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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折锦春-第2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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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旱的大陈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宝贵的春雨,立在青幄马车边时,秦素止不住往四下观望,码头上扬着笑脸的诸色人等极众,一个个地都在说着“好一场春雨”、“天降甘霖”等话,三五名孩童在雨中笑闹嬉戏,而大人也并不去多管。

    大陈旱情已解,然而陈国的局势,却并不曾因了这一场春雨有所好转,而是依旧动荡不安。

    坐在马车上,秦素掀开车帘往外瞧,入目处仍觉一派萧瑟,细雨时而飘进来一两星,冰凉且细密,让人的心也跟着清冷起来。

    “谢天谢地,总算坐上车了。”李妪一面拍打着手中的布垫给秦素垫在身后,一面便感叹地道:“那船开始时乘着还有两分新鲜,时间久了就叫人厌烦,脚下还老是打晃,我刚才上了岸之后还有这感觉呢。”

    阿葵便也应声笑道:“我和妪也一样,现在坐在车上也觉得还坐在船上,人发飘。”

    离着青州越近,她的心情便越好,话也渐多了起来,想是因为秦素曾答应过她,要将她还给秦彦柏。

    李妪此时便又道:“可不是么,乘船居然是这样儿的,往常我想也没想过。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是托了女郎的福才乘了回船,这一路上也不知见识了多少地方多少人和事,等我回乡说给庄上的人听,定能叫庄头也听得傻了。”她说着便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似是在想象中已然看见了那样的场面。

    秦素一脸闲适地听着她们说话,并不插言。

    家门在望,然而她的心情却怎样也轻松不起来,反倒越发沉重,那个“霜河之罪”,便如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而在数日前,阿忍又带来了从颍川传来的第二波消息。

    看着那字条上的寥寥数语,秦素那时只觉得心惊肉跳。

    三十余年前的那场大水,颍川秦氏几乎死绝,秦素一直以为,活下来的这些人乃是侥天之幸,可如今想来,她曾经信以为真的那些事,或许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

    将身子往窗前靠了靠,微凉的雨丝飘上面颊,秦素轻轻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

    到底要到何年何月,这干坤世界才能予她一片清朗?

    将头轻轻地抵在窗边,秦素只觉得有些昏沉沉地,也不知是仍旧受着晕船的影响,还是被连接而来的坏消息所累。

    那一刻,她的耳边似又响起了李玄度离开前的话语:

    “……颍川的情形比我想的还要复杂些,趁着那人还留在赵国,阿素还是尽早再派出人手,从青州方面仔细地查一查才好。待两边之事交互印证之后,或许便能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据我看来,这些陈年过往,对于今天的秦氏不可能没有影响……”

    秦素对李玄度的话自是认同的,却是有心而无力,想查也无从查起。

    青州的局势一直极混乱,即便秦素有三头六臂,也只能一件一件地往下安排:神秘的“霜河之罪”;何氏与汉安乡侯府;即将倒霉的萧氏与立场不明的左氏、程氏;还有银面女、欧阳嫣然、无名男子;陶文娟与薛允衍的姻缘,以及……“那位皇子”。

    没有一件是容易解决的。

    秦素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耳边是李妪与阿葵絮絮的语声,细碎而琐屑,似能叫人想起岁月静好。然而秦素的心绪却始终沉重,便连扑上面颊的雨丝亦洗之不尽。

    “……女郎,女郎。”手臂被人轻推了几下,痴望着窗外的秦素如梦方醒,转首看去,却见不知何时马车已然停了,阿葵正半跪在车门处唤她。

    “是到了么?”秦素问道,一面便自窗边挪去了车门。

    “是的女郎,到平城了。”阿葵此时已经下了车,她小心地扶着秦素往下走,说话的语气中含着些许不确定。

    待秦素下车后,她便又迅速撑起了一柄油伞,将伞面往秦素这边倾了倾,方继续说道:“只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守门的兵卫说是要一辆车一辆车地搜一遍才能进城,方才有个钟家的管事妪过来传话,让我们先下车再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36章 寮中变

    “竟然要搜车么?”秦素觉得很是意外,望向伞外被细雨笼罩的城门,轻声自语地道:“我记得以前也没这般严查过。”

    李妪是从田庄来的,从没来过平城,闻言便呐呐不语,阿葵倒还知道一些,此时便也是一脸的疑惑:“女郎说得正是,我也没弄明白,怎么突然间的便要查车子。以往我也曾跟着几位女郎来过平城,秦氏的车从没人查过。”

    秦氏好歹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士族,一般来说守门的兵卫还是会给些脸面的。

    秦素向四周看了看,隔着绵绵雨雾,便见钟景仁带着个管事正站在前头,那管事撑着一柄青布伞,钟景仁正与一个首领模样的兵卫说着话,似是与他商量着什么事。

    那兵卫的态度倒还客气,但却始终在摇头,状似拒绝。而再往远处看去,却见城门四周兵卫数量颇多,个个甲胄鲜明,微雨的天空下,四周光影仍旧明亮,这天光投在兵卫们的甲衣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光。

    “秦六表妹也出来了,外头怪冷的,表妹可要多穿一些才是。”钟大郎不知何时踅了过来,团着一张笑脸说道。他身上的宝蓝锦袍被他肥硕的身子撑得圆满,鼓鼓地像是兜了一团有形的风。

    秦素便隔着幂篱向他一笑:“多谢钟表兄挂怀,我并不冷。”语罢便伸手向前一指,求教似地问:“不知怎么前头就不让我们的车过去了,表兄自来见识广,想必已然知道出了何事。”

    被貌美的秦家六表妹捧了这么一句,钟大郎立时双眼放光,咳嗽一声便挺了挺肚子,道:“表妹这话倒说得对,我平常也经常跟着父亲四处应酬的。”说着他便又伸长脖子往前看了两眼,那小眯眼便又转回到了秦素的身上,笑嘻嘻地道:“必定不是什么大事,父亲去说说便没问题了。说起来这些小卒也当真要不得,竟将我们的车也拦下了,眼睛不知长到哪里去了,却叫六表妹跟着受罪。”

    说来说去,他其实啥都不知道。

    秦素倒也没说什么,笑了一声便转首吩咐李妪:“妪,我见那边有座茶寮倒也干净,妪先叫人去拣几个座头儿罢,我瞧着这一时半刻只怕进不了城,一会我们便去那里头歇歇脚。”

    总归她都要在平城耽搁一晚,越晚进城越好,所以她倒也不急。

    李妪领命而去,秦素便不咸不淡地与钟大郎说了几句话,那厢钟景仁便过来了。

    “父亲您回来了?前头到底出了何事?”钟大郎倒也不是太笨,知道秦素急欲知晓详情,便当先问道。

    钟景仁的面色微泛着青,眉头紧锁,眉心中那一个川字便显得犹为深刻:“此事一会再说,我们先寻地方歇脚,城门那里还有好几家的马车在等着。”

    果然平城出了大事。

    秦素心中思忖着,便上前细声道:“舅父,我已经着人在那边茶寮占座儿了,我看这四周都是野地,也就那里还能坐一坐,妪又说里头还算洁净,不若我们便去那里先歇个脚,舅父也莫要在外头吹冷风了。”

    见她行事如此妥贴,钟景仁心下却也未觉讶然,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毕竟她也是东陵先生看中之人,若不剔透聪慧,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不过,当转身瞧见自家长子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没事人似地只知傻笑,钟景仁这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瞪了钟大郎一眼,方对秦素微笑道:“六娘这般安排也好,外头终究还冷,便去茶寮里坐坐便是。”

    秦素屈身应是,一行人便在仆役的簇拥下来到了茶寮,见里头果然尚还干净,也没什么人,几乎便被秦家给包下了,众人便都安心坐了下来,又人钟家的仆役奉上热茶,却是自家烧的干净的茶水。

    待坐定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钟二郎便往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父亲,那兵卒为何拦着秦家的马车不让进?我看城门那里兵卫众多,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钟二郎比秦素小了两岁,今年才只十二,生得倒是比他的兄长俊秀,虽也是壮硕的体型,却不显笨拙,只看他此刻晓得压着嗓子说话,又能观察到城门处的情景,就知道他应该比钟大郎聪明些。

    钟景仁闻言,面色显得越发沉重,下意识地往四下看了一眼,方以极低的声音道:“是何家出事了?”

    秦素一下子抬起了头。

    何敬严家出事了?莫非是杜骁骑那里动的手?

    “何家?”一旁的钟大郎也终于没再盯着秦素的脸勐瞧了,而是抖着一张满是肥肉的脸,转向钟景仁道:“父亲说的可是何都尉所在的何家?”

    钟景仁面沉如水,点了点头,语声越发低沉起来:“便是何都尉家,他们家……被屠了满门!”

    座中三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钟大郎脸上的惊讶换成了惊惧,端茶盏的手也有些不稳,“莫非他们家也是被贼人……”他说到这里忽地脸色泛白,五十里埔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如今想想也仍叫人心中发憷。

    秦素的面上亦有着不多不少的惊惧,心底里却觉出了一丝诡异。

    杜骁骑是不是疯了?

    虽然以杜氏之能灭掉何家不过举手而已,可这手段也太粗糙了,而且也完全没必要。

    桓九娘当年被何家姊弟联手杀死,杜骁骑并没有直接参与,就算在前世真相大白时,杜骁骑的名声也没怎么受损,他犯得着如此痛下杀手么?

    屠人满门,此举何其狠厉?

    秦素的心直往下沉。

    这真不太像是杜骁骑的为人。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是那个“无名氏”?继两场刺杀之后,他现在开始杀人满门了?

    “……官署如今正在追查此案,案件也已经上报去了州府,不日平州那里也将派人来调查。”钟景仁低声向自己的两个儿子说明情况,眸中也含了一丝悚然。

    平州乃是益州府州署所在地,离着平城有好几日的路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37章 无生还

    “到底是谁竟下得如此狠手?莫不是寻仇?”钟大郎语声不稳地问道,语罢便端起茶盏勐灌了一口茶,肥短的手居然在颤抖。

    钟二郎的表现却是好得多,此时还能冷静地思考,低声道:“寻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也有可能是劫财。”说着他又转向了钟景仁:“父亲可知其中详情?”

    钟景仁的面上便泛起了一丝苦涩,压着嗓子道:“此事并不好多问,只能待回青州后再打听了。”

    其实,他刚才确实是向那守门的兵卫套过话,可是他这里才问了一句,那兵卫便立刻冷下了脸,态度也生硬起来,横眉立目地叫他“不得多言”。想他钟景仁不过是个商户罢了,根本不在那些人眼里,他也只能按下这番心思。

    几个人无言地围坐桌旁,气氛很有些压抑。

    过得一刻,秦素微带颤音的语声轻轻响了起来,让众人都回过了神。却听她颤声问道:“舅父,何都尉一家……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活下来么?何家的……那几个女郎呢?”

    钟景仁的面上浮起了不忍之色,摇头叹道:“此事最惨的便在这里了,那何家上下老幼竟无一人生还,据说连仆役所生的不足月的小儿也……唉……”他长叹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众人也俱皆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或多或少地泛着青白。

    居然连没足月的孩童也不放过?真真是杀人不眨眼!相较而言,秦家船只在五十里埔遇上的那群盗贼,简直称得上良善。

    秦素微低着头,心中的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烈。

    杜骁骑再是狠戾,也犯不着连何家仆役的小孩子都要杀,这根本没道理。

    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思及至此,她心中不由一动,面上仍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颤声问道:“舅父,这事情是……何时发生的?莫非便在这几日?”

    这问题问得很是顺理成章,他们的马车被兵卫堵在城门外,显然是此事才发生不久,因此才会盘查得这么严。

    钟景仁此时也不疑有他,捻须沉声道:“据说是三日前的午夜发生的,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那姑母她们可派了人去何家吊唁?”钟大郎也跟着问道。

    他说的姑母便是西院夫人钟氏。

    听得此言,钟景仁便摇头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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