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刑-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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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奇伟星夜上机,连转了几次机,才到了大水坝工程总指挥部所在的那个小城市下
了机,他直赴总指挥部,把几个首脑人物自睡梦之中吵醒,提出了几项要求,说是工程
勘察之必需。
他提出的要求,包括一架性能十分良好的直升机,和两百公斤烈性炸药在内。那些
首脑给他吓得目瞪口呆,可是还是立刻答应了他的要求,那是由于白奇伟在全世界的水
利工程界中,有著极崇高地位的缘故。
白奇伟要直升机的目的,是可以尽快地赶到现场去,可是他要的那么多,几乎可以
把一座小山炸平的烈性炸药,又有什么用呢?哎哎,还记得吗,在他临走的时候,我想
到了一句话,不过没有讲出来,怕提醒了他,会用不自然的手法,使那边瀑布出现。
怎知道,我想到的,白奇伟早已想到了,而且他几乎是一想到,就准备这样去做了
!
因为他明白,等那“鬼哭神号”瀑布自然出现,不知要等多久,那瀑布一定是不常
出现的,要不然,他的助手李亚在看到那瀑布时,也不会如此吃惊了。李亚是在这一带
长大的,到二十岁才离开,由此可知,至少在那二十年之中,那瀑布未曾出现过。
要他等二十年,他自然不会等下去,而且,他对那一带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知
道沿河飞向前去,一定有天然的蓄水湖在河流中间,只要找到这样一个蓄水湖,炸开一
个缺口,放天然蓄水湖中的水流向下游,那么,那道瀑布立时会出现。而据那神秘女人
的解释,由于空气中阴离子增加的影响,使得那种“本来存在”的惨叫声,会被人听得
见。
白奇伟全然不明白这种解释的内容,但是他知道,在“鬼哭神号”之后,那个女人
就会出现。
白奇伟决定的这种行动,可以说是极度胡作妄为的,可是他却有他自己一套的藉口
,他说这一带的水文资料,本来就十分原始,不论他怎么“改造”,没有人会怀疑河道
原来不是这样子的。而且,在自然的情形下,天然蓄水湖崩岸,导致数以亿计立方公尺
的水,向下游倾泄,也不是什么罕见的自然变故。
白奇伟在驾著直升机,飞临“鬼哭神号”瀑布的上空时,盘旋了一下,他已经离开
了好几天,工作队自然也离得相当远了。自空中俯瞰下来,这一带的景色,十分壮丽,
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河水蜿蜒流著。
有时河面宽阔,水流平静,但遇上河面狭窄时,河水湍急,看起来像是一条不停在
翻滚著的白色巨龙。
白奇伟留意到,附近的村庄大多数是在山上的,就算水流量陡然增加,对这些村庄
,也不会造成影响。而更令他高兴的是,他发现,就在距离大约只有六公里远处,就有
一个他所需要的天然蓄水湖,而且他在上空绕了一圈之后,发现有一处地方,只要他带
来的炸药的一半,就可以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来,形成一个新的瀑布,冲泄而下的水流
,会使原来的河道之中,河水骤涨,“鬼哭神号”瀑布就会出现了。
白奇伟为一切都很顺利而高兴,自然,他知道,单是攀上峭壁去,安放炸药,他也
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就算有天然的石缝,可供安放炸药,一百公斤或更多的炸药,也至
少要分三次运上去。
不过,他的心情总是十分高兴的,在最近距离中,他找了一处平坦的河滩,停下了
直升机,然后,只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就先负了二十公斤炸药,带了简单的攀山工具
,向前进发。
为了炸开一个缺口,他需要攀上三十多公尺高,坡度十分陡峭的山壁。这自然难不
倒他,而当他开始攀登之后,他就发现,山壁上有许多又深又宽的石缝,可能是由于花
岗岩中的石灰岩风化了之后而出现的,石缝中,有少量的水,在淙淙地渗出来。
这种情形,不但说明了这座山壁的结构相当松,很容易被炸出一个大缺口来,而且
,还省了打石洞安放炸药的手续,可以省不知多少事。
白奇伟感到自己的运气出奇地好,虽然他的行动,在寻常人来说,还是十分艰苦的
,但是他轻松得甚至吹起口哨来。他是在下午时分开始的,到午夜,工作已完成了将近
一半,他在河边生著一堆篝火,烤煮著带来的食物,然后又休息了一会。
那晚的月色相当好,他双手交叉在脑后,背倚著一块大石坐著,望著那座山壁。
正当他准备再坐一会,便去安装最后一批炸药之际,他陡然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整
个人像装了弹簧一样,直跳了起来。
那山壁,他已上下了两次,也拣定了最容易攀登的路线,在那路线上,有几块相当
平整的、凸出的大石,他曾利用其中较高的那一块来存身,把一捆一捆的烈性炸药,塞
进石缝中去。
照他的预算,炸药一引爆,那块大石以上的整个山壁,都会崩塌,瀑布形成,会挟
著雷霆万钧之力,向下游冲去。在那块大石上,他还带上去了雷管和遥控的引爆装置。
本来,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引爆装置应该是最后才出现的。
但这里深山野岭,一个人也没有,先出现后出现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在第二次攀上
山壁去的时候,顺手带上去的。
可是,如今就在那块大石之上,却站著一个人。
这真是不可能的事,那人是怎么出现的,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但就在他一眨眼之
间,就清清楚楚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白奇伟这时所在的位置,和那块大石之间,如果连一条斜线的话,距离大约是八百
公尺左右。
所以,尽管月色融融,可是要在那样的距离之中,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还
是不可能的事!
白奇伟真是惊骇莫名,一跃而起之后,至少有半分钟之久,是呆立不动的,然后,
他又跳了一下,奔向直升机,准备去取望远镜来,看个究竟。然而他才奔出了两步,山
壁石块上的那个人,冉冉转了一个身,衣袂扬起,长发飞飘,使白奇伟可以认得出,那
是一个穿著长衣的女人!
就是那个神秘女人!
白奇伟绝对可以肯定,山壁石块上的女人,就是那个令他虽然不肯承认,但连别人
也可以看得出他失魂落魄的那个神秘女人!
白奇伟陡然停住了,从远距离看来,那女人挺立著,姿态飘逸,有一股难以形容的
美感,和上次在那山洞之中,白奇伟面光,朦胧看到她的的时候一样。
这时,他反而不想去拿望远镜了,当然,如果有望远镜在手,他可以把那个女人看
得十分仔细,但是,何必将她看得那么仔细呢?看仔细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奇伟本来就是一个生性相当浪漫的人,这时,他的浪漫情怀大发,只是盯著山壁
大石上的那个女人,心中浮起的形容是仙女!
他感到,那是突然出现的仙女,不然,怎会那样神秘,而体态又那样曼妙。既然他
的心目中有了仙女的感觉,仙女是不能亵渎的,又怎可以用望远镜去细细观察仙女的眉
毛是属于哪一型。
白奇伟在这时,沉浸在他自己浪漫的想像之中,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满足。他看到那
女人在大石上站了一会,然后俯下身子,看起来像是在观察他留在石块上的雷管和引爆
装置。
直到这时,白奇伟才从梦境般的幻想之中醒过来,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他不
由自主叫了起来:“别去碰那些东西,那是危险的爆炸品!”
他和那女人相隔相当远,不论他如何叫喊,对方实在是无法听得到的,他看到那女
人又直起身子来,手上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本来,白奇伟是准备完成了一切装置之后,登上直升机,在直升机升空,飞到了安
全的范围之后,才从直升机上的控制钮,遥远控制,引爆所有炸药的。
这时,那女人手中拿著的是什么呢?是引爆用的雷管?他用的一种称之为“瞬发雷
管”,那是极度危险,十分容易因为轻微的震荡而引起猛烈爆炸的危险物品。
白奇伟感到自己的叫声对方可能听不见,这时候,关于仙女的美丽的想像,全被雷
管可能突然爆炸的恐惧所掩盖。
他如果奔向山壁,攀上去,那至少需要一小时,在一小时长的时间中,在一个正在
把玩著雷管的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任何事情。
白奇伟又大叫了一声:“别碰那些东西!”
他一面叫,一面已向直升机奔了过去,在刹那间,他已有了主意,他发动直升机,
向那山壁飞去,一面利用直升机上的扩音设备警告,那么,在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达到
警告的目的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进了机舱的,当他在驾驶位上坐下来,喘著气,准备去发动引
擎之际,才发现通讯仪上,一盏小红灯,不断在闪著,这表示有紧急通讯,必须立刻打
开通讯仪来接受信息。
白奇伟在那时,只顾到大石上那女人的安全,任何紧急通讯,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所以他根本不予理会,只是在发动之前,又抬头向那块大石上,望了一眼。
一看之下,他又楞住了。
他看到那女人还在,伸出一只手,看来是直指著直升机,在她那只伸向前的手中,
有红光在一闪一闪,闪动的频率,和通讯仪上的紧急信号灯,一模一样。
白奇伟心中陡然一动,下意识地感到,那神秘女人要和他通话。
虽然他在那一霎间,也曾想到过,站在山壁凸出的大石上,如何能通话呢?除非她
随身携带著无线电通讯仪。但是白奇伟还是立即打开了通讯仪,小心地旋转著调整调频
的掣钮。
突然之间,他的手像是触电一样,离开了掣钮,因为他陡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声,自通讯仪的传音装置之中,传了出来。
那是他极熟悉的叹息声,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叹息,发出叹息声的人,心中不知有著
多么深沉的郁闷,甚至不想号哭,只是幽幽地、默默地叹息著。
白奇伟不由自主,也跟著发出了一下叹息声。他自然无法知道那神秘女人为什么要
叹息,因为他甚至不明白他自己为什么要叹息。
然后,他听到了那动听的声音,语调之中,带著几分责备的意味,但是绝不严厉,
反而使人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而且,照例以一下轻叹作为开始:“唉,你想干什么
?”白奇伟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在一个明知不会责备他的人在问他做过了什么
一样,半秒钟也没有考虑,就把他在做的事,讲了出来:“我想利用猛烈的爆炸,使鬼
哭瀑布再出现。”
悦耳的声音中有著讶异:“为什么?”
白奇伟道:“在瀑布出现之后,就会听到那种……号哭呼叫的声音。”
声音静止了极短的时间,使得白奇伟十分紧张,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了,但声音随即
再以叹息开始:“我不明白,我绝不相信有人听到过这种声音之后,会想再听一遍的。
”
白奇伟摇著头:“我绝不愿意再听一次那种可怕的声音,但是我认为,在声音出现
之后,你会再出现,我就可以再看到你。”
优雅的声音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像是对白奇伟的回答,感到极度的意外,
然后又问:“你为什么要再见我?”
这一下,轮到白奇伟停顿片刻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停了一停,他
才道:“只是想见你,上次,我追出山洞来,你已经不见了,我在附近到处找你,停留
了很久,都见不著你,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又是一下低叹声:“我知道,我以为你离开之后,就不会再来了。”
白奇伟陡然激动起来,激情爆发如少年:“会的,当然会,为了再见你,我会做任
何事。”
声音中又有了讶异,但只是一下接一下的低叹和低呼,然后才是语声:“这……很
不合理吧,我是什么样子的,你都不知道。”
白奇伟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说的。”
白奇伟是一面对著通讯仪说话,一面一直盯著石块上那女人的,这时,他看到那女
人身子转动著,而又不再有她的声音传过来,白奇伟发起急来,大声叫:“你停在那里
别动,我驾机上来接你。”
声音显得惊惶而不知所措:“不,不,请不要,唉,请不要。”
白奇伟的手指,已经按在启动钮上,尽管他也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拒绝不是坚决的
,而是犹豫的,可是他还是不忍违拂对方或许还不到一半的拒意。他看到,石块上那女
人,在无意识地挥著手,那是她心绪十分乱的表示。她为什么要拒绝和自己见面呢?白
奇伟心中想。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