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第8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玉簪心下也急了,胡乱猜测了一下,道:“难道大爷真在外面有人了?奶奶和他赌气?”
守岁那晚薛珍儿探问的那句话,她听见了一点,后来方寒霄又总在外面,较少回来,莹月也不怎么和他说话,这样看,难道是叫薛珍儿说准了?
“那奶奶是要回娘家吗?”玉簪追问,又有点为难,“徐家——太太恐怕不会管我们的。”
听说是回娘家,石楠反而松了口气:“那没事,太太不管,二姑娘还在呢,太太现在不敢要二姑娘的强,我们投奔二姑娘住几天好了。不过奶奶,你确定真有这事吗?我觉得就算有,我们也犯不着走吧,奶奶是正房,哪有被外面的女人气走的理,哼!”
石楠说着,情绪从慌张转成了生气。
正房,嫁过来大半年没有圆房的正房。
天底下,又哪里有她这样正房的理。
莹月叹了口气,里面的纠葛,她不好跟丫头透露,她们知道了也要跟着陷入危险之中,就这样让她们误会,倒比说明白的好。
她就道:“先收拾着吧,免得事到临头了,措手不及。”
石楠有点听不大懂——什么措手不及?奶奶自己赌气要走,又不是被谁撵出去的。
她就问,又绕着弯子想打听一下方寒霄“外面女人”的事,莹月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她,后来玉簪看出来莹月情绪实在不对,拉了她一把,不叫她问了。
三个人闷闷地收拾到掌灯时分,胡乱用了两口饭,方寒霄还没有回来。
莹月把玉簪石楠再次叫到内室,开妆匣,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给她们:“这是你们的身契——石楠,你娘和弟弟的也在这里。”
石楠才恢复一点的心情彻底崩了,手一抖,没接住,三张泛黄的纸飘到了地上,她也不捡,呜呜地就道:“奶奶,你什么意思?不要我们了?嫌我们伺候得不好?!”
“不是。”莹月很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以后我一个人,不能要你们伺候了,你们拿了身契,去衙门上正经的户籍,好好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比跟着我要强。”
“我不——呜呜!”石楠一下哭得倒不过气来,“奶奶,到底怎么了啊!我——呜呜嗝!”
玉簪也哭了:“奶奶,你好狠的心,我们打小一处长大的,你说撵我们走,就撵我们走,我能去哪里?什么好日子,强在哪里,我一天也没经过见过,出去叫人卖了都不知道,奶奶你就忍心这样?”
莹月有点无措,从来都是她哭,两个丫头哄她,现在倒过来,她一下要哄两个,忙不过来:“这里我不能留了,徐家回不去,以后我一个人,你们跟着我会很艰难,我才这么说的。你们放心,不会叫你们空身走的,先把好理的理出来,再看着分——”
“我哪也不去!”石楠发狠,旋即气又噎了,“我爹早死了,我就剩了娘,弟弟还小,孤儿寡母的,到哪里能有好日子过?有东西也守不住。奶奶真要走,去哪我都跟着,人多起码还少受些欺负。玉簪姐,你呢?”
“我独一个,更不走了。”玉簪抹着眼泪,“我拿了身契又有什么用?出了门遇上强盗拐子,只怕转手就叫再卖一回。”
说到底,真是很有本事能耐的下人,一开始就不会被徐大太太放到莹月身边来。
莹月纠结了片刻,被两双红眼睛盯着,认输:“好吧——那就一起走。”
“这还差不多!”石楠胜利地挂着泪珠笑了。
帘子,在这时候被一只手撩了开来。
玉簪对着门,一眼看见,站起来:“大爷回来了。”
她说完,下意识看一眼莹月,说实话,被带得白白哭了一场,她至今其实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方寒霄外面有人的话,莹月没否认,可也没完全承认,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是一概不知。
方寒霄淡淡点了头。他手没放下,仍旧撩着帘子。
于是两个丫头会意了,低着头挨次出去,石楠走前也看了一眼莹月,充满希望地——说不定是误会呢,不要走是最好了,说一声走容易,真走了,到外面无依无靠,哪是那么好过的。
人都出去了。
帘子放下,方寒霄迈步,缓缓走过来。
莹月没有看他,俯身把掉到地上的身契捡起来,整好放回妆匣里。
她不是真想收拾东西,只是借这个动作镇定一下心绪,同时她借着眼角余光瞄见方寒霄走到了书案前。
她把契纸放好的时候,方寒霄的步子跟着过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将一张纸放在了她面前。
——我可以解释。
莹月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再抬头看他。
方寒霄深沉的眼神同她对视着,似在等候她的回应。
莹月目光下移,在他的嘴唇上一掠而过。
她想了好久的要心平气和,但此刻心中一股气不受控制地就撞了上来,乃至混着少见的想冷笑的不善情绪。
装。
你再装。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大:求洗白的正确姿势,急,在线等。
98、第98章
这一个不善的念头闪过; 莹月旋即努力控制着自己平了平气。
方寒霄还愿意来敷衍一下她; 总是比不敷衍的好; 她不应该生气。
“不用解释。”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回味了一下,感觉大体还算平和; 于是心中更进一步冷静下来。
她已经不敢期望自己会得到实话,既然如此; 又何必听他编一篇故事呢,为难他; 也为难她自己。
方寒霄站着; 沉默了一会。
内心深处; 此刻的感受; 说实话——他有点腿软。
这感觉很不可思议; 他从未想过他会有怕她的一天,就是现在,她也没干什么; 可是这份沉滞的气氛; 比她对着他眼泪涟涟地大哭要可怕多了。
她静静坐着,低着头,一缕发丝垂在颊边,侧脸在昏黄灯光下冷清而淡漠; 与他朝夕相对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副面貌,他居然不知道。
她的长大来得太突然也太无声无息了些; 令他措手不及。
并且,他无法否认,这成长很可能是因他而来,这也令他回来路上想好的那些为自己辩解的话说不出口。
是,他是有苦衷,不得已如此。可是难道她就活该受他的欺骗吗。
想到她自己闷着,不知道已经忍耐着吞下了多少委屈,他心尖又有点微微的疼。
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居然就真的不解释了。
连假装一下都不假装。
莹月咬住了唇——她没有那样坚强,她怕自己的哽咽声溜出来。
两个丫头对着她哭的时候,她都忍住了,只是安慰她们,但现在,他只是往她面前一站,她眼圈已经禁不住要发红。
什么没有期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怎么可能没有。
可是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莹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逼到眼睫的两颗泪忍回去的,她又压抑了片刻,才道:“我,今天帮你了。”
方寒霄:……啊?
但他又狠狠松了口气,肯说话就好,说什么都好。
他连忙点头。
莹月不看他,怕看见他漫不经心的表情要哭,垂着头自管继续道:“你进去人家以后,岑世子跟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也要进去,我说祠堂失火,把他哄走了。”
方寒霄讶异,又有点心不在焉——她不生气了吧?他现在开始解释,她能不能听进去?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没坏你的事,我还帮你了。”莹月道,“我不会出卖你,你可以放心。”
方寒霄连连点头——他当然放心,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莹月这时终于抬了下头,她得确认他认不认同,才好说下面的话。
见他点头,她才道:“我不论到哪里都不会胡说的。所以,你放我走吧。”
方寒霄才酝酿出来的一点笑意冻住。
莹月没发现,心很冷地说自己的:“我对你也没有用了,现在走,你也没有什么损失,玉簪石楠是我的丫头,她们从小就跟着我,我想一起带走,别的就随便你吧。”
给,她就拿着,不给,就算。
方寒霄眼前发晕——连家都给他分好了!
他转头去拿了笔,感觉刻不容缓地有话要说,可是回来才写了一个字就觉心浮气躁,没有耐心再写下去,索性将笔一丢,不顾莹月脸色,拦腰将她抱起,两大步走到床铺那边去,将她一放,自己也踢了鞋上去,然后一把扯下帐子。
莹月起先反应不及,脑袋挨到柔软的被褥后,扑腾着要反抗:“——你干什么?”
“你这么狠的心。”
陌生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莹月的挣扎为之一顿。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听见方寒霄的声音,上一回,他只是气音,其实听不出是什么音色。
他的声音低沉,不知是受过伤,还是久不说话,吐字略为缓慢,也有一点哑,但并不难听,反而因此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响在她的耳边,好似直接磨砺到她的心上。
莹月因此怔住。
到这个时候,方寒霄早已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露了馅,他想着不要色令智昏,然而到底是昏了。
但他没什么懊悔,乃至觉得放下了一点重负一一让她知道就让她知道,他伪装至今,心中未尝有多么轻松。
不过露了馅,那就得解决一下露馅的问题。
“放你走?你走去哪里?” 方寒霄问她。
因为他要在她耳边说话,这个姿势,无可避免地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莹月回过神来推他——推不动,他好像怕她现在就跑了一样,还又往下压了点,她只能将就着,困难地道:“那和你没有关系。”
她难道还要和他交待。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又觉得他语意里蕴着轻慢强横——这二者矛盾地糅合到了一起,成功激起了她心头的火花,她不肯再吭声,只是伸手又推他。
方寒霄压制着她,他声音里的轻慢其实只是因为他吐字慢,至于强横就真的有——他想起来,难怪他才进来的时候,两个丫头眼睛红得兔子一样,他要是再耽搁一会,她是不是就直接带着丫头跑了。
她这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叫他怎么敢放松。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方寒霄低低地道,“不要乱想那些,这是你的家,你只应该在这里。”
家?
莹月听到这个字,眼圈热了一下,不,从前她这样觉得,可以后她没有家了。
“你不要哄我了,”她很冷淡地道,“我现在走,也算如你的愿了,免得你将来费心。”
方寒霄道:“我早不是那样的想法,你想听,我都可以解释——”
“原来你真是那样想。”莹月眼神变得空洞,喃喃道。
很难形容出她这一刻的感受,她已独自在阴暗的真相里呆了这么久,与自己的伤口静默疼痛地相对,而这一刻她知道了——所有她的臆想猜测,都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啊。
她那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的游丝般的一点希望到底是怎么还会存在的,让她再一次地跌进了深渊。
这一次,总算是能把她摔踏实了。
再也不必心存任何幻想。
她忽然间一点点都不能容忍再看见他,他的声音那样陌生,他的人也是,她还在这里听他的哄骗,多么荒唐。
她挣扎起来,用力地。
方寒霄想解释的第一句话就把她点爆了,整个懵了,手忙脚乱地压制她,道:“那是从前,从前!”
他简直后悔到想把那句话吞回去,他怎么会蠢成这样,她一说走,他都乱了。
从前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她由始至终,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莹月沉默地挣扎,反抗,她拒绝方寒霄再凑近她的耳边,她一个字也不要再听他说,她甚至于很凶恶地想——如果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他们还像从前那样,那多么好。
他会闹她,会有点烦她,可是更多的是待她好,不会这样欺骗她,她不用听他一开口,就刺破她的心。
她呜呜地哭出来:“——你把他还给我。”
她要那个变着法闹她的幼稚明朗的方寒霄,不要这个心机深沉得她从未认识过的方寒霄。
眼泪开了闸,她所有的委屈伤心再也压抑不住,他开始还能控制住她,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而莹月抓住机会,越战越勇,混乱里,甚至抓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所有的自我劝说都被她丢去了一边,她这么疼,他凭什么还可以居高临下地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