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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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是显贵的!所有现在的显贵,也都是祖上挣来的。若儿子不赌一回,就这样把一生错过了,儿子实在是不能甘心啊!请帮助儿子吧!帮我得到她,帮我让她怀上我的孩子!这对您来说,太容易了!只要我们敢,我们就一定成功!我们世世代代的荣辱,世世代代的命运,就看您这一个念头了!儿子立誓,若今后对她不好,若让您百年之后无法与她母亲相见,儿子就不得好死!”
“母亲,您看到他回来之后的情形了吗?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一回来就救了她的性命!第一天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真是让我难受得就像喝了砒霜!若我们不行动,她早晚都会倾慕他的!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倾慕他了!若是他们两情相悦,父亲觉察了,必定乐于成全他们!若是他们在一起了,日日在我面前恩恩爱爱,持续一生的话,儿子纵然想要活下去,也是万万活不成的啊!不是儿子不孝,给母亲添烦恼。实在是儿子情难自控,身不由己,本就已经没有活路了啊!”
看到姨娘已经迟疑不决了,大哥决定说出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母亲,还记得您过生日那天吗?我和他打架?后来我问过妹妹了,他当时在头痛。他能被我打倒,是因为他当时就在头痛!他非常痛,痛得没有办法躲闪和还手!母亲,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您还记得那个女人怎么死的吗?他很可能继承了那个女人的病。他会早死的!妹妹和他在一起,会很年轻就做寡妇。她不可能幸福的!只有我,才是踏踏实实、真心诚意地能让她幸福的人!母亲,只有我是能让她幸福的啊!您恩养了她那么多年,也不愿意看到她年轻守寡,就这样孤独地度过一生吧。”
在那个雨后的下午,大哥在姨娘的房间里一直跪到天黑。他们在一起谈了很久。大哥把他平生所有的本事都用上了。他们连晚饭也都没有过来吃。天黑掌灯之后很久,大哥都还没有从他母亲的房间里出来。
等到月亮穿过雨后的层云,出现在夜空中的时候,大哥终于出来了。他站在母亲房前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月亮。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觉察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部都汗湿了。他觉得非常疲倦,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了。
从那时起,我的一生就改变了。我和你的人生轨道就错开了。我们就分道扬镳,无法再在一起了。
就在我们最幸福的那段日子里,我们的命运,其实就已经分开了。而随后的整个历史,也都因此而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也就都随之改变了。
所以,一个人心里想些什么,并不是无关紧要的,而是非常重要的。一念恶毒,一念自私自利,它造成的恶果,会是很可怕的。就像一滴剧毒,滴入一个水缸中,整个水缸的水就全都变成有毒的了。一念伤毁的心,就会造成数以万计生灵的惨剧。这是我们的经历证明了的。看看那些海浪。当一个恶毒的巨浪产生之后,它就会一浪接着一浪地扩散开去,就会扩散到很远的地方,形成黑色的海啸,最终造成极大的、惊人的伤毁。如果我们放任内心的恶念,让它变成了恶行。这海啸,当然会随之吞没很多人,但最后,它还是会要回来的。最终,它都会回到最初出发的地方。它也会把发出这念头的那个人,凶残地摧毁的。
“害人终害己”,这句话,说了几千年。但是,我们是不会相信的。除非,我们用一生极其深邃的锥心之痛,去取得了那个亲自的证明。除非,我们聪明一点的,在某一生;愚钝一点的,在许多许多生,用自己的眼泪、鲜血、用无量的痛苦和恐怖,取得了亲自的证明。
第八十八章 暗算(上)
以亲情的名义,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一个毫无戒备的人,实在是太简单,太容易了。因为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而且当时又看不到它狰狞的恶果,看不到它害人害己的恐怖性,所以,很多人会轻易地去做这种事情,而且会产生成就感或侥幸感,以为终于占得什么便宜。于是,古往今来,总是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去做这种可悲的事情,随后落入恢恢天网里。
夏文侯父子离开后的第二天早上,父亲送客还没有回家。你一大早就和我告别,匆匆出了门。你换了一匹马,先快马加鞭地赶回军营去,交代好军营的事情,随后从那边去临水的舅舅家。我送你到内院的门口。你答应我,办好了这件事情,你会尽快回来,会带好消息给我,让我在家安心等着。
大哥怀着无可名状的狂喜的心情,看着你骑马离开了家门。他憋得自己连连咳嗽才好不容易没有狂笑出声。现在,父亲和你都不在家里了。天赐良机,他决定抓住机会,就在这两三天里,对我下手。
早饭后,姨娘留我在她房间里。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她的眼神里面有一种之前我没有见过的东西。我被她打量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这时,她笑着说:“还真是的。平日没有这样仔细打量过你,认真打量一番,才发现,原来你现在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她说:“女孩子长大起来真是快啊。现在,你已经有了你生母的七八分风韵,是个标标致致的小美人了。”
我低下了头。我说:“母亲不要取笑女儿。”
姨娘慈爱地笑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取笑你。”
她满怀爱怜地看着我。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头对侍女说:“对了,去把老爷昨天带回来的茶沏一壶来。”
“父亲昨天带好茶回来了吗?”我问。
姨娘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香啊!太好闻了。母亲,这是什么茶?沏一壶过来,整个房间都是这么奇香无比的?”我问。
“这可是稀奇的宝贝。老爷说,这花是在吐蕃人的雪山上采的。要20多年才会开一次花呢。”姨娘说,“老爷说,这茶最宜给女人喝了,喝了之后,容色明艳照人,肌肤凝滑胜雪。”
她看着我,眼中含笑地说:“你试试?”
我说:“那,就谢谢母亲了。”
我品了一口。果然不同凡响!顷刻之间,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香的。那香气清逸飘渺,袅袅不绝。
我惊喜地看着姨娘,赞叹说:“果然是神仙喝的茶。”
姨娘笑着说:“神仙喝的茶,要让神仙一样的人来喝才相配。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喝这些也没有用,弄得香气扑鼻的,倒叫人看笑话,显得不知尊重。”
她说:“既然你喜欢,这茶就送给你喝吧。你带回去好了。”
我说:“这怎么可以呢。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心意。”
“我们母女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母亲有的,还不都是你和景云的。”姨娘对我说:“不过,金贵的东西就是种种讲究。老爷说,这茶开了罐就不能久放了,必要在两三日之内喝完,否则就没有那种奇香了。而且,每天要喝七杯啊,不能中断,这样香气才会深入脏腑,经年不退。以后,所有的香粉你都不用施了。”
若我当时没有贪爱那奇异的香气,若我不是想着等你从临水回来,在你面前芳香四溢而带给你的惊喜,我就不会被她算计到。可见,所有的上当,也都自有内在的原因。
我高高兴兴地带着茶罐回了自己的小楼,忍不住好奇,那一天,我按姨娘所说的,喝了好几杯。果然,第二天早上醒来,五脏六腑间就有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闻起来甜甜暖暖的,就连穿在身上的衣裳,手里拿着的手绢,也都染上了那种美好的香气。我喜出望外,第二天白天,又喝掉了一些。姨娘给我的茶叶,很快就只剩下一半了。
但是,喝掉一半,也就足够了。大哥对我的一切都太了解了。他从我襁褓时候就一直和我相处,他对我的一切,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都太了解了。他也实在是太想要一举成功,万无一失了,所以,他在浓郁香气的掩盖之下,把施放的药物,剂量增加了数倍之多,多到只要我在那个月正巧的时候喝一次,就足够满足他的计划了。
药物巨大的剂量后来给我的身体造成了长久的伤害。在大哥死后很多年,这些影响依然都还存在于我的身上。是它造成了我之后两次小产的格外艰难和危险,造成了刘申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我们几乎母子双亡。它在随后的几十年时间里,给我带来了很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以致于我在每一个子女出生的时候,都会想起大哥和姨娘的罪恶。
要原谅他们,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也长时间难以真正地原谅他们。直到我终于明白,唯有原谅,才能让身体的痛苦,止于身体,而不动乱自己的心。
不管多么聪明的人,只要是人的算计,都不会有永远的算无遗策。大哥了解我的很多事情。但是,他还是不够了解我。他忘记了,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我是那个宁可被劈成两半,也绝不投降的战士的女儿。我生来身上就流着他的血。大哥没有算计到,我有胆量杀他。更没有算计到,我会甘愿一死,也不让他成功。所以,到最后,他所有的处心积虑,全部都是白算计了。
孩子们,我现在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我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太多处心积虑,其实到头来,都是白算计。不仅是徒劳费心,而且常常是反算了自己的性命。浑无心机,看上去是最不聪明的,但,往往反而是最聪明的。但是,我不论怎么说,你们都不会信的。你们还是会在种种事情上处心积虑。
后来,在我60岁寿诞的时候,我儿子为我举办了一次盛宴。在那次宴席上,我再一次见到了夏文侯的第四个儿子。他那时候也已经白发苍苍了,不过精神还很好,从他的面容上还能依稀见到年轻时的模样。
我特地把他叫了出来,让我的皇二子代我向已经去世的夏文侯和他本人祝了一杯酒。这杯酒让他诚惶诚恐了好几天。他以为这杯酒和他年轻时候曾向我求婚,曾在初见时对我说过一两句孟浪的话有关。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专程上了谢罪表给我。他这样担惊受怕真是不必要的。其实我只是想这样,向那些永远消逝了青春岁月做一个感慨的致意而已。
这个男人,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和父亲夏文侯的来访,他一时的倾慕,给我带来了什么。
他永远不知道,他和父亲从你家离开之后,在那座大宅里发生了什么。
他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而引发的所有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不会知道,这个时代和他当年的举动之间的联系。
就像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知道,平日的一个随意的行为,和全部的现实、全部的历史、全部的未来之间的联系。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行为,是不重要的。
我们认为无关紧要的每一件事,其实,都是至关重要的。
第八十九章 暗算(下)
你走后的第二天。
我总感觉今天家里好像有点什么与平时不同。但,究竟是什么呢?
午饭的时候,我才发现出来究竟是什么不同。不同之处就是,今天家里的人好像显得特别少。
午饭的时候,饭厅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
仆妇说,父亲送客出去之前,交代了大哥田庄上的事情,他今天一大早就带了一拨人去了,临走前还派了好几批人去各处办事情。
而姨娘呢,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想多睡一会儿,不过来吃午饭了,让我一个人吃。
我吃饭的时候,觉得今天内院的侍女仆妇也同样特别少。侍女说,因为庄里的郑老爷家要筹备孙儿的满月宴,和我们借了不少仆妇丫鬟过去帮忙了。
我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大饭厅里吃饭,觉得饭厅看上去奇怪而陌生。
但是,隐约的不安很快被忐忑的心情压倒了。
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你现在到了哪里?你已经离开军营去临水了吗?你会怎么对舅舅说这件事呢?丁家舅舅会成全我们吗?舅舅会随后就过来,和送客归来的父亲趁热打铁地说定这件事吗?
我想着这些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法安定。
下午,我一个人待在小楼看书、绣花。
掌灯时分,大哥还是未见踪影,而姨娘也同样没有出来。
我觉得应该去问候一下她,于是,我也没有吃晚饭,就往姨娘的房间而来。
姨娘虽然睡在床上,但看上去气色还是很好。只是,我觉得她今天的神情和平时也有一点不同。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切都感觉怪怪的。
姨娘看到我过来,显得特别热情,甚至,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