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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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打招呼道：“老黄，这个连队是老先进了，总不能让他们在二零一七年断了线吧？这可是荣誉连队啊。你改下分数吧，达不到优秀的科目，回头让他们补上。”
黄国涛还是毅然决然按照原始考核成绩上报。
坚持原则，严格要求，但他对战友却是一片真情。
今年六月份，因为部队改革，兄弟单位一百多名官兵转隶到武警特战旅。
从城镇村庄来到荒无人烟的大山，当中有不少人因为环境、工作上的陌生而萌生退意，准备再干一年就走人。
黄国涛知道后直接拿着铺盖卷住进了该连，和转隶过来的同志一对一谈心，了解他们的困难，帮他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为的就是留住这些好兵。
他不是在走形式，因为直到牺牲之前，他还一直和营连官兵们吃住在一起。
得知黄国涛牺牲的那一刻，这些官兵们都落泪了。
战士高非的家里突然发生变故，继续要用钱，自己的那点津贴根本就不够用。
高非依旧记得当时的情形，黄国涛在熄灯后来到他所在的连队，把他喊出来，硬塞给了他一个信封。
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两万块钱，这对于当时急需用钱的高非来讲无异于雪中送炭。
燃眉之急解决了。
参谋杨灿至今记得，自己在训练中手臂意外骨折，情况不容乐观，有转业的风险。
这个时候，黄国涛‘走后门’了，多方托关系找朋友，联系上了军医院技术最好的骨科专家，亲自带杨灿去看病。
这才没有让这个年轻军官的军旅生涯由此中断。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黄国涛同志，他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王亮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恐怕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感受。
好兵，都是他的心头肉。
说好的凯旋归来，你却。。。。。。
0130 国涛，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0130 国涛，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评论区在沉寂了片刻之后也爆发了，网友们纷纷表达着自己此刻的想法和经历。
“真的可惜啊，年纪轻轻就走了，对国家，对家人，对孩子，都是巨大的损失！值得我们怀念，这就是军人。”
“军人铮铮铁骨……一路走好！”
“好人为什么不长寿？”
“满满的正能量，以后能不能多一点这个，少说一点戏子？”
“老公，中校，牺牲两年。牺牲在运送装备的路上，他不是烈士，但同样是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而牺牲的。穿了二十年的军装，原本以为年底他能回家的，他把生命都献给了军营，现在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真的很想他。”
“向您牺牲的丈夫致敬！向黄旅长致敬，祖国永远不会忘记每一位英雄！”
“向黄旅长致敬！向他的父母致敬，他们为共和国培养了一个坚强的战士！”
“天妒英才！直播中看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我就知道那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流泪”
“用尽所有词汇都没法表达对军人的崇高敬意，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中国人民武装警察万岁！”
“原宁省武警总队老兵敬礼！我的老领导了，虽然已经退伍十五年，我还能记得这位老连长，他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两天后，演习结束。
黄国涛的追悼会召开。
他的父母、妻子和还在上小学的女儿都过来了。
还有他生前的战友们，很多退伍老兵也赶了过来。
说什么都要见老首长最后一面。
象征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荣誉的鲜艳的八一军旗覆盖在黄国涛的遗体上，悲伤中泣以无声。
两天的时间，眼泪已经流干了。
伤感低沉的哀乐响过后，由王亮来宣悼词。
悼会会场庄严肃穆，军人脱帽肃立，普通群众也庄严肃穆。
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没有进行直播。
悼词不流于形式，是王亮在这两日里参与整理黄国涛的遗物以及同家属长谈之后撰写的。
“青春闪亮，警察家庭出生的你，今年才四十周岁，你走了，让我们如此思念难抑。”
“你走了，带走了太多太多的秘密。如果我没有参与整理你的遗物，不仅仅是我，恐怕所有人都被你瞒天过海的欺骗了！”
王亮的话让在场人们感觉有些奇怪，到底在说些什么？
带走了什么秘密？
瞒天过海？
什么欺骗？
“在众人不解和困惑的时候，王亮继续讲道：“在你的遗体上，我看到了一件带着四个破洞的背心，如果不是秀琴（黄国涛的妻子）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想到，那是你二零零七年参加演习的时候地方发的慰问品，你保留到了现在。”
“在你的遗物里，有十块钱一包的绿茶，一块钱一包的洗发液，用来刷牙的牙杯是已经龟裂的喝水杯。我在你的家里，没有看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客厅里的长条椅靠背已经断裂。”
“你家里唯一的奢侈品，就是那张价值一千块钱的藤椅，那是秀琴给你买的。
一向节俭的你，为什么会有这样贵重的一张藤椅？没有人知道，因为连年累月不要命地训练、风湿寒邪的侵袭，你患上了严重的腰椎尖盘突出。秀琴知道你经常加班，她实在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给你买了这么贵重的一件礼物。”
“国涛，你的病例和ct我看了，腰椎间盘已经压迫到了坐骨神经，这病有多痛我知道。你经常坐着办公，从屁股到大腿，日复一日的都要经受撕裂般的疼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这病我也有，痛到了极点就如刀割一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哭都哭不出来，那种疼痛感一辈子都不会忘。得了这病，你就一直忍着，从没有不跟别人说，也不让秀琴对别人说。你起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秘密一一被解开，本以为不会再哭的官兵们均忍不住落泪了。
这些情况，他们一概不知。
原来黄旅长的腰椎间盘突出，而且病情还这么严重。
当兵的，知道这个病有多要命。
回想一下，难怪黄旅长会不时地揉揉自己的腰，捶捶自己的腿，咬着牙，露出微笑。
他那是疼啊！
原本以为旅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现在。
官兵们哭了，放声大哭。
眼泪也从王亮的面颊流下，两天前，他向网友们介绍黄国涛的事迹，那仅仅过去的一些印象，停留在表面上的。
而今天，此时此刻，整理了黄国涛的遗物，进入到了他的家的王亮。
这才彻彻底底地认识了一遍黄国涛，带着一身秘密的黄国涛。
就是难受。
就是想哭。
“一个旅长啊，住着八十平的房子，客厅和餐厅合二为一。十块的绿茶、龟裂的茶杯，客厅里断裂的长条椅。你对自己的生活简朴到极致，可战士家里发生变故，你一次就塞给他两万块钱！你只想把钱花在刀刃上。”
九十五岁的王亮，哭得一塌糊涂，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继续讲。
“有一件事情，不是前天你丈母娘告诉我，没有人知道，她是含着泪讲出来的。今年五月份，你从团长转任副旅长，家人也跟着搬进了营区。有一天，女儿想吃西红柿蛋汤，老人家见家里没有西红柿，出门买？大山深处哪里有得卖？她便到旁边的机关食堂要了两个。
“你知道了，竟然跟丈母娘发了一顿脾气，气急败坏地说：‘妈，你怎么能这么做，难道你就不怕影响不好吗？！’”
“老人家生气的同时不免委屈，因为她从来没有到食堂白打过饭，白拿过菜。那天，真的是心切，再说那也是你的女儿吃，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王亮无奈的叹了口气：“国涛，我们是军人，是党员不假，但你不至于为了两个西红柿跟老人家发脾气吧？别说老人家不理解，换成其他人也理解不了啊！”
0131 生命的诠释：骆驼刺（为舵主山中吾剑加更）
0131 生命的诠释：骆驼刺
王亮擦了擦眼泪：“你走了，你知道她老人家有多么伤心吗？她亲口告诉我：‘说国涛做得对，他是我的好儿子啊，我再也不犯错了，只求他能回来。’”
“作为军人，作为党员，你发这么大的火，我能理解你。因为你是想干干净净做人、清清白白做官，为的是家庭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讲到这里，王亮把目光放到了那个含泪的女孩身上。
她是黄国涛的女儿黄援川。
零八年的孩子，黄援川就是在黄国涛投身到川省抗震救灾战场上的时候出生的。
作为军娃，她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王亮还记得援川同妈妈的那段扎心的对话，知道父亲牺牲后，她抓着妈妈的手问：“妈妈，同学们这下会不会看不起我？”
闻言心碎的母亲告诉她：“不会的，爸爸是英雄，同学们不会看不起你的。爸爸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援川懵懂地点了点头，她是军人的孩子，自然懂的很多很多。
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爸爸是她心中的骄傲，永远都会活在她的心里。
王亮继续道：“国涛，你答应过要参加援川的家长会、你答应过要陪援川过生日、你答应过要带援川去游乐场完摩天轮、旋转木马。但是你做到了吗？因为工作太忙，你一次次食言，一次次说对不起。”
“我问过援川：‘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对不起？’援川含泪直摇着头，她说：‘记不清了。’”
“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努力，怕跟女儿产生代沟。为了更好地跟她沟通，你偷偷买了一本《小孩的逆反心理》，茶余饭后工作间隙，你常常翻看，还做了笔记：第一，不能挖苦，否则只能增加隔阂，难以沟通；第二，不能嗦，她会觉得你很烦人；第三……”
在整理黄国涛遗物的时候，王亮看到了那本书，还有那本笔记。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棉袄，他怎么可能会不疼不爱呢？
但他更清楚，没过国便没有家。
国家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样想，更是这样做。
“你原来想给援川一个惊喜的，等这次军事演习结束后要为她组织一次野外亲子活动，并邀请女儿的同学好友一起参加。还记得你送她的那株骆驼刺吗？你知道她有多么地珍惜吗？”
到黄国涛家中走访的时候，王亮分明看到，那株骆驼刺被援川摆放在她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对于援川来讲，这便是无价之宝。
千金都不会去换！
父亲曾经给她讲过生命的诠释：骆驼刺
骆驼刺是生长在西北浩瀚的沙漠中一种矮矮的沙漠植物。
她长在红柳沙包之间，在沙滩、草甸、沙地上不经意地遍洒开去，浑身长满了刺，使人近身不得，它没有胡杨的身姿，也没有红柳的灿烂，不那么招人喜欢，这就是骆驼刺。
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隔不多远就会有一簇一簇的骆驼刺。
枝上多刺，叶长圆形，花粉红色，这就是她的外表特征。
在干旱炎热的夏季，戈壁里的温度可达五六十摄氏度。
但是那一抹绿色丝毫没有萎缩亦或是蔫了的感觉，依旧坚挺地矗立在那里。
冬季大漠，寒风瑟瑟，风沙袭扰，温度零下几十摄氏度更是常有的事情。
骆驼刺相互缠绕着，任凭风沙、严寒无情的摧残。
待到风沙严寒去，万物复苏的时候，她又重生了，将绿色撒便戈壁撒便荒漠。
骆驼刺，在长年无雨、酷暑严寒的环境下完成生命的延续，必历经千锤百炼。
那星星点缀般的绿色，象征着顽强，是生机和活力的见证。
守护在戈壁，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生长得随心所欲；敢于直面烈日干旱，敢于抵御酷暑严寒。
她依然高傲地张扬着它那鲜活的生命力，骨子里依然充满生命的自信，这就是骆驼刺。
坚韧朴实、顽强博弈，默默无闻守护着这片不毛之地。
是啊，这不就是黄国涛和他的战友们吗？
这些军人，不就如同骆驼刺一样，扎根在了这茫茫戈壁。
骆驼刺没有胡杨那样高大，却一样不畏惧烈日风沙；她没有玫瑰百合那样缤纷艳丽，却也散发着别样的清香。
她远离喧嚣的城市，毅然选择在祖国的大西北生根发芽，以自己大无畏的精神和顽强的生命力征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