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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折锦春-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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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她同来的二十名赵国美姬,短短数月间便死了一大半,越是聪明美貌的,死得便越快。而秦素之所以活了下来,是因为她始终假作听不懂陈国话,又竭力隐藏了自己的容貌,这才撑过了最初的争斗,待风平浪静之后,她便被派去做了宫女的活计。

    她记得清楚,中元二十三年末,中元帝忽然兴起,举办了一场冬华夜游宴,并邀诸皇子参加。

    那时,太子已然被废,桓子澄的一曲《长清》亦成绝响。中元帝偏挑了这么个时候举办宴会,一是因了心愿得遂、太子被废,二是为了一扫陈国那段时间的肃杀之气。

    便是在那场宴会上,被指派来做添香宫女的秦素,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发生在两个低等小吏之间的对话:

    “……快看快看,那个蓄短须、着蓝袍、戴双梁冠之人,便是李树堂。当年冒死进谏之人就是他。桓氏因他而起,萧氏因他而灭,真真是……”

    “我呸,什么冒死进谏,分明是落井下石!此等无耻之徒,吾羞于与之同席……”

    “……此言甚是有理啊。当年泗水一战,陈国兵败,诸公揣度陛下之意,皆不敢出头提请陛下起复桓氏,便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最擅诡战的桓氏请回朝堂。谁想这李树堂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生生将太……将废太子推在了前头,陛下对废太子之忌,亦由之愈深……”

    “……据我所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厮进谏之后立时隐退,沓然无踪,直待废太子被废才又重新入京。我曾隐约听说,这李树堂背后有人……”

    “……我也听过一样的传闻。更有甚者,道这李树堂舍身伺虎、受命于人,潜于太子身侧,便是为了这雷霆一击,将废太子意图染指九五之意,昭告于世。”

    “……舍身伺虎?我看是三姓家奴才更妥贴。犬吠三声、只为肉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66章 九旒冕

    模煳的话语自记忆深处漫起,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遍及秦素的全身。

    她再度闭了闭眼,掌心已是一片汗湿。

    便是在忆起这段对话的瞬间,李树堂,以及另一个人的样貌,方才第一次于她的脑海重合。而这两个外表看来风马牛不相及之人,亦在那一刻,合成了秦素心底的一条隐线。

    她再也不曾想到,前世偶尔听到的这段对话,以及出于好奇才偷偷看到的那两张脸,会在这一世的今天,为她揭开萦绕在心头的重重迷雾,让她看到了秦家覆灭背后的一点因由。

    阵阵战栗自心底深处泛起,秦素抿紧了嘴唇。

    风拂青幕,她眼前的景物似水波下的倒影。

    那一刻,那种濒死的感觉,再一次弥漫了秦素的全身。

    她停住了脚步,亦止住了那不住向上翻涌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在小径错肩的那一瞬,当秦素认出李树堂的瞬间,她才终于从记忆的最深处,搜寻到了另外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清隽的脸。

    黑眉细眼、气质阴柔,风度从容而优雅。

    秦素忍不住咬了咬牙。

    杨从申!

    那个秦彦昭在壶关城新结识的门客杨先生。那个被秦府二郎秦彦昭引为知己,与之联床夜话、抵足而眠的翩翩君子,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与另一重身份

    欧阳嫣然。

    或者,秦素应该叫她“欧阳女卫”才更合适!

    秦素死死握住拳头,骨节处传来了尖锐的胀痛。

    欧阳嫣然与李树堂,是一伙的,而发现这一点,也是巧合。

    在前世的那场夜宴上,秦素偷眼打量李树堂时,恰巧看见有个着玄色五龙锦服、戴九旒平冕的男子,背朝着秦素往李树堂的方向走去。

    欧阳嫣然便走在这锦衣男子的身旁,而李树堂见到锦衣男子后,躬身唤了一声“主公”。

    那是一位皇子!

    五龙锦服、九旒平冕,乃皇子服饰!

    亦即是说,李树堂与欧阳嫣然共同的主公,是大陈的一位皇子!

    这念头一起,秦素后背的冷汗便越发密集。

    欧阳嫣然易装潜入秦家,李树堂出现在白云观,还有萧继的出现,这种种迹象皆表明了一件事一件秦素此前竭力避免自己去想的事。

    布局秦氏、算计秦素之人,果真,来自陈国皇族。

    她之前那种隐约的感觉,并没有错。

    一阵山风蓦地拂来,吹乱了幂篱上垂落的青纱。

    那一刻,秦素的心底满是寒意,旋即,又觉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她只看见了背影。

    只有背影。

    宴上诸成年皇子,俱穿着形制相同的玄色锦服、九旒平冕。

    亦即是说,李树堂与欧阳嫣然的主公究竟是谁,秦素,并不知晓。

    身为最卑贱、最底层的异国宫女,她敢于偷看了那么一眼,已经是天大的胆子了。这还是因为李树堂这名字她曾在隐堂听过,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好奇心。

    而事实上,若非在这场夜宴当晚便爬上了中元帝的龙榻,对这件事,秦素甚至根本都不会留下印象。

    说到底,这一切竟还是中元帝宠幸之功。

    望着青纱之外的一片树影,秦素的眸中,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自那场夜宴之后,她便升了位份,再也不必去做宫女的活计,自然也就接触不到李树堂之流。

    至于诸皇子们,有废太子之事在前,中元帝对这些成年的皇子越发忌惮,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

    在大陈的后宫,根本见不到任何一位年满十岁的皇子,而成年皇子们更是不被允许进宫拜见母妃。就算是年节宴会,他们也只能出现在中元帝规定的殿阁中。而因中宫空虚,一应年节的正式宫宴,中元帝从来皆是独自出席,从不带任何嫔妃。

    彼时的中元帝,已经变得格外阴鸷古怪,对皇子们防备得尤其厉害,朝堂之上亦看不到这些皇子的身影。因此,前世时,秦素能偷偷熘去泰和殿,偷看薛二郎,偷看一应冠族的郎君们,却唯独见不到这些皇子。

    反倒是欧阳嫣然,秦素有幸又见了一面。

    那时,已是中元二十四年的深秋。

    那一年,丽妃因心伤情郎之死而发了疯,揣着把刀子妄图刺杀中元帝,最后事败被擒。

    为审清此案,监理司召来了相关人等问话,欧阳嫣然亦在其列,据说,她与这件案子有些关系。

    秦素眸中的苦涩渐渐散开,及至唇角,牵起了一个苦笑。

    那时的她,正欣然于丽妃的倒台,根本便没想起来多问一句欧阳嫣然是谁的人,便忙着去收拢丽妃手上的那点权柄了。

    现在想想,这还真是……讽刺。

    她记住了李树堂,甚至认出了欧阳嫣然,却偏偏不知道他们的主公是谁。

    除了那个背影,她对那位皇子几乎一无所知。

    秦素慢慢地往前走着,双足微麻,几乎提不起步子。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他们秦家,或者说,她秦素的对手,居然是一位皇子!

    若非认出李树堂,偶遇萧继,再由此二人身上联想到了欧阳嫣然,秦素永远也想不到,她苦苦追寻的谜底,竟在于此。

    她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山风掠过,更是寒凉彻骨。

    自重生之后,她一直就不明白,他们秦家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有人要这样执着地置秦家于死地?而此刻她才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亦看出了那令人意外的数招伏笔。

    那位不知名的皇子,倒还真是藏着一颗阴狠深沉的帝王之心。

    直到这时,秦素才觉出了一阵后怕。

    若非她一时兴起要出来散步,若非那一阵偶尔袭来的大风,若非她选择了这条小径……

    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闭了闭眼睛,她平定了一下略有些紊乱的唿吸。

    看起来,中元十五年萧家五族尽诛,随后秦家覆灭,何、范二姓尽成云烟,江阳郡这一系列的士族之殇,却原来,是与陈国最为激烈的太子之争有关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267章 迷雾重

    秦素咬紧了牙关,幂篱之下,她额角的青筋根根凸起,面色极为狰狞。

    是的,她终于看清了那条线。

    便在这山路间相逢的一瞬,便在她偶然性起散步的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们秦家,或者说,是秦、萧、何、范这四姓,他们覆灭的真正原因,就在这条线上。

    这条线,以今日出现在白云观的萧继为中心,以某位皇子埋在太子身边的暗线李树堂,与这位皇子后来的女卫欧阳嫣然为两端,串起了整条线索。

    秦素的心底一片冰冷,复又觉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哀凉。

    怪不得,萧家会第一个覆灭。

    白云观是何等敏感之地?

    便在这中元帝深忌之处,萧家居然敢与太子詹事丞李树堂私下接触,居心何在?

    桓氏“十可杀”一案重审,萧氏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是真的因为有罪,还是因为,他们触及了帝王心底最不能碰的那道底线?

    而太子最终被废的起因,很可能便在于此。

    桓氏起复,太子殿下乃是最大的得利者。

    现在还是中元十三年,太子身边的官员便已偷偷与萧氏接触了。不难想象,这件事经由白云观的暗兵报上中元帝时,他会做何想?而两年后,当太子詹事丞李树堂冒死进谏时,中元帝的心里,又会是怎样的震动?

    太子殿下处心积虑与萧家秘会,又如此急切地想要让自己背后的靠山重返朝堂,用意何在?

    即便秦素对朝局大事并不熟悉,却也能够按照这条脉络,推断出一个令人悚然的事实。

    这一系列的事件,是有人借中元帝之手,推翻太子、颠覆桓氏,以图最终趁乱上位。而这个人,便是欧阳嫣然与李树堂的主公,亦即那位不知名的皇子。

    秦素的眸中冷意渐盛。

    这人的算盘打得倒好,只可惜,帝王之心,终是难测。

    那位不知名的皇子或许想不到,太子被废之后,中元帝对诸皇子越加冷淡,根本便无立太子之心,直到陈国覆灭时,太子之位仍旧空置。

    秦素忍不住勾唇冷笑。

    人算不如天算。

    那位皇子倒是和秦彦柏如出一辄,自以为得计,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秦素慢慢地往前走着,迟钝与麻木了许久的感知,终于渐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

    心跳如鼓、两耳嗡鸣,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让她不得不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她必须静下来好好想一想,那匆匆一瞥的背影,到底是哪位皇子。

    若她记得没错,到中元二十三年时,中元帝膝下的皇子共计一十五位,除去废太子圈禁、大皇子封了睿王在封地就藩外,余下的十一位皇子,老八以下最大的不过十五,可以刨除不算,从老二至老七,则皆是年过二十的成年皇子。

    不过,在这五人之中,六皇子与七皇子今年皆才满十岁,亦可暂且不去管,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二、三、四这三位皇子了。

    秦素蹙眉站了一会,复又重新往前行去。

    有两件事情,她始终思之不明。

    她被“那个人”监视时,是在九年前。假定设局秦家之人便是这三位皇子中的一个,那么,九年前,这三位皇子的年龄分别是十二岁、十一岁和十岁。

    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对年仅四岁、远在青州的小士族外室女,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

    由此,秦素只能推断出一种可能。

    这三个皇子中的某人,是在母族的帮助或指使下,对秦家赶尽杀绝,并意图染指太子之位的。

    可问题偏偏就在于,这三位皇子的母族,皆是小族,其中四皇子的母族还是寒族,以秦素看来,这几族甚至还不如秦家。他们有什么能为去算计远在青州的诸士族?不说旁的,只说那沉香梦醉,那几族人根本就用不起。

    这般一想,秦素心中又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说来也怪,做皇子时的中元帝,似是十分热衷于纳小族或寒族女子为妾。不过自登基之后,中元帝便对这些小族失去了兴趣,其所纳妃嫔亦开始转向出身冠族的贵女。故自七皇子而始,接下来的小皇子们,反倒比他们的皇兄血统高贵得多。

    秦素反复忖度着其中利害,眉心微微蹙起。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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