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鬼-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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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和金署长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智文,而智慧则是嘴角含着冷笑,苏三发现他此刻却又不念佛号了,只默默地捻着珠子。
智文知道,这话说了就不能往回缩,只能咬牙说道:“是,我们是相好,可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她还叫小秀,我们小时候是邻居,青梅竹马,可是当年那些大帅这个来那个走,路过我们县,我爹被拉走当兵一去不回,我娘带着我孤儿寡母,靠给人洗衣服活命。她爹嫌弃我太穷就把她嫁给了天津的甄家。我后来心灰意冷,但又有点放不下她,便来到灵龙寺出家。她婚后并不幸福,来寺里烧香我们才又重逢,后来就……那个了,不过我们已经好些年没有往来了。”
金署长啧啧裹着牙花子道:“你哄谁呢,男女那些事,皮挨皮,肉粘肉,知道了滋味就能马上忘了?嘿嘿,这寺院里的都是和尚,可不是太监,就那太监不还有娶媳妇的吗?”
智慧的脸色很难看,重重哼了一声。
金署长笑道:“你还别不服气,智源怎么惹来杀身之祸的,不还是为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吗?”
“好了,你们赶紧挖!”
智慧索性走到一边从一个小沙弥手里夺过铁锹,跑一边挖起了土。
那小沙弥冲着苏三笑笑,眨眨眼,正是大雄宝殿前面的道光。
“智文,你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出来。你是怎么杀的人。”
罗隐看了一眼智慧,冷冷地说。
他声音很大,就是故意要让智慧听到,落他的脸面。
智文被金署长说的脸涨得通红,讷讷地道:“真的断了,她后来看上了智源。”
看上了智源!
这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只有智慧看都没看,继续挖土。
“看中智源是怎么回事?快说。”罗隐面色严肃,金署长也喝道:“对,别跟挤屎橛子一样,赶紧竹筒倒豆子,麻溜地往外倒。”
“是在五年前,她忽然不再和我往来了,每次来寺院都躲着我走,我当时觉得奇怪,暗中观察发现她竟然和智源在一起厮会,我当时气坏了,还和智源打了一架。”
一些和尚挖着土,却都竖着耳朵在听,听到这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们那次打架是为这事啊。
金署长更是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哈哈,这就对了,所以你因此生恨就杀了智源!”
“不!不!我没有杀他!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怎会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杀他!”
这时听着一个人咦了一声,苏三看过去,原来是小沙弥道光。他的铁锹被智慧拿走了,他本来在树林边上看蚂蚁搬家,忽然蹲下捡起一个东西,喊道:“这是荷包呀!”
道光拿着荷包向苏三晃了晃,金署长喊道:“小和尚,拿过来。”
道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却将荷包递给了苏三。
这是个鸳鸯戏水的荷包,绣活精致,荷包下面的穗子上还吊着小珍珠。
苏三接过荷包闻了闻说:“这应该不是陈家娘子的。”
“咦?苏施主你怎么知道呢这不是那个……的?”道光觉得奇怪,远远地指着那具无头尸体问。
“因为陈家开的是棺材店,陈娘子的头发上都有木头味,这个荷包却没有,只是单纯的香味,这个香味非常特别,我不懂香料,但觉得这香料应该很高档的,不像陈娘子能用得起的。”
陈娘子的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粉质很粗,还有些浮粉,气味也熏人,一看就不是高级货。这妆容是女人的脸面,她若用得起高档香料,自然也会用高级脂粉,因此苏三判定这荷包不是陈娘子的。
“不是陈娘子的?”
金署长接过仔细看看:“这荷包干干净净,是这几天才掉的,难道有女人到这地里来过?”
罗隐举目四望,这块地面积很大,但是这大冬天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女人跑这附近做什么?
想到这,罗隐指着那树林说:“咱们进里去看看呢?”
捡到荷包的树林和地的边缘接在一起,林子里主要是松树和杨树,杨树叶子落光了,枝桠支棱着向天伸展。松树黑绿色,偶尔能看到松鼠跳来跳去。
金署长指着俩警察说:“你们俩走,跟我进去看看。你们几个守在这看着这帮人干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智慧还是像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低着头挖地,
有好事的僧人也紧紧跟在罗隐他们后面,想看看树林里会有什么。
道光跟在苏三身后,魏三是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也装模做样地跟上来,于是众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子里走。
地上的草和苔藓都枯了,加上还有些残枝败叶,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走了一小会儿,金署长忽然从一片带刺的灌木上拽下一小块锦缎条说:“看,这是什么!”
这锦缎是宝蓝色的,上面织着着莲花的暗纹。
“关正说他老婆离家的时候穿着就是宝蓝色的皮袍子!”
金署长得意洋洋向罗隐展示自己的发现。
罗隐点点头,拍拍他肩膀道:“不错,不错,老金你做的很好。”
金署长面有喜色,洋洋得意。过后看着罗隐指挥警察好好搜查这一块,金署长这才回过味来:我才是署长啊,怎么他又反客为主了。
大家围着这一片灌木丛搜索着。忽然看着那道光叫道:“啊,乌鸦呀!”
大家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原来一大堆树枝堆在不远处的大松树下,上面落着几只乌鸦。
“乌鸦而已,看你一惊一乍的。”一个和尚笑道。
罗隐指着那堆树枝说:“翻!”
就这一个字,那俩警察直接冲过去就翻动树枝,刚抱起一堆树枝,就听着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树枝下面露出两只脚!脚上穿着锦缎的棉鞋,这明显是个女人!
金署长大叫:“这是谁!莫非是……”
苏三将那荷包拎起晃了晃说:“应该就是关老板的妻子——齐莲香,我闻到香味了,与这个荷包是一样的。”
警察七手八脚将上面一层树枝推开,一具女尸露了出来,外面是宝蓝色的皮袍子,领子和袖子口都是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因为天冷,尸体几乎像是睡过去一样,看得出是个美人,一个警察将尸体翻过来,这么一看不要紧,那警察叫道:“我的老天爷,这下面还有尸体!”
苏三叹口气:“原来他们不是私奔,是一起死在这里了。”
金署长皱着眉头说:“赶紧都抬出来。”
跟着来的和尚们面面相觑,道光则默默地回头看了树林另一边的田地一样,嘴角隐隐有一丝笑容。(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华家上下
苏三和罗隐跟着金署长走进华家。
进门是个很宽敞的四合院,早有管家迎上来,正是那天要打关正的老管家。
“金署长,可是有我家大少爷的消息了?”管家脸色冷然。
“正是。”
金署长故意摆出一副官架子:“带我去见老夫人。”
“这华家上下的俗事都是我负责的,有什么事对我讲便是。”
苏三在一边撇撇嘴,她对这个老管家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第一次见他就是飞扬跋扈当着警察面打人,因此在她心里,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华老夫人也无多少好感,能容得下这般恶奴的主人,指不定多蛮横霸道呢。
“此事你可是做不了主的。”金署长显然也是不得意管家,语气有点戏虐。
“你们家大少爷找到了。”
金署长的话让管家瞬间眉开眼笑,整个人都似乎柔软了下来,原本的跋扈劲一扫而光。
苏三在旁边明确感受到管家的不同,贴着罗隐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说:“看来,这个管家倒是忠心耿耿。”
罗隐点点头,他也有同感。
“我家大少爷,现在何处?”
管家的目光投向大门外,金署长面色黯然:“他并没有和齐莲香私奔,而是一起被人谋杀了。现在已经发现了尸体。”
管家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挥舞着手问:“你说什么?被谋杀?尸体?”
金署长沉重地点点头。
那管家神情悲愤,用力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我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出事。”
他神色狰狞,一把抓住金署长的衣服领子:“你说,是谁,谁杀了我……家大少爷。”
他的手劲极大,金署长被勒的直翻白眼,罗隐一把将管家推开:“你想袭警吗?”
管家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金署长松松领子,气恼地低声骂道:“不过是你主子,倒是比自己儿子死了还伤心呢。”
这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吵什么?这院子里闹哄哄的,成何体统。”声音威严中隐隐含着怒气。
金署长冲罗隐和苏三眨眨眼:“华家老夫人来了。”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由两个年轻女子搀扶着从后院走出来。
老太太五十多岁的样子,面无表情,嘴角抿着,鼻子高挺,略有点鹰勾,法令纹很重,目光中满是坚毅,一看就是个威严又有点倔强的那种老太太。
有其奴必有其主,苏三心想,这俩人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扶着老太太的两个女子,一个只是一身简单的蓝布棉袍,一点首饰都没戴,也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白白的团子脸像泥人大阿福,苏三猜这可能是华家守寡的二少奶奶。而旁边另一个女子,相貌极美,粉白的鸭蛋脸,黑亮的杏核眼,嘴角含笑,梳着时髦的爱司头,一副时髦女郎的派头,这位就是金署长夸赞过的华家那位又漂亮又端庄的大少奶奶了。
“老夫人,我们找到了大少爷的尸体。”
金署长面色黯然低声说道。
“什么?我儿他……死了?”
老夫人大惊失色,旁边的二少奶也面露惊愕,大少奶奶松开老夫人,掏出帕子轻轻按着眼角。
“莫非是被那女人害了?国栋走的时候可带着不少钱呢?”
老夫人激动的有点站立不稳,在二少奶搀扶下走到石凳前,后面的小丫鬟急忙将一个厚厚的棉垫子放到凳子上,老夫人这才徐徐坐下说:“金署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害了我的儿?又是在哪里找到……人的。”
她语气艰涩,很明显不想说尸体两字。
苏三想到华家两个少爷,一个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一个不明不白死在寺院后面的小树林,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令人惋惜。
“尸体是在灵龙寺外的小树林找到了,和齐莲香死在一起,都是被杀,齐莲香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大少爷是……重物击打后脑。”
金署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老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当听到重物击打后脑时,她的手抓住石桌的边,青筋暴起,明显恨到极点。
“定是那个关正,痛恨我儿和他媳妇私奔,下了杀手!”
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
“齐莲香失踪那天关正一直守着当铺,并没有外出,当铺几个伙计都能证明。”金署长回答道。
老夫人像是一个充气的胶皮老虎,忽然间漏了气,面色颓然在,只是眼睛中还有精光一闪。
“老夫人,华大少爷走时候带了多少钱?”罗隐问。
老夫人指着旁边的大少奶奶说:“大媳妇,你知道的。”
“有200块银元不见了。”大少奶奶有些哽咽。
“可是金署长询问过目击证人,几个人都能证明大少爷的确是跟着齐莲香前后脚往灵龙寺走,但却没有人看到他当时带着东西。200银元,很大一包了,那东西放在哪呢?”
罗隐紧紧盯着大少奶奶问。
老夫人听到这话,擦了下眼泪,狐疑地看了大少奶奶一眼。
华家大少奶奶用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听到罗隐这么问,抬起头说:“我怎么知道,他拿了钱,又留下那样的一封信,我只当他真的和人私奔了,心里虽恼火但人活着就有希望,总能找回来,哪知道……竟会是死了呢?”
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吧。
苏三捅捅罗隐小声问:“你的意思她讲了假话?”
“假不假,问了才知道。”
罗隐根本不被大少奶奶的眼泪所打动,继续追问:“那200块银元放在何处?大少奶奶你又是怎么认定那钱就是大少爷拿走了?还有我听说你和齐莲香关系很好,你过去没发现她和大少爷有暧昧吗?”
大少奶奶一直在哭,不回话,二少奶奶看不下去了说:“这位先生也是警察?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警察不去抓凶手,在这盘问一个弱女子,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