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九辑)-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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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兰母亲把一袋化妆用品交到马兰手上,就像指挥官把一杆枪交给战士,经过
一番神圣而庄严的承传之后,马兰果然大放异彩,光彩照人了。
母亲说,行了。
马兰说,我该18了吧?
母亲的脸色既欣慰又黯然。
马兰对使用黛尔丝、丽花丝宝之类的玩艺显得笨手笨脚,马兰说这是干吗?但
看到母亲卧室堆满了化妆品也就变得心安理得,在以后的日子里,马兰把大部分的
工资都投注化妆品店里。母亲很满意,母亲说会化妆的女人才是懂得生活的女人。
马兰对于母亲的歪理邪说从内心滋生出一种反感和厌恶,她真想说母亲你是个俗不
可耐的女人呀,但她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守寡多年的母亲暴跳如雷。
马兰那个想换一种活法的念头一直死死缠绕着她,这种意念一会清晰一会儿模
糊,一会儿具体一会儿缥渺,马兰从形而上完成了这种意念的更变,但马兰已经习
惯了公司公关部那套程式化的生活,一下子绕不出来。马兰想如果不是认识了作家
鹰,人生又会在哪条轨道上演绎呢?马兰对此深感茫然。
鹰是县文联的一位创作干事,与公司老板是同窗好友,在一次饭局上,老板说
丢掉你的书生气吧,来我公司干,我正缺一个舞文弄墨的人才,月工资不少于两千。
钱是个好东西,谁见了都想咬几口,鹰自然经不起金钱的诱惑,果真就跟着老板走,
老板没有亏待他,让他坐上了秘书科科长的交椅,枯萎的日子便也开始渐渐滋润起
来。
鹰也是个作家,是个已经出过几本小说集的作家了,马兰说在不少杂志上见过
作家鹰的大名,被老板招安后,作家鹰就很少回家,除了工作整天就是埋头于创作,
鹰的寝室与马兰的居室只隔一步之遥,这就给马兰与作家鹰充分的结识的机会。她
每次从居室出来都可以碰上作家鹰,碰得机会多了,马兰就觉得是种缘分,更何况
马兰本身具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成熟之美。有一次马兰晚上从家里回来,正碰上鹰提
一袋鲜淋淋的草莓从她面前走来。
鹰说,我认识你!
马兰说,我也认识你!
鹰说,你是公关部的马兰小姐。
马兰说,你是秘书科的笔杆子,更是一位作家。
哈哈哈……
嘻嘻嘻……
马兰就进了鹰的卧室,马兰几乎回忆不起来当时走进鹰的卧室是出于何种心情,
马兰感到有种极想倾吐的欲望在驱赶自己。这是马兰第一次正式走近一个男人。
作家鹰说,他正在构思一部中篇小说。
马兰说,你就写写我吧!
作家鹰说,你是个复杂而难透视的女孩,我无从下笔。
马兰说,彻底透视吧,一切都会明朗的。
马兰的脸泛着红晕。鹰靠近了马兰,他嗅到了乡村少女马兰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醉人芳香。身体在芳香中渐渐酥软和痉挛,作家鹰已经忘了作品的主体,只记住了
背景。马兰说鹰呀鹰你就亲亲我吧,就一味地产生了如梦如幻的遥远的亲切感。
马兰对爱情显示出的疯狂让马兰的母亲大吃一惊,她对马兰说你正年轻,别太
认真,最后又说,别太相信男人!
马兰对母亲的话不屑一顾,固执的神态使母亲叹气连天,马兰匆匆忙忙中流露
出来的妩媚之态,让她的母亲忽然意识到埋伏于女儿内心深处不灭的欲望正在勃然
怒放。
马兰的生活像一洼死水注入了新的雨滴开始活泛起来,在这场闪电般的情爱中,
马兰像置身于一盘奇妙旖旎的冒险格局中,马兰省却一切抽象的意义,作家鹰犹如
一通挡不住的风景充满了诱惑力,让她驻足留恋,马兰不再无聊,她频繁出入作家
鹰的居室,徜徉于爱河中尽情享受公关部枯燥工作以外的险情。马兰不再翻阅和抄
录情诗之类的玩意,她把一切幻想和激情付之于实践之中。
作家鹰给了马兰一把开门的钥匙,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马兰开始有点犹豫不
想接,作家鹰就说我的家又不是狼窝,马兰就一把抢过钥匙,说我就喜欢与狼共舞。
作家鹰比马兰大13岁,马兰说你可以做小爸爸了。
作家鹰说,不急不急,等你长大。
作家鹰在桌前写小说的时候,马兰就在一旁默默地攻读日语,公司的产品已远
销日本市场,常有日本商人前来公司指手画脚哼哼哈哈,她必须学会一些日常用语,
不然她的公关业务将面临着紧迫感和危机感。写累了读乏了,两人就聊天就煮面条,
有时马兰整个夜里都看作家鹰写文章,马兰从这种气氛中真正感到一种超凡脱俗的
沐浴。
马兰认识作家鹰三七二十一天后就把自己贡献给了鹰,从此由一个如花似玉的
妙龄少女演变成地地道道的成熟妇人。作家鹰在解脱马兰第一颗扭扣的时候问马兰
你后悔吗?马兰一阵颤栗,随后她感到少女的秘密被撕破,她发现那种象征在作家
鹰一开始触摸时,变得异常实在和具体,象征被打碎后,马兰一览无余,马兰想起
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做个女人真好!
马兰在作家鹰的抚摸下,像大浪中的小舟涌动着惊人的冲击力,马兰在这一瞬
间有了彻底的顿悟,马兰掌握了作为一个女人的全部秘密,这使马兰在死去的那一
刻显得毫无遗憾。
马兰欣喜地看着自己闪亮剔透的玉体,从此明白人生中许多重大的命题。她开
始以女人的目光和方式注意母亲,马兰因而与风骚的母亲亲近起来。
作家鹰对马兰的表现显得吃惊和口呆,鹰大汗淋漓地赞美马兰时,马兰就脱口
而出说我比她好吗?
作家鹰脸色陡变。
你紧张什么?马兰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不会让你妻离子散的。
马兰的母亲发现女儿这一重大转折是在当天夜里。马兰从公司寝舍回到家里正
在屋里快乐地擦洗身子,母亲错眼不眨地盯着女儿优美圆滑的背影闻到一种特殊气
味从马兰身上扩散开来,寡居多年的母亲一脸庄重。马兰轻轻松松地走出来,一股
男人味在母亲鼻前荡漾,马兰走进里屋如同母亲当年走进女儿书桌前。母亲对马兰
如同当年高考时一样显得毫无办法。马兰对作家鹰已经充满魂牵梦萦情真意切的怀
恋。这已经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马兰的母亲迫不急待要给女儿张罗对象,母亲的用意并非急于抱外孙,目的在
于用这种传统的婚姻方式束缚女儿动荡不安的心。她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和选择,
男人是同村的年轻人名叫苗苗,苗苗也是个不守本分的男人,苗苗17岁就开始闯荡
江湖,专做服装批发生意,是个富得流油的人物,现在正准备在县城创办一个服装
厂,总之,苗苗在马兰与作家鹰爱恋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回到了村庄。
苗苗是个敢闯敢干的男人,马兰的母亲看中的正是这一点。而马兰对母亲的做
法不屑一顾,她依然陶醉在与作家鹰的爱情游戏当中。母亲用种种理由来释解和诱
导女儿走出那种游戏当中,但马兰闭嘴不言,最后不耐烦地说一句,要嫁你嫁!
母亲的脸色顿时气得如同触电。
苗苗见过马兰一面。苗苗对马兰说嫁给我吧,我把服装厂的厂长给你做,或者
干脆坐家里当老板娘。
马兰只说了一个字,俗!
几天后,马兰基本上忘却了母亲和苗苗在婚姻上对她的缠绕,像个钟摆穿梭于
公关部与作家鹰之间。马兰的自杀暴露后人们大吃一惊。马兰的游刃有余使许多人
自愧不如。
马兰不慌不忙走出家门,对各种目光熟视无睹,她的高贵与矜持给人们留下永
不衰减的热情,她自杀后在一部分人心里形成的心灵空白直到以后很久才得以弥补,
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这个面带忧郁心存孤傲的公关小姐,
似乎觉得她是生活在空间的幽灵,或者说是在天空中飘舞的乡村少女。
当18岁的少女马兰以一种孤独散漫走进作家鹰的卧室时,她像游鱼滑进大海,
大鸟展翅天空,马兰甩掉高跟鞋,赤脚在屋里蹦蹦跳跳大呼大叫,马兰全部的伪装
这时剥脱无遗,如果她的同事看到这种景致绝对会大吃一惊。她充分享受18岁给她
带来的快乐和活泼,马兰过剩的青春活力使作家鹰凌乱浪漫的书房兼卧室总是鼓鼓
胀胀的,马兰俨然以小母亲小妻子的身份拥有作家鹰和这爱的小巢。马兰在厨房里
洗碗时的心情闲适而满足,她故意弄掉围裙又大呼小叫地要作家鹰给她系上,作家
鹰给她系围裙时,她反手把作家鹰抱住说,娶了我吧你快快娶了我吧。作家鹰把嘴
贴在她唇上,轻轻地说你给我生个双胞胎,马兰一遍又一遍地陶醉在这小小的无尽
的游戏中,她源于女性天生的魅力使作家鹰这个成熟的男人叹为观止,在这方面马
兰彻底承袭了风骚母亲性格中最突出的一面,马兰在这些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可爱
以及后来的举措愈发使作家鹰相信女人是团谜,马兰更是谜中之谜。
在作家鹰虚拟的作品中,他可以淋漓尽致地描绘女人种种心态,捕捉女人漂荡
不定的灵魂,对于马兰他做不到,如果说马兰也是他的一部作品的话,那么也是他
最失败的一笔。作家鹰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活泼可爱浑身泛滥多余生命力的乡村少女
会做出如此超人预料惊天动地的事情。作家鹰在窥视马兰全部秘密的那个晚上,他
就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看似单纯实质复杂的女人,做过爱之后,马兰说我比她行吗?
马兰反复地想证明什么,原来早就洞窥和察觉他的全部经历,马兰说除你之外对其
它的一切不感兴趣,我说过我不会使你妻离子散的,这或多或少给了作家鹰一点欣
慰。
马兰把18岁完全寄托在一个已婚男人身上。作家鹰完全迷惑了,他后来有了欲
罢不能的恐惧,马兰的母亲也从女儿眼中读到什么叫忧心忡忡,母亲几乎从开始就
嗅到了血淋淋的味道,当母亲企图挽救女儿与作家鹰心平气和地谈起马兰的未来时,
马兰眼里闪烁出困兽般的绝望,马兰的视线越过母亲的额头,汇聚成一缕淡淡的凄
凉,一种成熟的伤痛。
作家鹰意识到要摆脱马兰时,事实上已是不可能的,马兰的平静与执著使作家
鹰无法启齿,作家鹰摸抚马兰光滑的肌肤,她发出绝望的颤抖并以疯狂的回报反馈
作家鹰发出的种种信息,马兰身上散发出的幽远微弱的香味使作家鹰一阵阵跌落在
坡峰与浪谷中,他们在探索彼此的秘密时达到惊人而登峰造极的和谐,他们准确地
捕捉从各自肉体内发出的爱的信息。又完全信任地交流,作家鹰对这种游戏满怀惊
叹,在马兰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强要房事时,作家鹰感到了重重危机。
作家鹰惫疲地说马兰你才十八呀。
十八怎么啦?马兰一口咬住了作家鹰的耳朵,作家鹰忽然变得龇牙咧嘴,丑态
百出。
马兰从容不迫地扮演一个小情人的角色,同时又以优异成绩获得企业领导高度
赞誉。谁都不怀疑她有能力出任任何一个国家的大使。马兰后来对作家鹰的爱变得
狭隘,由此开始踏上悲剧的起点,在有限的日子里马兰变得敏感而神经质,马兰说
自己不是唯爱论的先锋,她甚至曾暴露出做女中强人的野心,在爱情与事业上表现
出来的非凡热情更令人匪夷所思。
作家鹰不露声色地占有乡村少女马兰的同时,自己也逐渐陷入作茧自缚的境地,
在与马兰的情爱过程中已传递了这种不安,作家鹰意在表明马兰你使我感到害怕了,
奇怪的是他们这种唇齿相依的关系给两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创造热情。作家鹰的小说
屡屡刊发征用并多次获奖,作家鹰在被爱包围时,灵感如马兰的欲望一样狂涌而出,
马兰自杀后作家鹰一度有过翻身得解放的呼喊,但创作激情从此枯萎。
马兰在黄昏与黑暗相交的过程中完成了梳装打扮,圆圆的水银镜里闪出一个妖
冶无比的女人,这使马兰想起一句俗语,白天人照镜夜里镜照鬼,我是人还是鬼呢?
这种想法把马兰自己惊吓一跳,但片刻又深感十分的满意,马兰说去他妈的便吹着
口哨扭出门去,月光已经升至中天,树木的浓荫浸沐在一带幽蓝的光亮之中,在这
夜深人静的时候,马兰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像躺在母亲的身边在一个遥远的夜晚沉
沉入睡,当在晨曦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女人或一个懵懵懂懂
的小孩童。当回忆的道路突然中断,她的大脑失神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马兰的眼
前总会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