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3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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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栗便道:“妪去厨房看火去了,给殿下熬着玉梨汤呢,妪要亲自管着炉灶。阿梅和阿桑这些日子还在学宫规,白女监说了,学不会宫规,就不能来殿下身边服侍。”
“她倒是有心。”秦素点了点头,扶着阿栗的手往前行去。
这白女监姓白名芳华,乃是一宫仆役之长。若细论起来,她的品阶可比还没册封的秦素高了许多。不过,宫人的品阶再高,和主人也是没法比的,这白芳华又是个非常会看眼色之人,对秦素也是毕恭毕敬,从无半点逾越。
“白女监对阿梅她们可还好?”秦素一面慢慢走着,一面便问阿栗道。
阿栗歪头想了想,点头道:“白女监教导宫规的时候很严格,但私下里对人却很和气,就像女郎……哦不,殿下以前说过的,赏罚分明。”
秦素“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总要这样才好。想来也是因为她是个知趣之人,才会被派到了我身边儿来。”
阿栗对此大为赞同:“殿下说得很是。白女监很聪明的,从来不跟我打听别的事,更没问过青州的情形。”
秦素闻言便笑了起来。
如果白芳华敢问这些,她也做不了秦素身边的管事女监。
说起来,她对白芳华还真没什么印象,前世的皇宫里并没这号人。不过她前世进宫是在九年后,这个白芳华那时候很可能已经放出去了。
此念一起,秦素便又看了看身旁的阿栗。
如今有阿栗和李妪她们在身边,让她多少安心了些。
事实上,早在金御卫寻到九浮山之前,秦素便将李玄度的人都给遣回去了,只留下了白云观的那些人手。
这些人手都是周妪精挑细选上来的,基本上没有接触银面女的可能,秦素对他们也信得过,而等到金御卫找上门来时,她便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都带在了身边。
第617章 逢水榭(缓慢燃烧的C4和氏璧加更)
大陈的后宫之中也是有庶民的,且还不在少数,多是略低一等的宫人,至于三夫人、九嫔、次九嫔并美人、才人、良人这几等,那是皆需于士族中挑选的,因为这些皆是皇帝侍妾,是有着诞育龙嗣之责的,其血统自需高贵。
而自良人以下,又有二品女官如作司、大监、女侍中,或三品女官如女尚书、女史、女贤人、女书令、书女、小书女等等。因为需要知书识字,此二等宫人也都是从小士族中选上来的女子,偶尔有运气好的被帝王临幸,也有一跃成为人上人的可能。
自四品以降,一应供人、中使、恭使宫人、青衣、女酒、女飨、女食、奚官女奴等等,则皆从民间采纳,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庶民即可。
按说,李妪与阿栗等人乃是秦府家奴,并不在庶民之列。可是,谁叫秦素是中元帝极为重视的公主殿下呢?
有了这层身份,此事处置起来可谓简单。公主殿下这里尚未开口,那厢便有知机聪明如江阳郡相程廷桢,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也不知他是不是接到了薛允衍的指令。
秦素的眼中有了些笑意,旋即又想到了青州的那些“亲人”。
据说,在得知秦素竟是流落民间的公主之后,太夫人当即再度吐血昏迷,醒来后便将自己关进了小佛堂,足足关了一天一夜,待出来时,她的头发便全白了。她召集齐了家人,不顾众人反对,将德晖堂的匾额当众摘下,换成了“思过园”,随后又将手中事物全部分派给了秦彦昭、秦彦婉等重孙辈,连钟氏与林氏手上的事情也分出去了不少,而她自己则关起门来吃斋念佛,再不管事。
至于林氏,不必太夫人罚,在听到消息的第一天她自己就跑去祠堂罚跪去了,接着好几日她整天背诵族规,几乎水米不沾牙,晚还经常做噩梦惊醒,大叫着“公主饶命”之类的梦话。
至于范家与秦家的那点仇怨,秦素却是不得而知。
她后来被安排进了程氏别庄,被一众内监宫人们教导宫规礼仪,又要等待那枚檀木印最终的判定,整天都闷在庄子里,基本上听不到外面的消息。
不过,从宫人们的偶尔闲聊中,秦素还能听出些端倪来。
比如范家,他们派出了家中最英俊的四郎君登门拜见,据说是要给秦素赔罪,自是被金御卫给当场挡了回去。
此外,秦素还隐约听闻了秦彦柏断去一臂、秦彦梨身死的传闻。只是,这类消息“凶戾气太过”,按照那些宫人的说法,“殿下乃天上鸾凤,岂可被这些消息污了耳朵”。
于是秦素便只是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具体情形却是不知道的。
好在,那沉闷而又无趣的三个月,终是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她已然来到了皇宫,总算不必闷在那丁点儿大的小庄子里,每天只能在退思园里自己摆棋子解闷。
秦素渐渐停下了脚步,有些怅然地望着身侧火红的枫林。
虽没有白马寺层林如醉的绚丽,这清凉殿里的风景,在宫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前世时,清凉殿曾是几位婕妤的住处,只是这一世,宫里的人还没到多的时候,此处却也清幽。
她此番进宫,却也算是选了个好时候。
信步跨出了清凉殿的院门,秦素举目看了看,辨明方向,便踏上了通往东南角的一条小径。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阿栗悄声问道,又回头看了看远远跟着的那八名宫女。
秦素的心绪仍旧为前事所缠绕,颇有些意兴阑珊,只顺手指着前方道:“听人说前头有个水榭,我想去瞧瞧。”
阿栗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水榭,闻言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扶着秦素往前行去。
东北角这一带的宫殿不多,且大部分都没住着人,一路走来只有萧瑟的秋景,秦素慢慢地走着,渐渐有了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约莫一炷香后,她们便从小径转上了大路,眼前却是豁然开朗:迎面便是一片极大的湖泊,那座水榭便立在湖边,飞檐挂角、斗拱画梁,十分轩丽疏阔,借着一脉水波,越发让人兴起乘舟而逝的江湖之感。
前世时,秦素最喜欢在这里赏落日,面对着浩浩湖水,她总有种想要跃身其中、化为游鱼畅游四海的冲动。
一念及此,她便勾唇苦笑了起来。
她后来倒还真是得偿所愿地落了水,那种被活活淹死的滋味,她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神思恍然间,秦素便觉有凉风扑面而来,定下神来一看,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水榭前。
“大胆!何人在外窥视?”一道极为倨傲的语声忽地传来,令秦素瞬间回了神。
她定睛细看,这才发觉水榭中有人,不过因四周的活窗都落了下来,并不能瞧得清楚,只知道那里头闪过一片织金绣银的衣饰,很可能是哪一位夫人或嫔。
秦素便止了步,心底里深深地觉得无奈。
这宫里旁的没有,唯妖精肆虐,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得消停。
此时阿栗已然迎上前去,正待开口,却不料那水榭的窗扇“哗”地一下从里头打开了,随后,一个颇有些耳熟的声音便此响了起来。
“哟,这还真是稀奇得很,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少见,不见。”那声音似凉似热地说道,语罢还“咯咯”轻笑了两声,带着几许轻慢、几许鄙夷。
秦素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窗扇里站着个插金戴银的美人儿,姿容姣美、衣着华丽,一双大大的杏眼此刻微眯着,正上下打量着秦素。
秦素心头一跳。
这人居然真是熟人
霍亭淑!
秦素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霍亭淑怎么会在这里?
霍亭淑的父亲霍至坚,曾任江阳郡九品县中正。去年,便在阳中客栈、柳花渡旁,秦素以两首藏头诗换得程廷桢的合作,程廷桢将那一卷山川图册藏进了霍宅,而霍至坚则因私藏山川册被贬回了老家。
第618章 杜容华(缓慢燃烧的C4和氏璧加更)
按理说,这位前九品县中正如今正该当在老家种地才是,怎么他的女儿会出现在大陈的皇宫?
而更叫人惊奇的,霍亭淑居然已经换做了妇人装束!
难道她这是走了天大的好运,被中元帝给收了?!
秦素直是万分狐疑,仔细端详着霍亭淑的衣饰,一时间竟也忘了去接话。
霍亭淑见状,立时面色一沉。
她身旁的宫女会意,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礼之辈?皇子内家人也是你能看的么?”
皇子内家人?
秦素被这五个字震得有点发晕。
所谓皇子内家人,说白了,就是皇子的妾室。
本朝唯有太子的妻妾是有品级的,由高到底分别为太子妃、良娣、保林、才人。而普通皇子之正妻,只能以夫人称之,至于皇子的妾室,那却是只有最低等的品级,名称上也唯有一个含糊的“内家人”一代而过。
霍亭淑居然嫁给了某位皇子?!
这消息委实太让人吃惊了。
见秦素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霍亭淑的心里便生出了浓浓的快意。
当年在秦府所受之辱,她可是一天都不曾忘记的,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要讨回来,如今却好,机会便在眼前。
“怎么,这里没有了荆挑,秦六娘子便说不出话来了么?还是说,你在宫里又赏过了五柳先生的画作不成?”她挑眉说道,语中不乏讥意。
秦素怔了怔,旋即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心底微哂。
当年菀芳园中的小小龃龉,这位霍大娘子却是至今未忘,心眼儿真够小的。
“五柳先生的画作,我那里倒真有两幅,你要看么?”秦素含笑语道,态度颇是轻松,也远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清凉殿里确实有两幅五柳先生的真迹,也是中元帝赏的,如果霍亭淑胆敢去做客的话,秦素当然不介意拿这两幅画打打她的脸。
连五柳先生的真迹都没见过,难怪只能做一个没名没份的内家人。
真真是太没志气了。
秦素撇了敝嘴。
这种明显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瞬间激怒了霍亭淑,她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去。
“放肆!”她身旁的宫人马上厉喝了一声,随后立起眉毛便要骂,却被霍亭淑挥手止住。
“罢了,才来的小宫人,不懂规矩,你去替我掌嘴二十也就够了。”她漫声说道,一面伸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勾着唇角道:“略教训教训就罢,下手轻些,可别真打残了她。”
打残?
掌个嘴也能打残?
这分明就是叫人下重手啊。
秦素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是,愣是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原先在青州时,霍亭淑分明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一进了宫,人就变得不对劲了?皇子内家人的品级相当地低,略大些的宫女都能盖过她去,她哪来的胆气随便打人?
再者说,秦素今日穿的可不是宫女服色,霍亭淑怎么就认定了她是宫女呢?
秦素下意识地往身上看了看,这才发觉,她因走得热,便将大氅甩给后面那几个宫女了,此刻的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素面儿精棉的衣裙,发饰也简单,倒还真是显得朴素得很,难怪霍亭淑会认为她是个宫女。
秦素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精棉可不比绫罗便宜,那可是江南那边贡进宫中的,寻常人等还得不着,这还是中元帝最近比较偏疼她些,特意赏了她半匹,被她裁成了上衣下裙做了一套。
连上等的衣料都没认全,霍亭淑嫁的这个皇子,大约不受宠。
秦素在心中如是评价道。
此时,那宫人正自领命要过来给秦素掌嘴,霍亭淑的心情想来极好,便回身招了招手,招来了一个容颜清秀、气质文雅的女郎,对她道:“十七娘,你也来瞧瞧,这是我在青州的熟人,秦六娘,如今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竟跑来做宫女了。”说着她便又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秦素,眸底深处隐着些许嫉意。
秦素的衣着极尽朴素,然越是如此,她那张明艳的脸便越加醒目,简直将这一湖的风物都压住了,若不是对那日秦府之事印象极深,霍亭淑也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眼前少女脱胎换骨的变化,让她心里直若油煎似地难受,恨不能将那张艳丽的脸蛋儿打烂才好。
那唤做十七娘的清秀少女听了霍亭淑的话,便凝目看向了秦素,面上的神情很是温和。
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秦素却是瞳孔微缩。
这个少女,居然又是一位熟人!
杜十七!
她怎么和霍亭淑搅到一起去了?
秦素目注于她,心中只觉无比地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