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虞我嫁-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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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打定主意要骗婚,小姐现在年纪又还小,他们足有三两年时间收尾善后,届时小姐要出阁,老爷夫人纵然派人过去查,只怕也查不出真相了!”
“要我说,归根到底,小姐还是被护的太好,太没城府了!”绿锦把针插在绣绷上,打量了会蝶恋花的图案,换了种颜色更浅的丝线好绣牡丹花的嫩叶,叹道,“算算小姐的年纪,三两年后不出阁也得定亲了,却到现在还跟公子闹着……公子可是小姐唯一的亲兄弟,往后小姐出了阁,会用到公子的地方只怕多了去了,若是兄妹一直有罅隙,老爷夫人在的时候也还罢了!一旦……小姐这性子,没人护着可怎么办哦!”
绿绮闻言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活都停了下来,她迅速看了看左右,又探头看了看内室,这才半是埋怨半是提醒道:“昨儿个咱们请公子过来已经被小姐发作过了,虽然小姐向来宽厚,过些日子必然就不记得这事了,可这才过去一晚上呢,咱们现在如果再去泻珠轩,小姐可要真生气了!”
绿锦白她一眼:“你当我是你呢!才发生的事情转过来就忘的精光!我这不是跟你说一说么?谁讲又要擅自做主去请公子了?”
丫鬟们的担心盛惟乔丝毫不知,她毕竟一晚上没睡,还不是普通的彻夜未眠,所以这会有了困意之后,几乎是挨枕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虽然如此,她睡的并不很安稳——她梦见自己又被盛睡鹤拎到坟场上,盛睡鹤说要给她烤肉吃,她很生气的说:“我要吃鹤肉!”
然后盛睡鹤说好,跟着一把将自己脑袋拧下来,血淋淋的送到她面前,头颅上眼睛还睁着,嘴唇开合,笑着问:“坏囡囡,你看看这个头新鲜不新鲜?”
盛惟乔吓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看了会四周熟悉的陈设,听着外间丫鬟们隐约的谈话,她总算慢慢平复心情,再次睡去。
这次她又梦见了盛睡鹤——万幸没在坟场了——在盛府的花园里,一群丹顶鹤在四周盘旋翩跹,盛睡鹤说:“坏囡囡,你不是想吃鹤肉吗?为兄现在把它们都宰了,给你做全鹤宴怎么样?”
说着不等盛惟乔回答,他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副弓箭,嗖嗖嗖嗖嗖声不绝,片刻后,所有的丹顶鹤都被一支支羽箭穿透长颈,射杀当场!
鹤血汩汩,将盛惟乔脚下的土地都浸泡了起来,盛睡鹤掐着她的脑袋使劲往血里按:“坏囡囡,你不是要吃鹤吗?它们的血怎么可以不尝尝?快点喝!都喝下去!喝不下去就弄死你!”
盛惟乔再次被吓的坐了起来!
她盯着帐顶磨了好一会牙,才在疲倦之下,满怀愤懑的睡去!
于是她又梦见了盛睡鹤!
而且场面还是那么惨烈——她在梦中饿了,丫鬟们闻讯忙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就在她刚刚坐下、手伸向牙箸时,盛睡鹤忽然冒了出来,阴恻恻的看着她:“坏囡囡,这些菜送上来的过程里,为兄都舔过了,以后你所有想吃的东西,为兄都会这么干!你这个不尊敬兄长还老是欺负为兄的坏囡囡,等着活活饿死吧!!!”
盛惟乔第三次猛然坐起时,虽然还是很疲倦,但她完全不想睡了!
唤进绿锦、绿绮二人服侍着再次梳洗后,她牙齿咬得格格响:“去泻珠轩!”
绿锦跟绿绮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均觉得盛惟乔这是因为受不住失恋以及被抛弃的痛苦,打算去拿无辜的盛睡鹤做出气筒了!
“就算公子心胸宽广,到底才回来没多久,对着小姐这样的折腾,次数多了哪能不心生厌烦?”俩大丫鬟都觉得心里好苦,只能愁眉苦脸的陪着她出了门。
绿锦跟绿绮作为盛惟乔的心腹都这么想,泻珠轩的人自不必说——无奈这些下人都知道盛惟乔的得宠,盛睡鹤作为盛兰辞亲子,还是唯一的男嗣,三番两次被这掌上明珠无情冷血无理取闹的对待,也没见盛兰辞罚过女儿,不过是冯氏给泻珠轩送了一次又一次东西而已。
风向如此,他们自不敢违抗,只能在心里暗暗为盛睡鹤掬了把同情泪。
只不过这次盛惟乔怒气冲冲的进了书房后,挥退左右,只余兄妹二人相对,倒没有发飙或动手的意思,而是拖了张圈椅到书桌畔,坐上后,抱着胸,挑着眉,冷冷的看着盛睡鹤。
盛睡鹤正在默一片经义,公孙喜被打发出去之前刚刚给他研好了墨,此刻他笔走龙蛇,挥毫顷刻,便有疏朗字迹跃然纸上。
盛惟乔的位置,不必移动就能看的清楚,他这会写的是行书,转折之间颇见灵动流逸,气韵流畅生动,观之令人赏心悦目【注】。
“人家都说字如其人,你倒是连这里也不忘记骗人!”盛惟乔自己因为惫懒的缘故,虽然从小就有父母手把手的教导——她爹盛兰辞翰林出身,学问书法自不必说;她亲娘冯氏虽然毕生没出过南风郡,但因为爱好与天赋的缘故,在书法与丹青上的造诣,更在她爹之上——只不过不爱学习的盛惟乔糟蹋了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书画没有一样行的。
然而自幼耳濡目染,眼力却不差,这会看着盛睡鹤这手字,自觉哪怕接下来自己下定决心苦练,四年里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火候,既憋屈又有点酸溜溜的,忍不住开口打扰,“要有人当真相信以字观人那一套,说不得就要被你坑了!”
“坏囡囡,你这话是说为兄的字好呢,还是说为兄的人好?”盛睡鹤闻言,却也不怕分心,边笑边道,“为兄可是觉得自己字也好人更好啊!”
手腕轻转,却是顷刻间就换了一种字体,行书变隶书,灵动转朴拙,但见一横一竖皆挺拔刚劲,力透纸背,简远平和之间,别有一种雍容庄肃,仿佛是古时高冠博带的高士;继而又换成草书,雄浑豪放,气势磅礴。
跟着还写了段女孩儿家大抵会学的美人簪花体——末了笑道,“坏囡囡,你要不要也来写几个字?”
“我又不要下场!”盛惟乔当然不肯了,闻言冷笑,“倒是你!爹当年二十岁上就进了翰林院,你今年都十七了,明年就是十八,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童生都不是,明年才开始参加院试,倘若还考不中,没的丢尽了我盛家的脸!现在居然还有心思牵挂旁的?!”
盛睡鹤换回行书,笑道:“坏囡囡这么关心为兄的考试,可见嘴上虽然不肯承认自己将来必须得靠娘家才能在夫家站住脚,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这不就亲自来督促为兄刻苦攻读了吗?”
盛惟乔默念“他在故意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好几遍,压下怒火,居然没有发作,只冷冷道:“你当真要刻苦攻读才好,爹在郡中何等声名,可不是你能糟蹋的!”
“坏囡囡放心吧!”盛睡鹤本来想说“爹的声名不是早就被坏囡囡你糟蹋过好几次了吗”,话到嘴边,眼角瞥见女孩儿面上的疲倦,算算时间,估计她昨晚没怎么睡,到底没讲出来——他知道这话说了,这女孩儿十成十要跳脚大闹——轻笑道,“等为兄默完这篇经义同你仔细说!”
半晌后,他默完经义最后一笔,转头望去,果然,盛惟乔靠在圈椅的靠背上,低垂着头颅点啊点,却是撑不住睡着了。
见状,盛睡鹤目光闪动,轻声唤了几句,确认女孩儿不是装睡后,微微一笑,趁机做了件早就想做的事情……
【注】作者写字很渣,对书法木有任何专业认知,所有描述全部来源于临时查资料,如果有什么差错,请大家留言指出,让作者趁机涨姿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兄妹和睦有望……才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惟乔从酣畅的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圈椅上了,而是和衣躺在书房里北窗下的软塌上,身上还盖了条薄被。
透过紫檀木嵌云母镂山水屏风,可以看到屏风外影影幢幢的景物之间,一道人影临案而坐,虽然因为背对着屏风看不到他面前,但隐约的翻书声,可知盛睡鹤此刻多半还在温习功课。
她茫然了一会,才爬坐起来,去看角落里的铜漏。
——已经是申时了。
盛惟乔之前过来的时候才巳中而已,如此说来,她在这里竟睡了大半天?
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懊恼——倒不是觉得丢脸,主要是她上午跑过来是有目的的,不过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找盛睡鹤的麻烦。
而是为了督促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攻读!
当然盛惟乔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出阁后离不开娘家的权势支持,所以望兄成才心切,她主要是想到盛睡鹤再强悍也是人,是人肯定要休息。
这几天因为每天晚上被他拉去坟场练胆,盛惟乔跟公孙应姜都要到很晚才起来。
那么盛睡鹤自己,即使年岁较长,比较能撑,白天肯定也要休息吧?
既然如此,盛惟乔横竖自己睡不着,索性跑过来,打算亲自盯着也不许他睡!
不但不许睡,而且还得劳神费脑的念书!
这么着,就不信他晚上还有精神折腾自己跟公孙应姜!
盛惟乔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好了,以至于刚才她都特意压着脾气没跟盛睡鹤吵架——她怕自己跟这只盛睡鹤吵起来后,会被再次气的拂袖而去……
只不过盛惟乔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才盯了这只盛睡鹤多久?居然就睡着了!
虽然现在看盛睡鹤仍旧在温习功课,但中间这几个时辰,谁知道他是不是回房去睡了一觉,养精蓄锐,只等晚上神清气爽的继续挟持两个女孩儿前往坟场?!
“这只是第一次而已,也是因为我昨晚一点都没睡!”盛惟乔懊恼了会,自我安慰,“下次我有经验,绝对不会这样了!”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下衣冠,才走出屏风,盛睡鹤虽未回头,却已察觉,立刻含笑道:“乖囡囡,你睡好啦?”
盛惟乔板着脸,并不接这话,只走到方才的圈椅上坐了,方斜睨了他一眼:“你方才可去休憩?须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本来你在外面荒废了这么多年,眼下考期又已不远,更该努力才是,可不能因为贪图享受偷懒!”
“乖囡囡这是铁了心要督促为兄上进了吗?”盛睡鹤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温柔道,“乖囡囡放心,为兄怎么舍得让乖囡囡失望呢?”
不知道为什么,盛惟乔总觉得他神情,尤其是眼神,落在自己脸上时,非常的微妙……
她狐疑的摸了把脸,发现光洁如旧,好像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冷哼道:“那你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点好好看书!”
盛睡鹤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道:“这是因为为兄觉得特别感动的缘故——乖囡囡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深深睨了眼盛惟乔,才把视线转回书上,与此同时,嘴角弯了又弯,显然心情非常好。
盛惟乔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见他似乎已经沉浸进书中了,也不再关注,无趣的四处打量片刻,见不远处的书架上似乎放了几本闲书,便起身走过去翻看,不多时,就捧了本喜欢的回座,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当然,自己看书期间,她没忘记隔三差五的监督一下盛睡鹤。
她可是来消耗敌军的!
但因为手里这本演义小说写的太好看了,没过多久,盛惟乔就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聚精会神的看起了书!
于是半晌后,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书拿走后,盛惟乔本能的就想发怒——待看到盛睡鹤那张笑吟吟的脸,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本末倒置了,不禁又羞又气又郁闷,怒道:“你拿我书做什么?!你自己的书呢?不看了?”
“不看了。”盛睡鹤指了指窗外,“天色已暮,这时候看书最伤眼睛。乖囡囡也明儿再看吧!”
盛惟乔瞥了眼窗外的残霞,这才发现时已傍晚,不禁下意识的站起身,打算回去。
不过才站起来,盛惟乔忽然想到:“现在也才酉初而已!他之前都是亥初去找我跟应姜,动身前往城外坟场——如果我现在走了,就算他白天没休憩,这会跑去安置,到亥时也有近三个时辰,足够他恢复了!这怎么行?”
于是她立刻坐了回去,宣布:“我今天打算留下来陪你用饭,你没意见吧?”
盛惟乔这么说时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毕竟以他们兄妹之间恶劣的关系,盛睡鹤拒绝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盛睡鹤闻言,立刻笑眯眯的答应了:“乖囡囡不说,为兄也要留饭的,毕竟都这么晚了,客气话总是要讲的嘛!”
不待盛惟乔接话,他意味深长的继续道,“乖囡囡放心,为兄最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