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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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幸免,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隔室有人大叫大骂,一听声音,
竟是总镖头王维扬,但听他大骂张召重后生小子,目中无人。
韩文冲大为奇怪,正待叫问,室门开处,进来两人,说道:“请韩
大爷到厅上说话。”
进得厅来,见左边椅上坐着三人,上首红花会总舵主陈家
洛,其次一人白须飘然,一人身材矮小,都是在甘凉道上见过
的。韩文冲羞愧无已,一言不发,作了一揖,坐在椅上。
陈家洛道:“韩大哥,咱们在甘肃一会,不料今日又在此地
相遇。哈哈,可说是十分有缘了。”韩文冲隔了半晌,道:“在下
那时答应从此封刀归隐,可是王总镖头非要我走这一趟镖不
可。一则是却不过朋友之情,再则知道这是公子府上的珍宝,
想来公子不会责怪,所以……”徐天宏厉声道:“韩朋友,咱们
在江湖上讲究的是信义两字,你言而无信,自己瞧着怎么办?”
韩文冲一横心,答道:“我既落入你们之手,还有甚么说的,要
杀要剐……”
陈家洛道:“韩大哥,快别这样说。王总镖头这一次可给张
召重欺侮得狠了。这姓张的狐假虎威!王老英雄威震河朔,从
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说甚么也要斗一斗这火手判官。咱
们武林一脉,大家都很气愤,何况王总镖头还保了舍下的镖,
兄弟可不能袖手不理。韩大哥跟张召重交情怎样?”韩文冲道:
“在北京见过几次,咱们贵贱有别,他又自恃武功高强,不大瞧
得起我们,谈不上甚么交情。”陈家洛道:“照啊,你看看这信。”
把王维扬所写那信递给他看。
韩文冲本想总镖头向来敬畏官府,绝不致和张召重翻脸,
只是他成名已久,性子刚烈,张召重当真仗势欺人,这口气也
是咽不下去,刚才亲耳听得他破口大骂,又见这信,认得是王
维扬的笔迹,再不怀疑,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见总镖头,商量
一下对付的方策。”陈家洛道:“现在时候不早,这信想请韩大
哥先送去给张召重,回来再见王老英雄如何?”他虽是商量的
口吻,韩文冲也只得答应。
陈家洛高声叫道:“十二哥,你出来。”石双英从内堂出来,
陈家洛给他与韩文冲引见了,道:“这位石兄弟陪你去见张召
重。韩大哥,你不明白张召重如何削了王老英雄的面子,这事
说来话长,现在不及细谈。见了张召重后,你可说这位石兄弟
是贵局镖师,一切由他来说。”韩文冲疑心又起,踌躇不应。陈
家洛道:“韩大哥觉得有甚么不对么?”韩文冲忙道:“没有,我
遵照公子吩咐就是。”
徐天宏知他怀疑,只怕坏事,说道:“请等片刻。”转身入
内,拿了一壶酒一只酒杯出来,斟了酒,送到韩文冲面前,说
道:“刚才小弟言语多有冲撞,这里给韩大哥赔罪,请干此杯,
就算不再见怪。”韩文冲道:“好说,好说。”举杯一饮而尽,说
道:“陈公子,我去了。”陈家洛拱拱手道:“偏劳了。”韩文冲拿
了信,转身下堂。徐天宏突然惊道:“啊哟,不好了!韩大哥,我
弄错啦,刚才那杯酒里有毒。”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韩文冲脸上变色,转过头来。徐天宏
道:“真是对不起,这酒里下了毒,本来是浸暗器用的,下人不
知道拿了给我。刚才我一闻气味才知道。韩大哥已喝了一杯,
糟糕,糟糕,快拿解药来。”一名庄丁道:“解药在东城宅子里。”
徐天宏骂道:“胡涂东西,快骑马去拿。”那庄丁答应了出去。徐
天宏对韩文冲道:“小弟疏忽,实在该死。请韩大哥先送这信
去,只要一切听我们石兄弟的话行事,回来吃了解药,一点没
事。”韩文冲知道他是故意下毒,逼自己就范,如果遵照红花会
吩咐,回来就有解药可服,否则这条命就算送了,向徐天宏狠
狠瞪了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石双英跟了出去。
等两人走出,周仲英皱眉道:“我瞧韩文冲为人也不是极
坏,宏儿你下毒这一着,做得太不光明。”徐天宏笑道:“义父,
这酒里没有毒。”周仲英道:“没有毒?”徐天宏道:“是呀!”随手
倒了杯酒喝下,笑道:“我怕他在张召重面前坏咱们的事,所以
吓吓他,回头再给他喝一杯酒,他就当没事了。”众人大笑不
已。
张召重接到陈家洛复信,约他在葛岭比武,心头怒气渐
平,他和陈家洛交过几次手,知道十九可以取胜,一雪昨日之
耻,他正坐在文泰来身旁监视,牢门开处,进来一名亲兵,说
道:“张大人,有客。”递上一张名帖。张召重一看,大红帖子上
写的是“威震河朔王维扬顿首”九字,登时有气:“拜客名帖之
上,哪有把自己外号也写上之理?”对那亲兵道:“你去对客人
说,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见客。请他留下地址,改日再拜。”那亲
兵去了一会,又道:“客人不肯走,有封信在这里。”张召重拆开
一看,又是生气,又是纳罕,心想自己和这老头儿素无纠葛,为
甚么约我比武?对亲兵道:“你对李军门说,我要会客,请他派
人来替我看守。”
等看守文泰来的四名侍卫来到,张召重换上长袍,来到客
厅。他认识韩文冲,举手招呼,说道:“王总镖头没来么?”韩文
冲道:“张大人,我给你引见,这是咱们镖局子的石镖头。王总
镖头有几句话要他对你说。”张召重把王维扬那信在桌上一
掷,说道:“王总镖头的威名我是久仰的了。我和他素来没有牵
连,怎说得上‘欺人太甚’四个字?恐怕其中有甚么误会,倒要
请两位指教。”
石双英冷冷的道:“王总镖头是武林领袖。武林中出了败
类,不管和他有没有牵连,他都得伸手管上一管。否则叫甚么
威震河朔呢?”张召重大怒,站起身来,说道:“王维扬说我是武
林败类?”石双英板起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一言不发,给他来个
默认。张召重怒气更炽,说道:“我甚么地方丢了武林的脸,倒
要领教。”
石双英道:“王总镖头有几件事要问张大人。第一件,咱们
学武之人,不论哪一家哪一派,最痛恨的是欺尊灭长。张大人
是武当派高手,听说不但和同门师兄翻了脸,还想贪功去捉拿
师兄,可有这件事?”张召重怒道:“我们师兄弟的事,用不着外
人来管。”
石双英道:“第二件,咱们在江湖上混,不论白道黑道,官
府绿林,讲究的是信义为先。你和红花会无冤无仇,为了升官
发财,去捉拿奔雷手文泰来,欺骗铁胆庄的小孩,将他害死。你
问心可安?”张召重大怒,说道:“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跟
你们镇远镖局又有甚么干系?”石双英道:“你打不过红花会,
自己逃走,也就是了,何以陷害别人,施用金蝉脱壳之计,叫镇
远镖局顶缸,害得我们死伤了不少镖头伙计?”
张召重和韩文冲都怦然心动:“原来王维扬最气不过的是
这件事。”甘凉道上镇远镖局阎世章、戴永明等人被杀,钱正伦
伤手之事,韩文冲都是知道的,这时忍不住接口道:“张大人这
件事你确是做得不对,也难怪王总镖头生气。”石双英冷冷的
道:“其余的事我们也不问了,这三件事你说怎么办?”说着双
目一翻,凛然生威。
张召重被他如审犯人般问了一通,再也按捺不住,抢上一
步,叫道:“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到太岁头上动土!”当场
就要动武。
石双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说道:“怎么?威震河朔找你
比武,你怕了不敢,想和我动手是不是?”
张召重喝道:“谁说不敢?他要今天午时在狮子峰分个高
下,不去的不是好汉。”石双英道:“你要是不去,今后也别想在
武林混了。王总镖头说,你如果还有一点骨气,那么就一个人
去,我们镖局子里决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场。倘若你惊动官府,
调兵遣将,我们是老百姓,可不敢奉陪。”张召重道:“王维扬浪
得虚名,这糟老头子难道我还怕他,用得着甚么帮手?”石双英
道:“我们王总镖头不善说话,待会相见,是拳脚刀枪上见功
夫。你要张口骂人,不妨现在骂个痛快。”张召重是个拙于言辞
之人,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石双英道:“好,就这样,怕你还得腾点功夫出来操练一下
武艺,料理一些后事。”
张召重双眼冒火,反手一掌,快如闪电。石双英身子急闪,
竟没避开,给他打中左肩,跌出数步。张召重出手迅捷已极,一
掌把石双英打跌,跟着纵了过去,左拳猛击他胸膛。石双英施
展太极拳中的“揽雀尾”,将他这一拳粘至门外。张召重见他也
是内家功夫,怔了一怔。就在这一瞬之间,石双英又退出数步,
喝道:“好,你不敢会王总镖头,那么咱们就在这里见过高下。”
双掌一错,只觉右臂隐隐酸麻,几乎提不起来。张召重喝道:
“你不是我对手。你去对王维扬说,我午时准到。”石双英冷笑
一声,转身就走,韩文冲跟了出去。
当两人口角相争之时,韩文冲总是惦记自己服了毒酒,只
觉混身上下满不舒服,只盼石双英快些说完,好回去服药解
毒,等到两人动手,他已急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好容易赶回
孤山马宅,石双英道:“他答应午时准到。”韩文冲似乎腹痛如
绞,坐倒在椅。徐天宏倒了杯酒,说道:“这是解药,韩大哥喝
吧。”韩文冲忙伸手去接。
周仲英夹手夺过,仰脖子喝了下去。韩文冲愕然不解。周
仲英笑道:“这玩笑开得够了,韩大哥,你压根儿就没喝毒酒,
他是跟你闹着玩的。天宏,快过来赔罪。”徐天宏笑嘻嘻的过来
作了一揖,说道:“请韩大哥不要见怪。”跟着解释明白。韩文冲
虽然不高兴,但怀恨之念已经释然。
孟健雄又进去见王维扬,双手叉腰,气焰嚣张,戟指冷笑,
说道:“张大人答应了,你现在就去吧。喂!张大人不爱别人婆
婆妈妈的。你有甚么话,现在快说。待会在狮子峰,只是拳脚
兵刃上分高下,你多罗唆,张大人是不听的。哀求讨饶,也未必
管用。你要是懊悔害怕,现在说还来得及。”
王维扬霍地站起,叫道:“我这条老命今天不想要了。”大
踏步走了出去。孟健雄手一挥,一名庄丁把王维扬的紫金八卦
刀和镖囊捧了上来。他伸手接了,气呼呼的一把白须子吹得笔
直扬起。
韩文冲站在门口,说道:“王总镖头此去,还请加意小心。”
王维扬道:“你都知道了?”韩文冲点点头道:“我见过了张召
重。”王维扬道:“他骂我甚么?”韩文冲道:“小人之言,王总镖
头不必计较。”王维扬道:“你说不妨。”韩文冲道:“他骂你……
糟老头子,浪得虚名!”王维扬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浪得虚名,
现在还不知道呢。我如有不测,韩老弟,镖局子和我家里的事,
都要请你料理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叫剑英、剑杰不忙报
仇,他兄弟俩武功还不成,没的枉自送了性命。”王剑英、王剑
杰是王维扬的两个儿子,学的是家传八卦门武艺。韩文冲道:
“总镖头武功精湛,谅那张召重不是敌手,我在这里静候好
音。”王维扬随着带路的庄丁,往狮子峰单刀赴会去了。
狮子峰盛产茶叶,“狮峰”龙井乃天下绝品。山峰既高且
陡,绝顶处游客罕至。
王维扬背插大刀,上得峰来。最高处空旷旷的一块平地,
四周皆是茶树。只见前面走来一人。那人短装结束,身材魁梧,
向王维扬凝视了一下,说道:“你就是王维扬?”
王维扬听他直呼己名,心头火起,但他年近七十,少年时
的盛气已大半消磨,又知张召重是现职武官,多少有些敬畏,
说道:“不错,就是在下,你是火手判官张大人?”
这人便是张召重,说道:“正是,咱们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他做事把细,上峰之时已四下查察,果见对方并无帮手埋伏,
心想王维扬虽然狂傲,他一个镖头,总不成真与官府对阵厮
杀,是以坦然上峰应战。
王维扬心想:“我和他并无深仇大怨,何必在兵刃上伤他?
一个失手杀了官员,那也是后患无穷。用八卦掌一挫他的骄
气,教他知道我老头子并非浪得虚名,也就是了。”说道:“我领
教领教张大人天下知名的无极玄功拳。”
张召重道:“好。”左拳右掌,合抱一拱。他虽心高气傲,但
所学是武当派内家拳法,讲究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当下凝神
敛气,待敌进攻。
王维扬知他不会先行出手,说声:“有僭了。”语声未毕,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