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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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差的百十号抬棺的夫役,已经穿好了衣服鞋帽,正在外面列的整整齐齐待命。
另有若干号举幡的、祭酒的、撒钱的夫役,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敢交头接耳,更不敢四处乱瞅。
这群庞大队伍的两头分别是銮仪卫押着,表情更为凝重庄严。
礼部里专门被皇上指派了操办熹贵妃丧葬事宜的官员们已经张望了几次,终于见到西华门厚重的大红宫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他们心里便是一凛,六月初皇上回宫,第二天便响了丧钟,虽然对外面的百姓们只说是贵妃薨了,可这些礼部的官员心中哪会不清楚里面儿的事?
熹贵妃,就是那位出身卑贱、当年皇上无论如何都要封妃的民间女子,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当时那位嬉妃在皇上处置东海事务之前便已被打入了冷宫,后来冷宫大火……他们再不敢多想下去。
只是皇上喜怒无常,人这么一死,反倒念起了好儿来,丧葬诸事无一不是亲自操办,挑剔的很。
他们也不敢轻忽了,因此门一开,一片人白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有官员偷偷的抬了眼觑去,心中只有更震惊的!
皇上穿了一身素雪白的团龙银丝缎袍!
全身上下连个明亮色的挂件儿都没有!
其意不言自喻!
他身边儿跟着身着素色衣服的来公公和宋嬷嬷,都知道这二位现下是宫里边儿极得皇上重用的,两个人一边儿一个,陪着皇上进了殡宫。
连泽虞伸了手,宋嬷嬷早拈了香递到了他手里,他亲自插到那香炉中,然后便走近了那棺椁。
官员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皇上的龙爪竟然就扶在了那上面!也甭管这合不合礼数了,再不合礼数,熹贵妃也不能从棺材里活过来那都是一堆白骨了!
过了一会儿,前导的官员着胆子跪行了进去,道:“皇上,吉时已到,应该请娘娘灵驾了。”
连泽虞怔忡了一会儿,方抬起了手,走到了外面。
他眼前白刷刷的一片人,来来往往,忙碌不已,在这个清晨的吉时,就要将棺椁送往西陵。
那棺椁里除了阿袖,还有他们的孩子,他封了阿袖一个“熹贵妃”的名号,可他想,她料应是不在乎的,他还想给那个孩子封王,可萧太后说什么都不让了。
母后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这些道理,他都懂,这孩子几与昭儿同龄,一个封了太子,被他母亲和一众宫人伺候的愈发白胖,而另一个却死了,难免被世人猜疑皇后不贤;况且当年的三皇子,也未封王……
连泽虞如同在梦里一样。
可如果真的是在梦里就好了。
若能梦见阿袖,他想跟她说……想到这里,连泽虞又茫然了,他没有话可以说,千句万句,到底是他置她于冷宫而不顾,到底是他,害了她。
就算是这样想,阿袖狠心,一次都不曾入梦。
连泽虞向前走了几步,来公公便清咳了一声,道:“皇上?没有这样儿的规矩。”
宋嬷嬷也道:“皇上情重,奴婢知道,可这样儿不免折了娘娘的福份。”
连泽虞眼圈顿时红了起来,道:“嬷嬷,只多送几步都不成么?”
来公公急忙垂了眼睛,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宋嬷嬷缓声道:“就算是皇上亲来殡宫,都已经是少见的事儿了,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这样待娘娘,待到以后太后有那么一天,皇上要怎么办?皇上就当是为了娘娘积些个福份,娘娘既然是要入西陵的,就当是先去一步吧。”
来公公不由得对宋嬷嬷万分钦佩起来,这样的话都敢说!
他看着皇上果然住了脚,忍不住在袖子里做了个大拇指,也随着皇上的视线望去。
前方白幡在空中飘动,纸钱漫天飞舞,抬棺的夫役渐行渐远,终于全都看不见了。
这样一行从连城宫的西华门出发,穿越上京城的西城区,再从西门迎武门而出,一路前行到西陵,中间早已铺好了路,设好了芦殿。
眼下,浩浩荡荡的丧葬队伍还没走出多远,便已经引了无数的百姓围观。
商雪袖在人潮人海中,紧紧拉着木鱼儿的手,怕他被挤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路遥遥
木鱼儿贪玩,还捡了两个纸钱在手里,商雪袖便嗔道:“快丢了,这不是好东西。”
木鱼儿便依依不舍的丢在地上,仰起头轻声道:“我知道,不过爷爷常捡了来引火,这东西好烧。”
商雪袖便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的哀戚都被冲淡了一些。
她自是知道,这引发百姓围观的阵势极大的丧事,是“自己”的丧礼。
古人说,死去元知万事空,她也算是死过一次,当真有种万事皆空的感觉。
这就是身后殊荣了吧,既然认定她已经亡故,那便是以为她在大火中烧没了吧……只是一个衣冠冢,也值当如此阵势。
恰此时起了风,抛洒的纸钱漫天飘舞,她不由得怔了怔,便又回头。
在商雪袖这里,并不能看到连城宫,可往事,便如同这一阵风,哗啦啦的刮了过来,那些无比甜蜜,曾经让她获得此生圆满的情,她到现在都不曾后悔……
她也不能后悔。
即使那短暂的圆满,过后便是每一样她都承受不起的失去,却不可否定和推翻。
木鱼儿扯了扯她的衣襟,道:“姑姑,前面仪仗过去啦,咱们可以出城啦。”
她眼眶微热,嘴角露出了笑意,她伸手拂了拂头发,顺便拭去了泪滴,心中轻轻道:“别了,阿虞。”
商雪袖不过带了一些些的盘缠,就算这些也是老庙儿积攒了多年,且不说拿来雇车,就算是这一路的吃住,都未必够用。
她和木鱼儿在西门外等了良久,才等到了一个去往西边儿的商队,愿意带着他们去陕州。
这自然不是全无代价的,商雪袖要帮商队的人在旅程中做做饭洗洗衣,但能够坐上马车,还供吃供住,商雪袖知道这已经是十分照顾了。
木鱼儿静静的啃着烧饼,忽然抬头道:“姑姑,你为什么要去陕州?”
商雪袖和他没资格坐在马车之中,马车后面有尺余宽的木板,他俩就坐在上面儿。
她将木鱼儿往后面拽了拽,看着车轮下激起了一阵灰尘,便将木鱼儿手里的烧饼收了起来,道:“过会儿停了车再吃,这样岂不是要吃一肚子灰土?”
她看着来路在车轮下后退,而迎武门也越来越远,有些怅然道:“姑姑的师父……在那边。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木鱼儿纳罕道:“姑姑的师父?姑姑是学什么的?”
商雪袖却不再言语了。
她想,她学的,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好瑰丽的东西。
商队行的缓慢,出京已经数天,距离陕州依旧遥不可及。
路上也不甚平整,车行的颠簸,木鱼儿便扶住了商雪袖的胳膊。
商雪袖感到他的小小的关怀,便低头微笑起来。
木鱼儿抬头看着她的弯起来的双眸,他最喜欢的是姑姑的一对眼睛了,如同他在别的孩子那儿见到的那种琉璃弹子。
她常常是垂着眼睛的,可是当她认认真真的去看人的时候,就散发出光彩来,明明是黑白分明的,可又仿佛有好多种其他的颜色,让他移不开眼。
她虽然平日里并不打理自己的容貌,可木鱼儿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小了,这样会省却掉很多麻烦。
但姑姑在别的地方却是讲究的,比如就算再为难,都会拿了一点点青盐擦拭牙齿。
现在她带了他上路,每天也会给他擦拭,如果他龇牙咧嘴的调皮,姑姑就会弯曲起修长又好看的指头,在他头上凿一个爆栗。
他还知道姑姑的秘密,那还是在庙里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起床尿尿,结果看到姑姑的身体向后弯腰弓起,几乎弯成了一个对折,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个弧度就如同京河上的玉带桥,那么美,仿佛那就真的是一座拱桥,也仿佛因为她的存在,她身下的一丁点儿大的地方有了月华和水波。
他后来想,姑姑怎么能做到的?便也偷偷的试过,结果一屁股墩就躺在了地上,还把脑袋磕的生疼。
更丢脸的是,这全被姑姑看见了。
她那时候眼中难得的露出了笑意,他突然就觉得如果这样就能让她高兴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直到现在,每天晚上在把商队的活儿干完以后,她还是会寻个僻静的地方,只是他们俩打从那次便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姑姑会让他帮忙看着,有人来了就知会一声。
木鱼儿这样胡思乱想着,眼皮儿便耷拉下来,商雪袖笑了笑,让他倒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紧紧的按着他,生怕他滚到车下面去。
她自己则伸出了手,看着手上已经有了细细的茧儿。
这并不是这一段时间为商队干活儿磨出来的,在冷宫的时日,日常的洗洗涮涮都是自己来做,又没有什么滋润的膏子,自然而然就起了茧儿。
如果此刻木鱼儿还醒着,看到商雪袖的手腕和手指灵活的做着各式各样的姿势会更加眼花缭乱,可商雪袖却心知,即使这些功夫都没落下,她最最重要的、也是一个女伶最最重要的东西,再也寻不回来了。
她在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后,曾哭的撕心裂肺,昏天黑地。
商雪袖不是没试过。
在途中歇息时,她寻了僻静的树林,努力的发着声。
就连徐治那样的嗓音,她都尝试过,可那一条六爷最终承认了的、在那天牢中评价的“音如花放”的小嗓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商雪袖和谷师父学的练嗓,也明白,纵然她用气如常,可嗓子坏了就是坏了,她连平日里说话都已经和以前全然不同,更不要说小嗓儿。
那样一场大火和烟尘,没有憋死在里面,还有她一条命留着,已经算是老天爷的恩赐。
这商队从上京出发,带了中南一带的货物,一车车的棉布、茶叶、药物之类,到了西北那边,售卖后再贩了皮草、肉脯、羊毛织就的毡垫、地毯等物,一来一回总也要几个月。
商雪袖和木鱼儿跟着商队到了驼山镇,一时间百感交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百五十五章 觅无果
远处的山峰仍旧弯成了驼峰模样,正托着一轮小小的浅浅下弦月,就连当时她坐着的沙丘都容样依旧。
木鱼儿何尝见过这样的景致,在那沙丘上爬上爬下,蹦蹦跳跳。
这景色疏朗而开阔,商雪袖轻轻吐了一口气,便是有些旧时月色照今人的感慨,也带了几分豪迈苍凉,她含了笑,她曾在这沙丘上,那么深深的眷恋一个人。
天色渐暗,她便招了手喊道:“木鱼儿,下来。”
她们今晚还能在商队那住最后一晚,她得向领队辞行了。
因她平日不多言语,做活儿也不煳弄,领队还颇有不舍,最后还多掏出了一些银钱给她,告知了她商队返程的日子,如果她还有意跟商队的车回到上京,可以再找他们。
商雪袖点头应了,再次拜谢以后,才带了木鱼儿离开了。
这会儿晚了,自是不便打探消息,她只在冷宫的时候模模煳煳听着守门的太监闲聊的时候透露过几句,但是究竟六爷被流放到了哪里,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天一亮,商雪袖便收拾了东西她和木鱼儿的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那么个小包裹,她直接挽在臂上,去到了府衙。
她自是没指望现在这样的模样和身份能见到那个严大人,只是走到门口的差役面前,先是施了礼,才道:“这位官差大哥,请问流徙西北的人可是在此处登记管制?”
那差役年纪并不大,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也算是相貌清秀,可两鬓却已斑白,加之衣衫褴褛,手里又牵了一个孩儿。
每年到此来寻亲的不知道有多少,他倒也不意外,可是要说耐心回答,便谈不上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一边儿去!”
商雪袖只得掏出了一点儿碎银递了过去道:“求您帮帮忙。”
差役暗自掂了掂,这才道:“西北的地方可大了,每年流徙来此的人也不算少,你问哪个?判的是几等?流放到哪个府的?是只流放呢?还是兼有劳役或兵役?判了几年呢?”
商雪袖瞠目结舌,她除了萧迁的名字一无所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