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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奋斗在晚明-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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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便取来那日与他签订的契书准备去县衙讨个说法,谁曾想打开那装契书的匣子一看。。。。。。那契书竟变成一张白纸了!”

    “什么!”

    小伯爷闻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脚蹬开夹在两腿间的薄被,质问道:“好端端的契书怎么会变成白纸了?”

    他连忙套上裤子穿上罩衫,边系腰带边朝外走去。

    “贵叔你先别急,我先瞧瞧那份契书。”

    常贵连忙把匣子打开,取来契书递给常封。

    小伯爷展开来看,也是大吃一惊。

    “好端端的这契书怎么就成一张白纸了。莫不是那侯秀才在纸上使了什么手段?”

    常贵叹声道:“都怪老仆太粗心,让这厮钻了空子。七百五十两银子,看样子是打了水漂啊。老仆该死,老仆该死。”

    立契书就是为了防止扯皮的情况,譬如一方突然不想卖了,或者想要加价出售。

    人心不古,非得立下字据,白纸黑字才心里有底。

    谁知这侯秀才有如此神通,竟能将一张契书变成白纸。

    如此便是把侯秀才状告到衙门去,怕是县官也不会站在常家这边。

    常家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罢了,罢了。既如此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好了。以后不要再与那侯秀才往来。他敢这么坑我常家,也是有胆子。小爷我要整他,有的是办法。这件事就不用向我爹报了。”

    小伯爷哪里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正像他说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借口整治那侯秀才,这次就让他先得意几天好了。

    “哎,多谢封哥儿。”

    常贵对常封的决定感激涕零。

    这事情要是让老爷知道,他免不了吃一顿挂落,说不准还得挨一顿板子。他这副骨头架子打一顿板子还不得散架了?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荆州卢府内,夜半时分,卢家家主卢佑安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信,一连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放入信封。

    他取来蜡烛将蜡油滴在信封口处,满满封好这才沉声道:“来人呐。”

    管家卢方一瘸一拐的走进屋来,恭敬的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这里有一封我刚写好的亲笔书信。你派个可靠的心腹带着去到京师,亲手交给户科给事中沈纶沈大人。记住一定要让他亲手交到沈大人手中。”

    “遵命。”

    卢方小心翼翼的接过信件道:“老爷有什么话要带给沈大人吗?”

    卢佑安摇了摇头道:“沈大人看过信就都明白了。”

    他心中感慨,楚先生果然可靠,拿了钱就办事,比那些黑吃黑的方面大员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他卢佑安自然也得遵守之前的君子协议,自己出面去弹劾武昌伯和张居正。

    真说起来这件事张家也洗脱不了,要不是张家三子和武昌伯的小贱种沆瀣一气,陈县令也不会做出杖责卢家家仆的判罚。

    伤了卢家的颜面,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吗?

    虽然他这一搏是被辽王殿下推出去当出头鸟,但他认了。

    世人只知道张居正权倾朝野,却不知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他相信张居正的衰败就从这一封书信开始!

    。。。。。。

    。。。。。。

    八月二十九,大雨滂沱。

    京师小时雍坊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前,一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不停的敲叩着门。

    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落下来,形成一道雨幕,再垂落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噼噼啪啪。

    终于大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打着油纸伞启开了门闩,探出半个身子来。

    “你是?”

    “我乃江陵卢家的家仆,奉我家老爷之命将一封书信亲自交给给事中沈大人。”

    “请稍等片刻,小老儿前去通禀一声。”

    照理说此刻大雨滂沱,就这么把来人关在门外太不礼貌,但规矩就是规矩,老管家不能不通报就把他领去见沈纶。

    户科给事中沈纶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听见敲门声睁开眼睛缓声道:“进来吧。”

    “老爷,有一个自称是江陵卢家的家仆在屋外,说给您带来了一封书信,要亲手交给您。”

    “哦?”

    沈纶点了点头道:“把他带进来吧。”

    “是。”

    老管家又退了出去,打开大门,冲在门檐下避雨的卢家家仆道:“我家老爷请你进去呢。”

    说着便把来人引了进去。

    沈纶官居户科给事中,虽然是人见人怕的狠角色。但因为他品级只有七品,俸禄着实微薄,买不起太大的宅子。

    京师的房价极贵。一套三进的宅子在沈纶的陕西老家只要三五白两,但在京师要两千两以上。

    沈纶四处借钱咬牙买下一套两进的宅子,勉强能够安置下一家老小。

    老管家将卢家家仆带到正屋,那送信的仆从一见沈纶便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可是户科给事中沈纶沈大人?”

    “不错,老夫便是沈纶。”

    沈纶端坐圈椅,捋着下颌短髯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家老爷命小人将一封亲笔书信送到沈大人手中,小人不敢耽误,一路乘船换船,用了二十余日才赶至京师。”

    沈纶是何等的人精,他知道这厮是要犒赏的意思,便冲老管家道:“去给这位壮士准备十两盘缠。”

    那送信的家仆直是大喜。十两银子可是他半年的月钱,不枉他舟车劳顿走这一遭了。

    心满意足之下,他便开始解裤带,沈纶不禁面色大变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启禀大人,我家老爷对我说这封信很重要,故而小人一直把他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说罢将手伸进裤裆,一把将书信掏了出来,恭敬的递给沈纶。

    。。。。。。

    。。。。。。

第六十六章 张四维

    (感谢书友l599xl再次的100币打赏~)

    沈纶的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一度想要爆粗口。

    但念到此人不过就是个粗鄙下人,他还是把那句带着浓重关中口音的‘贼你娘’给憋回去了。

    沈纶极度厌恶的接过书信,用小刀将封蜡破开抽出信纸,定下心神来看。

    他看的很仔细,细致到每一个字。。。。。。

    看罢他额上青筋暴起,因为兴奋面色变得潮红。

    他快步到烛台旁,将信纸就地烧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言官,他当然知道不能留下隐患授人以柄。

    卢家的家仆完成了任务识趣的退下了。

    沈纶则在老管家的服侍下坐在书桌前开始思忖如何落笔。

    他要写一封奏疏,弹劾武昌伯、弹劾首辅张居正。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扳倒张居正的绝佳机会。

    他是张阁老的忠实拥泵,但这个张阁老却不是张居正,而是小张阁老张四维。

    自打万历三年入阁以来,小张阁老在张居正面前表现的驯顺恭敬。但那只是表现,只是为了麻痹张居正。

    沈纶知道小张阁老是不会甘心屈居张居正之下的。只要有机会,小张阁老就会继承前首辅高阁老的遗志,将张居正这个凌主跋扈的权奸踢出内阁。

    沈纶越想越激动,他提笔蘸了蘸墨,开始挥毫疾书。

    卢佑安来信中的内容已经印在了他的脑中,他只需要浓墨重彩的将一些细节渲染,在添带一些悲愤的个人感**彩。

    这对于言官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于证据沈纶根本不担心,卢佑安能够写这封信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是捕风捉影,沈纶仍然可以上这封奏疏。

    大明的言官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他们可以‘风闻行事’而不受制约。即便这风闻只是空穴来风也无不可。

    只要沈纶的这封奏疏一上,看似平静的朝堂就会响起一声炸雷。更多的矛盾会被激发出来,更多弹劾张居正的奏疏会送到天子御前。

    算来距离皇帝陛下践祚也已经有六个年头了。皇帝陛下已经不再是那个总角孩童,而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张居正恋栈权力,不肯放手让皇帝陛下亲政,如此权贼人人得而诛之。

    政治有时就是这么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纶甘愿把自己抛出去吹响反攻张居正的号角。如果能够助小张阁老上位,便是牺牲他一人又算的了什么?

    沈纶不但是一个固执的政客,还是一个文采斐然的墨客。

    很快他就写好了奏疏,捧着奏疏的双手浑身发颤。

    那分明是大业将成前的颤栗!

    沈纶写好奏疏将绸布卷好放在一个竹筒中,沉声吩咐道:“备轿,去小张阁老府上。”

    。。。。。。

    。。。。。。

    万历六年,对大明朝廷来说可谓是个十分不顺的年份。

    三月,首辅张居正回乡葬父。

    七月初六,大学士吕调阳致仕。

    而就在吕调阳致仕前四天,前首辅高拱在新郑家中安详离世,享年六十五岁。

    作为高拱的得意门生和衣钵继承者,张四维自然悲痛欲绝。

    消息传来后,张四维难抑悲恸心情,向天子称病告假。

    这一个多月来张四维既不上朝也不去内阁当值,而是独自窝在家里感怀高先生。

    是夜,大雨滂沱,似要撕裂大地一般。

    张四维依旧蜷缩在屋中,靠着软榻独自一人翻看着高拱留下的文集。

    只是物是人非,他张凤磐仍在,但世间再无高肃卿。

    “老爷,户科给事中沈纶沈大人求见。”

    张四维愣了一愣,这么晚了沈纶来找他做什么?

    “快把沈大人请进来,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莫要冻坏了。”

    张四维套了件外衫,坐起身来点燃了香炉,又沏了一壶茶。

    这三年来他在内阁委曲求全,处处与张居正相让,就是为了忍辱负重,完成高先生的愿望。

    可许多人看不明白,认为他张四维是在卖师邀宠。

    为数不多懂他的人中,便有沈纶。二人虽然官位品级相差悬殊,但张四维一直把沈纶引为知己。

    沈纶于雨夜找他,一定有要事。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沈纶被引着来到张四维的卧房。

    张四维亲自走到沈纶面前,握住沈纶的手道:“青绶,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到我府上来了?”

    “子维,喜事,大喜事啊。”

    沈纶激动的摇着张四维的手臂,眼眶红润道:“子维,你看看这封奏疏。”

    说着从竹筒中将绢布抽出。

    张四维接过绢布将其展开在书案上来看,只看了一半便骇道:“青绶这是做什么,时机未到啊。”

    沈纶正色道:“如此良机,子维为何说时机未到?莫不是子维还沉浸在高公之事不能自拔?某说一句不中听的,高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子维如此萎靡。”

    张四维苦笑道:“青绶误会了。天下恐怕没有比我更希望看到张江陵去官的了。高公被他害的那么苦,我忍辱负重至今为的就是亲手除掉此贼。”

    “既然如此,那子维还等什么?”

    “青绶,你太莽撞了。张江陵把持朝政近十载,深得陛下、太后信任,在内朝又有助力,寻常的弹劾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影响。再看你写的这封奏疏,‘张居正伙同武昌伯侵吞民田’,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能伤的了他分毫吗?”

    张四维毕竟是阁臣,站得高看的远。

    在他看来张居正如今权势熏天,别说是一份这样的弹劾奏疏,便是十份,一百份也都奈何不了张居正。

    “照子维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要一直忍下去吗?子维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沈纶也是一个倔脾气,登时便来了气,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青绶,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你上了这封奏疏,我敢说张江陵不会有毫发之损,而青绶你恐失意丢官啊!”

    “哈哈,我沈纶岂是贪图富贵之辈。子维你放心好了。这封奏疏是我一人上的,便是那老贼恼羞成怒蛊惑陛下将我拿入诏狱,我也不会把祸水往你的身上引!”

    。。。。。。

    。。。。。。

第六十七章 弹劾

    (感谢书友l599xl再次的100币打赏~)

    “青绶!”

    张四维声嘶力竭的吼道。

    可沈纶却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望着沈纶的背影,张四维只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

    。。。。。。

    翌日一早,通政司衙门便开始照常办公。

    通政使裴俨端坐衙署之内,捧着一盏香茗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

    昨日的雨下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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