三哨练军,还有那些请来的工匠们,都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他不是我大伯,我没这样的大伯!’

    张弼士刚要上马车,耳边就听到从风里传来的这一句话,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幸亏看着一脸老相的张忠身形猛然一晃,就闪到张弼士的身边,长手暴涨中,一把拉住了张弼士的胳膊。

    “这个混小子!”

    张弼士又气又笑的骂了一句,坐进了马车之中。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在风中,一首古韵优长,却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在新军营响起。

    “兴强,这歌听了真带劲。”

    ”那是,何爷写的歌还能差的了?“

    马车随即徐徐走动,外面的张氏的子弟们,都在悄悄的低声议论着。

    “爹爹,表哥就是这种火爆性子,说完就忘,忘了就好。”

    张采妍的美眸里闪着晶亮的神采,一边细听着车外的歌吼,一边浅笑着安慰父亲:“不过我感觉表哥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坚持自己的主见。”

    “可这事儿,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

    张弼士幽幽长叹:“每逢乱世,既有英豪出,更有妖孽作祟,真不知道这个何长缨是哪一种?就怕你表哥拿命去博,却跟错了人啊!”

    “他的书还是不错的,还有这些歌,女儿从里面似乎能看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赤子之,爹地,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采妍被父亲看的俏脸绯红,不依的娇嗔。

    “呵呵,我姑娘长大了;张忠”

    张弼士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半截话儿,就不再去看女儿的反应,掀开布帘对赶车的张忠说道:“一会儿你给征兵处送一百万两银票。”

    “呀,爹爹你?”

    张采妍讶然轻呼。

    “许诺的银子,我岂会不给他们;现在又加了二十万两,即为这个何营长了不起的理想,更为世杰这个混小子;二十万两买他老老实实的在津门练兵,不上战场,这点小小的要求,何长缨总该能满足我吧?”

    紫禁城,养心殿。

    领班军机大臣礼亲王世铎,军机大臣兼吏部尚书张之万,军机大臣勒和布,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孙毓汶,军机大臣徐用仪。

    五人老老实实的跪在蒲团上面,空气里凝滞的如山般的威压,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斗法

    “啪!”

    大清光绪皇帝此时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下墨汁出来。

    他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茶水,却怎么也浇不灭心里的怒火,‘啪’的一声,狠狠的把手中的青花描金瓷杯摔在地上。

    在雪瓷碧水的碎溅中,一粒瓷白的尖利碎片,弹射着溅到跪在最靠前的礼亲王世铎的老脸上。

    割出一道细细的小口子,慢慢的渗出一缕血迹。

    “牙山大败!中和大败!平壤大败!”

    光绪猛地站了起来,如同一头暴走的雄狮,在大殿里来回的走动咆哮:“叶志超误国,他该死,他该死!”

    二十三岁的光绪帝,此时正是血气方刚一点就着的年纪。

    上午他兴奋的检阅了天安楼的‘献俘’,在中午的赐宴上,得到了西洋各国列强公使们一致的恭维赞叹。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丝,东方大帝国明主的熏陶感。

    可这宴会刚结束,就给了他这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摇散,头晕目眩。

    如同在数九寒冬里,跑的满头热汗的光绪帝,迎头就泼过来一桶刺骨冷水,冻得他灵魂发颤。

    到不了明天,平壤失陷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天下,联想着上午的’献俘‘,光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这些不争气的手下给‘啪啪’的扇出血水出来。

    羞愧啊

    真是丢死了列祖列宗先人的脸子!

    “丰阿升死了,现在连左宝贵也死了!”

    光绪的眼中闪烁着血红的怒芒:“朕真想让平壤众将,让叶志超站在我的面前好好的问一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光绪越说越怒,手舞足蹈的在大殿里咆哮着:“真当朕是瞎子聋子傻子么!”

    五位军机大臣里面,两满三汉。

    此时听到光绪帝说到这个敏感之极的话题,五人都是悚然而惊,不敢言语。

    现在的大清,经过了西洋的数次入侵,太平天国捻子回乱的血腥扫荡,早已不像当年康乾盛世那样。

    那时无论在朝堂还是军方,八旗子弟都牢牢的把持着权柄。

    可现在除了这片小小的紫禁城里面,外面的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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