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美人香-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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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陛下私库里的赏赐,那便是可以随意用的了,就算转赠于人也不会有人找上麻烦。
但是这样的赏赐到底还是少数,能得到这样的赏赐,也证明了在陛下面前是极有脸面的了。
齐半灵出了会儿神,八公主已经一蹦一跳地跑到自己寝殿看赏赐去了。
她便也让小太监把赏赐端到她面前给她看看。
陛下送来的赏赐真的不少,从绫罗绸缎到各式金银玉器都有,齐半灵朝着孙禄点点头:“麻烦孙公公回去替本宫谢陛下隆恩。”
孙禄连忙摆手:“不麻烦,奴才应该的。”
说完,他说还要回建章宫去回话,婉拒了倚绿送来的红封,便告退离开了。
他出了凤栖宫,不由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宫门,心里直嘀咕。
谁说陛下这一个多月没来过皇后宫中就是不看重皇后了。
大都这个流言传到陛下耳中,孙禄本以为陛下不会放心上,谁知,八公主一挪宫到凤栖宫,陛下的赏赐紧接着就过来了。
更要紧的是,这些还是私库拨的。
孙禄隐隐觉得,他们这位皇后娘娘,福气还在后头呢。
凤栖宫里,齐半灵挑了不少首饰衣料让倚绿带上,又吩咐她:“一会儿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宫,分别去趟赵国公府和武进侯府,把这些东西送给母亲和姐姐。”
倚绿立马就明白了齐半灵的深意。
明面上是送这些布料用具,实际上也是告诉宫外那些惯喜欢踩低捧高的人,皇后娘娘在宫里可不是半点脸面都没有的。
齐半灵知道母亲林幼霞喜欢清静,常年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她更担心嫁到武进侯府受尽磋磨的姐姐,便让倚绿先去武进侯府送赏赐。
谁料,倚绿在武进侯府扑了个空,才打听到齐浅意上个月已经回了赵国公府,在娘家都住了一个多月了。
此时赵国公府的正堂里,林幼霞和一大早过来的武进侯夫人坐在上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齐浅意更是冷着脸坐在林幼霞下首的圈椅上。
武进侯夫人长得和次子钟世昌很是相像,可脸上更凌厉些,眉心更是因为常年紧皱眉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
她看向林幼霞,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亲家母,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怎么,您还舍不得让阿媖回我们钟家啊?”
林幼霞看了看身侧的齐浅意,无奈地对武进侯夫人笑笑:“这不是阿媖和世昌闹了些小矛盾,您让世昌自个儿来哄哄她,阿媖消了气,自然就跟您回侯府了。”
齐浅意眉头一跳,转头看向林幼霞:“母亲,我不回去。”
一个多月前,钟世昌听说陛下回宫后竟没去皇后宫中,就在她面前说了齐半灵的闲话。
夫妻这么多年,她什么都能忍,可这人竟敢在她面前说阿娆的不是,她气得连夜就收拾东西回了赵国公府,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林幼霞怔了怔,刚想开口劝劝齐浅意,却见武进侯夫人差点气得跳起来:“不行,你今儿就跟我回去,不能再拖了!”
她这急赤白脸的模样让林幼霞和齐浅意都是一愣。
这一个多月来,钟家从没派人来找过齐浅意,更不用说钟家人亲自上门了,可今儿,武进侯夫人这么急匆匆要把齐浅意带回去是做什么?
她们心里刚起了个疑惑,就听武进侯夫人接着说道:“那个刘氏怀孕了,世昌和我商量着把她接进府里。”
她瞥了齐浅意一眼,不情不愿地接着说,“抬妾进门要给正头太太敬茶,你不回来,刘氏不就还是没名分了?”
钟世昌的外室居然有孕了!
林幼霞脸色煞白,扭头去看齐浅意,却见她冷冷哼了一声:“你们钟家好大的威风,当初钟世昌跪在我面前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纳妾畜婢,我才入的你们钟家的门。现如今外室养了一堆不说,还要我去喝他妾侍的茶,想得美!”
武进侯夫人一想起当年钟世昌为了娶齐浅意下的承诺就来气,冷笑一声:“是,我们世昌是担保过不纳妾,可当时谁知道身强体壮英勇无匹的齐大姑娘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你,你竟敢……”
林幼霞瞪着武进侯夫人,目眦欲裂。
却听武进侯夫人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你在我们钟家的时候,世昌的那几个女人也都没怀上,你一走便有了,谁知道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林幼霞气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一肚子污言秽语,想直接扯下脸皮,像外头的市井泼妇一般痛骂这个不要脸的武进侯夫人,却一时不知拣什么出来骂。
齐浅意早就习惯了武进侯夫人这副嘴脸,冷冷一笑,讥讽般看向她:“果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武进侯夫人横眉倒竖:“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眼看到气得满脸涨红的林幼霞,又一笑,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哦,是了,你这小贱人在说自己呢。”
“你们齐家一家门都是扫把星,没了爹没了兄长,姐姐祸害我们钟家,妹妹进了宫,据说陛下一回都没宿在皇后宫里过呢。”
齐浅意被触了逆鳞,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看向武进侯夫人的眼神带着寒光:“你要骂我随意,少攀扯我妹妹。”
她本就是战场拼杀过的人,千军万马奔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真动怒了,气势当然能镇住长期待在内宅的武进侯夫人。
武进侯夫人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心底不由自主地慌了慌,又想起钟世昌那个有孕的外室,勉强稳住心神接着说道:“怎么,我说错了?陛下自北地回来这么久,一次都没进过后宫,大都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个明快清脆的笑声。
“想不到武进侯夫人那么关心陛下的私事,教不长眼的人听了去,还以为夫人是宫里的彤史呢。”
武进侯夫人吓了一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倚绿领着一众宫女太监步入正堂,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给太太请安,给姑奶奶请安……”
她瞟了武进侯夫人一眼,“给侯夫人请安。”
林幼霞知道倚绿是齐半灵的心腹,不想让深宫里的齐半灵担心她们,便扯出笑容问倚绿:“姑娘今儿怎么来府里了?”
倚绿意味深长地看了武进侯夫人一眼,才恭敬答道:“回太太的话,今儿陛下赏了我们娘娘不少东西,娘娘惦记着太太和姑奶奶,便命奴婢带了些东西送来。”
林幼霞一听,眉开眼笑,嘴上却说:“娘娘自己收着便好,我们什么都不缺。”
缺的当然不是这些穿的用的,而是这种场面。
倚绿心里暗道,脸上赔笑着,余光却时刻注意着武进侯夫人的神色。
武进侯夫人这时候完全愣住了。
现下到处都在传陛下不重视皇后,回宫多日都没宿在凤栖宫里,她自然而然地也以为陛下只是碍于齐折晖的情面封齐半灵做皇后,实则对她并不上心。
可陛下怎么还赏了那么多东西给齐半灵?
武进侯府也是大都有头脸的人家,她当然知道陛下的赏赐若是能转赠的,必然是从私库拨的。
人们都说宫里宜妃最得盛宠,可谁也没听说过陛下从私库赏东西给宜妃的。
她出着神的时候,倚绿正一一给林幼霞和齐浅意看她带来的好东西。
“太太,姑奶奶,这是哈密卫特产的熏香,专防各种蚊虫的,人闻着却无害。虽有奇效,可也珍贵无比,据说一年顶多只产十两。”倚绿指了指一个小宫女托盘上的一个小匣子介绍道。
武进侯夫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却见倚绿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如今天气热了,这些东西都可以点上,也免得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都朝府里飞。”
武进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精彩。
她当然知道倚绿在暗指自己,可也没傻到上赶着去承认,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说什么难听话了。
毕竟齐家有个做皇后的二姑娘,她本是听了流言说陛下不重视新后,才敢来齐家作威作福,可陛下如今又赏了齐半灵这么多好东西,让她一下摸不清陛下的心思,自然不敢再胡搅蛮缠了。
她绷着一张泛着青白的脸站起身:“既然赵国公府还有事,那我先不打扰了。”
林幼霞心里唾了她一口,脸上假笑道:“亲家母这就走了,不留下一起用个膳?皇后娘娘好像也赏了些小菜过来呢。”
武进侯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了,我府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悄悄瞄了齐浅意一眼,就见齐浅意冷着脸,一眼都没往她这里看。
齐浅意可是她钟家媳,这态度让武进侯夫人怒火中烧。
可她看到虎视眈眈的倚绿,终究什么都不敢说,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倚绿从宫里出来也不能久留,放下赏赐后,简单和林幼霞母女说了说齐半灵现如今在宫中的近况,让她们安心,又问了问她们的情况。
提到住回娘家的事情,齐浅意脸上淡淡,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没什么,不过和钟世昌吵了嘴,一时气不过才搬回家了,过段时间再回去。”
倚绿却知道没这么简单,可她现在算是齐半灵宫里的宫女,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林幼霞和齐浅意都保重身体,便回宫去了。
倚绿一走,林幼霞便拉着齐浅意的手低声说:“阿媖,看样子阿娆在宫里,过得也不算太坏?”
齐家过去也是天子近臣,林幼霞自然知道陛下赏赐里的门道。
齐浅意也算松了口气:“陛下待阿娆,总是不同的。”
林幼霞叹口气:“阿娆还没想起过去的事,我这颗心总是放不下。”
她又想起一桩往事,眉心蹙起,“也不知阿娆在宫中,如何与陛下相处的。”
她看了看齐浅意,便说起这件往事,“当年你在北地不知道,陛下时常来府里找你哥哥。可有天我刚午睡醒来,就听人说阿娆和当时还是七皇子的陛下吵起来了,似乎还动了手。”
齐浅意一惊,陛下竟动手打过阿娆?
只听林幼霞接着说道:“我吓了一跳,披了件衣服就往那边去,就看见阿娆一手捧着一个篮子,另一只手拿着篮子里的果子不停砸陛下。”
齐浅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娆居然还做过这种事。”
林幼霞无奈地看了眼长女,不无担忧地说:“当时我吓坏了,急忙拉开阿娆请罪,还好陛下说无妨,他们只是小孩子淘气玩耍罢了。”
“你说阿娆这孩子,平时最乖巧听话,可当年在陛下面前一向淘气任性。我就怕她虽然不记得过去那些事,可这性子还没改……”
“陛下可早不同于过去,现在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了,本来就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若阿娆还像往常那般任性,那……”
听她这么说,齐浅意的脸也严肃了起来。
林幼霞摇摇头,低低叹息一声:“早知道最后阿娆还是嫁进宫中,我和你父亲何必费心抹去那个阿娆受伤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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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当日,裴亦辞派去渭州暗访的人回了大都,直奔建章宫。
他一袭黑衣进了裴亦辞的书房,待孙禄带着书房里的人都退下后,才回禀道:“奴才在襄武四处打探了一番,据说皇后娘娘一到襄武便在齐家老宅闭门不出,后来出来义诊的时候,便是坐着轮椅的。襄武那边的人说,皇后娘娘似乎是去襄武的路上出的事……”
裴亦辞微顿,抬眸看了看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还有什么,直说无妨。”
那人便接着说道:“奴才本打算找齐家旧人打探清楚,却发现齐家老宅的下人都是后来新换上的,进齐宅伺候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腿已经不好了,没人说得清究竟是什么时候伤的,就觉得有些奇怪。”
也就是说,齐半灵的腿很可能是去襄武的路上伤的,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她身边的倚绿最清楚了。
裴亦辞颔首,对那人说:“你辛苦了,下去领赏。”
那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孙禄见两人密谈完了,便弓着腰回到书房伺候,却听裴亦辞问他:“今儿什么日子了?”
孙禄忙答道:“七月初一了。”
他回完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陛下一大早就问过了。
而且陛下问完了就说,今晚要去皇后宫里,要他派人去凤栖宫通传一声。
孙禄隐约觉得,怎么陛下自大婚之后,又添了个爱问他日子的习惯?
裴亦辞又看了孙禄一眼,沉声道:“你退下,朕叫你了你再进来。”
孙禄忙不迭应了声,又虾着腰退出去了。
裴亦辞的眼神落在了书案上的血胆玛瑙手钏上。
据探子的回报,齐半灵大抵是去渭州的路上腿就受了伤,可能也是那个时候没的记忆。
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齐半灵活该受伤,可一想起齐半灵坐在轮椅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