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2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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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也知道他们会起疑,但壶关窑之事她并不想让自己露在其中,便只以虚言带过。总归周木等人早就改名换姓、远走高飞,薛家就算要查也是无从查起。
“你生母留给你的人手,在何处?”薛允衍微凉的语声乍然响起,却是拓开一笔,根本没去接秦素的话。
秦素暗地里“啧”了一声。
这人一来就问了个最麻烦的问题。
可是,再麻烦的问题,她也必须得回答。
“他们应当已经在唐国了。”秦素眼也不眨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害且纯善,“垣楼也是我与九皇子之间交易的一部分,离开上京之前,我委托九皇子将垣楼关了张,又请他将先庶母留下的那些人带离了大陈。毕竟,他们为我做了这样多的事,我这个主人也不能亏待了他们去。”
她神情黯然地说着这些话,慢慢地垂下了头。
“你这话也真是……”薛允衡嗤笑着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就凭这六娘子一句话便把个壶关窑给转了手,他怎么也不相信垣楼之事会是如此了局。可是,纵然他心存疑惑,秦素的话却是毫无破绽,而更重要的是,此事无法证实。
他们不可能去找李玄度当面对质。
秦素也是算准了这一点,这才说出了那番话。
此时她一脸无奈,叹了口气道:“两位郎君,你们以为我有多大的能耐?”她看向薛氏兄弟的眼神显得极为无辜:“调动先庶母的人手、请两位郎君帮忙,再与唐国九皇子做交易,以我的身份,能做到这些已是极致了。纵然我身边现在的人手多了些,那也是现在的事。在此之前我身边只有两个侍卫,请两位郎君一定要相信我。”
薛允衍不置可否,薛允衡则是响亮地“哼”了一声。
虽然表现不同,但这二人的意思却是很一致,那就是:信你才怪。
秦素不由苦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也很清楚两位郎君找我的目的,两位一定以为我身后有人。”她的表情越加苦涩,再度长叹了一声:“老实说,我倒是真心诚意地希望我身后还能有个人,这样我也就多了个撑腰的了,可惜竟是不能。我知道两位郎君不信,我也不怕两位郎君继续往下查,若能查到我身后之人,还请两位郎君不吝赐告,我也好多一些助力,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单打独斗。”
语声低微地说到此处,秦素已是满脸郁郁,垂首不语,全然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瞧来又比方才更加可怜。
一阵大风忽地拂过,黄幔舞动起来,发出“扑啦啦”的声响,远处的水声亦随风飘进大殿,隐约可闻。
良久后,一道微凉的语声方才响了起来:“所谓实话,折半而闻,也就足够了。”
秦素抬头看去,却见薛允衍正淡淡地看着她,那又琥珀般的眸子便沉在阴影里,神情莫测。
看起来,秦素说了那一大堆的话,他也只信了一半儿。
秦素这一回是真的要叹气了。
“大郎君又何苦讥讽于我呢?”她转眸正视着薛允衍,一脸的诚恳:“两位郎君想必也查了我许久了,那么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可曾查到了我背后的那个人?”
无人应答。
薛允衍拂了拂衣袖,而薛允衡摇扇的手亦是停都没停。
很显然,秦素的问题,他们已经有了答案。
见此情形,秦素立时便笑了起来:“你看你看,你们果然是没查到吧。”
薛允衡将扇子往膝上一搁,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若查到了,我们又何必来寻你?”
他们本就是强势的一方,事实真相如何,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他们的想法才更重要。
秦素自是深谙其理,此时便立刻摇头道:“二郎君此言差矣。若是以薛氏之能也没查到我身后的人,那便表示,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她说着话便开始掰手指计算起来:“两位请想,我两岁多才回到秦府,七岁又去了连云,一直到十二岁才第二次回秦府守制。这期间我哪里能有机会接触得到所谓的‘背后之人’?”
第523章 软颜温
秦素这话说得不尽不实,毕竟,有个不知名的皇子一直在算计着她,但这些事情,薛氏想必是查不到的。
毕竟,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差不多都被秦素抹掉了。
此外,薛允衍在汉安乡侯府留下了人手,这事秦素虽未明言,但还是给阿忍他们提过醒。以阿忍的精细,这些人若是忽然跑来查探秦家的消息,她必有所觉。换言之,近段时间秦素的种种动作,薛家应当并不知情。
包括她与李玄度私定……不对,是约定终身之事,这两个人也没知道。
秦素的心里泛起甜意。
身边陡然多了个可以扔包袱的人,能够将她的一应谎言实话尽皆兜住,这种感慨委实是……太美妙了。
听了她的话,薛允衍淡眉微拢,负手无语。薛允衡却是将秦素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蓦地问道:“黄柏陂又当怎讲?”
秦素的面上,终于生出了一丝尴尬。
这件事她确实做得很不地道。
思忖片刻后,她便直身而起,向着薛允衡深施了一礼,道:“此事确实是我亏欠了二郎君,那黄柏陂的确不能算是个好地方,我在此先行赔罪……”
她话未说完,薛允衡已是“哈”地笑了一声,一下子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扇子几乎指到秦素的脸上,咬牙切齿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如果不是碍于秦素是女郎,薛允衡一定已经一拳打上去了。
可是,看着对面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薛允衡又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所以他就更生气了。
秦素还是第一次看见薛允衡气得跳脚的模样,那架势还是有点吓人的,她自知理亏,便老老实实地垂首道:“这确实是我做错了,郎君息怒,请容六娘细说……”
“我不要听!”薛允衡双手双脚跳起来道,扇子都快扔出去了。
他确实是气啊。
一听秦素的话就知道,她这就是明显的祸水东引,可是你引到哪里去不好,为何偏要引到他堂堂白衣薛二郎的身上?
只要一想起当初他是用了怎样的手段将这块地给拐来的,薛允衡的心就在滴血。
被人给坑了也就罢了,他却是被人坑了还要帮人数钱,你说他怎么不生气?
他一世的英名啊,居然被个小娘子给……
薛允衡这心里火烧火燎的,脸上更是一脸的气急败坏。
有心骂秦素几句吧,偏生对方是个美貌的小娘子,他真开不了口,只能憋回去。
可憋回去他心里难受啊。
万般无法之下,他就开始围着秦素转圈,心底里不知生出了多少整治人的法子,却偏偏寻不到一个合宜的、应付美貌小娘子的法子来。
头疼,肝疼,心也在生生地疼着。
薛允衡现在终于有一点理解自家长兄的感觉了。
那种非常想要把某人一拳捏扁,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强忍着不去捏的感觉,真的让人好生憋屈。
这样一想,他转圈儿转得更快了。
他这厢动作一快,秦素便也不得不转着脑袋去看他,没一会就觉得头晕得不行。
秦素不敢再看,只得拿手扶着脑袋,软语温言地请求:“二郎君息怒,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您先消消气可好?”
“不好!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为什么要消气?”薛允衡恨不能一脚踹上去才好,却终究没办法真把个小娘子给踢飞了,只得将怒气转移到旁的事物上,一脚便将秦素坐过的蒲团给踢了八丈远。
“我告诉你,这也就是我,换了旁人试试,你这脑袋准定被人砸出个坑来!”薛允衡恨恨说道,觉得自己方才还同情这小娘子,简直就是傻透了。
秦素此时自不好继续顶嘴,只得打迭起千百般精神来,好生好气地告罪求饶,“郎君息怒”这话至少说了十来遍,薛允衡才终于不转圈儿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生气了,而是他也头晕。
见薛允衡站在一旁喘大气儿,秦素立刻抓住时机飞快地说道:“因为那黄柏陂确实不吉,所以我很快便叫郎君脱了手,还特意点明了与薛家不对付的那几姓,那地方绝对是个报仇的好地方,现在郎君可以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那地方能烧出好瓷器来。这也是实情,黄柏陂乃是烧瓷的绝好之地,冯氏只要一烧瓷,必定摊上大事。真的,郎君,我不骗你,谁沾上那地方谁就会倒大霉……”
一听这话,薛允衡才歇下去的火儿“蹭”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拿扇子便往秦素脑门儿上一拍:“这么个破地方,你怎么就敢往我手上搁?”
秦素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小声地道:“因为郎君是……是……君子嘛。”
薛允衡简直要气笑了。
合着这一个两个的,都欺负他人好是不是?
他现在怎么有种感觉,这位秦六娘,会不会是他家长兄请来专门气他的?
“我知道我错了,郎君想要我怎么赔罪嘛?”秦素的语声再度传来,越发地轻柔小心,而她看向薛允衡的眼神也满是歉然。
薛允衡生气的样子固然很让人开怀,但在心底深深的某个角落,秦素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
君子可欺不可罔,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在这件事里,秦素确实有愚弄人的意思在里头。纵然她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世上诸恶形恶相、恶人恶事,又有多少不是打着“苦衷”的旗号做下来的呢?
那一刻,秦素莫名地便想起了秦家。
秦家乱相丛生,究其原因,大约也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吧。
她神思飘忽地想着这些,蓦觉眼前微暗,随后嘴唇的上方便传来了一阵凉意。
她大吃一惊,本能地抬手去挡,却挡了个空。
这时她才发觉,方才触及于他的,却是薛允衡的手里的团扇。
此刻,薛允衡正缓缓地收回团扇,那双带笑的凤眸凝在她的脸上,唇角的弧度则在飞快地加深。
“如此,也算你赔过罪了。”他抖了抖衣袖,向秦素的脸上仔细地看了两眼,面色极为古怪,像是想笑又拼命憋住的样子。
第524章 腻香膏
薛允衡的举动,让秦素很是莫名。
她抬手想要去摸方才传来凉意的地方,薛允衡却忽地喝道:“别动。”
秦素被他吓了一跳,抬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薛允衡摇着扇子向秦素勾了勾唇:“我说,你不是说要赔罪的么?如今便赔来。”
秦素忙敛袖站好,道:“好,不知郎君想要我怎样赔罪?”
薛允衡将扇子摇得“扑啪”响,凤眸微侧,便向秦素递过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眼风:“我要你做的也不难,你只要在这里站上数息,便罢了。”
这世上还有这样便宜的事?
秦素满腹狐疑,却还是顺从地应道:“好,便依郎君的。”
她确实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赔罪,虽然有点不明白薛允衡的意思,但以她对这厮的了解,他是很有可能干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来的。
君子的想法,请恕她一介妖妃弄不明白。
反正只要能让薛允衡消了气,接下来的合作问题才能慢慢地谈。
于是秦素便端正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数息之后,薛允衡才开恩似地点了点头:“罢了,你可以动了。”说这话时,他的颊边那种忍笑的神情越发明显。
秦素心中生出古怪之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方才被薛允衡以扇子触及的地方,也就是她嘴唇的上方
很光滑,并无异样。
薛允衡却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几乎笑得直不起腰。
秦素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这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看着秦素又是茫然又是奇怪的表情,薛允衡笑得越发厉害,“哈哈嚯嚯”地没个完,最后更是转身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还在响亮地笑着,那笑声当真是能挥去满殿的热风。
“这是……怎么回事?二郎君这是怎么了?”秦素一头雾水,转眸去看薛允衍。
薛允衍倒是没在笑,不过,他却也没看着秦素。
此刻的他正望着秦素身后的塑像,眉眼间的空远寥落业已不见,唯有一圈圈的涟漪,不住地扩散而去。
这家伙难道是在……偷笑?
为什么?
“二郎君为何发笑?大郎君可否替小女子解惑?”秦素再度问道。
她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了问题,但又不知这问题出在何处。
薛允衍“唔”了一声,却不答话,只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