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身的少年-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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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腮的脏脸,颇具喜剧效果。
刀疤脸嗤嗤笑道:“你咋不纹个蜡笔小新呐?整个狗头吓唬谁呢?”
莫老三神色肃穆地道:“年轻人不懂事我不怪你,这不是狗头,这叫苍狼!是蒙古人的图腾!”
莫老三这一认真起来,众人倒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
莫老三把衣襟掖好,嘬了一口酒道:“当年,降蒙古大汗的铁骑军一共有七十三人,被分配到各个大营里,从普通士卒做起。当时蒙古人四处作战,难免有人在乱军中阵亡,而且那时候军队都有杀了人割头的毛病,说不定谁哪天没了都没人知晓。为了避免日后兵荒马乱、手足分散,众人相约在胸前纹上一模一样的苍狼头,即使战死,在收尸的时候也可以相认,这苍狼是蒙古人的图腾,在他们看来这是表示效忠、归化之心,倒也不以为意。”
此时的莫老三蜷缩在椅子上,语气没了刚才的轻佻和激动,变得越来越低沉:“没想到这一来就是十几年,铁骑军有的战死,有的病死,有人升官,也有人娶妻生子。这铁骑军为了保证血脉不断,后人相见可以相识,就在每一个后代刚生下来之后,身上都纹上苍狼头,祖辈相传成为家规,子子孙孙沿袭下来几百年,传到我这里已经几十代人了。”
梓杨看着莫老三落寞的表情,竟也有些可怜这个猥琐的老头。
这黎叔刚看到苍狼头的时候也是眼神一霎,听完莫老三的话,不紧不慢地说,“老兄虽然说得很在理,只不过这狼头很多人都有,现在纹个身也方便,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梓杨暗叹,这莫老三要吃黎叔一顿饭,也真是不容易。
莫老三一听急了,把衣服哗的又一掀,用手指在胸前比划道,“老子跟你掏心窝子,你竟然说是假的?你看这成色,这针脚,只有刚出生的时候纹上才会有这效果,这年头,谁家没事在孩子身上弄这个……”
黎叔沉吟不语,自顾拿着一杯茶呼噜噜地喝,看样子要赖账了。莫老三压低嗓门伏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铁骑军之所以要维系血脉,是因为这些后人共同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到这里,莫老三故意屏气吞声,等着黎叔的下一波利诱。
黎叔嘬了下牙花子,不以为意。
莫老三盖上衣襟,嘴里默念道,“罢了罢了,也是天作孽,我沦落到如此境地,顾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想要眼见为实的话,那我就给你们最直接的一个证据,那座埋铁骑军将士的庙,就在离……”
话说到紧要关头,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咳嗽声,把个莫老三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滚到桌子下。
众人回头一看,见门口处立着一个灰发长须的矮小老年人,看样子有七八十岁了,稀疏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背后,一撮半灰半白的山羊胡子垂到颌下,额头宽广天方地圆,脚下踏一双千层底,两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站在那里神定气闲。身后跟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瘦少年,背上驮着一个大筐,里面盛满蔬菜瓜果。
那莫老三虽然眼不见物,但是听到老者的一声咳嗽却把一张黑脸吓得灰白,嘴里念叨着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双腿抖的跟筛糠一样。
众人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一老一少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候黎叔再问莫老三什么,莫老三是打死也不说了,恐怕拉几个美女到他跟前都不敢碰了,扶着墙壁,哆哆嗦嗦地离开了酒店。黎叔跟另外一桌上的人使了个眼神,有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立刻起身,跟着莫老三的背影走了出去。
黎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对梓杨说道,“这瞎子真有趣!”
梓杨面不改色地说:“是啊是啊,陕北真是有文化底蕴,随便一个说书的都能编一套这么有趣的故事。”
两人没话找话,场面相当尴尬。
突然,隔壁老王仰天哈哈一笑,手指头框框地敲了两下桌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黎叔干笑了一声会意,示意店小二结账,店小二问道,是一起结账还是……黎叔看了看桌子,用戴着大扳指的指头挠了挠头说,“那瞎子的酒菜算在我们头上,两位小哥的……”
梓杨连忙说,“我们自己结,我们自己结。”(这黎叔的便宜,果然不好占)
店小二正待转身拿账单,刀疤脸一把撸住他的胳膊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庙啊?”
店小二颇为不快,但是看了这刀疤脸的凶悍神色倒也不敢咋呼。犹豫了下说道:“庙,什么庙?你们真信了那个瞎子的信口开河?”
刀疤脸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黎叔示意刀疤不要鲁莽,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小二道:“小哥不要介意,我这兄弟就是有点心急,我们路上遇到点事儿,可能是触了什么霉头,想找个庙拜拜神仙菩萨什么的去去晦气,转转运”。
店小二说,“庙什么的到没有,不过离这里十几里地的山上有个地方,里面供着一个将军像,也不知道哪朝哪代的,也不知拜的哪路神仙,前些年有人有病有灾的、求子问佛的,去的什么人也有,不过求什么都不好使,路又远,山又不好走,后来去的人就渐渐少了。”
黎叔一听有门路,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道:“小哥不妨坐下细说,等会结账……零钱不用找了。”
这店小二也是个话匣子,一听有好处就更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道:“你们不会真信这莫老三的胡说八道了吧?这莫老三是在诳你们,他跟你们说的这些,除了后面几段是新鲜的,其他的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我们都听腻了,也就你们这些生人才会信这些。”
看来这店小二耳朵倒是挺机灵,把刚才莫老三的一席话也是听了个干净。
黎叔继续问道,“这莫老三,到底是什么来路?”
店小二一脸不屑地说道:“他有什么来路,就是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早些年没瞎的时候好像卖过老鼠药,后来瞎了就开始讨饭。几年前他在镇上混不下去了,就跑到庙里混吃混喝,庙里的老人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只不过这莫老三人虽然瞎,心却活泛,偷鸡摸狗成了习惯,不光手脚不干净,还调戏进庙上香的妇女,被这老丈一气之下踢了出来,从山顶一直滚到山底,差点没了半条命。”
黎叔问:“老丈?什么老丈?”
店伙计朝门口努了一下嘴,似乎那人就在门口似地,说:“喏,就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儿,据说有八十多岁了,就靠庙里的香火钱过日子,搁半个月就到镇子上买米买菜,那个十几岁的黑小子是他孙子,两个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也是挺可怜的。”
“那庙在哪里?从这边过去怎么走?”旁边的刀疤脸问道。
梓杨算是看出来了,这刀疤脸是个比较直的人,他不会像黎叔那样循序渐进地聊天,基本上每句话都是直问要害。
店小二问,“怎么,你们要去?”
黎叔忙道:“我们这些出门在外做生意的,逢事讲究图个吉利,逢山遇庙的,都要进去拜一拜,讨个平安。”
店小二奥了一声,正待指路,黎叔咳嗽了一声打断他,眼神不经意地撩了梓杨和老王一眼虽然是不经意,但是表现的也是很明显。意思是告诉旁边这两闲人,这些消息是我花钱买的,你们已经白听了半天莫老三说书了,做人得识趣点。
梓杨连忙一扯老王道,“走吧,吃饱喝足了,我们也去集市上逛一逛。”
老王正懒洋洋地打哈欠,嘴上说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屁股却粘在凳子上扯不下来,梓杨连拉带扯不由分说地把他拱了出去。走到门口老王还骂骂咧咧地小声道,“这么着急走干嘛,让我恶心恶心那老家伙。”
第二十六章:阿冲现身
两人在外面逛了半天,老王百无聊赖,说这破地方真是无聊,咱们来了也有几天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明天就打道回府吧?
梓杨虽然感觉黎叔跟莫老三身上有太多蹊跷的地方,但是也没心思想太多。加上这一路过来开销了不少钱,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当下二人商定明天上午就去买票,打道回府。
第二天两人饱饱地睡了一觉,一直在床上赖到到11点,直到老王饿的不行了才起床,胡乱塞了点吃的开始收拾行李打算结账走人,本来这次出行也没打算逛多久,所以一个背包身上一背就完事,出门正结账,看到黎叔一行人正在大堂,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堆了一地,看样子也是要出门。
除了昨天那个跟莫老三出去的尖耳猴腮的汉子,其他人都在。靠在门框上一脸凶相的刀疤脸,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黎叔,一群人似乎在等谁。
正在这时,从门外闪进一个风尘仆仆的影子,梓杨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来人穿着一个套头衫,脚上一双运动鞋,洗的发灰的牛仔裤,背上一个双肩包,这不是刚分别不久的阿冲么?
阿冲显然也看到了梓杨两人,却似根本不认识一般,看了黎叔等人一眼,背对着梓杨和老王,垂在身边的手摆了摆,示意不要出声。梓杨会意,拉了拉胖子的手,显然老王也看到了阿冲,疑问的眼光看着梓杨。
阿冲径直走向那群人,竟跟黎叔低声耳语起来。两人交谈了几声,黎叔向身后的手下示意,众人开始骚动起来,看样子似乎要动身。这时黎叔抬头看到梓杨两人,立刻堆满笑容地招呼:“两位小兄弟今天就回了啊?”
梓杨突然好奇心起,对黎叔说道,“我们打算再玩两天,去莫老三说的那个庙去参观参观”。
黎叔脸上一怔。随即说道,“好好好,我们也正打算过去,一起走好了。”
梓杨暗想,这老家伙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啊,这帮人都不是善类,也不知自己这随口一说到底会带来什么后果,更不知阿冲跟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之前听阿冲说过跟国内一些组织合作,想必跟黎叔这种三教九流的人也免不了打交道。这帮人不像什么正路货,阿冲别被坑了黎叔人多势众,以他现在的情况,不一定能应付得了,自己跟老王跟着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自己这点斤两倒是有限,身边这个呆霸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打定主意,笑吟吟地看着黎叔等人。
黎叔脸上不动声色,倒是旁边跟着的几个人恶狠狠地看了梓杨他们几眼。尤其是那刀疤脸,跟老王两个人直勾勾地互相盯了半天。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眼看事态不妙,再聊两句两人就要削起来,梓杨连忙拉住老王的胳膊对方人多,动起手来要吃亏,而且阿冲夹在中间也不好办。
那黎叔显然也不想惹事,严厉地咳嗽了一声,那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凶悍地眼神不再盯着老王,而是转而怒视对面的屋檐。
黎叔拍拍手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当下一群人背起行囊,浩浩荡荡地走出门去,阿冲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手放在背后轻微摆了摆,这个角度只有梓杨看得到。不过他猜不透阿冲到底想要说什么。是说不要声张呢?还是说不要跟过去?
老王虽然有的时候蠢笨,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能屏住气的,明白阿冲此时的身份有些微妙,所以基本上是看梓杨眼色行事除了差点跟刀疤脸干一仗之外。习武之人都有这个毛病,遇到强手都不服气要过两招试试。两个人也算“惺惺相惜”了。
昨天经过集市的喧闹之后,镇上回归宁静,似乎所有人突然消失了一般,街上空旷无人,只遗留了遍地的狼藉。
小镇不大,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出了镇,走了不远路就开始变得崎岖,人烟逐渐变得稀少,眼前是一片荒凉沟壑。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走着,在烈日下人、影融为一体,就跟被踩扁的蚯蚓一样,在昏黄的大地上蜿蜒。
这一程一直走到快近黄昏的时候,才远远看到一座山说山不大合适,丘陵更恰当一些,在陕北这种地方,并没有太多的高山峻岭,多是连绵的土包,这座丘陵看上去也有几百米高,山上乱石林立,山顶稀稀拉拉的一片灌木,也算得上是林子了。
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林木的遮掩下,恍恍惚惚像是有个不知是民居还是庙宇的建筑。破败不堪,显然年代非常久远。
老王一看大失所望,早饭午饭都没吃就被梓杨拉着走了半天,还差点跟人干一架。要不是梓杨一路给他使着眼色,早就犯了驴脾气,结果搞了半天,所谓的景点就是这一破山,立刻闹起了情绪,往地上一屁股坐下去,扬起一片灰尘。“老子走不动了,这破庙你爱看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