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第1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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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魏天子却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你如今是太子了,朕就不好惩治你了?”
赵弘润耸耸肩,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意在表示:嘿,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看着如此无赖的儿子,魏天子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自己岔开了话题:“听说,你方才召见南梁王了?”
赵弘润拉过方才陈淑嫒坐过的那张凳子坐了下来,对他父皇的话丝毫不感觉惊讶。
要知道,就算是在旧太子弘誉控制着整个皇宫、变相软禁这位魏天子的那段时期,魏天子赵元实际上也是将宫内宫外的很多事物都看在眼里,更何况是如今,赵弘润根本就没有限制内侍监的念头。
“你打算用他?”魏天子问道。
赵弘润点了点头,如实说道:“虽然我依旧看他很不爽,但不能否认,南梁王确实是一个人才……杀了他,未免太可惜了。”
“是啊。”魏天子长长吐了口气,随即看着赵弘润点头赞许道:“弘润,你有着王者的器量。”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色古怪地说道:“父皇,其实你想夸的是你自己吧?”
魏天子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确实,事实上魏天子亦对南梁王赵元佐恨之入骨,毕竟当年,萧氏之女萧晴最初是准备与他成婚的,但就是因为当时还是靖王的赵元佐从中作梗,在魏王赵慷面前进谗,这才使得萧晴与赵元失之交臂,成为了前代太子赵元的侧室。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魏天子赵元对南梁王赵元佐的恨意,不必对前代太子赵元的恨意小。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魏天子赵元在夺取皇位之后,居然没有将恨之入骨的赵元佐大卸八块,而是看在赵元佐的才能的份上,将其流放,待等十七年后,再将南梁王赵元佐召回大梁。
不能不说,这亦是魏天子身为君王的器量。
“你有把握降服他么?”魏天子郑重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南梁王赵元佐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固然能给魏国带来巨大的利益,可若是用得不好,这就是一个不亚于萧鸾的祸害。
没想到听了这话,赵弘润却翻了翻白眼,鼻子哼哼着说道:“父皇,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才不忌惮他咧,若他日后敢造反,我会亲自斩下他的首级!”
“……”魏天子颇有些郁闷地闭上了嘴。
不得不说,论在庙堂上耍弄手段,十个赵弘润绑起来也不见得是他老子的对手,但若是论领兵征战,魏天子这个当老子,在赵弘润这个儿子面前,还真没有底气,除了还有一份灭宋的功勋作为遮羞布外,其实早就被这个儿子比下去了。
假装没看到儿子那怡然自得的模样,魏天子揉了揉额角,提醒道:“有你坐镇大梁,南梁王他日自然不敢造反,不过,难保他不会用其他手段……魏氏的魏,这个人也不简单,你莫要小觑。”
对于陇西魏氏,与魏国大部分姬赵氏子弟那样,魏天子虽然表面接纳,私底下还是颇为警惕的,毕竟鹊巢鸠占这种事,在中原各国又不是没发生过,若是姬赵氏的子孙不争气,日后魏国说不定会被魏氏窃取了权柄。
当然,这一代是不可能了,有太子赵润这么一位强势的储君在,纵使是陇西魏氏中诸如魏那样的人物,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呆着。
在叮嘱了两句后,魏天子这才想起儿子此番前来的目的,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弘润,你此番前来,可是想问,弘殷是否是当年那名男婴?”
……
赵弘润闻言眉头挑了挑。
确实,在方才与他父皇的闲聊中,其实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开口,没想到他父皇却主动提及了。
而听到这个话题,童宪面容亦稍稍有些改变,看了一眼站在太子赵润身后的高力、高和两名小太监,思忖着是否要这两人暂时避退不过他又不好开口,毕竟他前两日已明确表示过,让高力、高和二人日后不必在听命于他,只需尽心辅佐太子赵润,因此若此刻他开口遣退高力、高和二人,难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好在高力、高和两兄弟多年跟在大太监童宪身边,一瞧后者面色不对劲,便意识到这个话题并非是他们可以在旁倾听,遂主动向赵弘润请示。
没想到,魏天子却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二人就留在此地吧。有些事,你们心中有数,日后也能更好地辅佐太子……”
说罢,他在高力、高和两兄弟受宠若惊的目光下,转头看向赵弘润,待稍稍一迟疑后,点头说道:“不错,弘殷,正是当年那名男婴,是玉珑的同胞兄弟……”说罢,他靠着背后的被褥躺了下来,回忆道:“当年,司马安与卫穆平定了南燕,事后,司马安便悄无声息地将那名男婴送到了大梁,交到了朕手中……朕也曾想过杀了一了百了,但,念及萧妃曾经为此子苦苦哀求,朕……着实下不了这个手,遂将此子托付给曾经侍奉萧妃的宫女许贞……哦,也就是如今瑶花宫的许氏……”
他口中的许贞、许氏,即是七皇子颐王赵弘殷的母妃。
“许妃,收养了老七?”赵弘润惊讶地问道,但却并不感到太过于吃惊,大概是经历过了王皇后与施贵妃那桩事的原因。
“唔。”魏天子点点头,正色说道:“许氏乃是萧妃的贴身宫女,萧妃曾对她有恩,故而,朕将弘殷托付给了她……此后许多年,朕暗中令内侍监关注着瑶花宫,方得知,许氏并没有令朕失望,这些年来视弘殷如己出,且善加教导,反而是朕……是朕有所亏欠。”
“……”赵弘润沉默不语。
老七赵弘殷,比他年长一岁,与玉珑公主同龄,在赵弘润的印象中,是一个温顺、守礼的皇子,与那时候的赵弘宣一样,性格都比较内向。
不过因为赵弘殷那时很少与诸兄弟交流什么,因此,赵弘润对他也不是太过于了解。
但魏天子偏心那是肯定的。
在当时,魏天子最宠爱的就是大梁魏人赞其为麒麟儿的老六赵弘昭,再往下,似老七赵弘殷、老八赵弘润、老九赵弘宣,在宫内那几乎是无人问津,以至于曾经有大梁人误以为,魏天子偏爱的赵弘昭,莫非就是后者这个最年幼的儿子?
而相比较后来赵弘润逐渐受魏天子器重,连带着老九赵弘宣亦逐渐为人所知,而老七赵弘殷,却还是那幅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处境,在赵弘润看来,这恐怕就是他父皇心中那根刺所致就像他当初对玉珑这个女儿也颇为淡漠一样。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但很可惜,这个年代不具备精确鉴定生父子的条件,就连滴血认亲也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骗局,赵弘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何他父皇会主动对他提起老七的事?
难道……
瞅了一眼魏天子,赵弘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遂试探道:“父皇何时……唔,意识到老七与萧鸾混在了一起?”
魏天子看了一眼儿子,也未隐瞒,吐了口气如实说道:“在金乡屠民之事后……”
不会吧?
赵弘润有些惊愕地于他父皇那对于阴谋的敏锐嗅觉。
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赵弘润的心思,魏天子沉声说道:“无论是萧逆派人向弘礼送出了那份密信也好,亦或是皇后派人杀了司马颂也罢,朕都知道……”
“父皇知道王皇后派禁卫杀了曲梁侯司马颂满门?”赵弘润更加吃惊了。
魏天子闻言瞥了一眼赵弘润,尽管未曾开口,但那表情却仿佛在说:在这宫内,能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那父皇就没想过干涉?”赵弘润表情古怪地问道。
魏天子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说道:“既然是萧逆余党,那就死有余辜。只是朕没想到,皇后派去的人,竟会与你的小乌鸦发生冲突……”
赵弘润闻言不禁有些尴尬,毕竟,正因为他麾下的黑鸦杀光了王皇后派出去的禁卫,使得王皇后以及她的人来不及掩饰这件事,这才导致王皇后暗中庇护雍王的事,被襄王赵弘进一步证实,以至于后者对王皇后与雍王弘誉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看了一眼面色讪讪的赵弘润,魏天子继续说道:“……当时朕颇为惊疑,萧鸾既要又扳倒庆王,又想扳倒雍王,他到底想做什么?鉴于这种情况,朕遂按兵不动,静观事变……”
在说这话的时候,魏天子瞥了一眼赵弘润,眸光微微闪动。
事实上,当时他按兵不动,并非是因为局势不明,而是因为萧鸾的行为,与他深藏心底的某个想法不谋而合。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透露给眼前这个儿子的。
“……朕了解萧鸾,那也是个功利心很强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萧鸾改变了耍弄阴谋的手段,肯定事出有因。当时朕就在猜测,你这些兄弟当中,肯定有人暗通萧鸾……”顿了顿,魏天子长吐一口气,沉声说道:“起初朕以为是弘,后来仔细想想,弘不足以让萧鸾改变报复朕的方式,那么,或有可能就是弘殷……”
“……”赵弘润眼神有些飘忽,因为他没想到,他父皇居然看得如此透彻。
“……弘殷,此子城府并不逊色弘几分,在你这一点上,你是远远不如他的。”看了一眼赵弘润,魏天子正色说道:“想当初,朕对你们三人有所亏欠,相信你们三人心中必定有怨气,你是无所畏惧,无论是在人前人后,对朕颇多微词……”说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赵弘润,调侃道:“你总觉得朕当年与你不亲,却没想过你自己的言行吧?”
“……”赵弘润眨了眨眼睛,在想了想后,讪讪说道:“父皇别打岔,先说老七的事。”
听闻此言,魏天子收起了脸上的调侃之色,微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但弘殷与你不同,无论人前人后,从来不说朕的不是,一度让朕很是怀疑,是否是许妃将真相告诉了他。……后来朕私下问过许妃,许妃发誓从未提过,如此想来,多半就是弘殷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这并不奇怪,比如长皇子赵弘礼,哪怕王皇后尽到了为人母的职责,但前者自懂事起,还是从王皇后对待他时一些细微的表情、动作,察觉到了王皇后与他之间那一丝丝的疏离,更何况是魏天子这个在老七赵弘殷面前根本没有尽到父亲应有责任的父皇呢。
突然间,魏天子非常突兀地说道:“好了,朕倦了,想歇息片刻,弘润你回去吧。”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确实,这个话题说到这里就应该点到为止了,再说下去,就要涉及对颐王赵弘殷的处置。
更要紧的是,会暴露魏天子作为这次内乱的设局者之一,对颐王赵弘殷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主动等赵弘殷自己跳出来,然后借谋反叛乱的罪名杀了他,难道还会当真将国家社稷,交给这个与萧鸾关系不清不楚的儿子?
想到这里,赵弘润点点头,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儿臣先且告退。”
魏天子颔首示意,随即,他忽然开口说道:“弘润,你性子太躁,日后当适当磨砺心性……你喜欢垂钓么?”
“钓鱼?”赵弘润摇了摇头:“不喜欢。”
“呵呵呵。”魏天子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传授你垂钓的精要吧……想要钓到大鱼,首先你得有饵,其次你得确保这枚饵,始终串在你的钓线上……”
……原来如此。
赵弘润顿时会意,意有所指地说道:“儿臣会去尝试的,不过嘛,相比较垂钓,儿臣更喜欢……围猎!”
魏天子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许了然的笑容:“围猎……呵,倒是符合你的性子。你去吧。”
“儿臣告退。”
两日后,朝廷就三王叛乱这件事,对外公布了垂拱殿最终的判决结果。
在这份诏令中,萧鸾首次以原南燕侯世子的真实身份,作为这次内乱的最大主谋与幕后黑手,垂拱殿以前所未有的悬赏,举国通缉萧鸾,生死不论。
期间,朝廷还放出了太子赵润的态度:凡藏匿萧鸾者,本宫皆视其为仇寇!
这句话,很快就由在博浪沙河港经商的各国商人,传遍整个中原。
而原本作为主谋的庆王赵弘信,则成为萧鸾之下的首犯,被削爵贬为平民,勒令宗府圈禁二十载,以儆效尤。
除此以外,燕王赵疆贬为燕侯,勒令其带领山阳军立刻返回山阳,为国镇守河东十载将功补过;而桓王赵宣,亦贬为桓侯,同样勒令其带领北一军返回安邑,待日后将功补过。
最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太子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