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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节

盛唐风流-第5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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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元万顷这颗老鼠屎在,这和谈怕是谈不下去了,须得赶紧着手方好。”

林明度并不清楚李显的和谈部署,可却知晓元万顷的不怀好意,忧心如焚之下,实在是忍不住了,待得元万顷一走出大殿,林明度便已是急怒交加地进言道。

“殿下,微臣以为林尚书所言甚是,此人不除,和谈怎有个了局,须得设法将其排出和谈之列,若不然,纵使再如何谈,也万难成事!”

王方明乃是新晋之朝臣,但并不因此而有甚拘束,向以敢言著称,此际见林明度先开了口,自不肯落后了去,也跟着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无妨,本宫心中有数,今日就先谈到此处好了,都先回去罢,好生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个谈法。”

林、王二人的建议确是正理,然则李显却并不在意,也没打算将自个儿的整体部署道将出来,只是笑着摆了下手,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下了逐客之令。

“诺,臣等告退。”

李显既已如此说了,诸臣工尽自心中皆忧虑无比,却也不好再进言,只能是各自躬身告退而去了,而李显也没再在大殿里多停留,起身施施然地便向后殿书房行了去,第一回的正式谈判到此算是暂时告了个段落……

“启禀娘娘,元鸿胪来了。”

大明宫宣政殿的御书房中,一身明黄长裙的武后正端庄地坐在几子后头,与前来借口禀事、实则是借机联络一下感情的越王李贞扯着闲话,却见程登高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冒了出来,疾步抢到近前,恭谨万分地出言禀报道。

“嗯,宣!”

武后这会儿也急着想了解一下和谈的真实情形,自不会有甚犹豫,直截了当地便道了宣。

“诺。”

武后有旨,程登高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便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书房,自去唤元万顷不提。

“娘娘有公务,老臣不敢多有耽搁,且容老臣暂退。”

和谈一事关系重大,李贞自然也想了解一下进展,可又唯恐武后见怪,这便以退为进地出言请辞道。

“八叔这是说哪的话,左右无事,姑且一并听听那劳么子和议,也好帮着本宫参详一二罢。”

武后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看不出越王的真实用心所在,不过么,却也没放在心上,微笑着一压手,出言挽留道。

“娘娘有谕,老臣遵旨便是了。”

李贞原本就是想留下来的,自然是乐得借坡下了驴,恭谦地逊谢了一句,再次坐回到了锦墩子上。

“微臣叩见天后娘娘。”

不多会,元万顷已由程登高陪着进了书房,这一见到越王也在座,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抢到文案前,恭敬万分地行了个大礼。

“免了,爱卿今日辛苦了,可有甚所得么?”

武后很清楚元万顷的张狂性子,自不会给其有甚发作的机会,面色肃然地一摆手,不动声色地发问道。

“娘娘明鉴,今日之议是这样的……”

元万顷在旁人面前那是狂得不行,哪怕当着李显这个威名赫赫的太子之面,他也不曾有多少的收敛,唯独面对着武后,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了看武后的脸色,这才絮絮叨叨地将今日和议上的事儿详细地复述了一番,其中自是没少自我吹嘘上一番。

“嗯,太子殿下可有甚交待么?”

武后静静地听完了元万顷的话语,但并没有作出指示,也没有就和谈的内容作出点评,而是追问起了李显的态度来。

“回娘娘的话,那倒不曾有,只是说明日接着再谈,除此之外,并无其余。”

元万顷自以为有着不小的功劳,却没想到武后竟无一言之表彰,心下失落难免,可却不敢带到脸上来,只能是强压着心中的不甘,恭敬万分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本宫知道了,爱卿且去罢,好生努力着,莫要失了本宫之望。”

武后没再多问,也没出言点评元万顷的所作所为,只是轻描淡写地吭了一声,便将元万顷打发了去。

“八叔怎么看此事?”

元万顷告退而去之后,武后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微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转向了微笑不语的李贞,语气平淡地探问道。

“娘娘明鉴,老臣以为元鸿胪确是人才也。”

李贞心中已是有了疑心,但并没打算即刻便说了出来,而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地夸奖了元万顷一句道。

“元卿就属驴子的,打着不走,赶着却要倒退,让他去跟太子啰唣一番,姑且算是得其所长罢。”

武后对元万顷自有看法在心,原就没打算大用于其,对李贞的废话自是甚不以为然,随口便点评道。

“娘娘知人善用,天下无人可及,老臣叹服。”

李贞乃朝中有名的笑面虎,拍起武后的马屁来,当真是老脸都不红上一下的,张口就来,顺溜得紧。

“八叔过誉了,此和议事关重大,须轻忽不得,依八叔看来,显儿这究竟打算玩甚把戏来着?”

武后可不是那么好蒙的,断不会因李贞几句不值钱的夸奖便昏了头,丝毫没给李贞装糊涂的机会,直截了当地便将问题挑明了。

“这……”

李贞心中只是有所疑心,但并不敢肯定李显的破局之手段,被武后这么一逼问,自不免有些个语塞了起来。

“八叔有甚话只管直说好了,终归此乃朝廷大事,不是随意何人都能专擅了去的。”

武后原就没打算让李贞置身事外,此际更是不肯放任李贞装糊涂,言语虽客气,可逼迫之意却是分明无遗。

“娘娘教训得是,老臣也就只有些想头,对与不对却是不敢妄言,还请娘娘姑且听听也就是了,须当不得真。”被武后这么一逼,李贞自是知晓自个儿断无法在此事上袖手旁观,只能是拱手告了声罪,而后眉头微微一皱,沉吟着开口道:“娘娘明鉴,依老臣看来,元鸿胪所提之三条与彼国所提之三条相距甚远,可谓是一南一北,难有勾洽之可能,若是没有旁的意外,这和议是断然有甚进展可言的,太子殿下要想破局,怕是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拖,将此和议无限期地拖着,拖到风波渐消为止;至于其二么,怕恐便是着落在‘意外’二字上。”

“唔,以拖待变么?倒是有此等可能,解之不难,明日本宫便下道旨意,明限时日也就是了,至于这个‘意外’么,又该出在何处,不知八叔可有何教本宫者?”

武后本就精明过人,李贞能想到的事儿,她自然也能有所察觉,唯一不能确定的同样是不知李显的变招将出自何处,此际难得李贞送上门来,自是打算拉着李贞一道准备应变,这便不依不饶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这……”

李贞虽猜知了李显会有破局的变招,可也就是种直觉罢了,真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确是太过难为他了的,面对着武后接连的追问,李贞算是彻底抓了瞎。

“波斯那头现下有军三万余,再算上波斯杂军,或许有个八、九万罢,此等兵力可破大食否?”

李贞是彻底抓了瞎,可武后却隐约觉得或许与前线的军情变动有关,这便沉吟着出言询问道。

“难说,应该是不能,若不然,只怕太子殿下早令河西诸军杀进大食了,也断不致止步波斯,依老臣看来,应是守有余,而攻则不足,大食国也必定是预见了此结果,方才会派了使节来我大唐议和,故此,老臣以为前线军情剧变怕是不太可能。”

李贞到底是文武双全之辈,尽管不曾亲身领兵打过仗,可对兵法韬略却是颇为精熟,分析起战局来,还真有些功底的。

“嗯,看情形也该是如此,那大食国虽派了人来议和,却也断不会因之放松了警戒,前线该当还是僵持之局罢,只是本宫怎么觉得太子那头太沉得住气了些,个中该是另有蹊跷才对!”

武后虽不通军务,可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这一听李贞将战局分析得如此透彻,自是颇以为然,只是对李显的可能之手段却是更加疑惑了几分。

“……”

李贞的智算并不比武后强,武后看不出蹊跷何在,他同样也是如此,面对着武后的疑问,他也只能是无助地摊了下手,来了个沉默以对,双方都不再开口的情形下,书房里的气氛也就此压抑了起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艰难的和议(三)

吵,吵,吵,依旧是没完没了的争吵,第二天的谈判方一开始,双方又吵成了一团,尽管言语不通,彼此间却各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个不休,忙乎得双方的通译嘴皮子都起了水泡,噪杂的声音在大殿里轰鸣不已,不止是侍候在殿中的东宫宦官们全都为之头晕目眩不已,就连李显也不禁为之皱紧了眉头,但却并未出言喝止,而是任由双方与会人员自由发挥着,殿中的气氛着实是火爆非常。

“禀殿下,程登高来了。”

就在与会双方辩争连连之际,却见高邈从殿外急匆匆地行了进来,并未理会正争得面红耳赤的双方大员,紧赶着直趋前墀,一躬身,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李显的心思自然不曾放在那场无聊的争端上,正寻思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破局,这一听程登高来了,不由地便是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站起了身来,一声不吭地向外行了去,一众正争持不下的双方官员们见状,自不免都有些疑惑在心,一时间竟忘了要往下吵了去,全都拿眼看向了李显。

“本宫有些小事待办,去去便回,诸公只管继续议着好了。”

一见到众人的眼神都扫了过来,李显倒也没让众人多费心思,笑着解释了一句,而脚下并不稍停,自顾自地便出了大殿,一路缓步向宫门处走去。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甘露殿原本离春华门便有些距离,加之李显走路的速度也并不快,待得到了宫门处,程登高都已是等了多时了,然则一见到李显的面,却连句怨言都不敢说,紧赶着收起了脸上的焦躁之色,疾步抢到了李显身前,恭敬万分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程公公此来可有甚要事么?”

李显虽是极其不待见程登高,可也不致于无故发作于其,脸上虽无甚笑容,言语倒也还算是和煦。

“回殿下的话,老奴乃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传旨的。”

程登高是怕极了李显的,回答起李显的问题来,自是谨慎得很,除道明正事之外,万不敢扯旁的事务。

“有劳程公公了,高邈,备香案。”

一听旨意来自高宗,李显的眉头立马不为人察地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提高声调吩咐了一句道。

“诺!”

李显有令,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恭敬地应了诺,指挥着一众小宦官们抬来了香案等物,不多会,便已将接旨应备之物尽皆备齐了。

“圣天子有诏曰:大食者,蛮荒小国也,若不臣属,灭之可也,今既惧而来归,朕当许其宽仁,然,朝廷自有规矩,岂容化外之国斤斤计较,着太子李显率诸有司人等与之详议,以半月为期,彼若再有猖獗,朕定当不饶,钦此!”

程登高腰板笔直地站在了文案后头,摊开卷着的圣旨,略一清嗓子,拖腔拖调地将不甚长的圣旨宣了出来。

“儿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登高所宣的这道旨意显然并非高宗的本意,而是武后在背后捣鼓之结果,其用意自然是不想给李显有丝毫拖延时间的机会,用心不可谓不歹毒,然则李显却并无甚不满之表示,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而后伸出双手,接过了程登高递交过来的圣旨。

“太子殿下,圣上还等着回话,老奴就不多耽搁了,告辞,告辞。”

一交割完圣旨,程登高你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的,紧赶着便出言请辞道。

“嗯,程公公辛苦了,好走!”

接完了旨之后,李显的心思似乎重了不老少,自也无心跟程登高多啰嗦,只是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将程登高打发了去,自个儿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半晌不曾稍动上一下。

“殿下。”

高邈指挥着一众小宦官们将香案等物都收拾了去,回头一看,见李显还在原地发着愣,自不免颇为的担心,这便从旁轻唤了一声。

“嗯。”

李显看似忧虑重重,其实心里头却是暗自窃喜不已,不为别的,只因这道旨意不单不会令李显为难,反倒给了李显一个借题发挥的良机,不过么,在盖子没揭开前,李显却是没打算说破,更不可能有所表露,迷惑战术虽老套,这等时分却也好用得紧,李显也乐得让武后先高兴上一把,到时候再给其狠狠地泼上一盆凉水,岂不乐哉,当然了,这心思李显自个儿知晓便是了,却是不会与高邈分说的,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便即转身向宫内行了去。

“唉……”

一见李显有些个魂不守舍,高邈心中的忧虑自不免更盛了几分,但却不敢再多问,只能是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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