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第2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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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你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最后几下。
我看见了那个护身符!那个我刚刚以为抓在了手里,但突然间却发现它并没有被我抓在手里的护身符!现在它上面的斑斑锈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它正从你满是血水的脖子上垂落下来,颤巍巍地一摇一晃。
我看到你的眼眸深处还有一星光亮。它像狂风中的蜡烛一样忽明忽暗,奄奄一息。
我看到那点光亮茫然地,缓慢地游移向我的方向。
我看到它慢慢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说不清当时身体到底是处在哪个世界,所以我不知道它最后是落在我的身上,还是落在我的灵魂之上。
我看到它缓慢地、艰难地,绕着我的身体或是灵魂盘旋。
它就这样慢慢地,无声地围绕着我盘旋。
它滑过我的头发,滑过我的脸,滑过我的双肩,滑过我的胸膛,滑过我的腰身,滑过我的裙子,滑过我的鞋跟。
它好像认识我一样地盘旋着我,缠绕着我,拥抱着我,留恋着我。
然后,它虚弱无力地,不能控制地逐渐松开了我。
它从我身上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退向无边的黑暗。
它一点一点地摇曳,一点一点地黯淡,一点一点地熄灭,一点一点地化为虚空。
(三)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扼住了我的咽喉,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抓紧了我的心脏。
我发不出声音,做不了动作,也流不了眼泪。
我无法把外面的空气吸进肺里。
我双腿发软,无法站立,我身不由己地跌坐在河岸边的乱石上,全身僵硬有如石像。
一瞬间,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感觉不到世界的冷暖炎凉,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生命也一贫如洗。
我同时看到你在两边的世界里用不同的方式呼唤我。
我看到一个世界里的你,抱着我,一步一步地远离另一个世界里的你。
我看到一个世界里的我被你抱着一步一步地远离另一个世界里的我自己。
我觉得自己像一块木柴一样,被时间的巨斧从头到脚一劈两半。
我不能承受这样的重叠和错乱。
我眼前泛起一大片浓酽的血红色。
两个世界,都逐渐在这一片血海之中变得稀薄,然后消失隐没。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最后听到的声响是黑水河哗啦哗啦奔涌的流水的声音。那些红色的血水带着你逐渐远去的生命,经过我的脚下,擦过我的肌肤,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无始无终,无情无义,无知无觉地流淌。
我最后听见的水流声,也就是你在那一生当中最后听见的声音。
就这样,我们在那一生的临终,都分别穿越时光,看到了另外一生的对方。
这就是图布丹大喇嘛当年在圆觉寺对我说起过的、以后还会有的“半面之缘”。(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难以解释
(一)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空气里都是碘酒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逐渐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基地里的康复医院,我们到达基地的第二天,曾经来这里做过体检。
这也是方圆数十公里唯一的一间医院了。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刚一动,胳膊就被按住了。
我看到了你。
你坐在我的床头。你伸手按住我的胳膊,说:“还在输液,别动。”
我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去。
不!我不想回到现实的世界。不想和这个世界发生任何的关系!
我应该再次回到那个峡谷的深处去。我应该在那个死去的年轻骑士身边。我应该去陪伴他。我不能把他就这样独自丢在群狼嗥叫的峡谷当中,不能任由他尚未冷却的遗体被饥饿已极的群狼吞噬。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我无法接受他这样的结局!
我应该回去!可是,回去的那扇门在哪儿呢?那条道路在哪里?
在生死之间,我们始终就像一个骰子,被不知名的力量抛来掷去,全无半点自主,而我们还在奋力地争取什么自*由!我们何尝有过半点的自*由!
在我心里飞快地过着这些念头的时候,我听到你在我耳边说:“唯心,我知道你醒来了。你放心,我不会问你在峡谷里遇到了什么,也不会问你究竟是怎么去的。凡是你不愿意说的,我都不会问。”
你说:“无论发生过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你。
你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说:“那条河。”
你说:“你见到它了吗?”
我说:“原来是这样。”
你说:“你找到答案了。”
我说:“原来答案是这样。”
一颗很大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滚落下来,扑地一声落在枕头上,然后,又是一滴,又是一滴。
我说:“我不要在这儿。”
你说:“等你好一点,就可以离开。”
我说:“我不是说医院。”
你说:“我知道。但是,在你自身健康有力之前,你帮助不到任何人。”
更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声音颤抖着说:“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你说:“我知道。”
你低下头。你说:“我知道。”
你的声音里也有了一点颤抖。
这点颤抖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导到我的心底。
我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能说讨厌这里的一切?
你们刚刚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我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我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地说,讨厌这一切。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在你为我的事情而忍不住声音颤抖的时候。
(二)
“你现在好一点了吗?”你问。
我默然点头。
你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心脏已经不跳动了。”
可是,它现在又跳动了。
所有的问题都并没有结束,门外还有一大堆的问题在等着我。
我感觉到非常的疲惫。
你说:“心心,不要再去想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如果反复地想着它让你感到痛苦。”
你说:“放下它吧。想要解决任何问题的前提,都是你的心脏还在健康地跳动着。让你的心从打击中恢复,让它休息,当前,没有任何事情是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我看着你。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的心脏就此破碎,我就什么都不能再做。可是,如果它继续跳动,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说:“心心,我已经尽量做了大家的工作,让他们不要急于问你问题。大家也都同意了。在你恢复之前,没有人会强迫你说。你可以安心地休息。”
你说:“但是,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对于这件事情,等你好了之后,你要给大家一个答案。”
你说:“在我们回去之前,你要回答大家的疑问。”
你说:“你可以想好合理的回答。”
我再次默然点头。
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们必须说谎。不得不如此。因为人们拒绝接受真相。
(三)
我再次睡着的时候,你和汪指导在病区的走廊里小声交谈。
“她醒了吗?”
“是的。”
“你和她谈过了?”
“是的。”
“她给你解释了吗?”
“没有。”
“那你们在谈什么?”
“我告诉她,她可以等心脏的情况好一点了,再向我们解释。当前没有比康复更重要的事情了。”
“唉。”汪指导叹息道:“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以后想要出来集训,就困难了。还好找到她了,她也只是一时惊吓而休克,恢复得也很快,没有出更大的事情。她家里的人也很通情达理。”
你安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汪指导说:“她为什么要跑去峡谷呢?心心一直是守纪律的模范生,她从来都不会招惹麻烦的。更关键的是,她究竟是怎么去的?你也看过监控录像了,她明明前一秒钟还是在陈列室里看着玻璃展柜的。”
你说:“也可能不止一秒,后面的录像不是出了故障吗?也许正好没有录到她出去的那一段。”
“几天前的体检报告上说,她并没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她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
你说:“也许遇到野生动物什么的。那一带是原始森林。基地的人也说,有时候会遇到野猪和野狼。她是城市里长大的,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汪指导看着你。他的目光停留在你的脸上。
你觉察到他的注视。你说:“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汪指导说:“你在尽力维护她。”
你的嘴唇动了一下。你说:“难道不应该维护她吗?”
汪指导说:“你应该弄清楚真相。如果她错了,你要纠正她。这才是真正的维护。”
汪指导说:“你那不是维护,是袒护。”
你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你说:“她还病着,不是吗?”
汪指导说:“我也没说现在就要逼问她啊。”
你低头不语。
你们沉默了一会儿。
汪指导看着你。
他改用和缓的语气对你说:“唯心是特别优秀的选手,是你最好的学生。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拍了拍你的肩膀,说:“她只是一时受惊过度,她会没事的。”
你说:“有些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汪指导看着你。
你低头说:“我去食堂给她弄点吃的吧。”
汪指导站在那里,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你心里的沉重,远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多。(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逃跑
(一)
我其实没有睡着。我很清醒。
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你和汪指导在外面的谈话。
我清楚地听到你说:“难道不应该维护她吗?”随后你又说:“她还病着呢,不是吗?”我最后听清楚的一句,是你说:“有些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我想到你刚刚声音里的颤抖,想到我噩梦醒来扑进你的怀里,紧紧抓住你衣服的那个时刻,想到你胸膛的热气和你稳定的心跳,想起你对我说:“别害怕,我都在,我不会走。”
然后,你的形象逐渐淡薄下去。我又回到了那个峡谷。群狼如泣如诉的哀号再次在耳边回响起来。我想起那个仰倒在河水中央大石上、浑身插满箭矢的人,想起他面对死亡长刀时脸上露出的微笑,想起他在花海中拉住我坐骑的缰绳,想起河对岸那些绿色的闪光,想起向我扑过来的野狼尖利的獠牙、粗硬的鬃毛和它们口水中腥臭的气味。
他最后被群狼撕碎了!我之所以会梦到群狼撕咬我和被剥皮肢解,是因为那就是他意识中最后的感受!
我怎么可以还在这里安心地躺着!
我再次强烈地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容身。
我应该去陪伴他!不能救他一起活,也要带回他的尸身,将他好好安葬。如果这也做不到,我应该陪着他一起去死!他的身边才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除了他的身边,所有的空间都是所处非处,所有的时间也全都是非时!
(二)
我闭着眼睛,尽可能保持呼吸的平稳。
我觉察到病房的门开了,汪指导带着队医小陈老师走了进来。
他们在床头非常小声地说话。
小陈老师在我的床头坐了下来,她陪护着我。
汪指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把心里的焦灼强行按捺下去,我耐心地等待着。
折腾了大半夜,小陈老师显然也累坏了。
听着我平稳匀称的呼吸,她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她开始打呵欠,无声地打了一个又一个。
我继续装睡,等待着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我小心翼翼地悄悄睁开眼睛,发现小陈老师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我仔细地观察着她,看到有一点点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用最轻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拔下了贴在皮肤上的感应器,把自己和心脏监控的仪器分开。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拔下手背上输液的针头。
我悄悄地从病床的另一边溜了下来。
我赤脚踩在了地上。
我站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陈老师,又看了看敞开着的窗口,发现我是在二楼。
小陈老师依然在轻微地打着鼾。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