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3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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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地打压讽刺着对方。这一番热闹,倒是比戏台上的戏还要好看。
秦素含笑敷衍着这些人,视线则不住扫向人群之外。
约莫小半炷香后,宽敞的宫道上便现出了两个穿着供人服饰的宫人,正是阿栗与阿梅。
秦素见状,心下略松。
“阿栗过来。”她含笑招手,又向周遭的贵妇们笑了笑:“我命她们给人送东西去了,她们这是来复命的。”
众人一听此语,立时便明白公主殿下是要与从人说话,于是便皆笑着渐渐散开了。
秦素便略提了声音笑问:“你们可把东西送去了?”
阿栗与阿梅双双走了过来,恭声行礼道:“回殿下,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秦素点了点头,面上的微笑始终不落:“罢了,我还怕你们要再迟些才回来呢。”
阿栗便上前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把东西送去玉琼殿给了太子殿下,正要离开的时候,陛下恰巧也来了。因见我们两个有些面生,陛下就问我们是哪里的,我们便说是服侍殿下的,陛下就说‘你们很好,服侍得很很尽心’,便赏了我和阿梅一人一个绣囊。因了这件事儿,我们才回来得迟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低,那一众贵妇并未走远,倒都听见了,刹时间那河畔便静了静,唯悠悠南曲、婉转传来,才令这阵寂静不显突兀。
秦素自不会去管她们,只笑着向阿栗等人道:“父皇夸了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又问:“你们既遇见了父皇,那父皇如今也在玉琼殿么?”
阿栗没说话,只左右看了看。
秦素心下了然,点手招她近前,笑道:“我们边走边说罢。”说着便当先提步,离开了戏台,往前头一座新搭的彩楼处行去。
那一众贵妇远远瞧下,一个个的恨不能把耳朵粘过去才好,也好多听些皇族之事。只可惜,秦素这一行人走得很快,没多久便离开了戏台。
再往前的这一段路相对清静些,倒是便于说话。
因今晚之事泰半无需瞒人,因此秦素也不像以往那样遮着掩着的,而是直接问阿栗:“怎么了?出了何事?”
阿栗便压低了声音,悄声禀报道:“回殿下,我们往玉琼殿送东西之后没多久,陛下就到了。与陛下一同去的还有三公并大殿下与二殿下。因见太子殿下还有些酒意,陛下便有些不喜,说了太子几句,正要走的时候,那外头忽然来了个内监,悄悄地跟邢有荣说了几句话,邢有荣的脸色就变了。”
秦素听得心头一跳。
能叫邢有荣都变了脸色的事,绝不会是小事。
她张了张口,正待细问,忽听前头有人喊“殿下”。
她连忙住了声,循声看去,却见白芳华从远处疾行而来,一张脸青中透着白,面色极为难看。
秦素不由暗惊。
这是出大事的样子,可是秦素却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大事能够让这位白女监变貌变色。
白芳华带着一众宫人匆匆而至,向秦素行了一礼后,她当先便道:“殿下去了何处?我方才还以为殿下去了哪里呢,这心里真是急得很,找了好大的一圈儿。”
说这些话时,她的面色又是一阵青白,仿佛很后怕一般。
秦素便挥了挥手。
众人立时会意,散去了一旁,秦素便将白芳华叫了过来,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白女监怎么如此着慌?”
白芳华略凝了凝神,方以极低的语声道:“殿下,前头大彩棚出了件事儿。”
她的语声很是郑重,秦素心下越发惕然,知道她说的事必与阿栗方才说的事有关,便问:“到底是什么事?”
白芳华的面色变得极为苍白,颤着嘴唇道:“谢夫人……滑胎了!”
秦素闻言,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谢夫人?那不就是谢氏?
三皇子夫人谢氏居然滑胎了?!
这是从何说起?
“我三皇嫂居然……有孕在身?”她问道,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委实太出人意料了。
方才在宴席之上,谢氏确实没怎么喝酒,不过秦素也没见她太过忌口,一应吃喝行动皆是如常。
而且据秦素所知,谢氏膝下是无出的,她这个三皇子夫人一直做得极为憋屈,因为连个女儿都没生下来,直到前世秦素进了宫,谢氏也仍旧做着她的三皇子夫人,却是深居简出,从不外出的。
如今看来,原来谢氏也曾有过身孕,只是却滑胎了。却不知前世的谢氏是不是也是如此?
此时便闻白芳华道:“可不是么?莫说殿下吃惊,就连宫医们也大吃了一惊。”说到这里,她便凑在秦素耳边,轻声耳语道:“按理说,只要身在宫中,无论品级如何,每月的丹朱之日,总是要告知女作司的。可谢夫人的丹朱之日却一直没出问题,直到方才谢夫人突然昏倒,又流了血,那宫医才验出,谢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居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秦素越发觉得讶然。
所谓丹朱之日,是宫人特有的一种隐晦的暗示之法。凡女子葵水来时,皆需以丹朱饰于眉心,等葵水尽后方可抹去。宫妃们皆是以此法暗示君主“不可同房”的。至于女作司,则主要负责记录宫妃的侍寝、孕期、葵水等诸多事宜。因作司中皆是女史为官,故称为女作司。
如果谢氏有了身孕,那么她的丹朱之日就一定会推迟,可她却一字不提,这很不合常理。
她是故意隐瞒不报呢,还是真的只是一时不察忘了算日子?
“三皇嫂会不会是忙得忘记了?”秦素问道,面上擎着一抹担忧。
皇宫之中是有教导女监的,举凡这些女人的隐秘之事,教导女监都会教一遍。
第779章 风铎吟
皇宫大内终究不同于普通人家,除了皇帝的妃子就是服侍皇帝的人,而皇族子嗣又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因此,宫人们在进宫之后,都要进行这方面的教导,秦素亦不例外。
也正因如此,白芳华说起这些事情时才没有半分避忌。
听了秦素的话,白芳华神情微顿,旋即便叹了口气:“也或许谢夫人是忘记了吧,谁知道呢。”
秦素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还是一脸担忧,问:“听闻此事,我三皇兄肯定会很伤心罢?”
白芳华的神情僵了僵,旋即便摇头:“三殿下并不在彩棚里,之前陛下离开了大彩棚,去玉琼殿找太子殿下,三殿下便拉着几位皇子内家人,去外头看烟口去了。”
果然,这三皇子真真是风流得很。
秦素心中了然,同时却又有些好奇。
那个“婉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三皇子与她之间,分明就有着什么过往旧情,而这个“婉娘”,显然也不会在那几个内家人中,否则三皇子也不会追到松涛馆里去了。
此时,便闻白芳华的语声传来,仍在说着滑胎之事:“因谢夫人当时就昏了,宫医说以她的身体不宜挪动,于是便当场诊治。陛下回来时,宫医便报说胎儿不保,陛下极是震怒。”
秦素微微点头。
好好的宫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中元帝想必极为不喜。
本来他对端午节就有点避忌,总觉得那是恶月之日,今年他突发奇想举办宫宴,结果却有女人滑胎。这种污秽不吉之事,一定会让中元帝很生气的。
秦素微微侧眸,打量着白芳华的脸色,却见她仍旧面色青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秦素不由心下暗奇。
白芳华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怎么此时却如此害怕,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心中忖度了片刻,她便轻声问:“那如今又是什么情形?我能不能去瞧瞧三皇嫂?”
白芳华定了定神,低声道:“我正要与殿下说起此事。一则,殿下当速速去探一探三皇子夫人,别叫人挑出错儿来;二则,殿下去了之后可别多话,也莫要多问,看完就出来罢,莫要在里头多呆;三则,如果没太多事的话,今晚的夜游,殿下还是别玩儿得太迟,早些回去为上。”
面色苍白地说完了这些话,白芳华又躬了躬身,低声道:“殿下许是初次碰见这种事儿,凡事还要小心。”
她这番话用意极深,秦素心下越发悚然。
看白芳华这意思,谢氏滑胎之事,里头很可能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此时,便闻白芳华又悄声道:“那宫医女侍中有一人与我相熟,我方才听她说,谢夫人这一胎,滑得有些蹊跷,很像是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腹中似有余……物未消。所以我才对殿下说,凡事小心。”
秦素瞬间一片通透。
白芳华所说的“余物”,其实应该是“余毒”才对吧。
能给谢氏下毒的人,除了三皇子身边那些杂七杂八的女人,还有谁?
更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是几位皇子之间内斗,借女子之手坏掉三皇子的名声。三皇子本就好女色,此事一出,中元帝定是看他越发碍眼。
一面在心中暗忖着,秦素一面便道:“我都记下了,多谢白女监提醒。咱们这便先去瞧瞧三皇嫂去。”
白芳华应了声是,便招手唤来众人,一行人转过一条路径,往彩棚而去。
她们这一众人等本就引人注目,更兼秦素又是公主,众人明里暗里都会多看她一眼,因此,白芳华面色青白、神情慌张的模样,好些人都看在了眼中,各人心中自是思量不已。
许是秦素这边太过醒目,当桓子澄悄然转出宫道时,那戏台下头几乎没人瞧见,就有一两个人瞧见了,也只当他是去哪里净面去了,并没当回事。
桓子澄掸了掸袍袖,淡然的视线扫过台上的伶人,旋即负行而行,宽大的衣袖时而被风拂起,如幽火晃动。
满世界的喧嚣与热闹,而他一路走来,却如同行于寂寞的长巷,连发丝里都透着冷寂的气息。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戏台、行过彩楼,并没有往中元帝与桓道非等人所在的大彩棚那里去,而是转上了离宫的那条宽道。
那条路的两旁也点着四色宫灯,树梢上亦悬了小巧的六角灯笼,若星河一般灿烂。
桓子澄款步走着,神态从容而又平静,偶尔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是礼貌地点头作答,途中未做任何停留,不多时便来到宫门处。
那守门的侍卫是识得这位大名鼎鼎的青桓的,见他出来,那侍卫头领便笑着上前招呼:“桓大郎君这就走了么?一会儿里头还放烟口呢,不瞧了再走?”
桓子澄向他点了点头,将早就备好的腰牌取了出来,递给了他:“时辰不早了,回去瞧瞧母亲。”
这理由放在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那侍卫验过腰牌便将之收了起来,复又笑着赞叹:“桓大郎君果孝子也。”
桓子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跨出了宫门。
宫门外亦有灯火连绵,然比之玉露河畔却要暗淡了许多,各府车马依着次序停放在外,那车门上悬着的风铎被风吹着,轻吟声不绝于耳。
桓子澄在门外站了一会,似是有些出神。
夜风寥落,有马儿打着响鼻,夹杂着“咴咴”的几声马鸣,听来越显冷寂。
由极热闹之处来到这极冷清之处,两下里恰是一个鲜花着锦、一个冷灶沉灰,落差极大。而桓子澄的面上仍旧是一派泠然,在宫门口站了一会,他便向自家马车所在之处行去。
此时,早有守候的桓府仆役小跑着上前,躬身行礼:“大郎君这么早就出来了?”又引颈往他身后瞧:“郎主也出来了么?”
桓子澄负了两手,面色淡然:“我先出来了,父亲可能还要等一会。去叫哑叔把车备好,我先回去,你们在此处候着。”
第780章 踏夜来
那仆役也是桓府老人了,深知桓道非与桓子澄这父子两个之间的微妙之处,因此也自不敢多问,喏喏应声,便自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未几时,便闻一阵马蹄轻响,却是哑奴驭着一张青幄马车驶了过来,小厮焚琴便立在车辕上,见了桓子澄便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欢喜地道:“郎君,车来了。”
桓子澄点了点头,也不言声,待马车停下,便撩袍跨入了车中。
车厢中没有焚香、亦无茶具等物,唯一方青毡、一壁微烛,布置得十分简致。
焚琴并没跟进来,仍旧坐在车辕上,絮絮叨叨地不知与哑奴在说些什么,清亮的语声在夜色中渐渐散开。
桓子澄靠坐于车壁,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上,正握着一张折成方块的粗茧纸,暗黄的纸面儿上折痕重叠,似乎被不止一次地折起又打开。
他凝视着这张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