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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

折锦春-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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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度微点了下头,只道了二字:“我知”,便再不说话了。

    秦素左右望了望,见那凭几上现成的便有笔墨,便站起身来,向李玄度道:“借笔墨一用。”

    李玄度淡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素便行至凭几边,熟练地铺纸研墨,向那纸上三五笔画出了高翎的画像,一面吹干墨迹,一面便介绍道:“这高翎身高约七尺五寸,剑术似是不错,我记得他剑柄上镶了金箔,说话时带几分江南口音。”

    说至此节,她侧首想了想,复又道:“若我未料错,郎君可从何鹰他们身上入手,没准便能从他们的身上反查到这个高翎。”

    “好。”李玄度恢复了最初那不喜多言的模样,一语说罢,便也起了身,走到了秦素的身边,微微倾身去看她手上的画。

    秦素的鼻端,蓦地便似萦绕起了那月夜下松针的气息,浅淡清冷,和着他微温的唿吸,瞬间便令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岑寂。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眉心微蹙,眸中划过了一丝幽怨。

    这世上所有敢于和李玄度并肩而立,甘于去做他的陪衬之人,不是傻子,就是瞎子。

    秦素可没这个爱好。

    李玄度似是并未发觉她的动作,凑着她的手看了看画,眸中便又有了漾动。

    “阿素这画委实是……”他似若叹息地说道,探手接过画,左右端详。

    秦素“嗤”了一声,掸了掸衣袖:“画得像便成了。你照着这画像寻人,准不会错。”

    她的画技受隐堂严训,专门用来画影图形,虽画得不怎么样,然准确度她还是能够拍胸脯保证的。

    李玄度未再说话,将画稿折了几折,收进了袖中。

    秦素心中三件大事已了,心情却并不如何轻松。

    现在的她形同赌徒,拿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而李玄度,便是在他对桌下注的那个人,她并不知晓对方的手里有何筹码。

    这想法几令人心焦若狂,却又不得不强按下来,不作多想,唯任由那矛盾的心情,在胸中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秦素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去看李玄度,那双清冽的眸子里,此刻盛着不多不少的几分郑重。

    “郎君相助于我,我无以为报,仍旧还以郎君一句赠言罢。”她缓声说道,神情颇为端肃。

    李玄度不语,只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凝眸看着她。

    秦素沉吟了一会,方一字一句地道:“紫薇与破军,同入子女宫,四煞、刑、忌会照,合‘刑忌夹印格’。故,今年年末,贵国帝星……有殒落之相。”

    紫微星是帝星,通常说来,举凡紫微星有何异动,皆可映照在某位皇帝的身上。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李玄度身上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冷。

    秦素却仍旧是一脸平静。

    前世的中元十三年末,唐国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可谓举世皆知。而在进入隐堂之后,秦素才了解到了这场变故背后的阴谋与主使者,亦对整个事件的始末知之甚详。

    虽然对唐国无力渗透,但这毕竟是大事,又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隐堂的能为,打听出这些消息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此刻的秦素,只说了这变故的一半。

    这是定金,先付在前。至于后续,便是她接下来的筹码了。

    心中细细地盘算着,秦素已是款步行至窗边,一手扶着窗栏,看向窗外阳光如洗的街巷,漫声轻语:“自知晓郎君乃唐国人后,我便为郎君安了星盘。因不知郎君生辰,我便以你我初遇的那个午后为准,推了一盘,却不料……竟推出了贵国的皇帝。而后,我又以唐皇之生辰排了一盘,便排出了刑忌夹印之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94章 折轻柳

    说到这里,秦素蓦地转首看向李玄度,眼眸亮得似染了窗外的烈阳,“因事发之时距今稍远,而那一盘我又排得仓促,故,此局仍显粗疏。诚如李郎方才所言,我排出的,只是一个大致的走向,若要精细准确的时辰、人物与事件,一月之后方可确证。届时,李郎应我之事,想必亦有结果了罢?”

    纯粹是讨价还价的说辞,偏偏态度从容,神情自在,便此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味道。那清嫩的语声嵌在阳光下,融进暖风里,像是无处不在,又似是被风拂散,被阳光融解,须臾消弥于无形。

    李玄度长久地凝视着秦素。

    她逆光而立,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唯可感知到那双清冽的眸子,此刻正停落在他的身上。

    无悲、无喜、无一丝波动。

    那两道淡漠的视线,分明看着他的方向,却又像是穿越了他的身体,抛向了某个未知的地方。

    秦素的心中,的确是一派淡然。

    口头约定之后,最终还是要看成效,旁的不说,只李树堂手上的那封信,一个月后,总该见分晓了。

    到了那时,她与李玄度一手交信,一手交赠言,两不亏欠。

    李玄度凝视她良久,浅淡的唇微微开启,清泠的语声亦随之传进秦素的耳畔:“多谢赠言。”

    与她看向他的眸光相同,他的语声亦无分毫波动,仿佛方才他身上爆发出的冷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秦素看了他一眼,未曾出声。

    坦白说,她有些意外。

    李玄度方才的气势,显然是被她的话惊动了心神,甚至还是心中大惊,然而此刻他却又平静得反常。

    看了他一会,秦素重新转首望向窗外,微凉的语声携风而来,回荡在房中:“郎君不生气么?”

    “生气?为何?”李玄度反问道,冰弦般的声线,比秦素的语声还要冰凉,却又淡然无波:“且不说这赠言于我是否有用,只说这赠言所涉之事,乃是天大的大事,便算于我无用,说出去亦是一件大功德。我谢阿素还不及,难道还要生你的气不成?这世上,哪有这般的道理。”

    他的语气极为坦然,并非砌词搪塞,倒像是真是这样想的一般。

    秦素的眸光微微闪动,似是望着那窗边的柳条出了神,停了片刻,轻声一笑:“郎君果是妙人。若换了一般人,只怕会认为我自私,再骂我一句小人,不拿够了好处,便闭口不言。”

    她的话音未落,便听见了李玄度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并未回头,那脚步声很快便又停下了,便停在她身后不远处。

    李玄度微微垂首,那温和而又蕴着凉意的眸光,平和地拢在眼前纤细的背影上:“阿素便是想得太多了。”他语声安然,一如既往地不含情绪,“此事其实极简单。我相助于你,是为了我自己。你赠言予我,则是为了你自己。你我所图者,终不过二字,是为‘心安’。”

    言至此,他笑了笑,那笑声亦如琴筝,醇厚清亮,撩动人心:“就算你不回予赠言,我依旧还是会帮你。诚如我,就算我答应帮你之事根本还未完成,你不还是提前便赠言于我了么?虽只有半句,却是千金难买。”他挪开视线,与秦素一同望向那一根在风里折腰的柳条,语声轻缓舒和,若暖风盘旋,微含叹息:“阿素是生怕我不拿你当坏人?还是……你实在太想做个坏人?”

    平生第二次,秦素觉得自己灰熘熘的。

    她凝目看着那一折柳条,微觉恍惚。

    方才赠言之时,连她自己亦未搞懂,她到底是存心以言语试探,以证实李玄度真正的身份,还是真如他所言,只为求一个心安?

    此际被他这样一说,秦素便越发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她甚至也同样搞不清,这种无地自容,是出自于被人点破心事的尴尬,还是因为被人误作好人的难堪?

    这想法令秦素十分的不适。

    她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每回遇见李玄度,总无好事,也总归要出点幺蛾子。

    她略有些烦躁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根柳条。谁想,方才看李玄度做这个动作时,似是一点不吃力,可轮到她时,她才发觉,她的手臂似乎有点……短。

    这个发现令秦素越加烦躁起来,一种近乎于羞恼的情绪,瞬间便冲上了她的头顶。

    她踮起脚跟,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臂伸得长长地,竭力去捞那一弯在风里招摇的柳条。

    那柳条却像是在与她做着游戏,总是自她的指尖轻轻滑过,只差那么一点,便要被她捞住,却又总是轻易地脱身而去。

    身后终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醇厚且清和,宛若轻风拨弄着琴弦。

    随着这阵笑声,一阵松针般清浅的气息拢了过来,旋即,便是一角玄色博袖与一只雕刻般修长的手,探进了秦素的视线。

    手臂比她长,衣袖比她宽,动作也比她优美。

    那修长的手指毫不费力地轻轻一勾,便将那不听话的柳条勾在了指间,再拉直右移,手指灵巧地动了几下,便将柳条绕在了秦素那几根黝黑纤细的手指上。

    “喏,给你,拿好了。”他说道,微温带凉的手指,在她的指尖上轻轻一触,便即移开,而随后,那松针般的气息亦离她而去。

    秦素木然地看着手里的柳条。

    她可以断定,身后的人一定还在笑。

    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秦素将那柳条向手指上多绕了几下,另一只手便去揪树叶子。不消片刻,方才还风情万种的碧叶纤枝,便成了秦素手中光秃秃的一截软木条。

    她回眸,向身后的人飞去一个嘲讽的淡笑,旋即松开手指。

    那截软木条委委屈屈地弹回原处,再不复方才迎风舒展时的轻盈模样。

    “阿素这是在生谁的气?”李玄度温和的语声响起,只听那语气,便可想见他眸中漾动的笑意:“方才还在问我气不气,却原来,气的人是阿素。”

    他终是笑出声来,却也并非高声长笑,而是低声闷笑,听在秦素耳中,越发地难以忍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95章 传锦囊(柳仲严和氏璧加更)

    深吸了一口气,秦素闭了闭眼睛,似是要将方才那一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复又张开眸子看向身后,语声忽尔变得甜腻起来,眸光亦带着些许柔情:“既是今日博了郎君一笑,我想再请郎君帮个忙,想必郎君亦不会拒绝,是也不是?”

    “好。”李玄度答得十分干脆,深邃的眼眸凝向她的眸中,似是在寻找他在她眼里的影子。

    秦素回视于他,自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向他的眼前晃了晃:“烦请郎君派个人,将这锦囊交予那个叫阿鬼的小郎,再传句话,叫他将我方才给的那包东西,挪进这只锦囊里去。”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复又淡声说道:“郎君可莫要说不识得阿鬼,我今日的一举一动,想必尽在郎君的眼中,故,此事请郎君帮忙,应是不难的。”

    今天她所做的一切,几乎就在李玄度的眼皮子底下,秦素不相信他一点不知道。

    “确实不难。”李玄度果然并未否认,长臂轻舒,便接了锦囊在手,上下端详两眼,又掂了两下,却发现那囊中竟空无一物,他便看向了秦素,眸中微含了些笑意:“阿素,这锦囊……我是不是见过?”

    秦素立时正色摇头:“并无,郎君一定是记错了。”

    李玄度看了她一眼,眸中微光闪烁,却亦是正色点头:“确实,我记错了。这锦囊与地动那一夜阿素请我食糖的锦囊,并无半分相像。”

    “正是如此。”秦素肃然语道,语罢一拂衣袖,离开窗边,坐回了座椅中。

    这话她说得一点不亏心。

    诚然,这锦囊确实便是她从阿谷那里搜来的,不过,这里头却没装着那掺了迷药糖果,可不就是两回事儿?

    秦素眉眼不动,心底的念头转个不息。

    将这锦囊交予阿鬼,也是她临时想起来的主意。

    方才说到了高翎,她忽然便发觉,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阿妥亲手缝制的那个布囊。

    方才她将迷药交予阿鬼时,用的还是阿妥递进来的那只布囊。如今想想,阿妥的针线活计,最好不要出现在林二郎的身边,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所以,秦素便将一直留着的阿谷生前佩戴的锦囊,拿了出来。

    她隐约地希望着,“那个人”能够疑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只原本系在阿谷的身上、据说还是那个“银面女”给的香囊,最后却出现在了林二郎的手上,秦素相信,“那个人”一定会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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