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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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暖,很贴心。
在部队里,他找到了当年那些官兵们的影子,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从部队退伍之后,张子培都做了这样的选择,他想,脱下军装,自己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守护那些为了保卫家乡保卫祖国而牺牲的烈士们。
于是,比军旅生活更累的日子到来了。
二十三年,八千三百九十五天,他接待了上百万名前来扫墓的烈士家属、参战老兵以及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各界人士。
这也就是说,平均每天要接到一百二十人。
对烈士家属和老兵有求必应,这是张子培的工作原则。
这也意味着他没有所谓的下班,私人时间,甚至那份微薄的薪水都要时常拿出一多半来去接济烈属。
不能陪妻子,不能陪孩子,除了出差,其余的时间都是待在烈士陵园里。
他不是没有动摇过,不是没有犹豫过。
已经在烈士陵园干了十几年了,应该,应该够了吧?
但是当烈士的母亲打过电话来的时候。
“是小张吗?你还在陵园工作吗?”
“阿姨,是我,我还在。”
“太好了,我是栾光辉的母亲啊,你还在就好了,就好了。阿姨腿脚不好,不能常过去,光辉有你在那照顾,阿姨就放心了。”
“,阿姨,您就放心吧。”
不走了,走不了了,怕同烈属们断了联系,张子培的手机号都不敢换,一直用着。
0256 老山主攻团
0256 老山主攻团
一代人影响着又一代人,这便是传承。
共和国的军人浴火重生,从新兵到老兵再到新兵,新鲜的血液不停地注入,铸就了中**魂。
张子培让王亮感觉到欣慰,他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路途漫漫,坎坷不平。
寂寞和孤独接踵而至,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诱惑也很多。
但想想长眠在这里的老兵,看着麻栗坡的那条老路,还有庄稼地,都有他们的影子。
四十年前的夏天,年轻的共和**人们,谈笑风生,忙碌着。
像王亮他们这样的老兵,是怀旧的人,在剩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来缅怀岁月。
把他们的岁月,他们的光阴,以影视剧的形式呈现给后人,这边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底蕴,不可估量的财富。
王亮沉默了几分钟,转而问张子培道:“每天就是清除杂草、打扫卫生,当有社会团体来祭奠烈士的时候,你就跟在主持祭奠仪式的老兵身后面提着录音机和喇叭,然后准备笔墨纸张,等老同志写几幅挽联。日复一日流水化的作业,大好的时光,燃烧在这里,你甘心吗?或者说这跟你最初的理想契合吗?”
王亮想从老兵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打扫卫生,做些枯燥零碎的工作,微薄的薪水,这就是他的理想吗?
要知道,跟张子培同期安置的军人,有几个都在县里当到了处级干部。
“首长,您还记得张大权副连长吗?”张子培并没有直接回答王亮的问题,而是道出了一个人名。
或许,他觉得王亮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就会理解自己的选择。
王亮没有说话,当‘张大权’三个字传到耳朵里的时候,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揭开。
1984年4月28日,老山主峰。
时任陆军第14军40师118团2营5连副连长的张大权率领连队在拿下二号阵地和五十二号阵地后随即带领突击队从正面向老山主峰发起了猛烈进攻。
第14军40师118团又有一个格外响亮的名字,老山主攻团。
主攻团,战斗打响后要冲在最前面的,死人也是最多的。
熟悉军史的,都不会不了解这样一段,1984年4月28日的凌晨,解放军部队突然对老山主峰的越军阵地发起进攻,不到六个小时,就占领了老山主峰。
此消息一经,全国都沸腾了,举国上下欢庆。
在那个拥军的年代里,老山主攻团,是英雄的存在。
“我们的任务是攻击老山主峰阵地,一排担任主攻,二排助攻,我带重火力负责支援和掩护。战斗打响之后互相掩护,交叉组织进攻,尽量减少伤亡。都听明白了没有?”张大权再次向班排长说明任务。
“明白!”
“明白!”
“明白!”
异口同声的回答格外响亮。
张大权看了看身旁的兄弟们,他知道,会有很多人回不来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战斗打响后,突击队的战士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进攻,因为进攻突然且猛烈,猝不及防的越军不得不收缩阵地,想着借助自己提前挖好的坑道进行抵抗。
“快!占领第一道战壕,迅速巩固!动作快点,快点!”
说是负责提供火力支援和掩护,战斗打响之后,张大权便冲到了最前面。
在占领第一道战壕之后,突击队便向第二道战壕发起了进攻。
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老山主峰实际上是由南北两个山头组成的,北高南低,而从地图上来看,老山主峰只有南面一个山头。
南北两个山头有一片长约一百米的凹地,突击队战士发起进攻,必须要经过那片长百米的凹地。
这便成了北面山头上越军的活靶子。
见突击队战士进入到了凹地,越军把轻重武器都给搬了出来,一通狂扫,还有炮击,明暗火力疯狂射击。
顷刻之间,七名突击队员当场牺牲。
南面山头的越军缓过劲来,又从坑道里工事下面爬了出来,策应北面山头的部队对突击队进行前后夹击。
一时间,突击队员们被压制在凹地里,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还击。
“二排长,你务必牵制住南侧山头的火力!”
“是!”
“通讯兵,联络指挥部,让炮兵对北侧山头实施炮火压制!”
就这样,第一次进攻以失败而告终,张大权的腿也在进攻的过程中被的敌人的炮弹炸伤,血流不止。
顾不上止血包扎,忍着剧痛,张大权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在无座力炮、重机枪、火箭筒的掩护之下,突击队员们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张大权抱着一支轻机枪,还是冲在最前面。
不是拍电视剧,没有任何的主角光环。
刚冲出去没有十米,张大权的左手手腕就被流弹给射穿了,左手耷拉着,只需要轻轻一拽,就会掉下来。
这个场面,每一秒都会有战友在自己身旁倒下,爆炸声震得耳朵都要聋了,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几乎已经麻木了。
军人的血性也上来了。
左手没法用了,张大权干脆把机枪背带挂在脖子上,然后用右手臂夹住机枪继续进行射击。
第二道战壕艰难的拿了下来,突击队伤亡惨重。
阴险狡诈的越军没有闲着,他们见突击队进攻猛烈,退回到坑道和工事里,用电台呼叫炮兵,要求对主峰阵地实施炮火覆盖。
密密麻麻的炮弹砸了下来。
有一个战士的腿和胳膊没了,被炸飞了,血瞬间就流成了一沟。
“啊!我的腿!我的腿!给我一枪,求求你们给我一枪!”
有的战士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气浪裹挟着横飞的弹片和漫天的烟灰还有血雾。
能让人陷入到绝望之中,或许,这便是地狱吧。
刚刚哀嚎着请求战友给自己一枪的那个战士已经断了气,可他的眼睛还没有合上,表情是痛苦的狰狞的。
阵地被烟雾彻地给淹没了,战士们的耳朵嗡嗡直响,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缓口气。
0257 生命跟时代的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你就会感到它永垂不朽。
0257 生命,如果跟时代的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你就会感到它永垂不朽。
张大权的处境十分糟糕,他的腹部被横飞的弹片给划破了一个洞,肠子和鲜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场面十分血腥。
这种情况,纵然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副连长也是从未遭遇到过的。
不过张大权没有太多的犹豫,忍着剧痛,寻找个隐蔽的地方坐下。
用手把流出来的肠子又生生给塞了回去,然后从军装上撕下一块布条,把伤口给缠住。
鲜血很快就把布条给渗透了,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张大权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得先把突击队员们撤下来,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
见到解放军撤退了,小人得志的越军们又从坑道和工事里爬出来,用中国话叫嚣着。
“中国佬,大草包,被打惨了吧。”
“怂货,中国佬。”
“中国佬,有本事冲上来啊。”
“哈哈哈,再来啊,炸死你们。”
“滚下山去吧。”
“中国佬不敢往前进攻了!”
越军挑衅似的叫嚣着,并且把突击队阵亡烈士的遗体往山下扔。
突击队员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当看到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战友遗体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时候,都恨不得冲上山头去同越猴子同归于尽。
“我艹你xx。”
“死猴子,有种的给老子滚下来!拼刺刀!拼格斗!”
“我跟他们拼了,狗日的,谁怕谁。”
“老子不活了。”
看着壮烈牺牲的战友们就这样被从山上扔了下来,突击队员一个个含着热泪,忍不住要冲上去跟越军搏命。
“都给老子回来。。。。。。呲。”看到这种情况,张大权连忙命令突击队员们回来,但因为用力太猛,小腹传来阵阵剧痛。
血还在往外渗,稍有不留神,肠子又要流出来了。
战士们这才发现连长的异常,连忙上前把张大权给搀扶住,“连长,您没事吧?”
“我告诉你们,咱们5连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草包!我们这一代人也决不当草包!”
“现在,我张大权愿以死相拼,带着你们做最后一次进攻!”
“活着,我们就站在主峰上!”
“死了,我们也要躺在主峰上!”
“我们今天就是要和狗日的越南人较量一下,看看哪个狗日的是草包!看看哪个狗日的是怂货。”
“弟兄们,跟我冲!”
稍作调整之后,张大权又率领突击队员们发起了第三次进攻。
尽管已经是伤痕累累,每一个战士的身上都负了伤,但他们还是那么勇猛。
“记住,只要军旗不倒,冲锋就不能停止!”
一面军旗,千疮百孔的军旗。
旗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军旗依旧屹立不倒。
枪林弹雨,张大权的右腿和头部相继中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面军旗,倾斜着,旗杆已经插入到土里了。
旗手死死地抱着旗杆,脑袋耷拉着。
子弹不时打到他的身体上,不过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这个世界同他没有任何的关联。
旗手的胸前已经被打烂了,脸上也镶嵌着数不尽的弹片,看样子是手榴弹近距离爆炸所导致的。
但他没有倒下,稳如泰山般地支撑着军旗。
后来,战友们冲了上来,拿下了老山主峰阵地。
因为部队在战备训练期间是封闭的,书信和电报一概都无法发出。
所以张大权牺牲前的半年时间里,家里就没有收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了。
前线战事紧急,听广播里讲战斗打得激烈,天天都会有军人牺牲。
妻子日日夜夜的担心,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的就得跑到大队里去问问,看有没有丈夫寄回来的信件。
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战后,中央军委授予张大权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作为主攻团的一级战斗英雄,在张大权牺牲的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出了他的英雄事迹。
当妻子看到报纸上那一行大字的时候,直接就晕倒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丈夫再也回不来了。
几天后,部队上来人了,接烈士的遗孀去参加追悼会。
那年,烈士的儿子不过七岁,女儿不过三岁。
那个年代的人普遍记事比较晚,儿子对于父亲还有点模糊的印象,至于女儿,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能通过照片,来缅怀父亲,英雄父亲。
在清理张大权的留下的物品时,5连的战士们发现了张大权的一张欠条。
七百元人民币整。
连队的战士们都哭了,哭了个稀里哗啦。
原来,部队生活水平差,战士们的营养跟不上,分管后勤的副连长张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