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身的少年-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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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了一个月之后,阿冲的回国通知终于来了,想到就要离开加德满都这个城市,梓杨心中反而有些恋恋不舍。
苏睿跟梓杨他们不是一班飞机,她在这里只待了一天就回去了要回美国处理一些重要事情。什么事情,梓杨也没问。苏睿也没说。
经过这次见面,梓杨内心更加惆怅了。这一别,不知道又要过多久才能见面。
自己是不是有点想的太多了?曾经还警告老王,苏睿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跟她太过亲密。大家就像两条平行线,即使靠的再近,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现在,却突然沉浸在这段几乎没有未来的感情纠葛里。
几乎来不及说再见,他们就踏上回国的旅程。
先是乘小型飞机直飞拉萨,在贡嘎国际机场直接换飞s市的航班。阿冲给他们安排的行程很满,一行三人几乎是奔得脚不沾地。
一番急赶之后,终于坐上回学校的航班,整个航程需要将近5个小时。梓杨本来想睡一觉。谁知老王在旁边扭来扭去就是不安生。搞得他也无心睡眠。
老王脸贴着舷窗,看着机翼下云雾缭绕,不住地长吁短叹:
“可惜啊可惜,真是赤条条地来,光溜溜地去。
老李,咱们这次探险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傻?明明面前堆着金山银山,结果屁也没带出来当初就算顺出一块天珠石也不多要多,就一块,是不是也发了?”
“你没这个命,就不要做这么奢侈的梦!”
梓杨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也痛得很,人总归是贪婪的,得陇望蜀,能捡回一条命,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心里却想着,当初就那么随便拿一件,回来是不是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梓杨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叠复印纸,上面的抬头和印章都已经被刻意抹去,只列了一串串的文字。
这是靳国强给他们的文件资料,上面写的是这次探险的最终处理结果。
黎天明、苗金及其同党:谋杀罪,对这次探险事故负主要责任,探险活动中发生意外,宣布死亡。
苗银:谋杀罪,盗窃国宝后潜逃,发出红色通缉令,全球通缉。
刘小帅: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但是有立功表现,而且未成年,判有期徒刑两年,缓期执行。
……
联合探险项目宣布失败,终止跟美方机构的合作。
本次探险涉及的所有信息,全部列为高度机密。
……
事情终于得到“完满”解决,梓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几张稿纸梓杨反复看了好几遍,除了上面提及的一些人之外,梓杨跟老王包括苏睿等人的名字均未被提及,看来苏醒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跟张教授他们达成了妥协,将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让梓杨意外的是,刘小帅竟然只有17岁,还未成年。
……
梓杨正呆呆地想着心事,耳中突然听到机内广播响起空姐温柔的声音:各位旅客,还有三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在浦东机场,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关闭电脑、手机等电子设施,扶起小桌盖板,打开舷窗,谢谢配合……
梓杨端坐在波音747客机上。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夹雨云层,俯身向浦东机场降落。窗外细密的雨丝,将大地涂得一片阴沉。使得身披雨衣的地勤工、呆然垂向地面的候机楼上的旗,以及机场广告板等的一切的一切,看上去竟同佛兰德派抑郁画幅的背景一段。
回家了,回家了,梓杨心想。
飞机刚一着陆,端坐的旅客们纷纷起身整理行李,机舱里一片嘈杂。
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中低声传出背景音乐,是一首班得瑞的《peaceful…life 》(和平岁月)。那旋律一如往日地悠然、宁静。
梓杨弯下腰,双手捂脸,一动不动。
一位空中小姐走来,问他是不是不大舒服。梓杨答说不要紧,只是有点晕。
“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的,谢谢。“梓杨说。
她于是莞尔一笑,转身走开。
梓杨仰起脸,忘着浦东上空阴沉沉的云层,浮想联翩。
想起自己在人生旅途中失却的许多东西蹉跎的岁月,死去或离去的人们,无可追回的懊悔。
……
老王扛了两件行李,迫不及待地站在排队等待下机的人群中,眼里绽放着兴奋的光芒。
“老李,你说小丽会不会不记得我了?老李,小丽会不会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老李,小丽会不会被哪个畜生给……给糟蹋了?”
梓杨没有理会老王的絮叨,他的未来,也是充满了迷惘和未知。
第二三一章:饥寒交迫
老王气的在隔壁房间大声咆哮,梓杨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盯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老王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学校报到,而是跑去叶贝丽的学校找她,准备“再续前缘”,结果跑到学生办纠缠了半天,却被告知“查无此人”。
老王驴脾气发作,认为是别人骗他,大闹学生办,差点跟人动起手来。要不是对方打电话叫校警,说不定他会继续在办公室地上撒泼打滚闹下去。
回来之后老王越想越气,总觉得自己被招生办的人给骗了,心情无比郁闷,在房间里摔锅又砸碗,骂骂咧咧的折腾了半天,把小黑吓得抱着游戏机不敢撒手,生恐被疯狂的王哥砸了自己的命根子。
梓杨不声不响不惹他,任由他闹去。
此时梓杨根本没心情搭理发情期的老王,他心里有更多的烦恼事亟待解决。
回h市之后,为了交房租和准备生活费开销,两人东拼西凑跟同学借了一笔钱,基本上有点交情的人都被这哥俩骚扰过了,老王甚至从李老师那边搜刮了几百块钱,终于把下三个月的房租交上去了。
交完水电煤气费之后,剩下的钱连吃顿盖浇饭都不够了。
梓杨愁的啊,走路眼睛都直了,已经开始认真地考虑去菜市场拾菜叶子了。
回国之后,靳国强和阿冲都没有再联系他们,连苏睿也失去了消息梓杨知道自己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是跟他们“刀光剑影”的世界相比,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只不过这“水深火热”的日子也熬不了几天了,再想不到法子赚钱的话,他们马上就要饥寒交迫了。
这些天来,梓杨还仔细的思考了跟苏睿之间的关系。
冷静下来之后,更觉得跟苏睿之间不可能。最简单也是最现实的一点:人家每天面对的是各种科研课题,参与的项目动辄千万、上亿。自己每天面对的是柴米油盐,为了几斤米跟小贩讨价还价半天。
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感情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梓杨跟学校勤工俭学办公室取得了联系,然后又找了几位学长帮忙,赔了不少笑脸,说了无数好话,终于获得了一些校外打工的机会。
经过这一番折腾,梓杨愈发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卑微。再高尚的情操,也抵不住要为五斗米折腰。
作为一个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梓杨比同龄人更加的早熟,他虽然也向往轰轰烈烈的罗曼蒂克式爱情,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早已明白这个现实:恋爱不是风花雪月山盟海誓,而是柴米油盐生活琐事。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相当的清苦了。
梓杨去“著名”的二手车维修市场(那里集中了本市所有失窃的自行车)花100块钱倒腾了辆八成新的座驾,每天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发传单,挨门挨户推送产品,大街上跟大爷大妈做市场调查……这样的活儿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每一次劳动都有一份实在的收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几天。
开始还是梓杨自己打工,后来老王跟小黑也被他强逼着出去一起干活,梓杨自觉地扛起了监工的责任,天蒙蒙亮就把大家赶出去,墨墨黑才放回来,三个人每天风餐露宿,奔走街头,挣下来的钱大部分还债,小部分补贴家用。虽然辛苦,好歹能支撑着过下去。
每天一到家,三个人就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
回学校快一个多月了,从青藏高原到江南都市,他们慢慢地习惯了人间烟火。
平凡的生活每天都是度日如年,偶尔内心里,还会想起那那风霜雪夜中的冒险,虽然凶恶,竟然颇有几分怀念。
有时空下来,两人也会聊聊那些人、那些事。
“老李,你说上头会怎么处理靳国强和阿冲啊?”老王嚼了一把饼干,边说边喷着饼干沫。
“不知道。”梓杨嚼了一把饼干,噎的直翻白眼。
近期,他们帮一家食品公司推广一种新上市的饼干,所谓推广,就是挨家挨户送一小盒样品给人家品尝,东西并不值钱,但是每次都要跟住户嗦半天,经常一敲门就遭人家一个大白眼,你还得给人家赔笑脸。
没办法,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只能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老王是个驴脾气的人,几次差点跟住户干起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不是为了几个臭钱,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后来老王学了乖,把分配给他的几箱子饼干全部搬回家,随便在表格上填了一些住户信息交上去了事反正核检员不会挨家挨户去复检就算复检人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就这样,这几箱饼干帮他们捱了不少日子,省了不少饭前。
但是天天拿饼干当饭吃也不是那码事儿,吃多了会拉嗓子,偶尔还会反胃,有的时候吃着吃着梓杨都想吐。
与生理上的忍辱负重相比,更难过的是心头上的愧疚,作为一个有原则、有情操的人,没有把别人交代的工作做好是一种失职,私藏私吞样品更是失信。
“你那家搬砖公司怎么样了?能联系上吗?”梓杨问老王,搬砖虽然累,但是收入高,而且不用天天遭人白眼,比起跟人打交道来,梓杨更喜欢跟砖头较劲起码砖头不会骂他傻逼。
“嗨,别提了,工地上出了事儿,那老板欠下了巨债,跟小姨子跑了!”
梓杨歪着头,仔细思考这句话里面的逻辑。
这时小黑轻轻捅了一下梓杨,用手指了指门厅。
在门缝下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信封。
梓杨走过去捡起来,信封上面没写名字。
梓杨狐疑地看着老王:“你有给谁留过咱家的地址吗?”
老王抻着脖子摇了摇头:“是不是水电煤的账单啊?”
“账单都是塞在信箱里的,怎么会从门缝里塞进来!”
梓杨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上面用楷书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时间,一个地点。除了简单的两行字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标注。
梓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纳闷道:“这是谁的恶作剧吗?除了阿冲、苏睿、靳国强之外,谁还知道咱们的住处?”
老王咽了口唾沫:“张教授,他肯定也知道……”
大热天的,两人不由得一起打了个寒颤。
张教授这三个字,此刻在他们心里不亚于妖魔鬼怪一般的存在。
“找上门来了?要秋后算账了!”老王惊惶地抬头在四周瞅着,似乎张教授就藏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他们一样。
梓杨被他说的也是心里慌慌的,“别特么自己吓自己!这信封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有印象吗?”
“我特么每天累的跟狗一样,一进门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管地上有什么东西啊?”老王不满道,这些日子,梓杨为了还债,疯狂地逼他们打工干活,暴戾程度丝毫不亚于周扒皮。
梓杨其实也跟他差不多,他接了很多勤工俭学的单子,几乎是来者不拒,派活儿的人看他好说话,把有些别人不愿做的单子也丢给了他这种单子基本上都是钱少事多苦力活。
老王趴在梓杨肩上对着那两行字瞄来瞄去,突然惊呼:“卧槽,这地方我熟啊,不就是阿冲上次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吗?就在我们学校附近!”
梓杨也记起来了,去年暑假跟老王在他们医学院混日子的时候,正好遇到阿冲“抓鬼”,后来阿冲认出了自己,还特意请他们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饭店吃饭叙旧。
“难道是阿冲?”
“可是他要请咱吃饭就在h市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跑到s市呢?难道又去我们学校抓鬼了吗?”老王又是一脸懵逼。
“今天是几号?”梓杨看着信纸上的日期问道。
两人都有些过糊涂了,看了下电脑上的日历才发现,信纸上写的日期就是今天,离上面约定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