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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奋斗在晚明-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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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嘛,朝廷授了官,你直接拒绝。这不是打朝廷,打天子的脸吗?

    若是皇帝心情好,拒绝为官的进士估计就被打一顿板子流放,外加革除功名永不叙用。

    若是皇帝心情不好,恐怕这新科进士连命都得丢了。

    所以,如果不想做官,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参加大比。

    举人虽然号称有做官资格,但毕竟只是候补。大明朝的官职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补缺哪里那么容易。很多情况下三五年都不见得能补上。所以举人通常又叫半官。

    这江陵七贤大概就是看清了这些,才选择在考中举人后不再继续赴考。

    当然,举人还是有必要考的。不然连个举人功名都没有也太寒碜了些。

    你说你有文采,拿出证据来啊。

    总不能说老子就是有才,但老子只有个秀才功名吧?

    所以,有的时候文凭还是很重要的。至少参加雅集诗会的时候有装逼的资本。

    其实宁修是能够理解这江陵七贤的。毕竟做官需要舍弃很多东西,有的人如鱼得水,有的人就会浑身不自在。这江陵七贤大概就属于后者。

    与其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倒不如追随本心做个雅士。

    反正考中举人后有无数亲族投献土地,不愁吃不愁喝,还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这种情况下做个缙绅雅士还不是美滋滋?

    至于那位中年男子,宁修就不是很清楚来历了。

    江陵城中卧虎藏龙,说不准是哪个隐藏名士呢。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点小,宁修连云游至此的李时珍都能碰上,还有什么人碰不到?

    张懋修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举杯道:“今日张某设此雅集,为的是以文会友。诸位当是尽兴。”

    众人亦纷纷起身,举杯示意。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鸣惊人(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雅集自然少不了饮酒,饮酒便要有行酒令。但文人饮酒不能像那些丘八、商贾一样划拳猜拳,这太过不雅。文人间行令多是赋诗对联,借景抒情以附雅意。

    张懋修是青庐雅集的举办者,当然该由他作令官。

    众人皆是翘首以盼,等着张三公子公布行令。

    张懋修淡淡笑道:“秋意萧萧,不若今夜便以‘怀人’作行令吧?”

    众人皆是拊掌道:“甚好甚好,那懋修兄就起个头吧。”

    张懋修微微颌首。他沉吟了片刻,吟诵道:“秋雨知风瘦,月华满西楼。锦书何处来,卷帘方知愁。”

    这首诗是他临时起意作的,虽说不算太过出彩,但也极为工整,拿来作个起头诗已经足够了。

    江陵七贤之首的阮康拊掌赞道:“懋修这首诗作的好啊。‘秋雨知风瘦,月华满西楼’。这两句仿佛让阮某置身秋雨潇潇,凄风楚楚的长夜。小楼之上,伊人望着一轮皎月兀自出神。后两句更是绝了,‘锦书何处来,卷帘方知愁。’伊人苦苦期盼,希望心上人的书信能够送至,但卷开珠帘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禁愁上眉梢。妙,妙啊!”

    呃。。。。。。

    张懋修听到这里不禁有些脸红。这首诗勉强可以达到他作诗的平均水准,但要说多么出彩肯定是没有的,只能说比较工整。

    “叔夜谬赞了。张某不过是抛砖引玉,诸位当是尽兴。”

    “既如此,阮某便来接下一首吧。”

    阮康自然是有才的,只见他起身踱了不过五步就吟出一首诗来。

    “倦居南山下,竹影伴月眠。又闻捣衣声,遥盼玉人归。”

    甫一吟毕,众人皆是赞叹。

    张懋修亦称赞道:“叔夜这诗颇有李太白的风韵。‘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只不过这期盼与被期盼之人对调,别有一番韵味。”

    江陵七贤排行第三的仇恪点评道:“这首诗的点睛之笔是‘竹影伴月眠’,以静写动,以静衬动,为后一句的‘又闻捣衣声’埋下了伏笔。哈哈,看来叔爷还是没有忘记秋涵姑娘啊。怪不得,要‘遥盼玉人归’呢。这玉人怕是挠的叔夜心痒痒吧?”

    他本就与阮康相熟,这话说的半是调笑,弄得阮康面颊通红,连连摆手道:“这不过是临时起意胡乱作的一首,哪里有那么多的故事。为德你休要胡说。”

    众人见他二人斗嘴,皆是大笑,一时酒宴氛围欢快极了。

    作出诗的人不用饮酒,继续往下传,若是到谁卡住了便要自罚一杯。依着这么轮下去,直到众人皆疲惫为止。

    转眼间便轮到宁修了,见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他的身上,宁修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幽幽吟诵道:“拨灯书尽红笺也,依旧无聊。玉漏迢迢,梦里寒花隔玉箫。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分付秋潮,莫误双鱼到谢桥。”

    咦?宁贤弟竟然作了一首词?

    唐人喜诗,宋人善词。

    而大明朝的文人对于诗词基本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在雅集这种场合还是作诗的更多一些。

    不过宁修做的这首词却极为应景扣题,说是完美也不为过。

    “拨灯书尽红笺也,依旧无聊。。。。。。”

    阮康念了几遍,眼前一亮道:“这第一句就写出了意境。巧挑灯芯,提笔书红笺,之后却仍提不起兴致,该是因为这些红笺写好后不知该寄向何处吧?‘玉漏迢迢,梦里寒花隔玉箫’更是绝了!更漏遥可闻,佳人音讯绝。唯有在梦中隔花相对。阮某都湿了。。。。。。”

    “湿。。。。。。湿了?”

    宁修一脸懵比,这位阮公子在开玩笑吧?

    “是啊,眼眶湿了啊。”

    阮康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这下一句‘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则又回到了现实中。修竹凄风苦雨,萧萧瑟瑟无人陪伴,真是闻者落泪啊。”

    仇恪接道:“哈哈,要说画龙点睛之笔,当属这句‘分付秋潮,莫误双鱼到谢桥’啊。宁朋友将这‘双鱼信’托付给秋日潮汛,希望早日寄到佳人身边,与词作开头的那句‘拨灯书尽红笺也’正好呼应,妙哉妙哉!”

    “想不到我荆州府有如此多大才之士。宁朋友不显山不露水,这却是一鸣惊人啊。”

    “宁朋友如此大才,便是与三苏相比也不予多让。”

    “宁朋友的大名很快就要传遍江陵城,想必不久江陵青楼楚馆的红姑娘都会争相传唱这首词了。”

    “听说宁朋友是江陵县学的生员?明年是要参加湖广布政司的乡试吧?有如此大才,乡试中举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若是后年再能会、殿连捷便也是少年登科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分明说的就是宁朋友嘛。”

    众人一阵吹捧,吹得宁修飘飘欲仙。

    我擦,这才祭出了一首词就获得了这么高的评价,他若是多吟诵出几首出来还不得被捧到天上去了?

    看来明代文人对于才学确实看得很重啊,对于有真才实学的雅士他们是极为推崇的。但对于那些腹中空空的草包,肯定也是极度鄙视的。

    张懋修由衷的为宁修感到高兴。他举办雅集确实是为了给宁修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让他在科试来临前尽可能的刷一波声望,争取到最大的资源。

    可他着实没有想到宁修能够作出这么好的词来。

    要知道,宁修的文章水平也就是中上而已,这还是因为他的时文观点犀利。若是单论文章的华丽程度,也就是中等。可他却在诗词上有如此造诣,当真是让人啧叹。

    虽然科举不考诗词,但作的一首好诗词却可以让考官对其另眼相看。

    毕竟考官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喜好。没有一个考官是不喜欢诗词的。

    这些考官平日里也是会参加雅集诗会的,免不了要吟诗作词,自然对好诗好词很欣赏。

    再说,若能有个大诗人大词人作学生,传出去也是美谈一桩啊。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下真火了(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诗会雅集,本就是文人读书人之间互相吹捧的工具。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也不说破。

    当然,宁修吟的这首词肯定是有水准的,被众士子吹捧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宁修有些飘飘然的时候,那个身着青衫的三十余岁男子幽幽一叹道:“这首词虽然好,但太过儿女情长了。大丈夫立世当有济世安民之胸怀。即便仕途不得意,也要心忧天下。宁朋友有大才,却把精力都放在吟诗作词上,岂不是落入下乘了?”

    在众多吹捧的声音中这个声音很刺耳,也很没有道理。

    诗会雅集本就是读书人消遣娱乐的场合,作词作诗当然可以由着性子来。并不是说在雅集上作一首儿女情长的词就没有担当吧?

    这个青衫男太钻牛角尖,太针对宁修了。

    果然,阮康率先替宁修抱起了不平:“汝安兄此言差矣,这行令是懋修规定好的。大家都是以怀人为主题作诗作词,怎么到了宁朋友这里就有错了?还是汝安兄觉得我们荆州的读书人都是一群心无家国,只知道吟诗作词奢靡享受的自私鬼?”

    这话说的其实很重了,见雅集上隐隐出现了火药味,张懋修有些不悦。

    好好的一次雅集要是弄得不欢而散,他这个创办人可没有面子。

    他咳嗽了一声,摆摆手道:“哈哈,汝安有汝安的道理,叔夜也有叔夜的道理,大家没必要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嘛。来,喝酒,喝酒。”

    张懋修举起酒杯转了一圈一饮而尽,众人见状亦只得举起酒杯饮了干净。

    好好的雅集被这中年男人一闹,立时便索然无味了。众人又作诗一轮,便草草结束了雅集。

    众人离开后,宁修向张懋修打听那人的来历。

    张懋修苦笑一声道;“他叫刘惟宁,荆州府江陵县人,颇有才学。但因为得罪了县学的何教谕,一直不能获得乡试的参试资格,到现在还是个秀才。”

    宁修恍然大悟。

    别看县学教谕的品级很低,但权力可一点不小。

    就拿这科试来说,成绩名次都是他一人定的。

    刘惟宁是江陵县人,自然入的是江陵县学,得罪了何教谕被穿了小鞋重点‘照顾’,肯定无法在科试中脱颖而出。

    科试成绩不好就不能参加乡试,自然更谈不上中举了。

    偏偏县学教谕这种官往往一干就是十几年、二十年,有时甚至活到老干到老。

    现在看来,江陵县学的何教谕恐怕是跟刘惟宁杠上了。刘惟宁除非期盼教谕大人染恶疾升天,不然怕是不可能获得乡试参试资格了。

    明明有一肚子真才实学却得不到用武之地,也难怪这个刘惟宁看谁都不顺眼了。

    这就像是一个未经满足的怨妇,常常对人冷嘲热讽,其实只是委屈无处诉求罢了。

    宁修竟觉得这个刘惟宁有些可怜。读书人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不就是中式登科吗?这般被人断了念想,那个何教谕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想到此,宁修便打了个寒颤。

    张懋修仿佛看出了宁修心中所想,压低了声音道:“愚兄虽然不曾在江陵县学就读,但也听说这名何教谕为人古板,且有怪癖,对于不合他心意的生员极力打压。宁贤弟若是将来去县学参加科试,还是小心一些。”

    宁修感激的点了点头。

    小秀才存留下来的记忆中关于何教谕的部分少之又少,张懋修的补充还是很有用的。

    “多谢懋修兄提醒。我会多留心的。”

    。。。。。。

    。。。。。。

    不出意料的,一场青庐诗会捧出了几位江陵文坛的新星,其中最炙手可热的当属宁修了。

    别管是诗社还是书院,别管是青年才俊还是花甲之年的老者,嘴里都念叨着宁修这个名字。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夜之间彻底火了。

    当然,宁修不仅仅在文人圈子里火了,在歌妓圈子里也火了。

    江陵城中著名的青楼红梅馆中,几位红姑娘都在练习唱曲。

    “拨灯书尽红笺也,依旧无聊。玉漏迢迢,梦里寒花隔玉箫。几竿修竹三更雨,叶叶萧萧。分付秋潮,莫误双鱼到谢桥。”

    这首词的词牌名是《采桑子》,本就是有固定曲调,只需要将词换成宁修新作出的便可以唱出来。

    这些红姑娘个个都生的一副好嗓子,唱起曲来极为动听,加之宁修作的这首《采桑子》意境极美,又和爱情有关,更是适合青楼歌女传唱。

    青楼楚馆绝对是推动诗词流传的重要力量,经由歌妓们一番传唱,江陵城中无人不知这首名词,无人不晓少年才俊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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