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10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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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的匈奴来使,在他们眼里,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季班和陈钧很清楚,匈奴人此时来,不是来服软的,就必是来谈判的。
毕竟,仗打到现在,匈奴人全线受挫,朝廷的邸报甚至已经公开宣布了上谷大捷,匈奴右谷蠡王全军覆没的消息。
胜利,对于汉室来说,已经指日可待。
而他们两个,则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个胜利的蛋糕上分一杯羹,尽可能的为自己涂脂抹粉。
在给朝廷的报告里,这两人甚至将辽东郡和辽西郡的援兵的功劳也往自己身上揽了。
这倒不是他们丧心病狂,只是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已。
而现在,这个匈奴使者,无疑成为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羊食一被带到城楼上,季班和陈钧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见他了。
“使者此来,所为何事?”陈钧还有些矜持的问着,但那季班却是根本不顾吃相了,他几乎是眼巴巴的望着对方:“贵使来此,可是奉了贵部左谷蠡王之命?”
羊食闻言,也是有些想象不到。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还是汉朝官员的模样吗?
若在过去,羊食肯定可以借此坑一下这两个傻帽。
但在现在,匈奴人求和之心,比季班和陈钧的渴求还高。
临行前,左谷蠡王也再三要求,他无论如何,必须与汉朝人谈妥媾和的条件,只要能让汉朝军队让开道路,那么,匈奴人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正是……”羊食如汉室士大夫一般拱手拜道:“吾主左谷蠡王深感战争日久,两国交兵连绵,战火伤及黎庶,使得两国失和,不忍于心,故派小使前来与贵国商谈休兵之事!”
“吾主有言:若贵国愿与我大匈奴修好,那吾主就立刻释放两千汉朝百姓,作为诚意,并且归还贵国的字县、宣阳等十座城塞……”羊食轻轻说道。
但落在陈钧和季班眼里,却如同天籁之音。
他们几乎就忍不住想要立刻答应!
匈奴释放被掳百姓,归还城塞?
只要成真,无论如何都是一笔巨大的功勋,甚至足可以让他们两个收买一批文人,为他们涂脂抹粉,将自己洗白白,甚至塑造成为道德max,可以感化夷狄的贤达人物。
只是……
季班和陈钧对视了一眼,他们,现在完全没有能力答复对方。
因为,现在,这右北平郡境内的汉军主力,并不是他们的手下和部曲。
而是辽东郡郡守公孙玄以及辽西郡郡守王甫所率领的郡兵。
而右北平郡所拥有的兵力,现在只剩下了这平刚城里的不过五千守军。
其他部队,都因为他们的胡乱指挥和相互抬杠,在战争之中消耗掉了。
想到这里,这两人也是叹了口气。
那公孙玄和王甫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前者是齐国人,还是一个公羊派的拥泵,信奉的就是华夷之辨,大复仇主义,如今,人家打的正嗨,让他停手,除了天子,没有人有那个能耐。
至于后者?
那来头就更大了。
王甫的长兄是王触龙,当代的山都候!
想到这里,这两人也不由得垂头丧气。
有此二人在,他们两个和他们的部下,现在又都为战功而杀红了眼睛。
想让他们听自己的,谈何容易?
羊食一见这个情况,立刻道:“两位明公,吾主有言,若两位能够促成这汉匈友好,两国祢和之事,我主不仅仅愿意将所有被俘汉朝百姓、军人释放,退还所有汉朝城市,并且愿意就此对贵国做出补偿……”
“补偿?”季班和陈钧闻言,心动不已。
倘若有了补偿,那就……
“正是……”羊食知道,现在匈奴面临的问题,尤其是他的主子面临的问题。
只能用刻不容缓来形容!
所以,他一咬牙,道:“我主愿意劝说我国大单于割让幕南给贵国……”
“除此之外,我主愿意每年给付贵国战马五千匹,牛三千头,羊十万,男奴五千,女奴三千,以为和亲之费……”
说到这里,羊食也是心疼不已,割地赔款,这是汉朝当年最窘迫之时也没有答应的事情。
但在现在,匈奴别无他法,只能祈求汉朝人高抬贵手。
甚至,羊食心里面还不得不庆幸,自己似乎走了好运,遇到了这两个汉朝之中算得上对匈奴‘比较友好’的高级官员,可以通过他们来影响汉朝君臣和决策。
而季班和陈钧却是听得心花怒放。
若果真如此,只要能够促成此事,那他们岂不是将成为国家功臣?
甚至,说不定可以捞取一笔好大的政治资本?
至于其他人的意见?
与他们何干?
“善!”季班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复:“若贵主果真如此,真乃两国百姓之福!请转告贵主,吾一定促成此事,不过,为表诚意,请贵主先释放三千我国百姓!”
这是肯定的!
他必须要有一个借口来胁迫那公孙玄和王甫。
同时,他还需要此事来作为证据来请自己的靠山出面。
“一言为定!”羊食不假思索的道。
…………………………
送走匈奴使者,季班一面下令召集平刚官员,一面立刻拿出纸笔,给自己的靠山写信。
不多时,就写出了一篇洋洋洒洒,神情并茂的文章,然后,他利用自己的郡守特权,强行调动了本来规定只能用于紧急与长安和蓟城联络的信鸽。
而在同时,陈钧也将一只信鸽发飞。
这两只信鸽,一只向南,飞向了清河郡,那里是魏其候所在之地。
而另外一只则飞向了齐国临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节 帝国主义!
要阳战场,战鼓冲天,马蹄如雷。
至少有四千匈奴骑兵,在汉军阵列正面,气势汹汹,扑了过来。
中军的乌鸦大纛,格外的引人注目。
“黑鸦骑……”义纵望着那面大纛,微微思虑了一番,对于这支骑兵,汉家知之甚少,甚至连其统帅之名也未曾得闻,只知道这是匈奴单于王庭本部万骑之一。
而匈奴的王庭之中的万骑数量,多如牛毛。
最鼎盛之时,单于麾下万骑以十来计数。
当然,那是年景好的时候。
如今,塞外灾荒频发,加之又屡次在与汉军的战争中败北。
尽管匈奴西征屡屡得手,但财富却不可能马上变成军队。
是以,在战前,天子庙算,组织了整个兰台的尚书和少府的数学家们一起推算匈奴王庭的兵力。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其王庭万骑,应该不会超过八个,五万骑这个数字——因为假如超过这个数字,草原的生态和匈奴的经济就不可能再承担得起。
毕竟,匈奴虽然野蛮,但也不能不讲自然规律。
五万骑兵和他的家人、奴隶、牲畜,这合起来就是一个少说数十万人口上百万牲畜的集群。
这样的集群,即使分散到方圆数百里的广袤草原上,也会是一个沉重负担。
而超过这个数字以后,以目前的草原和气候,不可能有什么草场可以养活这么多人畜。
即使有,也应该不多。
而匈奴人不是农耕民族,占块地就可以耕作了。
他们是游牧民,一年四季,都需要不断迁徙,追逐青草和降雨。
是以,这黑鸦骑能够成为匈奴王庭八万骑之一,这说明,他的下限低不到那里去,而上限却可能接近折兰。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义纵颇为谨慎。
“传令南军甲、左两校尉,牵制来袭敌骑;命令北军诸校尉部,下马弓射,遮蔽战场!”义纵断然下令,用南北两军的数千骑兵来牵制来袭的敌人,这在义纵看来,已经非常妥当了。
“诺!”立刻就有参谋官领命,然后将命令通过旗语传递下去。
………………………………………………
在汉军大阵两侧,南北两军的骑兵们,分列在左右的第二梯队。
自从马邑之战后,汉军内部就已经开始吸收和总结马邑之战的得失,并由此开启了骑兵的专业化进程。
在原本的骑兵内部,现在汉军已经有了胸甲、枪骑兵、弓骑兵、游骑兵和龙骑兵。
其中,胸甲骑兵和龙骑兵,属于高度专业化和绝对精锐。
胸甲骑兵,人尽皆知,是天下第一的具甲骑兵,是战场上的尖刀,是王师的利刃,更是传播文明,驱逐野蛮的播种机。
而那龙骑兵,则是从马邑之战后才开始由天子亲自下令,在羽林卫和虎贲卫内部开始培训的骑兵。
因其军旗,以黄龙为像,所以又称为龙骑兵,黄龙骑。
而从其军旗,你就可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步兵!
骑马的精锐步兵,专门用于跟随大军快速机动。
龙骑兵,可以熟练使用和掌握所有汉军现役武器,并且拥有高超的作战技能。
同时还被要求必须具备随同胸甲转战的能力。
他们是胸甲骑兵的坚盾,是汉军未来控制草原的希望。
毕竟,胸甲不仅仅对兵源要求苛刻,而且造价昂贵无比。
哪怕是现在,一个胸甲骑兵,假如算上他的训练费用和武器装备的话,几乎等于是用黄金堆出来的。
平均每一个胸甲骑兵,现在至少花费五十万钱以上。
哪怕是以汉室的财税力量,也养不起太多。
而龙骑兵就很便宜了。
只要是战马,都可以作为他们的骑乘用马,而且,并不需要太多的钢铁来武装他们。
发把陌刀或者塞一具强弩,给个盾牌,他们就可以上阵了。
遇到敌人,立刻就可以组成以胸甲为核心的战斗集群。
只要有足够的战马,汉军就可以拉出十万、数十万的龙骑兵。
甚至将所有步兵都龙骑兵化。
而这对于汉军而言,就是天籁之音。
甚至,由此,汉军的羽林卫和虎贲卫,开启了步骑协同的时代。
不过,在现在,这个构想还处于实验阶段。
而且因为缺马——哪怕是挽马现在也缺。
所以,暂时来说,龙骑兵只有在羽林卫、虎贲卫、南北两军和棘门军、灞上军等关中驻军之中出现。
此番出征,义纵带的北军的两个校尉部,全部都是龙骑兵。
此刻,听到命令,这些站在黄龙旗下的军人立刻就开始了作战准备。
在他们队列的侧面,那些橐他身上,一柄柄陌刀被卸下来,一具具强弩,被分发下去。
甚至还有着百十个随军工匠,取出大量零件,瞬间就在战场上组装出了四台床子弩。
随即,立刻就有着军人,开始给这些可怕的武器上弦,锋利而巨大的箭头,直指来袭的匈奴骑兵。
上千名弩兵则全部半蹲在地上,检查着自己的弩机,三百名弓手列在弩兵之前,长弓微微仰张。
陌刀兵们则竖起了自己的陌刀,默默的跟着军官们,从山坡列队走下,来到盾墙之后。
数十骑骑兵,从这些队列之中通过,一位位司马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诸君,吾等何人哉?”
“龙骑兵!”
无论是陌刀兵,还是弓弩兵或者是工匠,都昂首挺胸,大声答道。
“龙骑兵,何职也!”司马们大声问道。
“吾等是天子之盾!”
“吾等乃诸夏之剑!”
更有士兵开始唱起了龙骑兵的军歌:“昨夜梦牧野,周公抚我顶,束发立华冠……”
立刻就引来了大合唱:“丈夫应是重危行,岂因儒冠误我身……一呼龙骑千百万,扫尽胡虏清寰宇……”
这合唱之声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连在中军的义纵也听得仔细。
“这龙骑兵之歌,写的也太通俗了一些吧……”有文职军官微微嘀咕。
义纵却是听得很高兴,扫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通俗才好,若非如此,士兵们岂能听得懂?”
这世界上,最振奋人心的文字,从来都不是那些文绉绉,引经据典,各种生僻词乱飞的文章——这些文章,现在都躺在石渠阁里发霉呢!
那什么话如今天下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句话,现在三岁小孩子也都知晓了。
没看到这些年来,天子诏书,倘若是明令天下的诏命,也非常通俗了吗?
就如前年天子下诏,颁布平律,诏书抬头的第一句话就说——朕闻之太公曰:天下圹圹,一人有之,天下丛丛,一人理之……
看看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