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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折锦春-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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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没给秦彦柏一点说话的机会。

    此时,两个白衣黛裙的使女已是应声而出。二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颇为不俗,领命后便立在了秦彦柏身后。

    秦彦柏脸上的谦恭不减半分,亦无推拒之语,十分顺从地便与那两个使女去了里间,不一时便换了身麻衣出来,向钟氏躬身道:“母亲,儿这便去了。”

    “去罢,叫你的人好生跟着,莫要受了冻。”钟氏柔和地道,语声温婉,神态闲逸,唯一双眸子,在庶子的身上打了个转。(未完待续。)

第066章 青丝君

    秦彦柏面上的孺慕与温和,在这一刹那,有了一痕撕裂的迹象。

    然,也只是迹象而已。

    他很快便恭谨地垂下了头,那撕裂的危险,亦随着这个动作消散。

    “是,母亲。”低平淡然的语声,温和得一如钟氏手中微温的茶盏。

    钟氏含笑点头:“去吧。”

    秦彦柏便退出了屋门,十分干脆地将西窗书斋能带走的仆从皆带走了,只留下了几个干粗活的仆役。

    知机如斯,果断如斯。

    钟氏握盏的手指再度泛白。

    “着衣时,可仔细搜了?”望着秦彦柏消失于院门的一角袍摆,钟氏声若寒冰,视线却仍旧望着前方。

    那个叫阿柳的使女便上前道:“夫人,我们仔细搜了,三郎君身上没藏着什么。”

    “算他聪明。”钟氏冷冷一笑,语罢眉梢微挑,唇角绷出一道冷厉的弧度,看向钟财:“钟管事,去找两个最信得过的人来,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搜一遍。有一点可疑,即刻来报。”

    方才秦彦柏是被那两个小鬟带走的,钟财却没走,此时听了钟氏的吩咐,他应诺一声便疾步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又带了两个小厮来复命。

    钟氏扫眼看过,点了点头。

    这两个小厮不是旁人,却是钟家世仆的后代,行事机灵稳重,还识得几个字,确实是信得过的。

    “你们也去。”停了片刻,钟氏又吩咐阿柳与阿絮。

    此时的她已不复方才冷厉,芙蓉秀脸一派平和,宛似在叮嘱使女整理房间:“被褥、床帐、衣裳这些由你们两个查。男子终究粗心,你们仔细些,尤要注意夹层中是否藏了东西。”

    阿柳与阿絮皆屏息听着,待她说完了,方齐齐应是,轻手轻脚地去了里间。

    西窗书斋的搜检就此开始,不止此处,整个西院亦如是。

    方才自西庐出来后,钟氏便下了令,叫人将整个西院皆封住了,许进不许出,同时又分派出数队仆妇,由她的亲信管事领头,去各院搜检。

    钟氏觉得,太夫人有一句话说得极对。

    西院,的确该好生清理清理了。

    她抬眼看向院中忙碌的仆役,眸色沉冷。

    西院的情形,着实使人心惊。

    先是秦彦昭逾制的消息被人透了出来,接着又是那首大不敬的诗,再接着,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仆妇从秦彦昭的几本书里,搜出了夹在其中的一片树叶与一片玉兰花瓣。

    那树叶与花瓣显是夹了好些时候了,已微微地泛了黄,上头各写了一句诗。

    花上的一句是“花好无多时”,叶上的一句是“风过谁人知”。

    很妙。

    每一句都似是而非,似有情而若无情,说是情诗也可,说是感怀也可。

    看着那枯萎的一叶与一花,秦彦昭神情怔忡、目光迟滞,像是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抑或,只是不愿承认。

    钟氏并不曾向他求证。

    与其说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莫不如说,她其实是怯于去听那个答案的。

    秦彦昭苍白的面色,让她有了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一如她此刻对秦彦柏感到陌生一般,那一刻的她,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亦觉出了一种令人难耐的陌生。

    而更令她惊心的是,这一叶一花,是从两本几乎落灰的蒙童读物里掉出来的。

    这般珍重小心地藏着此物。

    是何人?出于何种因由?目的何在?

    望着秦彦昭那迹近于受伤的神情,钟氏头一次发觉,她自以为熟悉或掌控的一切,其实,早已不在她的掌中。

    从西庐出来后,她首先便来到了西窗书斋。

    秦彦昭乃是秦家后辈中最出色的儿郎,他若是垮了,何人便能脱颖而出?这问题几乎想都不用想,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当钟财捧着一叠诗文,恭恭敬敬奉至钟氏跟前时,她面无表情地从中抽出了两页,仔细读了起来。

    这两页,皆是秦彦昭的字迹。

    不出意外地,那首大不敬的《冬夜感怀》果然在列,而另一篇《春日》,却是一首绵绵长长的情诗。

    “花好无多时,风过谁人知。”

    这两句诗,皆摘自于此。

    诗后的署名并非秦彦昭,而是一个很婉约的别号:青丝君。

    盯着纸页上熟悉的字迹,钟氏眸中,蓦地划过一丝怨毒。

    “烧了。”她将那两页纸递还给钟财,面沉如水,眉间涌动的情绪如霜似雪,令整个房间都变得冰寒。

    左家的人,这就已经把主意打到秦彦昭头上了么?

    钟氏微眯双眼,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面上隐隐泛出一层青气。

    欺人太甚!

    左氏简直欺人太甚!

    秦世芳,好一个“贤妇”!

    真真是左家好妇,算计娘家眼都不眨,竟早早就打了这龌龊的主意,与府中宵小暗中勾结,拿着秦家未来的家主,去巴结她的夫家?

    左家也打得一手好算盘。秦家的门楣他们瞧不上,秦家偌大的家财倒是入了他们的眼,便舍出个不值钱的“青丝君”来,妄图染指一二。

    什么青丝君,钟氏真想狠狠地“呸”一声。

    不过是个提不上筷的子庶女罢了。

    左四娘以为,就这样悄无声息、不要脸皮地凑过来,便真能来秦家当了宗妇?

    真是好一场清秋大梦。

    她也配?!

    那一刻,钟氏真恨不能生啖其肉,面上的青气瞬间化作厉色。

    不过,这情绪也只浮起一个刹那,很快便又被她压了下去。

    说来说去,这其中错得最多的,还是她自己。

    她太大意了,总以为西院的一切尽在掌握,这才叫人暗中算计了去。

    若非秦世章忽然离世,若非秦素昨日冒头,甚至,若非林氏的不依不饶,此事会走向何等境地,钟氏几乎不敢往下想。

    她微阖双眼,深深地吐纳了几息,再睁开眼时,面上的神情又变得一派温婉。

    “西窗书斋有鼠,封起来罢。”她闲闲淡淡地说道,拂了拂衣袖,宛若拂去衣襟上飘落的乱红,“钟财,你再亲自跑一趟西泠山房,那院子年久生潮,不宜过冬,便将三娘挪去西华居的西厢居住,恰巧我也想要个乖巧的女儿做伴。”

    “是,夫人。”钟财恭声应是,头垂得极低,连大气也不敢出。(未完待续。)

第067章 变局生

    钟氏端详了一会衣袖上的麻线,复又淡然地道:“如今正是孝期,三娘搬过来也容易,斩衰一身而已,至于别的衣裳被褥之类,便不必搬了,还有她身边的所有使女,也先留在西泠山房暂住,我会调我的使女服侍三娘的。”语罢目光微转,漫声道:“阿柳会随你去,再多多带上几个仆妇,护着三娘去西华居。若有多言的,不必理会,回来复我便是。”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钟财,眼神淡极近无。

    钟财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恭声道:“是,夫人,我会好生将三娘请去西华居的。”

    钟氏轻轻“嗯”了一声,娟好的面容上漾出一丝浅笑。

    这个“请”字,她实在爱听。

    这对兄妹如此聪慧,她总不好白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么?投桃报李这样粗浅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钟财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几个仆妇并那个叫阿柳的使女。

    西窗书斋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变得越加安静起来。

    钟氏微眯了眼,向着窗外望了望。

    院外是一片明灿灿的阳光,檐下的冰棱时而落下水滴,石阶上水迹宛然。

    石阶左侧,一间草木混搭的棚屋,醒目地坐落于满院的阳光下,棚屋前的青石路与白雪间错,有一种格外的洁净,让人想起窗明几净这样的词语来。

    钟氏有些出神,唇角似弯非弯,那一抹笑意便也若有若无地悬着,像是下一刻便能落于唇畔,却又始终不肯落下。

    良久后,她平淡无波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阿絮,你带人去梁妪那里取钥匙,将西楼的院门开了,着人打扫干净,再向钟管事支些人手,尽快搭一间棚屋出来。往后,三郎便住在那里为父守孝。”语罢停了一停,弯眸一笑:“我一向知道,三郎是最孝顺的好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是那样轻柔,若春天最温暖的风,拂乱了这十一月深冬的寒冷,亦将西院那原本的安然宁静,拂出了春风乍起的波动与涟漪。

    两个时辰后,当锦绣带着一脸明显的惊讶与怪异,跨进东篱的院门时,秦素自窗边瞧见,唇角便是一勾。

    锦绣还真是个顶顶有用的使女,至少在打听消息这方面,锦绣之能无人可以匹敌。

    秦素再次感慨,她留下林氏的这个眼线,还真是留对了。

    “女郎女郎,西院出事了呢。”一跨进屋门,锦绣甚至等不及去炉边暖手,便直接掀帘进了西次间,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秦素依在案边懒懒地瞄了她一眼,取笑她:“瞧你这般模样,莫非西院赏银,被你讨了个巧?”

    锦绣连忙两手乱摇:“不是的女郎,是旁的事情。”她语声急急,上前两步四下看了看,方压低了声音道:“是西院夫人,就在方才,西院夫人忽然下令,封了西窗书斋与西泠山房,将三郎君迁到了西楼,又将三娘接到了西华居呢。”

    锦绣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极大,再加上时而张成圆形的嘴、挑得高高的眉毛,直是用尽一切表情显示着这消息的不同寻常,又像在竭尽全力压制心里的那股幸灾乐祸。

    林氏这一次想必是得意得狠了,锦绣便也跟着一脸欢喜。

    秦素却毫无兴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懒散地道:“就是这事?这又算是什么大事不成?三兄与三姊姊换个住处而已,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语气很有些不以为然。

    锦绣一听此言,睁圆的眼睛里便晃过了一丝不屑。

    真真是凡事不晓的野娘子,竟不知此事透出的诡异。若是在二娘或四娘跟前,只消说一句,她们立刻便会明白的。

    锦绣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憋了好一会的气,方才捺下性子,耐心地道:“不是的,女郎,不是换住处这样简单的。”说着又上前两步,凑在秦素的耳边说道:“西院才大大搜检了一番,接着就封了三娘与三郎君的院子。女郎且想一想,不封二郎君的,也不封五娘的,却偏偏只封了他们的,这不奇怪么?女郎可知,三娘与三郎君,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她越说便越靠近秦素,两个人几乎脸面相贴。

    秦素蹙眉往后躲了躲,厌弃地道:“你有话好生说,莫要往我跟前凑。”

    锦绣这才发觉自己凑得太近了,几乎都贴在了秦素的耳边。心中莫名一慌,只觉秦素冰冷的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刺得她脸面发疼,她连忙后退两步站好,一时间倒忽略了方才萦绕鼻端的那股淡淡幽香。

    待她退后两步站好,秦素方才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嗳呀”了一声道:“被你一说我方想起来,三阿兄与三姊姊皆是蔡阿姨生的。”

    锦绣立刻用力点头道:“正是的,女郎只要往这方向想一想,便知道这事情奇怪了。”

    秦素闻言便蹙起了眉头,似是苦心思索,过了一会方问锦绣:“你方才说三兄住去了西楼。西楼是哪里?我怎么不记得了?西院有这样的地方么?”

    锦绣得意一笑,忙又拿手掩了口道:“女郎这便是听懂了,这问得也正在点子上。”

    秦素不语,只睁大了眼睛看她。

    锦绣四下环顾一番,方压低了声音道:“女郎才刚回府,自是不晓得西院的情形。那西楼便在西院的北角,原先是兰圃,专门用来种兰草的,因兰草喜阴喜湿,故那院子旁边还特意引了一道活水,一年四季都阴凉凉的。后来兰圃不知为什么拆掉了,改成了一所院子,便是西楼,因为这西楼太过阴湿,便一直空着。如今西院夫人说西窗书斋闹鼠,便将三郎君迁到了那里,还临时搭了棚屋,要三郎君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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