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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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春来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只重重的点头应道:“师父,我不会的!”
楚建辞在旁边儿看着,他如今终于知道什么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名伶!
这样的从容态度、绝世风华!
初见时,她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让人看不清的薄雾,那薄雾,似是世事沧桑、生死离别将她真实的容样遮挡其后,如同雾里看花,仿佛正因如此才更加引得人想要看的真切一些。
而随着那日她在空白的伶人牌子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商雪袖”三个字的时候,薄雾瞬间散去。
她不再抑制和隐藏什么,如深蓝色夜空中云开月明,一轮清辉华光一下子溢满了他的双眼。
而那时她双目中的神采,和今天是一样的,那么夺目,那么无所畏惧。
商雪袖。
唱明剧的人,还有谁不知道这三个字呢?
楚建辞当年领着班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一场商雪袖的戏,可还没有看到的时候,这位“明剧第一人”就匆匆归隐只留下那堪称绝唱的七出大戏。
楚建辞是真想看,可票价已经炒到了他支付不起的地步!
直至今日,哪怕商雪袖就在他春茂社里,楚建辞心里也仍然有着遗憾。
在清楚的知道这遗憾再也无法弥补后,这种遗憾甚至达到了痛心的地步。
商雪袖的青衣,真的成了绝响了。
就算是云开雾散,商教习对他表明了身份,可她身上仍然有那么多引人探究之处三年多以来,她在何处?她又为何归隐?
那会儿她的嗓子是好的,否则也不会成为曲部流传至今的传说,但若说归隐是因为她提前知道自己会失声,岂不是有些荒谬?
可是当时她以商教习的身份来应聘时,楚建辞还记得,商雪袖并未否认他说的“倒仓”这个原因。
然而这一切,楚建辞都无意、也不能深究了。
他思绪万千,最后却只是等商雪袖全部说完了,才清咳的一声,站到席前,道:“商先生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我的为人,咱们处了这么多年,各位也知道,以前没有过,以后更不会有什么由我牵头的龌龊事我也会将这条写到班规里面儿,若有违背,春茂社容不下这号人。”
他又笑着道:“不过要是哪位被小姐什么的看上了,要死要活非要嫁,或是和什么秀才公子两情相悦,我不但不怪,还要包个大大的红包!”
众人哄笑起来,又有人道:“班主你亏了,先得狠狠的要一笔彩礼,然后才能包红包呢!”
这场拜师宴极为热闹,不请外人,就是春茂班子里自己的人乐呵乐呵,闹到了夜半方才散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追寻
班子里的人并不知道今日这个拜了卢松茂为师又收了艳春来为徒的商教习是商雪袖。
这是商雪袖的意思,她那日在伶人的牌子上写了商雪袖三个字以后,却将那牌子扣在了手下。
“救场”之事,偶尔为之,可她却深知她仍有不足之处。
“楚班主,请允我和卢师父习学一段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段时间我不挂戏。”商雪袖道:“也切勿透露出去。”
楚建辞并未多想,只当是商雪袖原本是青衣魁首,时隔三年,再从老生这行当重出梨园,自是希望毫无瑕疵,不坠了“商雪袖”的名头!
他自是也期望着商雪袖在这春茂社中,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场拜师宴和收徒宴之后,商雪袖每一天里当真安排的极满。
上午是铁打不动留给艳春来的。
商雪袖既然正式收了徒,而艳春来着实也是个人品不错的女孩儿,便更加的尽心。
她将护嗓子的方子也写给了艳春来,饮食禁忌也是打手板儿打了几次,终于让她戒了喜好吃辣的毛病。
下午则请了卢松茂现在商雪袖称他卢师父,她在台上练功,而卢师父则在台下提点提点。
明剧这块的戏,商雪袖全然不需要再学的,毕竟她是受过萧六爷亲自指点的人,论教戏说戏,天下无人可与他匹敌。
对于那些经过她的手而编演而成、甚至本来就是她写的戏,里面每个人物的情感、唱腔、做戏早已经被她嚼烂了。
可她深深觉得之所以余梦余、邬奇弦那样的人能将明剧唱的那么入味,恰是因为二人因为北戏、南腔成名,底蕴极厚!
而她在这方面欠缺就太多了,她迫切的希望和卢师父学一些传统老生戏!
此外,她更希望在基本功上有个人能时时的监督着她,让她别一不小心露出了旦行的习惯出来那样的话,一个老生难免演的女里女气这是坤生常有毛病,她却不万不能容忍自己也有这样的毛病!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足之感,她盛名在身,卢师父教授她,总是不敢太严厉,起码和梁师父是没法比的。
一朝烟云散,旧故无处寻。
现在的她,想要找六爷、找几位师父,真的太难了。
她又练了一趟整云手,卢松茂在台下看着这位“弟子”,心中暗叹:说实在的,他哪配给这位做师父呢!
若说唱戏这碗饭是老天爷赏的,商雪袖真是卢松茂所见过的最得老天爷厚爱的人了。
悟性那么好,只要有不那么恰当的地儿,他只要提过一次,商雪袖就绝不犯第二次。
更兼她身段儿始终不像寻常青衣那样软绵绵的卢松茂自己个儿也品出来了,这和商雪袖当年唱旦行的时候演的戏有关!她并不只偏唱功,不像有的青衣只会抱着肚子演唱功戏,而是武旦、刀马旦样样儿都来得,而且还不少演!
实打实的是个全才!
正因如此,她身姿才柔软里带着股子矫健劲儿!
也正因如此,她竟然连武生戏都能演!
在卢松茂眼里,她演的最好的就是短打武生戏,敏捷活泼,灵动潇洒!
要知道余梦余年长,已经多长时间不太碰武生硬戏了!
而邬奇弦归隐还在商雪袖之前!
即使邬奇弦还在唱戏,可深究起来,他不是娃娃的时候就开始学戏练功,打上面儿,还差着些火候!
假以时日,怕不是武戏上面都能和小玉楼、活猴儿李一较高下?
春茂社在海安羁留的时间实在太长,待到启程往东海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时分,而此刻徐碧箫正带着花平在河海城里面瞎打听。
这件事儿着实不靠谱,徐碧箫只知道霍都擦肩而过的那艘船往东边儿走。
可从霍都,到河海,中间大大小小却要停靠十来个码头或小港口,鬼才知道徐大公子要找的人会是在哪个地方下了船!
尤其是徐大公子言辞模糊,不肯和班子里的人说明白他到底要找谁。
花平也不懂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苦了他一个,每次停靠必定被徐碧箫拽了下船到处打听。
打听的地方不外乎各处戏园子,可一直到了终点河海城,徐碧箫都不曾听谁说起有那么一个像商雪袖的女伶挂班出演青衣。
花平若要跟徐碧箫质疑他是不是看错了,徐碧箫就跟斗红了眼的公鸡似的,一吵就是半天。
他只得委婉道:“文大学士的约,你已然错过了。文大人不计较,复又带了信儿给你,让你万勿错过万寿节,现在时已深秋,差不多也该往北走了,不然时间赶得很。”
“再去一次海安好不好!就再多走一个地方!”徐碧箫恳求道。
花平只得应了,反正徐大少爷有钱,哪怕这一路一出戏都不唱,也断然不会屈着大伙儿。
好么,花平看着这一个戏班子,从西到东,如同在自家花园里闲逛似的,他不由得怀念起以前的时光,自由自在,何等畅快,而今竟然像一个跟着徐碧箫的老妈子!
待等一班子人到了海安,四下里打听,仍是没有!
倒是听说有个小戏班子,有个姓商的教习为了救场临时串了个杨四郎。
徐碧箫虽然自己嘴硬,可不由得也有些怀疑起来了那天在船上见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商雪袖么?
花平再一次劝道:“徐班主,以你看,商雪袖归隐之前嗓子怎么样?没毛病吧?”
徐碧箫不爽道:“当然没毛病!她嗓子比我可好多了!而且……”
而且商雪袖不但极自律,还懂如何养护嗓子当时她硬是拉了她那位谷师父给他配了方子,她自己怎么会不懂?
花平道:“不然去问问那家戏楼子?”
徐碧箫有点儿沮丧:“算了。”
“话又说回来,班主,哪怕您那天搂的那么一眼真的是商雪袖,”花平劝道:“咱们一路上都是往戏班子、戏楼子打听,可您想想,商雪袖是归隐了的,人家也许压根儿没想着要重新唱戏,说不定只是走个亲戚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逝水东流
徐碧箫摇摇头,不是,花平不知道,可他知道……商雪袖,那不是归隐。
或许是她死后显了灵,让他看见了吧。
徐碧箫再度红了眼圈儿,道:“是我任性了,商量个路线,我们去上京吧。”
春茂社这会儿也要离开东海了。
皇上将东郡划分三州,东平、东海和海宁,其中东海州衙设在临碣,而百姓们则还不太习惯将东海当成一州之名,笼统的把临海的这一片儿都叫做东海。
商雪袖坐在沙石之上,看着木鱼儿一会儿往海浪里面儿跑,一会儿又“嗷嗷”的被海浪追回来,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海风微拂,带来了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海水的腥气,此刻风浪不大,所以她才放心的让木鱼儿这样玩耍。
极目远眺,商雪袖能看到远处只有小黑点儿一般的海鸟一群群的飞起落下,一层层的海浪和缓的涌上海岸,有些个像以前她用的旗子,深蓝色的底儿,镶着白边儿。
海水之中还有黝黑的岩石,随着潮起潮落,时隐时现,当海潮汹涌时,拍到这岩石之上,便会激起飞珠溅玉可这样的壮观,岂是珠玉可以形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
据说那些暗礁是极厉害的,东海的寇乱,倭寇藏身的岛屿便是连成片的大暗礁,当时皇上收拾这起子倭寇,极为辛苦,还被岛屿前的暗礁阵撞破了好几艘海船,还是数百兵士下了海,摸了过去上岛奇袭、外围歼剿而成。
那时的皇上……商雪袖忍不住皱起了眉心,心里也微微的苦痛起来。
她后来才知道,在冷宫的时候,她请求见皇上一面,太监说的不是搪塞之言。
他是真的不在宫中。
商雪袖抱着双臂,将头埋了进去。
即使知道了他并非在宫中而不肯见她一面,一股酸涩、委屈和怨愤还是慢慢的涌动了上来他怎么能忍心这样待她!
忽然之间,她就起了一种冲动……
万寿节……春茂社原本说要进京的,可她却一直在犹豫。
不,她要见他,见到他,问他为什么……告诉他,她失去的,他们失去的……那么多那么多!
一股股的热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因为她是埋着脸,所以不一会儿便流的满脸都是,鬓边也泛了潮意。
她这样放纵着自己大声的哭着,可却仍是声音暗哑呜咽,不知何时木鱼儿已经跑到了她身边,她能感到木鱼儿在拍着她的后背。
商雪袖抬了头,看到木鱼儿左手里握满了贝壳儿,想是原先放在两只手里,可为了腾出手来安慰她,只得勉强塞到左手,还有几个掉在地上。
眼前的木鱼儿浓眉大眼,手上还有着玩耍时残留的泥沙,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担忧而难过的神色。
刹那间,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一下子便将木鱼儿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些失去的东西……他怎么能还得起!赔得起!
每次圣上的寿诞,都有很多戏班不约而同的汇集京城。
自然也不全是为了庆贺万寿节,实是因为这段时间上京城里热闹,机会也多。
当今的小太子殿下是腊月里的生日,定然是要庆祝一番的。紧接着就是年节,从元旦到正月十五,哪个富贵人家不找戏班子唱场堂会什么的?
可大戏班子就那么些个,所以小戏班子的机会也就来了,是赚钱的好时机。
出了正月十五,又是万寿节,虽然前两年宫里没有叫过戏班子进宫,但听闻今年又在挑选合适的班子献演了,若是早先,春茂社断然不敢打这样的主意,可楚建辞心里边儿知道,商雪袖就在自己个儿的班子里若是春茂社还没资格,哪个班子有?
流散在外的戏班子都如此激动,更不要说连城宫中了。
入冬之后,皇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