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12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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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为什么变强了?
答案是汉朝!
若无汉朝的压力和汉军带来的威慑,如今的匈奴,那里会有什么马镫马鞍?又如何能有这么多精妙而强大的战术?
又如何可以肆无忌惮的戏耍和玩弄西方各国?
讲道理的话,当初,军臣攻打大宛,足足打了一年,死伤以万计,最终靠着围城和屠城才能灭亡大宛。
但现在,匈奴帝国却可以横扫诸国如卷帘,在西方如入无人之境。
康居、大夏、月氏,这样可以动员数万骑兵的大国,在匈奴人面前不堪一击!
而一旦匈奴放弃了幕北和西域,选择西迁,没有了汉朝的压力,匈奴人在繁华和安逸之中,将走向和月氏一样的道路。
“神州之土,万国中心,为万神之所钟之地也……”句犁湖在心里想着:“一旦被驱逐出此地,就意味着离开世界的中心,失去神明的眷顾……”
这是他受到从汉室传来的文化的侵袭所导致的思想变故,同时也是此番西征所见所闻所引发的感慨。
西方各国,哪怕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大夏之国,与南方的汉朝相比,不过是一个刚刚嘤嘤学语的婴儿。
根本不能比!
这些王国虽富,人民虽多。
但却也大都孱弱而愚昧,只有少数贵族才算聪明。
而中国之土,万神所钟,天地所福,人杰地灵,英雄豪杰层出不穷。
就像……
句犁湖抬起头,望着自己身前的那位衣冠楚楚,衣袖联袂的士大夫。
这样的人才,在西方之国,几乎不可能出现!
不仅仅是他的才智和眼光,更重要的是气质!
这种气质,难以言说,就像圣山之上的云雾一般,捉摸不透,但却又令人心生向往和亲近。
“阳公子……”句犁湖用着纯正的雅语对着阳罔拱手而拜,道:“本单于听说,阳公子最近与左屠奢商议了一个有关西域各国问题的决策?不知道公子可愿对本单于口画一二?”
自燕蓟之战后,决意汉化,同时进行汉化汉制改革的句犁湖和狐鹿涉,就带头开始学习和使用汉家文字、礼仪,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传汉服,以汉家贵族礼仪与来访的宾客会面。
若非匈奴人粗矮的身材和脸上的疤痕印记太明显,几乎足以以假乱真,让人以为遇到了一个中国贵族。
而这些改革,虽然触动了许多匈奴贵族的利益,甚至引发了不少不满。
但当句犁湖得胜归来,巨大的利益,瞬间化解了一切不满和怨怼。
如今的匈奴国内各部,争相学习和使用汉室文字、礼仪。
年轻一代甚至已经摒弃了过去传统的匈奴贵族成年礼不再对自己的脸和鼻子动刀了。
阳罔不大清楚,匈奴人这样做,未来的世界会变成怎样?
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他微微欠身,对句犁湖还礼道:“不敢当大单于之问……”
他笑着看了看狐鹿涉,道:“在下与左屠奢近日,确实在商讨西域诸国之事……”
“以在下之愚见……西域诸国,皆匈奴之臣属,但却各行其是,各用其文字、制度……如楼兰之国,甚至有独立于各国之外的文字、礼仪、制度、服饰……又如疏勒之国,虽然亲近单于,然则其在国中,私蓄甲兵,暗备甲胄……”
“此皆匈奴之弊也,在下恐他日单于为其所困,故与左屠奢商议,建议单于行春秋之义……”
“嗯?”句犁湖闻言,脸色一正。
虽然他是孪氏的子孙,是老上单于之子。
但是,有一个事实,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中国血统!
是故,匈奴帝国现在对内的宣传口吻,直接就承认了匈奴孪氏是中国夏后氏的子孙这既是句犁湖自身出生的缘故,也是匈奴帝国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因为,汉朝皇帝,不仅仅被汉朝人以为是神王,就连匈奴人也大都相信这么一个事情。
哪怕是在北匈奴,即便是最偏远的金山山脉之中,游弋于当地的匈奴部族之中,也有信仰和崇拜这位神王的牧民。
倘若匈奴的统治阶级无法找到一个办法来反制,那么,匈奴人根本不可能有击败汉朝的几乎,甚至很可能一开战,愚昧的信徒就会倒戈……
谁敢对抗自己的神?
没有办法,孪氏必须也只能批一个同样的神王之皮来平衡局势。
但问题是,经历了军臣之后,再跳大神,也不会有人信了。,
迫不得已,孪氏只能承认自己确实是夏后氏之后,用这个汉朝自己的宣传口径,来为自己正名。
如此一来,身为夏后氏,中国圣王与神皇之后的匈奴单于,就拥有了在理论可以与中国天子对抗的资本。
至少,中国天子自己是承认和尊敬禹皇的。
当然,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一旦汉军西进或者北伐,匈奴人只要战败,其部族与牧民就会被汉人很轻松的吸收和同化。
但没有办法!
假如不这么做,匈奴就必死,而这么做了以后,匈奴人至少还有机会。
甚至,说不定未来,熬死了现在的这个皇帝后,匈奴人还能有机会堂堂正正的入主中国,继承那个伟大帝国呢?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节 匈奴的大一统(1)
阳罔看到句犁湖的神态,就知道此事有戏。
在匈奴这两年,阳罔一直在仔细观察和审视着匈奴的上层。
最开始,他到匈奴的时候,整个匈奴高层,仅有少数几人是主张汉化和改革的。
主要就是句犁湖为首的那几个贵族,当时,其他匈奴贵族对于汉化改革,都是犹豫不决,踌躇不定,甚至坚决反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匈奴国内的汉化支持者渐多。
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句犁湖和狐鹿涉进行了改革后,匈奴的国力增强了,牲畜也增多了,同时对外战争也打赢了。
尤其是这次西征的大胜,使得改革派彻底压倒了保守派。
现在的匈奴贵族,谁要没有背过几段汉家经典,谁要不知道商君、孔子、孙子,那他就low爆了。
至于《春秋》《诗经》这样的汉家经典,在高层之中,几乎没有人没看过。
而少数几个从汉家逃来匈奴的文人,也因此藉此掌握了诸多经典的解释权。
阳罔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逼格最高的人!
没办法,他做过天子侍中,受过正规的精英教育,除非有千石以上的博士官来此,不然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大单于……春秋之义,首在大一统,大一统者,书同文,车同轨,上下一心,上行下效……”阳罔拱手拜道:“而今西域诸国,或有自行其事者,或有听调不听宣者,或有自立制度文字者,甚或有暗藏鬼胎者……若单于忍之,让之,在下以为,必有祸端!”
“而若单于下令,命诸国皆朝单于,车同轨,书同文,法同律,国同政,诸国大臣、贵族,皆效忠于单于,诸国人民皆以单于为主,则西域三十六国,尽为单于子民,而西域三十六国之土,皆为单于之土……”
“如此一来,不仅仅将令单于实力大增,也将立信于诸部之间,如商君故事……”
阳罔说到这里,句犁湖终于动容。
商君变法之事,如今是匈奴上层之间研究最深的事情。
匈奴人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潜心了解和钻研那场两三百年前发生在中国的大事。
商君变法,第一件事情,原木立信,更是让句犁湖和狐鹿涉都是深以为然。
国无信则不立!
欲变法强国,必先取信于民!
所以,此番西征,句犁湖下了万分决心,力排众议,顶住无数压力,遵守他的承诺。
西域征战之中的有功之人,全部按照约定的制度,给与赏赐。
有大功者,甚至直接提拔成为渠帅乃至于骨都侯!
甚至,就连那些西域军民以及奴隶,也是如此对待。
猛将必起于行伍,而良相简拔于部族!
西征大军也因此涌现了无数猛将,甚至出现了可手撕敌人的大力士和冲锋陷阵,以一敌百的超级战将。
而在过去的匈奴帝国,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出现过。
匈奴人作战,素来就是顺则如鸟云集,败则如云而散。
什么坚持?死战不退?很少有人做到。
故此,阳罔这么说,简直就是说到了句犁湖的心坎上,让他立刻大喜,对阳罔附身敬拜:“先生真国士也!为我献此良策,请受本单于一拜……”
这是句犁湖从汉朝那边搞来的几本小说家言的小册子里学来的手腕。
在那些诸如《未央秘录》《楚汉秘闻》的书之中,大凡君臣相会,都是这么一个开头。
当然,句犁湖也没有蒙骗阳罔,他确实真心实意的,他真诚的道:“还请先生,为我匈奴画此大业……”
阳罔一见,连忙装出感动的样子,拜道:“单于快快请起……”
他泪眼婆娑,有些犹豫,但却又有些愧疚,表情非常到位,挣扎着道:“单于与左屠奢,对我阳罔,不可谓不薄,但……”
他低头叹道:“在下身受皇恩,早已发誓,必不负汉家,如今在下虽受小人陷害,流落于贵国,但中国天子未曾对不起我,吾实不敢背主……如今为单于、左屠奢画策,本已是备受煎熬,若再为单于详画细策,我恐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能以发敷面,魂游荒野,永世不得安息……”
狐鹿涉与句犁湖闻言,对视了一眼。
他们最看重的,就是阳罔的这个特质。
虽然受人陷害,被迫流亡,却不忘旧恩,虽然身在匈奴,受到种种诱惑和拉拢,但依然可以坚持本心。
这样的人才,一旦收服,必会全心全意,为他们效死。
更会呕心沥血,为匈奴的复兴鞠躬尽瘁。
是以,狐鹿涉忽然叹了口气,对阳罔道:“先生……本王有个事情,本不想告诉先生,但本王实在不忍看先生继续被汉朝皇帝的假仁假义所蒙蔽,故不得不说……”
他挤出几滴眼泪,对阳罔道:“本王派去汉朝的细作,不久前传回了消息……先生的家人妻小,在去岁九月,于汉中为汉朝官吏处死……”
“可怜先生的幼子,年不过八岁,但依旧为官吏所杀……”
“啊……”阳罔闻言,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身体摇晃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脸上的神色,更是扭曲得恐怖无比,双眼之中,泪水不断流下来,他握着拳头,望着狐鹿涉,问道:“为什么?吾未负汉,汉何以负吾?”
狐鹿涉和句犁湖相互看了一眼,内心最后的疑虑放了下来。
因为,这样的神情与内心活动与语言,是无法作假的。
至少,狐鹿涉和句犁湖认为,这不可能有假!
但他们怎知,为了今天,阳罔已经准备了足足一千多天,早在元德五年,高阙之战时,他就已经在未央宫之中反复演练了无数遍。
来匈奴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会自我催眠,为的就是这一刻,为的就是让匈奴人彻底相信他。
至于……
他的家庭与妻小……
他根本不是汉中人,他是颍川人!
所以,匈奴人看到的和打听到的,是天子早就告知他的一个烟雾弹。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节 夏务运动
“汉杀我妻儿……”阳罔低头抽泣着,然后抬头,露出一个狠毒的神色,奋力道:“那便……怪不得我学伍子胥了……”
句犁湖与狐鹿涉闻言,都是大喜,觉得终于可以收复这个汉朝士大夫之心了!
而一个如此高级的汉朝士大夫的鼎立相助,正是如今的匈奴帝国最需要的。
句犁湖当即就道:“先生若愿助我匈奴,本单于愿封先生为我匈奴之左大当户,为本单于之相,掌军国之命!”
匈奴的左大当户,是匈奴体制之中,二十四长之一,在匈奴国内的地位,仅次于左右大将和左右大都尉,在左右骨都侯和左右日逐王之上。
其地位相当于匈奴九卿。
只是……
阳罔抹了一把眼泪,对句犁湖拜道:“大单于厚爱,鄙人心领了……不过,如今匈奴国势艰难,国中需要上下团结,若单于以鄙人为左大当户,必将令兰氏离心,鄙人陈请单于收回成命!”
句犁湖听着,心里面对于阳罔满意极了。
这左大当户之职,是兰氏的世袭官职。
且世代是由兰氏的族长兼任,而兰氏是匈奴本部的三大支柱。
是匈奴王族孪氏世代的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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