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第4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会幸会。”陈家洛揭开大氅,露出脸来,笑道:“前日湖上一会,
不意今日再逢。”李可秀道:“现在就请去见那犯人,请随我
来。”
两人刚走到门口,忽见一名亲随气极败坏的奔了过来,说
道:“皇上驾到,将军快出去接驾。”李可秀吃了一惊,对陈家洛
道:“只好请阁下在此稍候。”陈家洛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点了
点头,回身坐下。
李可秀急奔出去,只见满衙门都是御前侍卫,乾隆已经走
了进来。李可秀忙跪下叩见。
乾隆道:“你预备一间密室,我要亲审文泰来。”李可秀迎
接乾隆进了自己书房。御前侍卫在书房前后左右各间房中部
署得密密层层,屋顶上也都有侍卫守望。乾隆对白振道:“我有
机密大事要问这犯人,不许有人听见。”白振道:“是,是!”退了
出去。
不一会,四名侍卫抬了一个担架进来。文泰来戴着手铐足
镣,睡在担架之上。侍卫躬身退出,书房中只剩下文泰来与乾
隆两人,一时静寂无声。
文泰来此时外伤未愈,神智却极清醒,躺着对谁也不加理
会。
乾隆问道:“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吧?”文泰来睁眼一看,吃
了一惊,坐起身来。他随老当家于万亭进宫之时,曾和乾隆见
过一面,此时忽在杭州相遇,自是大出意外,哼了一声,冷冷的
道:“还死不了。”乾隆道:“我要他们请你去北京,本来是有点
事情和你商量,哪知起了误会,我已责罚过他们了,你不必再
介意。”文泰来听他言语说得漂亮,怒气上升,又哼了一声。
乾隆道:“那次你与你们姓于的首领来见我,咱们本要计
议大事,哪知他回去之后竟一病不起,可惜可惜。”文泰来道:
“要是于老当家不死,恐怕他今日也被锁在这里了。”乾隆哈哈
大笑,道:“你们江湖汉子,性子耿直,肚里有甚么话就说甚么。
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答了,我马上放你回去。”文泰来说:“你
放我?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知道你不杀我,天天吃不
下饭、睡不着觉,到今天还不下手,就是想问问我。”
乾隆笑道:“那你也未免太多疑了。”站起身来,走近两步,
问道:“你那姓于的首领后来和我说话,都跟你说了么?”文泰
来道:“甚么话?”乾隆瞪眼望他,文泰来双目回视,毫不退避。
过了半晌,乾隆转开了头,低声道:“关于我身世的事。”
文泰来心中盘算,自己既落入他手,总是有死无生,不过
红花会大伙已到杭州,如能拖延一些时候,他们可以设法劫牢
相救,便道:“他没有说。你是皇帝,是前朝皇帝和皇太后的儿
子。你的身世谁人不知,有甚么好说的?”
乾隆吁了口气,道:“那天他深夜来见我,你可知是为了甚
么?”文泰来道:“于老当家说,他曾经帮过你一个大忙,最近我
们红花会经费短缺,他来问你要三百万两银子。哪知你非但不
给,反而把我捉拿在此。有朝一日我脱却灾难,定要把你这忘
恩负义之事全部抖了出去。”乾隆哈哈大笑,心中一宽,偷眼看
他脸色,见他气愤异常,似乎不是作伪,心中半信半疑,说道:
“既然如此,我只好把你杀了,否则放了你出去,不免败坏我的
声名。”文泰来道:“谁教你不早杀呀?你杀了我,饭也吃得下,
觉也睡得着,见到皇太后也不用心里怀着鬼胎啦。”乾隆倏然
变色,问道:“皇太后怎么啦?”
文泰来道:“你自己明白。”乾隆阴森森的道:“那么你全知
道了?”文泰来道:“全知道,那也不见得。于老当家说,皇太后
知道他帮过你的忙,曾要你好好报答,可是你却舍不得三百万
两银子。你有金山银山,三百万两银子只不过是拔根毫毛,可
偏偏这么小气。”乾隆心里又是一宽,嘿嘿的笑了几声,摸出手
帕来擦去额上汗珠。
他在室中来回踱步,心神稍定,笑道:“你在皇帝面前丝毫
不惧,居然不怕死在眼前,倒真是一条硬汉子。你有甚么放不
下的事,不妨说给我听。等你死了后,我差人去办。”文泰来道:
“我怕甚么?谅你也不敢马上杀我。”乾隆道:“不敢?”文泰来
道:“你要杀我,不过是怕你的秘密泄露。可是你一杀我,哈哈,
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乾隆道:“难道死人会说话?”文泰来不
理,自言自语:“我一死,就有人打开那封信,就会拿证物公布
于天下,那时候皇帝就要大糟而特糟了。”
乾隆急问:“甚么信?”文泰来道:“于老当家当时先把你的
事情,详详细细的写在一封信里,用火漆密封了,连带两件极
重要的证物,放在一位朋友那里,然后我们两人才进宫来见
你。”乾隆道:“你们怕有甚么不测?”文泰来道:“当然啦,我们
怎信得过你?于老当家对他朋友说,要是我们两人忽然死了,
就请他拆开那信,照着信中吩咐去办。若是我们之中还有一人
活在世上,千万不可拆开。现在于老当家已经去世,只怕你不
敢杀我吧。”
乾隆不禁连连搓手,焦急之情,见于颜色。文泰来道:“这
信和那两件证明,你用三百万两银子去收买,多半还值得吧?”
乾隆道:“银子?我本来是要给的,我还要放你出去。那么你写
一封信给你朋友,要他拿那封信和那两件东西来,我马上放人
支银子。”文泰来道:“哈哈,我把这朋友的名字告诉了你,好让
你又派侍卫去杀他捉他。老实说,在这里我很舒服,这生这世
我是不想出去啦,吃定了你一世。咱们俩是同归于尽的命,要
是我先死,你也活不长久。”
乾隆咬着嘴唇皮,一声不响,凝思应付之策,过了一会,说
道:“你不肯写信,那也好。给你两天期限,后天晚上再来问你,
要是仍然这般倔强,只好杀你。我杀你不会让人知道,你朋友
只道你仍然活着。退一步说,就算不杀你,难道不会剜去你的
眼睛,割掉你的舌头,斩断你的双手……你在这两天中好好想
一想。”说完,推门走出书房,大踏步向外走出。众侍卫在后面
跟随保护,李可秀跟到府外,跪下相送。
乾隆一走,文泰来由提督府亲兵抬入地牢,沿路来去,都
由张召重仗剑护送。刚回地牢,一名亲兵对张召重道:“李将军
有封信给张大人。”张召重接信一看,出地牢去了。
文泰来躺在床上,想念娇妻良友此时必仍在穷智竭力营
救,然而朝廷势大,皇帝亲临,实在非同小可,别要朋友们因救
自己而有损折,那么即使获救,也是此心终生难安了。
正自思潮起伏,忽闻闸门响动,不一会,进来一人,文泰来
只道他是张召重,一眼都不去望他。那人走到床前,轻声道:
“四哥,我瞧你来啦。”
文泰来一惊,睁眼一看,竟是总舵主陈家洛。黄河渡头陈
家洛率众来救,他未得相会,今日上午才亲见丰采,危急之中
只是隔着铁网看了几眼,见他义气深重,临事镇定,早已必折,
此刻牢中重会,不由得惊喜交集,忙挺腰坐起,叫道:“总舵
主!”
陈家洛微笑点头,从怀中拿出两把钢锉,就来锉他手上手
铐,用力锉了几锉,手铐上只起了几条纹路,钢锉却磨损了。原
来这手铐是用西洋的红毛钢铸成,寻常钢锉奈何它不得。这一
着大出陈家洛意料之处,心中一急,手劲加木,再锉得几锉,拍
的一声,钢锉竟自折断,忙换过一把钢锉再锉。锉了半天,两人
满头大汗,手铐却仍是纹丝不动。陈家洛又从怀里捞出钻子、
起子、锤子诸般铁器,可是不论如何对付,手铐总是解脱不开。
文泰来道:“总舵主,这副脚镣手铐只有宝刀宝剑才削得断。”
陈家洛想起黄河渡口夜斗张召重,他一把凝碧剑将自己
钩剑盾牌与无尘长剑全部削断,忙问:“张召重是不是整天都
守着你?”文泰来道:“他和我寸步不离,刚才不知有甚么要紧
事才出去。”陈家洛道:“好,咱们等他回来,夺他宝剑。”把钢锉
等物丢在床底。
文泰来道:“我能否出去,难以逆料,皇帝要杀我灭口,怕
我泄漏秘密。总舵主,我把秘密跟你说了,那么不论我是死是
活,都不会耽搁咱们的大事。”陈家洛道:“好,四哥你说。”文泰
来道:“那天晚上我随于老当家进宫,见了皇帝,乾隆当然大感
惊诧。于老当家说:‘浙江海宁陈家一位老太太叫我来的。’他
拿了一封信出来,皇帝看后脸色大变,叫我在寝宫外等候。他
们两个密谈了大约一个时辰,于老当家才出来。他在路上告诉
我,皇帝是汉人,是你的哥哥。”
陈家洛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决不能够,
我哥哥还在海宁。”
文泰来道:“于老当家说,当年前朝的雍止皇帝生了个女
儿,恰好令堂老太太同一天生了个儿子。雍正命人将孩子抱去
瞧瞧,还出来时,却已掉成个女孩。那个男孩子,便是当今的乾
隆皇帝……”
话未说完,忽然甬道中传来脚步之声,陈家洛忙在床角一
隐,进来的是一名亲兵。他不见陈家洛,很是诧异,问道:“红花
会的陈当家呢?”陈家洛从隐身处出来,道:“甚么事?”那亲兵
道:“张召重大人回来了,李将军留他不住,请你快出去。”
陈家洛道:“好!”左手一探,已点中他“通谷穴”。那亲兵一
声不出,倒在地下。陈家洛随手将他拖入床底。
文泰来道:“张召重就要来到,详情已不及细说。于老当家
知道皇帝是汉人,就去劝他反满复汉,恢复汉家山河,把满人
尽都赶出关去,他仍然做他的皇帝。皇帝似乎颇有点动心,不
过他说这事是真是假,还不能完全确定,要于老当家把两件证
物拿给他看看,再定大计。哪知于老当家回去就一病不起。他
遗命要你做总舵主,他对我说,这是咱们汉家光复的良机。皇
帝是你哥哥,要是他不肯反满复汉,大家就拥你为主。”
这一番话把陈家洛听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回想在湖上
初见乾隆,后来又见他在自己父母墓前哭拜,再想到他对自己
的情谊,其中确有不少特异而耐人寻味之处,难道皇帝真是自
己父母所生?也只有如此,他手题“春晖”、“爱日”的匾额才说
得通。
文泰来又道:“雍正怎样用女孩掉了你的哥哥,经过情形,
据说你令堂老太太详详细细写在一封信里,此外还有几种重
要证物,于老当家都交给令师天池怪侠袁老前辈保管。”陈家
洛道:“啊,今年夏天常氏双侠来看我师父,就是奉义父之命,
送这些东西来的?”
文泰来道:“不错,这是最机密的大事,所以连你也不让知
道。袁老前辈也只知是要紧非常的物件,到底是甚么他并不清
楚。于老当家临终时遗命,等你就任总舵主后,开启信件,共图
大举。哪知我失手就擒,险险耽误了要事。总舵主,今日如果
救我不出,你赶快到回疆去见你师父,千万不可因我一人的生
死安危,而误光复大业。”文泰来说完这番话,欣慰之情,溢于
言表。
他正想续说,忽听得甬道中又有脚步声,忙做个手势。陈
家洛躲入了床底。文泰来上身倚出床外,半个身子跌在地上,
一动不动。
张召重走进室来,地牢内一灯如豆,朦朦中见文泰来上半
身跌在地上,似乎已死,大吃一惊,纵上前来,在他背上轻轻一
推,文泰来全然不动。张召重更惊,一把将他拉起,伸手要探他
鼻息,文泰来突然纵起,向他扑去,双手连铐横扫而至。张召重
出其不意,正待倒退,忽然小腹上“气海穴”一麻,知道床底伏
有敌人,已中暗算,怒吼一声,窜出两步,双掌一错,护身迎敌,
一面竭力凝定呼吸,闭住穴道。陈家洛见他被点中穴道,居然
不倒,也自骇然,疾从床底跃出,双拳如风,霎时之间已向他面
门连打了七八拳。
张召重不敢还手,惟恐一动手松了劲,穴道登时阻塞,他
脸上连中了七八拳,脚下不住倒退。陈家洛飞起一脚,向他右
腰踢去。张召重向左一避,只觉“神庭穴”一阵酸痛,又被对方
打中了穴道,这时再也支持不住,全身瘫软,跌倒在地。
陈家洛在他身上一摸,哪知竟无凝碧剑,十分失望,搜他
身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灯下展视,见是李可秀写给他
的一个便条,请他携凝碧剑出去,有一位贵官要借来一观。陈
家洛知道是李可秀把他调开的借口,不料他放心不下,走出去
一会,又回来监视,想是观剑未毕,所以没有带来。
陈家洛再搜他身上,触手之间,高兴得跳了起来,文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