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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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怎讲?”她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秦素,揪紧了手里的锦巾,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秦素此时的神色也变得格外凝重,连语声也低沉了几分,说道:“舅母想来也明白,这空之一字,便是万事皆空之意。按理说,天府星乃是南斗主星,主财帛旺盛、财运通畅。而天魁与文曲亦为吉星,各主贵人相助与智慧才学。三星会照,本为大吉。只可惜,偏偏舅父的命宫里多了一颗旬空星。此星乃是大凶,最忌落在身命之宫。有此星在,则大吉成空,财帛化水,贵人不及,才学不第。正是在在皆空之相啊。”
秦素每说一句,刘氏的脸色便要白上一分,待秦素说罢,刘氏已是面白如纸,而她那双惯是精明的眸子里,此刻再无方才的神采,唯余呆滞,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凄然。
她想到了钟家的情形。
钟景仁少年时颇有才学,更曾延请名师授课,只不知为何却是屡试不第,到最后钟家更是家道中落,为了生计,他不得不舍去仕途,转而走上了经商之路。
此外,自今年以来,钟家简直就是流年不利,黄柏陂与壶关窑两处相继失手,令秦家损失了大笔钱财,太夫人震怒之余,将钟家手里的铺面收回去了一半儿,而刘氏的母族刘家,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牵连。
对于钟家与刘家来说,秦家便是他们两家子的贵人。若没有秦家帮衬,钟家只怕早几年便要败落了,而刘家只怕更要落魄成庶族,又何来如今这般富贵风光的日子?
如今听了秦素所言,刘氏方才知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原来竟是天意,因为钟景仁命格带煞,所以才会万事落空,直落到如今的境地。
刘氏越想越是灰心,不一时间已是眼角泛红,面色更是一片惨白,喃喃地道:“原来……这真的是……天意。”
说罢此语,她的眼中便落下泪来,却也不去擦,任由那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星盘,语声越发苦涩:“我还道是天时不好,如今回头看看,你舅父这些年的日子,当真是正切了这一个‘空’字。”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秦素,惨笑道:“如今舅母家中的情形,六娘想必也知道,我原还以为一切都有转圜,如今看来,此乃天意,天意啊……”
她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拿着锦巾掩了面,双肩抽动着,却是哭得伤心。
这情形有些出乎秦素的预料。
在她的记忆中,刘氏精明利落,为人也算通透,并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浅薄之辈,却不想她居然听了几句话便哭了,且还是当着晚辈的面儿,着实不是她以往的作派。
秦素的心思转了几转,旋即了然。
看起来,钟景仁接连受挫,刘氏的母族只怕已有了不小的怨言,没准儿还上门来要过钱。据秦素所知,刘家现在就指着刘氏过活了。都说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如今刘氏帮衬不了母族,刘家的人肯定要给刘氏找麻烦。
秦素倒真猜对了大半。
刘家确实给刘氏找麻烦了,这麻烦的具体对象,便是刘氏的长子钟家的大郎君。
刘氏的嫂子一直想把女儿嫁给钟大郎做正妻。那姑娘今年十七,足比钟大郎大了两岁,且好吃懒做、容貌丑陋。这门亲事,刘氏如何会答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71章 水正吉
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刘氏之前便特意腾出一间铺子给她兄嫂打理,更打包票会帮着侄女出一大笔嫁妆,她嫂子才算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如今秦家收回了一半儿的铺面,她兄嫂手头无钱,便跑去向父母哭诉,硬要刘氏应下这门亲事。
诚然,以刘氏的能为,她嫂子的那点小伎根本不够看,但架不住刘家两老也来凑热闹,钟景仁又病得重,更兼秦氏族学不肯接纳自己的儿子,刘氏最近过得确实辛苦,所以才会被秦素几句话给说哭了。
见刘氏流泪不止,秦素不好干看着,只得上前替她抚背顺气,复又柔声宽慰:“舅母且莫伤悲,待我再细瞧瞧这星盘。方才我也说了,命宫只是先天之命,那后天运势我还未详看呢,舅母万勿着急。”
说着她便又跑去一旁,重新换了杯热茶奉予了刘氏,说好话宽她的心:“舅母且先喝盏茶,歇上一歇,莫要愁坏了身子,我还只说了一半儿呢,舅母且听了下文再论。”
刘氏也是方才一时没忍住,方才真情流露,此时听了秦素的话,她心下略宽,便也顺势收了泪,强笑道:“我这段日子也着实是过得难,心里积了些气,如今发散出来了,倒觉得松快了一些。”语罢又向秦素笑了笑,温声道:“我知道六娘最是孝顺懂事,今日之事有劳你了,你且去瞧你的,莫要管我。”
秦素向她笑了笑,也不多言,便自坐去了书案的另一侧,一面垂眸打量着星盘,一面在心中转着心思。
这时机却是正好,再拖下去便有些过了,只怕刘氏起疑。
心中思忖已定,秦素便抬起头来向刘氏展颜一笑,缓声道:“方才我便说要舅母勿急,如今看来,我这话也算说对了。”说着她便喜气盈盈地伸出手,指向了斗数盘中的一格,笑道:“舅母且看,舅父的身宫与福德宫在一处,此格中更有贪狼、武曲同入庙,又有台辅与天贵相助,由此可见,舅父虽先天命格不佳,但后天气运却隆,只消抓住了机会,便可解去先天煞气,补齐先天命格之不足,往后自是诸事顺遂。”
这话其实是她胡诌的,真正依紫微斗数推断,钟景仁身宫的命格仍旧不能算大好,是标准的辛苦劳碌之命,但是,为了让刘氏入毂,秦素必须把话往好里说。
果然,刘氏闻言,面上神色便是一振,忙问道:“这话又是怎讲?这吉运又在何处?”
秦素便道:“我还是一样一样地说罢,先说一说这身宫之中有哪些不好的地方。舅母请看,这一格中有吊客与月煞二凶星在,此二星一主不顺,一主刑克。另有天刑主福薄、寡宿主孤独,都是些不吉之兆。但是,在这大凶之中,亦蕴着不小的吉兆,便在于这其中有一颗闪耀的吉星。”
她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探手指向身宫格中的贪狼二字,细声道:“这颗吉星,便是贪狼。此星乃是北斗第一星,主消灾解难,属阳水,乃是不可多得的大吉之星。而巧合的是,那几个凶星却皆属火。舅母请想,水吉而火凶,两者会照,会发生什么?”
秦素这一番话纯属胡言乱语,除了贪狼之外,其余的几个凶星根本就与秦素所言南辕北辙。然而她此时的面色却是一脸的慎重,那眉目间的端严庄雅,叫人完全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听了秦素之语,刘氏的眼睛渐渐地便亮了起来,她侧首想了想,便道:“贪狼属水,而那几个凶星都是火。如果以五行相克之说来论,便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依此推断,这颗贪狼星,可不就生生地克了那些凶星不是?”
她到底有些见识,说出来的话很像那么回事。
秦素便笑着点了点头,赞道:“舅母真真聪慧,一说即中。”
刘氏倒有些讶然,奇道:“果然被我说中了么?”
秦素笑道:“是的,舅母,您确实说中了。贪狼的阳水之气很旺,恰好可以抵消那几个属火的凶星。唯一可惜的是,在这一格中,属水的星曜只有一个贪狼,凶星的数量却略多了些。两相比较,水势稍弱、火力略强,两边在力量上并不平衡,因此,这水吉也不足以将那些火凶完全抵消去,只不知那些不足的部分,会落在哪一处。”
她略有些憾然地叹了一口气,凝眉道:“若是吊客与天刑这其中的一个没被化解,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此二星终究不曾伤及根本,只是日子难过些罢了。怕就怕月煞与寡宿这两颗星,此二星刑克得厉害,若是不能将它们完全化解,到时候便不是日子不顺这样的小事了,而是要伤及亲眷的……”
秦素惋惜地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而其未尽之意,刘氏又如何不懂?
她的脸色重又变得苍白起来。
她虽不通术数,刑克是什么意思,她却是非常清楚的。所谓刑克,通常克的都是身边的亲人,父母、夫妻、兄弟或儿女,不外乎这些。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会被钟景仁所克,刘氏的心里便像是被人针扎似地疼。
她苍白着一张脸,下意识地抬手在胸前用力地抚了抚,却终是抚不去心底深处的忧虑,反倒愈加愁肠百结,绞得她万分难受
她不由自主便看向了秦素,眸中含着一丝期盼,语声微颤:“这凶厄……可有法子完全化解?”她说着眼圈便又开始泛红,两片薄唇也不停地打着哆嗦:“不为别的,只为着……为着族中那些长辈,也不能叫他们生受了这些苦去。”
分明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说出来的话却很漂亮,紧紧扯住了“孝道”这面大旗,于人于己,皆是体面。
刘氏果然聪明。
秦素心底微微一哂,面上则露出了些许难色,蹙眉道:“舅母勿急,且我再瞧瞧。”语毕,她便又伏身去看那张星盘,同时不住地翻阅着手中的法诀策子,时而念念有词,似是在计算着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72章 见曲水
刘氏一脸紧张地盯着秦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搅乱了这位术数大手的思路。
房间里十分安静,除了秦素偶尔的喃喃自语外,便再无声息。那窗纸上飞坠的雪影迅疾而又岑寂,无端地叫人觉出一种紧迫。
刘氏紧紧地揪着手中的锦巾,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她轻轻端起茶盏,却发现那茶水已然微凉了,只得又放下,转首看去,却见秦素专注地凝视着星盘,长而密的浓睫覆住面颊,鼻尖挺透,红润的唇微微开启,妍媚、娇美,如桃花在枝头盛放
刘氏有些不合时宜地感慨起来。
秦家真是有福气,便是这么个外室女,竟能得了东陵先生青眼,成为一代术数大手,样貌又是艳丽无双,简直就是苍天眷顾。
一定得好生攀住秦家这棵大树。
刘氏暗想道,旋即又摇头。
不对,不是攀住秦家,而是要好生攀住这位秦六娘。
凭着刘氏多来练就的一双厉眼,她可以断定,这位秦六娘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小
刘氏心思百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见秦素终是从星盘上直身而起,走到一旁拿起了墨锭,径自磨起墨来。
刘氏打了个愣怔,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忙赶上前两步,自秦素的手中接过墨锭,笑着道:“还是放着我来吧,阿素只管静心去想便是。”
秦素抬袖拭了拭额角,笑着道:“不必想了,我已经有法子了。”
“哦?”刘氏惊喜地转头去看秦素,研墨的动作也停了,直问:“有法子了么?真有法子么?六娘想到了何种办法?”
秦素嫣然而笑,纤纤食指向那墨锭一指,弯眸道:“舅母先磨出墨来,我写给您看。”
刘氏恍然大悟,原来秦素磨墨是要将消解厄运的办法写下来,一时间她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欢喜,连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喜道:“原来如此,六娘果然是名师高徒,这么会儿的功夫便想到了办法。舅母先谢谢你了。”
秦素含笑摆手道:“我哪里是什么高徒,不过是从星盘中看出了一点端倪罢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刘氏已是研好了墨,秦素便自笔格中挑了杆笔,提笔沾墨,便在那张画着星盘的纸上拣了个空白之处,写了几个字,一面写一面道:“还要请舅母见谅,我穷尽所知、所学、所会,也只得出了这几个字,却并不能确切地解出其意。如今我先写下来,还要请舅母帮着一同参详参详。”
刘氏奇道:“哟,这还要我来参详呢,可是,我可不会紫微斗数啊,如何能帮得上六娘的忙?”
秦素此时已经写好了,她一面将笔放在小瓷壶里洗了洗,一面便笑道:“这毕竟是舅父之命格,舅母与舅父乃是夫妻同体,说不得便能看出什么来,倒是我这个外人,很可能不如舅母的感悟更深。”
说罢了这话,秦素便将纸推去了刘氏身前,道:“舅母还是先瞧一瞧再说罢。”
刘氏早被激起了好奇心,此时便垂首去看那张纸,却见在星盘左侧的空白处,写着“一、日、曲、水”四个字。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