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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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盛惟乔微微一怔,他再接再厉道,“显然是不可能相信的!毕竟高密王什么身份,要对付个士子,什么法子没有,还用得着派遣心腹千里迢迢的专门奔波一场?这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十成十会怀疑,高密王这是想在南风郡打秋风啊!”
“而南风郡最富庶的莫过于三大势家!”
“这样,你说三大势家会放任高密王对付咱们?”
“毕竟咱们倒了,不定接下来就轮到他们呢?”
“只要三大势家齐心协力,郡中长官那么多年好处拿着,既是笼络,也是把柄,除非想不开打算同归于尽,岂敢倒向高密王?”
顺理成章的得出结论,“所以咱们还是很安全的!”
盛惟乔咬着唇,半晌之后,迎着盛睡鹤充满期盼的目光,却仍旧是摇头:“就算高密王其实无意上纲上线,只是为了给手底下人一个交代,但咱们家同王府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哪怕高密王没有同咱们不死不休的想法,这个级别的贵人稍有不悦,也未必是咱们承担的起的!”
她抿了抿嘴,轻声道,“哥哥,要不,咱们先不考了?反正你还年轻,再等三年,也没有什么的!”
盛睡鹤在心中默默的诅咒着高密王合府,还有整个桓家——急速思索了会,才幽幽道:“乖囡囡,你忘记我刚才的建议了吗?咱们可以投靠孟氏啊!你想现在朝中就高密王跟孟氏分庭抗礼,余人都不足为惧。如果这两派都不同意的事情,还用得着高密王私底下使手段吗?现在高密王有谋害我的意思,可见孟氏那边是想支持我的!既然如此,孟氏又没输,咱们何必为战而退?”
“孟氏?”提到太后的娘家,盛惟乔脸色稍缓,但眉头仍旧紧蹙着,说道,“如果孟氏愿意支持你的话当然是最好的,只是这毕竟只是你的推测,一旦有误,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取走的?”盛睡鹤打断道,“乖囡囡,你忘记我的出身了吗?说句不好听的话,且不说现在还没人来暗杀我,真有人来了,死的也十成十不是我!”
盛惟乔这才想起来跟前这位可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而是血海尸山里厮杀出来的主儿,怔了一怔,耳后忽然就涌上了一抹绯红:她记起盛睡鹤出身的同时,也想了起来,自己前两日还担心亲爹盛兰辞看走了眼,弄了个心机深沉会装模作样的白眼狼在自己身边呢!
结果今日一听说他有危险,怎么就忙不迭的操心上了,而不是暗暗庆幸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毕竟相处了两年多,所谓日久生情。”盛惟乔自我安慰,“这可不是我糊涂了,知道他对我八成不安好心,还要帮他!”
但转念又感到一阵恼羞成怒,暗啐一口,心道,“谁要跟他有什么情!”
盛睡鹤不知道她心思,因为这女孩儿此刻低着头,烛火投下来的阴影,以及随云髻侧披落的步摇坠子,恰好遮盖了耳后的绯红,他也没看出来盛惟乔是在羞怒。
等了等,见她不做声,以为她是用沉默表示反对,想了想,将嗓音越发放柔,说道:“高密王的人左右不可能立刻抵达南风郡,咱们不如等上几日,看看屠世叔那边是否有什么消息传来?这位世叔跟着舞阳长公主殿下,论消息灵通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他又待咱们亲热,但凡有什么事情,都不忘记提点咱们几句的。与其咱们在这儿胡乱猜测,倒不如过两日去世叔那里问个明白,免得杞人忧天,你说是不是?”
他哄到这里,自觉能说的话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如果盛惟乔还是听不进去——他也真的觉得要词穷了。
不想盛惟乔听到那句“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问个明白”,心头就是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之前说的娶妻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然而盛睡鹤已经听得清楚,诧异道:“什么娶妻?”
他目光很自然的凝注在盛惟乔面容上,将她白皙的面容上蓦然腾起的绯红看了个正着,眼神微凝,顿时就染上了笑色,曼声道,“乖囡囡,什么娶妻,你说仔细点,我一准给你解释清楚,如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盛睡鹤:等等!老子是不是
盛惟乔这会出去旁边小花园里头凿冰跳小池塘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本囡囡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那种什么事情都搁心里,几天几个月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不透露一星半点的,到底是不是人?!
——还是本囡囡就真的这么废柴,姨母教了又教,教训总结了又总结,却仍旧要心直口快的坑自己?!
思来想去,她认为这都怪盛睡鹤!
“要不是他说什么胡乱猜测不如问个明白,我怎么会忽然就把这事儿问出来了呢?!”盛惟乔抓狂的想,“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瞪向盛睡鹤,冷笑:“我就不给你说仔细点,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清楚,那就索性别清楚了!”
讲完又觉得不对,这话语气虽然冲,听着怎么有点娇嗔的意思呢?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妹妹在真正生气时对兄长说话该有的语气!
——本囡囡才不是因为知道他不是亲哥哥才这么讲,绝对绝对是因为被他气昏了头没注意好措辞的缘故!
暗吐一口血,盛惟乔连忙补救,“我给你安排丫鬟也只是想着让你生活方便些,根本没有其他意思,你嫌我多事不接受也就是了,做什么要问是不是通房?还跟我强调什么你将来肯定要娶妻的——除了长辈之外,平辈里头只有妻子才能给你安排通房的规矩你别跟我说你不懂!说的仿佛我居心不良,故意给没进门的嫂子提前使绊子似的!”
盛睡鹤:“……”
这安排通房的规矩他确实略有所知,实际上正因为知道这规矩,听盛惟乔说要给他安排俩丫鬟,还是长的可以的丫鬟,他下意识的就说出了“通房”二字,想委婉的提醒盛惟乔别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问题是,他心里压根没把这女孩儿当妹妹看,当时又因为以己度人,急于解释自己性别男爱好盛惟乔,仓皇之下说的一番话,哪里想到盛惟乔居然会误会成这样?
亏他那几天还以为盛惟乔对自己忽然冷漠下来,乃是因为不满给他安排丫鬟的好意被拒绝了,所以私下里催着公孙喜,速速让乌衣营派人过来充当丫鬟呢!
“老子当年做什么要撺掇盛家老爷子做主,令这女孩儿去那宣于冯氏身边耳濡目染?!”盛睡鹤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胸中的自责之情,“两年前的乖囡囡多好啊!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想猜错她心思都难!现在好了,跟在宣于冯氏身边两年,心机手段学的只是囫囵,这多疑多心的性子却是沾上了!”
他不能不感到捶胸顿足——尽管盛惟乔对于自己目前的城府还是非常的不满意,在沉住气这方面尤其的感到失败。
但对于盛睡鹤来说,两年前的盛惟乔有什么不满当场嚷出来他当场就解决掉了!
现在呢?
这女孩儿可是学会伪装与掩藏情绪了,于是他本来想消除误会的解释,变成了误会大了的证据——要不是今日去看宅子碰见的事情,以至于盛惟乔情绪不稳,总算把事情问出了口,也不知道会暗暗恼怒到什么时候?
他觉得自己当年简直昏了头!
难为在玳瑁岛那些年,笑里藏刀貌忠实奸城府深沉这类人还没看腻吗?
难得碰见个单纯到一目了然的女孩儿,他怎么就想不开的把她朝心思诡谲引导了呢?
他当年要是不作这个孽,现在至于吃这个哑巴亏吗?!
“老子之前还想着委婉提醒这女孩儿别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现在看来,老子早在两年前就自己这么干了啊!”盛睡鹤心中既憋屈又悲愤,但看着面前盛惟乔还睁着一双乌溜溜的杏子眼瞪住了自己,等待他的回答,他默默吐了口血,虚弱的解释:“乖囡囡,天地良心!这绝对是个误会啊!”
“我之所以说通房,是因为你说要找俩长的齐整的丫鬟给我,我想如果只是寻常服侍,长的齐整不齐整有什么关系?所以误会了你的用意……”
盛惟乔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把两人之间的黄花梨嵌珐琅荷花纹小几拍的“砰砰”作响:“误会了我的用意?!这话你要是才回盛府时讲也还罢了!那时候你在玳瑁岛住久了,不通岸上的后宅规矩也是有的!可是这两年你一直在盛府住着,你会不知道我作为妹妹,根本没资格也不可能给你安排通房丫鬟?!你根本就是在狡辩!!!”
“乖囡囡,这规矩你一直在后宅你懂,但你想,我从进盛府起,没多久就开始埋头苦读!”盛睡鹤赶紧道,“祖父、爹娘最关心的也是我的学业,为了让我专心功课,这两年祖父跟爹娘特意没提过我房里的事情,那么底下人又怎么可能贸然同我说这样的话?我根本不知道通房丫鬟的什么规矩,我以为我这年纪的人用丫鬟,尤其是有点姿色的丫鬟就是通房——我不想要,又怕拒绝的太干脆辜负了你一番好意,这才那么讲的啊!”
盛惟乔不知道他在撒谎,闻言想了想,确实盛睡鹤从进入盛府起,没多久就开始刻苦攻读,盛老太爷以为他是亲孙子,更是卯足了劲儿督促他功课,生怕膝下难得有一个天分好的孙子被事情分了心,别说给他安排房里人了,底下哪个心大的丫鬟,敢在非年非节的时候故意穿身鲜亮点的衣裙在他面前走过,盛老太爷都要防患于未然的把人撵出去!
这种情况下,盛睡鹤对于大户后宅规矩不明所以,好像也是不无可能?
她这么想着,脸色稍缓,神情却还是不好看,冷哼道:“就算通房丫鬟这里是你不知规矩误解了,那后来特别要跟我强调你以后肯定要娶妻,这又是几个意思?!我拦着不让你娶妻了吗?!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却置我于何地?!”
“乖囡囡,这真是冤枉啊!”盛睡鹤觉得今儿个简直是诸事不顺,起早出门开宅子,却被桓夜合摆了一道,同庆芳郡主还有赵姑姑照了面不说,从那二人的反应来看,自己原本的计划肯定是不能用了,必须立刻调整——结果为了打消这女孩儿的疑心,他到现在别说调整了,那是连心腹下属都没工夫单独召见呢!
但即使心急如焚,他也不敢就这么打发了盛惟乔,好不容易弄清楚这女孩儿这两天为什么生气,现在不解释清楚,回头不定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思来想去,盛睡鹤一咬牙,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之所以那么说,是怕你误会啊!”
盛惟乔狐疑的看着他:“我误会什么?”
“我怕你误会我不肯要丫鬟乃是因为断袖的缘故!”盛睡鹤拿出当年在玳瑁岛上同盛兰辞飙演技时的实力,表情一瞬间从焦灼无奈,变成了惆怅、悲恸、绝望、苦涩、难堪、哀伤、徘徊、失落……可谓是百味陈杂,原本明亮锐利的星眸,也透露出淡淡的哀愁与欲言又止。
他薄唇微勾,看似带着笑,但那笑容中的勉强之意,叫人看着说不出来的难受,深深看了盛惟乔一会,才用充满了凄苦的语气道,“乖囡囡,你大约不知道什么叫断袖吧?也对,你向来福泽深厚,一直生活在爹娘的庇护之下,爹娘自然不会让这种腌臜事儿污了你的耳朵!”
“不过我当年流落到玳瑁岛,若非碰见大哥,差点就……”
接下来,他保持着这副催人泪下的姿态,给盛惟乔含糊解释了下何为断袖,何为娈童,跟着重点讲述了自己当年才到玳瑁岛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凄凉无助;以及玳瑁岛对于外来者,尤其是他这种没有父母庇护、偏偏学文学武资质都不错、长的还特别好看的小男孩的恶意。
同时详细描绘了那些针对自己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最后,特别强调了当年见到盛惟乔时的欣喜,“那时候听爹说要接我回去,我其实也没多少高兴的。毕竟这只是一场交……这只是一场教人感到来的太迟的重逢罢了!”
盛睡鹤暗暗擦了把冷汗,本来就想随便说几件早年的遭遇,引盛惟乔同情一把,好降低自己过关的难度的。未想中间看这女孩儿听得珠泪盈盈,一双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觉得这是个增进感情、增加盛惟乔对自己好感的机会,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不但多说了几句,差点失口把“交易”二字都说出来了!
他虽然及时改口掩饰了过去,但生怕盛惟乔听出破绽,赶紧继续说下去,“倒是见到你时,我感到开心极了!”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