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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

折锦春-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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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葵微有些迟疑,侧头想了一会,方轻声道:“我只看到了个侧影,天色又暗,瞧得并不是特别真切。不过,我总觉那人像是画里的那个,尤其是那人的左耳那里,也有一个胎记。”

    秦素眉心紧蹙,神情渐渐肃然起来。

    怎么会这样巧?

    她找了这人很久都没个影儿,偏偏上船之后,这人便突然出现了?

    秦素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可细想过去,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沉吟了片刻,她便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那人的?”

    阿葵这一回倒没犹豫,立刻说道:“是在厨房那里。因那厨房只有一个,妪便叫分了两拨做饭。我们的厨娘便管我们这些人的饭,船上的伙计我们是不管的,乃是他们自己的厨娘来做。女郎要找的那个人便是在厨下管着烧火。因火光照着,所以我才看见了他脸边的胎记。不过他一直对着灶塘没回过头,我便没见着他的正脸。”

    她说到此处歇了口气,便又道:“我后来悄悄问过旁人,人都说他是从钟家过去的,又说那船上管烧火做饭的人大多都是原先在钟家做事的。自买船之后,钟郎主便将家里的仆役拆散了,一部分便安置在船上,也是为了用着放心。我因怕引人起疑,只问了两句便回来了。”

    秦素微微点头,眸中划过了一抹沉思。

    阿葵惯是细心沉稳,若非看着确实像,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说。

    可是,那人居然在厨房烧火,这与秦素所知的大不一样。她分明记得,在壶关窑那一夜,这男子与银面女关系匪浅,听话声便是有些头脸的,否则他也不会说到钱财、账簿之类的事物。

    秦素一直以为,他应当是个管事或是比较体面的仆役,可她却万没想到,阿葵遇见他时,他会在船上的厨房做事。

    怪不得阿葵找了这样久也没见到这个人,原来他本就是不怎么外出见人的低等厨役,后来又被分派到了船上。

    秦素的眉心松了松,可是再下个瞬间,她蓦地心头一凛。

    她想到了阿葵方才说的那番话。

    “厨房……烧火……”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她缓缓回头,看向了通往外间的那一扇门。

    那是一扇小巧的葫芦门,门上挂起了半幅厚棉帘,帘外灯烛明亮,悄无声息。

    阿葵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秦素却猛地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阿葵连忙止住了声音,微有些不解地看着秦素。

    秦素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已满是冰寒。

    四下极静。

    没有说话声,没有碗箸碰擦声,甚至连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都没有。

    外面的房间,安静得如同坟墓。

    秦素从不记得,阿梅与阿桑这两个田庄来的使女,用饭的规矩会有这样地好。

    到得此时,阿葵也终于觉出了异样,面色微变。

    本该在外间吃饭的阿梅与阿桑,此时却诡异地没了声息。

    出了什么事?

    阿葵下意识看了秦素一眼,却见她的面色很是平静,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秦素静静地倾听了一会,门外却始终安静无声,她侧首向阿葵使了个眼色,便提起裙角,缓步往门外走去,阿葵见状,忙亦步亦趋地随在她身后,来到了外间。

    案上的饭菜还在散发着热气,房间里也很整洁,阿梅与阿桑侧向而坐,一个身边滚着碗,一个手里拿着箸,双双倒伏在案旁,一动不动。

    阿葵大惊,张嘴便要喊,蓦地,一只冰冷而柔软的手捂在了她的嘴上,同时耳边还传来了一声极轻的语声:“闭嘴!”

第409章 门外人

    阿葵本能地闭上了嘴,转眸看去,却见秦素正看着她,那眼神冷得如同最尖的冰棱,瞬间便刺进了她的心,令她浑身一凛。

    她身子抖了抖,再不敢有任何声音或动作,只僵直地立在原地。

    稳住了阿葵之后,秦素便又转首去观察阿梅与阿桑。

    她二人应是在用饭的中途倒地的,因那地上铺着极厚的青毡,她们倒地时便没发出太大的声响,而秦素当时又在与阿葵说话,故也没听见外间的异样。

    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后,秦素便向阿葵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而她自己则步履轻捷地行至那两个倒伏的使女跟前,先是伸手在她们的颈侧轻轻按了按,随后便回头,对阿葵比了一个“无事”的口型。

    阿葵心头一松,捂着嘴长呼了一口气。

    随后秦素又以口型向她说道:“是晕过去了。”

    阿葵白着脸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两步,秦素却向她一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阿葵不敢再往前走,却见秦素又向她打了个手势,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便见秦素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阿葵替我摆饭吧,我想去里间用晚食,方才睡了半日,我可是饿得很了呢。”

    娇娇懒懒的语声,与平素几乎毫无不同,而一面说着这些话,秦素一面已是踩着厚厚的青毡,无声无息地行至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聆听着。

    阿葵苍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恐惧,然而她还是勉强按住了心神,应和着秦素的话语也提声说道:“是的,女郎,我这就摆饭。”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抑住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说完了这句话,整个后背都已汗湿。

    便在此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似是女子轻快地迈着步子,细碎而又清晰,渐渐地从门边向着西首而去,须臾便消失了去。

    阿葵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再度伸手掩住了嘴。

    就算再笨她此刻也听出来了,方才门外有人。而那个人在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后,便离开了。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偷听她们的对话?阿梅与阿桑的昏迷,是不是便与偷听的那个人有关?

    阿葵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她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条案,拼命稳住了身形。

    秦素此时却是面无表情。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两个使女昏倒的地方,俯下身,将案上的每一样食物都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连水都没放过。

    她的动作轻巧而又稳定,面容沉静安妥,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定。

    不知何故,看着这样的秦素,阿葵心底的恐惧竟稍稍减轻了一些。

    查验过食水之后,秦素便蹙了蹙眉,随后她便又重新回到了舱门处,仍旧将耳朵紧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方才留在外面监视的人,应该已经去了别处,舱门外是一片死寂,除了风吹过水面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到。

    秦素蹙眉想了想,便动作轻悄地将门栓牢牢地销上了,旋即向阿葵打了个手势。

    阿葵白着脸点了点头,走到舱门边贴耳细听,而秦素则回到了里间。

    里间舱房正对着葫芦门的墙板上,开了一扇四四方方的窗,可供人探出半身向外观看。

    秦素小心地将窗扇推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微弱的烛光自窗缝处投射而出,两旁与下层皆无动静,唯灯火亮得绚烂。

    船体的这一侧没有回廊的,直接便临着水,否则秦素也没胆子推窗窥探。

    她将窗扇往外推开了些,探身看去,这才发现,窗旁的壁板上嵌着极粗的铁勾,每个铁勾上都勾着一盏青铜灯,这些铜灯隔几步便有一只,将整条船映得灯火辉煌。

    此刻,室内的烛光与外面的灯光融在一处,而这些许的光亮,亦只是向外扩散了数步远,便为沉沉夜色所吞没。

    初春的风带着刻骨的寒意,刮过了秦素的面颊。

    她再将窗子推得更大,探出小半个身子极目远眺,却也只能望见泊在右侧那条船的半个船身。

    那是钟家父子所住的船。

    此刻,那条船上也是灯火通明,然而却没有一点人声响动,更看不见半个人影。

    秦素又将视线转向另一侧,却只见烛火散发出的光亮扑入夜色之中,水面上一片幽影晃动。秦素目力所及之处,两侧以及下面两层舱房的所有窗户,都是关着的。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轻轻缩回屋中,将窗扇合拢。

    此刻的秦素,面色仍旧是一派平静,唯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不安。

    情形越发不妙了。

    原先她还以为是刘氏按捺不住,想要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坏了自己的名声,将自己配给钟大郎。可如今看来,应该并非如此。

    再者说,想要毁去一个女子的名声,怎样也犯不着下迷药。随便落个水什么的,又简单又容易,何须大费周章?

    还有,那个躲在外头偷听的人,又是谁?

    方才秦素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有可能会有人监视,这才故意高声说话,却不想门外还真有人在听动静,且那人还像是个女子。

    这女子目的何在?她是只听了秦素这一间房的动静,还是将每个舱房都听了一遍?

    秦素微敛双眸,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事情很不对头。

    此时的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船上招了劫财的贼匪,又或者……这竟然是银面女设的局?

    此念一起,秦素的心底便是一寒。

    她突然便记起,在来上京的路上,秦家分别在阳中客栈与壶关窑李氏别院被人下过药,整院的人都被迷晕了,此刻的氛围,便与那两晚极为相似。

    秦素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了一处。

    不行,她必须离开这里。

    她提步便要往外走,可是,腿方抬起,她的动作便忽地顿住了。

    此举也极不妥。

    这里毕竟不比陆地,船是停在水中的,她要怎么逃下船去?她既不会划船,更不会游水,在这茫茫水中央,她要怎样才能够全身而退?

第410章 何去从

    回首看了看面色惨白的阿葵,秦素暗自摇头。

    逃出去根本行不通,且也极为冒险。

    那么……便在原地等候?

    秦素蹙眉思忖了一会,便再度摇了摇头。

    原地等候,换句话说就是等着给人瓮中捉鳖。在不知外头情形的条件下,呆在原地也很冒险。

    相较而言,逃出去还是个更好些的选择。

    想到这里,秦素的心头蓦地一动,悄步行至帘边,向守在舱门处的阿葵招了招手,以口型比出“过来”二字。

    阿葵苍白的脸上满是肃然。她点头示意明白之后,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栓,确认那门栓锁得极严,她这才放轻脚步来到了里间。

    “我且问你,你方才领饭这一路走来,舱外的情形是怎样的?”一俟她进了屋,秦素便轻声问道,语速并不急迫,“我方才只听阿梅说了两句,只是她说得并不仔细,只说了舷梯和舷窗,其他的还有什么,你且说来。”

    见秦素问的是这些,阿葵本还紧张的心,不知为什么倒放下来了一些,她蹙眉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道:“回女郎,我方才从底层走上来确实走的是舷梯,这一路看过来,我知道靠近舱门的那一侧外头,是半圈的走廊,约莫有三、四步宽的样子,刚好能够连接船头和船尾,船的另一侧却是没有走廊的,再有……”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会,似是在回忆船上的情景,复又轻语道:“……再有那船上的灯,是铜灯,我记得在游廊的外头都有这种灯,是嵌在船体里头的,很结实,我上来的时候灯笼已经点上了。除了这些,那游廊外头都很干净。我问过船上的人,他们说这是为了便于跑动,廊上不许堆杂物。因女郎一直睡着,我便也没来得及往别的地方看,便回来了。”

    “底层的情形如何?”秦素又问道。

    阿葵想了想,道:“底层也和上面两层差不多,有厨房、有杂物间,下剩的便是那些船工劳作和休息之处了。不过,船工劳作之处常人是不许过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那里头的情形如何。”

    “如此。”秦素点了点头,便挥手叫她继续去守门了。

    阿葵所知也很有限,问了半天也没得着什么有用的线索。

    秦素现在倒希望今日之事是银面女出的手。

    若这是银面女设的局,秦素倒还不算太险,甚至她还可以如上次那样,装做中了迷药,然后偷听一些消息。

    不过,在仔细思忖后,她又觉得这不像是银面女的手段。

    首先是迷药不对。秦素方才粗粗查过,那迷药有股异味,只能下在食物中,以食物的味道掩盖药味,水中却是用不得的,这也间接让秦素躲过了一劫。而这若是银面女设局,她不会如此大意。

    其次便是时间不对。在登船的前一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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