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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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这也没什么,如果李晴能顺利出嫁,离婚手续可以后补嘛,谁让王崇文是阶下囚,老王家又没人了呢?
仇士良觉得自己再怎么折腾,也没人会(敢)说什么?
大唐的公主离婚改嫁的比比皆是,夫死再嫁的也数不胜数。
王崇文是个罪人,虽然新皇帝给他平了反,那也只是个庶人,配得上公主吗?配不上。
离婚再嫁不是问题,丈夫死了改嫁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凡事得有个度,度怎么掌握,就是行事不要有明显逾礼之处。
何为礼,礼者理也,天地循环之道也,贵为天子也要讲理尊礼不是?就算心里再不以为然,面子上的功夫总得做做吧。
我大唐盛世,文化昌明。寡妇并无要为死去的丈夫守节的臭规矩,夫死妇改嫁乃是人之常情,百姓之女尚且做得偏皇家女儿就做不得?这个拿不上台面嘛。
可若是丈夫尸骨未寒就忙着改嫁,这个,就算是贱民百姓亦不屑为之吧。
想一想你又着什么急呢,怕天下男人死绝了,还是怕天狗吃了日头没明天了?
你皇家女儿即便不为天下臣民做出榜样,至少也不能拖后腿吧。
你想硬来,你敢硬来吗?
君不见,早有几个居心叵测的人祭起了仁孝的大旗,掀起了道德的波涛,挑唆了一群卫道士、古板筋瞪着血红的眼睛,像疯狗一样盯着你,你还敢胡来,?围着你家吠上三天三夜,不吓死你,也困死你。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即便是贵为公主也不能昧于孝义,丈夫尸骨未寒,自己就忙着嫁人,这个说出去,无论如何也是有损皇家威名的,就算新皇帝什么都不在乎,他能答应,可是三宫太后呢,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呢?(呸呸……什么叫食古不化,我们这是捍卫礼制)瞧!窗外舆情汹汹,天下男人既没死绝,天狗也不曾出来吃了日头,你呀先呆着,干嘛非让世人指责我李唐家的女儿不检点呢?
……
仇士良算准自己这轻描淡写的一招随手撒出,足可让李晴乖乖地打消立即出嫁的念头。战战兢兢地留在长安,继续做他手中的砝码。
他的算计没有错,那些得到他好处的守旧老臣们一个个卖力地跳出来,纷纷指责李晴的不孝,一时群情汹汹,在铺天盖地的口水袭击下,李晴终于崩溃了,妥协了,她决定暂时不出嫁了,她改出家,将自己的余生交给青灯古佛,为自己赎罪,为丈夫的在天之灵祈福。
公主后妃出家为先夫守节这在大唐朝可是个时髦事儿,则天武后、杨贵妃玉环,可不都干过这些事吗?
那些吵吵嚷嚷的老头子突然觉得无处发泄了,一个个怏怏不快,正当他们要偃旗息鼓的时候,有一条消息让他们立即激动起来:
“听说了吗,公主要回河西出家。”
“那是进佛家门,还是进杨家门呢?”
“不行,就算出家也得在长安或者泸州,河西,断不可行。”
群情汹汹。不过很快老家伙们就改变口风了,他们又得了一笔好处,比上次那份还要大。
“嗨,听说王崇文的ru娘还活着呢,是个九十八岁的瞎眼婆子。”
“是吗,那可不容易啊,没人照料他吗?”
“没人,以前还有王崇文隔三差五送点钱去,他这一死,可惜了。”
“哟,他不还有个媳妇是公主吗?公主为何不尽孝。”
“公主不是要在长安或泸州出家嘛。”
“干嘛在这儿出家呢,王崇文祖籍河西,叶落归根,他回去,公主也应该跟着去。”
“就是金枝玉叶,也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要是不去,那就逾礼,凭她是皇帝家的,我们也不答应。”一个书生涨红了脸说,情绪有些激动。
“对,不能答应!”另一个书生叫道,拳头攥的紧紧的。
“这绝不能答应!!”群情激奋。
“……话说,王崇文的ru娘真有九十八岁?”忽有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
……
……
没过几天,风头又变了。
“听说了吗,王崇文祖上其实就是京效蓝田人,嗨,皇帝已下旨将他葬在蓝田啦。公主就近在妙芙庵出家,法名叫明秀。”
“皇帝英明,公主此举可为天下表率也。”
“陛下英明,我大唐有望啦。”
……
西宁郡公府在开成五年的十一月正式落成,杨昊那时刚刚从大同川回来。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月,望着这座崭新的王府,杨昊心里却没有一点喜色。
待看到晴儿母子不曾来跪迎,心中更是不快。
他懒洋洋地扶起跪迎在路边的吕芮,说:“我的这座府邸,孺人还满意吧。”
吕芮道:“郡公别弄错了,府邸是你的,与我何干呀。”又说:“别瞅了,楠儿发烧,你的秦孺人没来。是我去请她过来?还是先让他们撤了,您先回去瞧瞧?”
杨昊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说:“我心情不爽,休要招惹我。”
吕芮忙赔笑说:“当我放了个屁,看你这幅懒洋洋的样子,在大同川很受用吧。”
杨昊揉了揉眼,说:“那是自然的,草原上的姑娘热情奔放,有一说一,没有咱们唐人女子的那些小心眼。”
吕芮白了他一眼,说:“怪不得你乐不思归了呢。”
杨昊哈哈一笑,不再理她,而对迎接的官佐富绅说:“诸位都请起,今个我新宅落成,你们都带了什么贺礼来?让我瞧瞧。”牵着吕芮的手迎向众人去了。
薄莱送了一箱子银锭子,杨昊说:“俗,不过我喜欢。”
马力大送了一箱子金子,杨昊说:“你呀更俗,不过我更喜欢。”
计鸿图送了一棵两尺高的珊瑚树,杨昊说:“雅俗共赏,不错,计市政使干的不错,我看做个县令够格。”就问计鸿图仙女镇有多少人口,计鸿图答有一万人口,杨昊说那你就准备准备做仙女县的县令吧。
吕芮撇撇嘴,脸上堆着笑,不紧不慢地跟着。等杨昊看完众人献的礼物,便招呼众人入堂饮宴。
新府落成,一连庆贺了三天,这几天杨昊都是醉醺醺,迷迷登登,第三天深夜,客人们告辞,吕芮服侍他洗簌,杨昊用力地推了她一把,骂道:“你滚,要你管。”
自己倒在榻上,蜷缩成一团,抱着头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醒后,睁着眼又躺了一会,直到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
他一跃而起,叫道:“东方兰,是什么味道?”
东方兰道:“孺人在外面烤鱼呢。”
杨昊道:“不对,不对,她那手艺,烤的鱼猫都不吃。”
说着跳起来就望外走,深秋清冷的阳光照满了庭院,果然有一副烤架,两个年轻的女人正忙活着呢。
其中一个是吕芮,被烟火薰的直咳嗽,还有一个人,杨昊看了一眼,心里直跳:却是王芸儿。
孟氏原来就和他们住在一起,新府落成,衣扬请示吕芮要不要把王芸儿母子搬过来,吕芮反问他:“你说呢。”衣扬眨眨眼,说:“论理照料结义兄弟的遗孤,是应该接过来,可是要是接来,总该有个什么名分吧。是下人,还是主子呢。”
吕芮说:“逊儿是郡公的义子,她是我的姐姐,这个名分还不够吗,你非要给她弄个孺人的名分才能进来吗?”
衣扬吓得伏地叩首道:“不敢,不敢,吓死奴婢了。”
吕芮冷笑道:“吓死?我看你是要笨死。”
衣扬撇撇嘴,道:“哟,孺人您今儿心情不好,又拿奴婢开心了。”
吕芮骂道:“不拿你开心,我养着你这个半男不女的东西做什么。”
衣扬闻言,捂面痛哭,风摆杨柳般地跑了。
这时,吕芮的嫂子顾氏给她送账本来,见吕芮脸上似笑非笑,便说:“他好歹是个王府的官,你不能这么欺负他。”
吕芮说:“我欺负他什么了,你以为他真生气啦,他这是逗我玩呢。这奴才惯会使小意儿逗人呢。”
顾大华赔笑道:“还是你有手段,我看咱们姑爷跟他说话也没这么取便呢。”
吕芮一手翻着账本,一边“嗤”地一声冷笑,把脸一寒,说:“姑爷?而今这府里只有一位郡公,哪有什么姑爷。”
顾氏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您瞧我这嘴,又说错了。该打,该打。”
吕芮说:“是该打,只是打错了地方,嘴为什么说错,还不是脑子糊涂。”
一句话噎的顾大华直翻白眼,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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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忽悠,忽悠,忽忽悠悠
一个深秋的午后,杨昊从五军大元帅府飞马直入郡公府,穿仪门,走抄廊,转弯抹角,直抵宣明堂外才下了马。又一阵风似的穿堂过室,过了三层签押房,从暗门抄近路进入第四进的小书房院子。
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枣树下,吕芮正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摇椅上,脸上蒙着个手绢,惬意地晒着太阳,杨昊咳嗽了一声,从她身边路过,带起的一阵风吹掉了蒙在她脸上的丝质手绢。吕芮闭着眼正睡的香甜,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微笑的脸。
杨昊见她没有动弹,便又折身回去,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说:“回屋睡,别冻着了。”
他回到书房,先抄着铜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用衣袖一擦就端坐在了书案前。
杨昊从贴身文袋里拽出一封信,拿了剪刀剪开书信一角,费力地将信纸从信封里拽出来。那是一种用丝棉特制的纸张,坚韧结实如羊皮,用力撕扯不易烂,用水浸泡三天三夜纸上的字迹仍如新写的一样,但有一样,这种纸十分怕火,放在火边轻轻一烤就会发黄变脆,用嘴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了。
吕芮进来了,双手捧着一碗茶,迷瞪着眼,脸上挂着刚睡醒的慵懒,脚则像踩在棉花团上一个劲地发漂,整个人懒洋洋的,似乎站着也能睡着。
她把茶碗放下,就杵在那心不在焉地为杨昊磨墨。
杨昊摆手说道:“去去去,犯困就边睡去,我这不需要你侍候。”
吕芮听到侍候两个字,眼睛突然一亮,说:“你要侍候我。”杨昊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你还知足,我听说你把衣扬唤来唤去,跟唤一条狗一样,你可真有本事啊。”吕芮幽幽一叹,说:“有什么法子,我不狠些,就无立足之地了。”
杨昊笑骂道:“你呀,先不知足,你瞧瞧这府里统共就你跟晴儿两个,那位现在是观世音菩萨附体,矜持的像尊佛,让他亲近不得,算来算去不就你一个得宠吗?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还不知足,你出去打听打听,别说我一个大元帅,当朝郡公,就是刺史将军们,哪个家里没个十个八个的,茶壶一个茶杯十个,谁个有你受用?”
吕芮听了这话,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我这一个茶杯配你一个茶壶,不错,可,五军大元帅、当朝郡公,自打您从大同川回来,几日了?你我夫妻恩爱如何,你可曾碰过我一下。就算我体谅你,奈何她们一个个饥渴难熬啊。”
杨昊笑骂道:“滚一边去,再敢胡言乱语,从此打入冷宫。”
吕芮道:“哟,瞧你能耐的,你这一个大茶壶照管不来一个小茶杯,好意思凶吗,换成我是个男子汉,我就找个茶碗在里面倒半碗茶躺里面淹死算了。”
杨昊不禁有些气短,支吾道:“这,这,我这不是忙吗?”
“你当然忙,忙着跟下属们喝酒,忙着带你义子出去打猎,忙着陪你的侄儿侄女们疯……您什么时候有空到我这忙忙呀。”
杨昊笑了,说:“你别吵了,等我写完这信,我就和你姐妹忙忙。”
吕芮听的心花怒发,精神一振,墨磨就勤快了。却见杨昊写两句,就咬着笔杆发会呆,心里又有了气,催促道:“你倒是写快点啊,一封信要写多久啊。”
杨昊说:“好久没写东西了,现在是提笔忘字啊。”
吕芮道:“现在知道写东西费脑子了吧,当初劝你不要把穆瞳派出去,你不听呢。”
穆瞳在丰州时就是杨昊的书办,文章华美,更兼悟性极好。杨昊兵败逃入大漠后,他和吕小枫、秦思虎纠集了一伙人在边境以走私食盐为生,被官军清剿无处藏身,先后投奔了昊天商社。吕小枫被吴成龙留在昊天洛阳总社,他则被调往河洛、山东之地的分社里历练。
杨昊东山再起后,二人他派信使送信给杨昊要求返回西北,杨昊没有答应,而是鼓励他们继续留在昊天商社,扎下根,学好本领,并许诺将来必有重用。
吕芮提起穆瞳自然有她的用意,她是想借穆瞳牵出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