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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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钟舅父手上的船可能提早成行?”一俟她进屋秦素便问道,一面挥手止住了她行礼的动作。
如果能躲过钟大郎单独回青州,自是最好,所以秦素便派了阿葵去钟家探消息。
阿葵半躬着身子,额前的发丝上还结着水珠,她却也无暇去擦,只恭声道:“回女郎的话,我绕着弯儿问过了一回,钟夫人却说如今已是岁暮将至,船舫那里的人都回家去了,一时间是不能出航的,还需再等些日子。”
“是么?”秦素其实也早料到这情形了,倒也并不觉意外,颦眉想了想,便又问:“钟舅母有没有告诉你,岁暮之后,船舫几时开航?”
“回女郎,钟夫人说了,最早也要等上元之后。”阿葵说道。
秦素的眉心都快要拧在一处了。
刘氏这回是铁了心,定要让秦素与钟大郎同行。幸得过几日便是岁暮,算算时间,也就二十天不到的样子,倒也不算太久。
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口茶,秦素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烦闷,便又问道:“罢了,此事便这样罢。我再来问你,你可在我舅父家找过画中的那个人?”
自给阿葵看过画像后,秦素便时常派她往钟家传话送东西,刘氏如今看秦素自是与往时大不相同,两下里走动得颇勤,而每次去钟家,阿葵皆会找机会观察钟家仆役,寻找那个画中的男子。
可是,过了这么久,这件事还是毫无进展。此刻听得秦素问话,阿葵便将身子弯得更深了些,惶惶地道:“女郎恕罪。”
这句话秦素已经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她忍不住便将茶盏往桌上一搁。
阿葵的身子抖了抖,立刻便跪伏在了地上,浑身颤个不息。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被秦素吓破胆了,但凡秦素有一点不虞,她都必定要跪在地上抖个半天。
真真无趣。
“罢了,起来罢。”秦素挥了挥手,颇有些意兴阑珊,淡声道:“我并无怪你之意,过几日若有空,你再去继续找便是。”
阿葵应了个是,却并未就起身,而是仍旧伏在地上,自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锦囊来,双手呈了上去,小声道:“禀告女郎,这是钟夫人赏下来的。”
秦素微微一怔。
刘氏赏给阿葵的东西,她自己留着便是,拿出来给秦素看又是在做什么?
她看了阿葵一眼,便笑道:“既是我舅母赏你的,你拿着便是,不必连这种事都来回我。”
阿葵却没收回锦囊,仍旧伏地道:“阿葵斗胆,请女郎先过目。”
秦素心下万分奇怪,便探手接过了锦囊,不想入手却是一沉,她大为讶异,抽开系带一瞧,见里头竟装着一整块银锭。
“竟有这么多?”她抬头看向阿葵,眸中含了一丝疑惑,“你做了什么,如何舅母竟赏了这许多的银?”
阿葵伏地禀道:“回女郎的话,我今日过去时,正逢着钟夫人宴客,好些夫人们在一块儿投壶。夫人们都是有些年纪的,因此也不是自己投,而是指派自己的使女代投,夫人们便只管出彩头。钟夫人见我去了,便叫代她投了一回,我运气好,赢下了头彩,钟夫人便将银皆赏给了我。”
居然还有这等事?!
秦素直是大为惊异,不由将阿葵仔细打量了两眼,方问:“你会投壶?”
投壶可算是极风雅的一种博戏了,向来皆是那些士子士女们才爱玩的,想阿葵不过是个使女罢了,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门技艺?
闻听此言,阿葵的身子又是抖了抖,方语声轻颤地道:“女郎恕罪,我以前和三……三郎君在一块儿的时候,三郎君曾经教过……教过我投壶。”
原来是秦彦柏教的。
秦素心下了然,旋即又觉怪异。
真真是看不出啊,秦彦柏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竟也是个风流种子,连这些都能教给阿葵,由此可见,他还是很看重的阿葵这个人的。
这却也不错,待回到了青州,阿葵这枚棋子的用处便更大了。
心中忖度着,秦素便轻声笑道:“我三兄待你倒真是不薄,连这些也教了你。”语罢又有些好奇,便问:“想必你这投壶学得不错,否则今日也不会赢了头彩,却不知你是十之中几?”
阿葵此时的声音倒不似方才颤抖了,轻声地道:“我日常是十之中七的,不过今日运气好,准头便比往常高了些,十投十中。”
“原来你竟这样厉害!”秦素倒真有些赞叹起来,顺手将锦囊还给了阿葵,含笑语道:“这原是你凭自己的本事赢来的,你自己拿着便是。你且安心,你是我的大使女,绝不会有人多问半句的。”
见秦素并没追究此事,阿葵终是吃了颗定心丸,忙双手将锦囊接过,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第405章 码头边
望着阿葵离去的背影,秦素一时间却也有些感慨。
阿葵的胆子是小了些,不过会的却真真不少,针黹女工样样皆通,行事也稳妥,如今秦素用她已是越来越顺手了。
秦彦柏倒真是挺会调理人的。
她微带戏谑地想着,摇头笑了笑,便起身行至窗前,望着窗外素白的天光出神。
用不了多久,她便要与秦家诸兄弟姊妹重逢了,此时的她不由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提前给阿妥留下了好几张微之曰。
她原本的安排是明年八月启程回青州的。彼时,大陈的旱情已然缓解,又正是不凉不热的天气,路上也好走些。可她却没想到,萧家居然要附学秦氏族学,逼得她将行程生生提前了大半年。
这预料之外的变故,让秦素的时间变得颇为紧迫。她在上京的日子已是不多,趁着岁暮至上元这段日子很是清闲,她还需提前安排几件事,其中包括傅彭与阿妥的去处。
垣楼的名声已经起来了,傅彭与阿妥也因此而更加引人注意,为免麻烦,秦素认为,垣楼应该可以关掉了。
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秦素逐一安排自己离开后的诸事,而时间也在这点滴之间飞快地滑过,便连岁暮、元日、人日这些重要的节日,秦素也只是浮光掠影般匆匆而过。
当第一阵春风料峭拂来,吹融了慈云岭山巅的白雪之时,上京城外的大京河码头,仍旧是一派萧瑟的冬日景象。
上元节方才过去两日,码头上的日常营生还没恢复,河畔只泊了几艘船,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唯有往来运货的脚夫们奔忙的身影,为这里增添了些许活力。
一辆精致宽敞的青幄马车,此时正停在码头边,车厢中,刘氏拉着秦素的手,两个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六娘这一路可是要辛苦了,天气还是这么冷呢,你衣裳带足了不曾?”刘氏慈声问道,一面抚了抚秦素的肩膀。
秦素笑着柔声道:“谢钟舅母动问,我衣裳带得很多了,您瞧瞧,这一身儿还是您叫人送来的呢,很暖和。多谢您了。”她说着便展了展衣袖,让刘氏看她身上新添的这件厚布袄儿。
如今秦素仍在孝中,离着除服尚还有大半年光景,虽不必再穿麻衣了,但素服布衣却还是必须的,刘氏给秦素添置的几身新衣,也都是按着这个规制来的。
“你这孩子便是多礼,和舅母还如此生份,舅母可要生气了。”刘氏佯作不喜地道,语罢便又抿唇而笑,真心诚意地道:“你是不知,舅母这心里是有多么地感谢你。若非你早早提醒,你舅父也沾不上漕运这桩大买卖。如今我也不瞒着你啦,你替你舅父占的那几个字,合起来恰便是漕运的‘漕’字,你说这可又多巧?偏巧你又提醒说,让你舅父往后的营生最好与水有关,如今可不都应验了?舅母是真要谢谢你替你舅父推了一盘,直叫我们受用至今呢。”
这番话她说得十分真诚。的确,若没有秦素的那一占,钟景仁只怕如今还得躺在榻上呢。自参与了漕运生意之后,他因有了事情做,又因生意十分兴隆,他的病早便好了,秦素在岁暮后还见过他一面,钟景仁整个人精神抖擞,哪还有半分病态?
细论起来,钟景仁之前的病还是心病,如今他寻到了比开窑烧砖更好的生意,太夫人那里便也好交代了,他的病自然也就好了。而在秦家,只要太夫人高兴,那些金啊银啊的,还不是大把大把地往钟家送?
此外,刘氏也始终谨记秦素的话,联合钟景仁与钟氏兄妹二人,终是说动了太夫人,以秦氏的名义在青州城外开设粥棚,给那些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施粥。而刘氏这边也在上京牵头搞起了施粥之事,其后更是将卢家、杜家等一些大族也惊动了,这也让刘氏小小地露了一回脸。
如今在青州城中,每每有人提起青州秦氏、安德钟氏,都是要竖起拇指夸一声“仁善”的,两姓的名声也比往常更好。
只要想起这些,刘氏便会对秦素充满了感激。故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送去白云观的各样用物直如流水一般,那一份殷勤小心,实是秦素前世未见。
此时听了刘氏所言,秦素便微笑着垂首道:“舅母万勿这样说,阿素承担不起。只要诸位亲戚长辈身体康健、万事顺意,我身为晚辈自是没有不尽力的。”
刘氏面上的笑意更是浓厚,拉着秦素的手,越看她便越顺眼。
生得美貌、行事有度,又有一身术数之能,更兼还与东陵先生有缘,此时的秦素在她眼里,简直就是无一处不好。
不由自主地,刘氏便又想起了自家的大儿子,眼睛已是笑得眯了起来。
以钟家的门第,纳一个秦氏庶女可能还差了些,但若是纳一个外室女,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起来,秦素还是出身太低,若非她真有几分本事,刘氏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儿子。
刘氏早便已经打算好了,秦素既美貌又能干,届时便许她一个贵妾之位,也算是待之甚厚。只要钟景仁能在漕运上大展拳脚,让钟家重新赢得太夫人的重视,刘氏有八成的把握能求得这门亲事。
她越想此事便越是欢喜,看着秦素的眼神也越发热切。
秦素被她瞧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将头往下垂了几分,暗里撇了撇嘴。
刘氏的心思简直就是摆在了明面上,她想猜不出都难。
若是身后没有“那位皇子”盯着,秦素倒也并不排斥钟家。毕竟,能有个刘氏这样精明的君姑,往后的日子应当不难过。
不过很可惜,钟家的门第太低了,他们自己立身都难,又怎么能护得住秦素?
而更重要的是,那钟大郎虽年方十五,却是生得圆胖如水桶,身形矮不提,眉眼也都长得不怎么样,更兼气韵全无,通身上下只剩了一个字:丑!
她秦素可是要嫁美男的,如钟大郎这般人材,你叫她怎么睡得下去?
第406章 勿收金
抬起衣袖拂了拂发鬓,秦素的手指触在了袖边。
所以说,一个女子的身上备上几包药,底气便是足啊,否则她秦素又哪来的胆子,敢上踏上这条包藏着刘氏私心的船?
自然,这不过也是她小人之心,以防万一而已。基本来说,秦素并不太担心刘氏会在半路上使什么招数。
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必须的。
此时,却闻刘氏的语声又传来过来,句句都是热乎话:“你此番回去,太夫人头一个是极欢喜的。你在外待了这么久,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于你。如今你厄逆已去,又有东陵先生为你解了煞,太夫人听我说了这事儿,便一直说要接你回去,我便主动揽下了这件事儿。”
她说到这里放轻了语声,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来,说道:“我听小姑说,太夫人的意思是,要将你的住处从原来的地方迁出来。你记得菀芳园那里原先是有两间空屋子的吧?如今太夫人便张罗着扩建房舍,在那空屋子旁边再多修几间房舍给你住。不是我说,青州秦家的园子里,就属菀芳园风景最好,如此你便也知晓,太夫人待你可有多好。”
秦素闻言笑而不语,心底静若平波。
刘氏口中的小姑,指的自然便是西院夫人钟氏了。想到钟氏居然如此热心地透消息过来,而太夫人又是如此厚待她这个外室女,秦素便觉得好笑。
“东陵野老”这四个字,真真管用。
说起来,此次秦素能够如此顺利地成行,却是多亏了李玄度留下的人手,以及杜四郎。
在收到青州送来的消息时,秦素便打定了主意,要与钟景仁他们一同启程。于是她便修书一封,请阿臻送下了山,借助飘香茶馆的人手,辗转将信交给了傅彭,其后再由傅彭转信于阿贵,再由他将信交给杜四郎水铺中的掌柜,最后,这封信是由这个掌柜之手,交给了林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