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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节

盛唐风流-第4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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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当的,该当的,老臣食君之禄,自当为国效力,能为太子殿下分些忧,实老臣之幸也,唔,老臣先前刚从户部过来,据闻,天后娘娘的懿旨已到,说是要向城中诸富户行征粮之事,殿下须得心中有数方好。”

李贞似乎打算卖乖便卖到了底,一派紧张兮兮状地左右看了看之后,凑近了李显的身子,低声地提醒道。

“哦?竟有此事?本宫知晓了,有劳八叔费心了,本宫感激不尽。”

消息固然是一早便得知的,不过么,李显却不打算表露出来,而是一派惊疑状地吭了一声,而后会意状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真诚地谢了一句道。

“不敢当,不敢当,举手之劳耳,当不得甚大事,昨夜……,哟,裴相、薛相等诸位大人也都到了。”

李贞接连卖了两个好之后,本想着再兜转着将话题圈回昨夜一战上,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大殿门口处的脚步声已是纷杂地响了起来,侧头一看,见是裴行俭等一众宰辅大臣也已赶到,不得不就此打消了念头。

第六百三十一章恶人先告状(四)

“天皇陛下、天后娘娘驾到!”

昨夜的事儿透着十二万分的诡异,一众宰辅们显然都不愿轻易涉足其中,尤其是李显这个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诸臣工更是不打算轻易表态,只是依着朝规,给李显见过了礼,便即全都三缄其口地站在了大殿的两旁,默默地等候着高宗的驾临,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之际,一声喝道响起中,高宗与武后已是肩并着肩地从后殿转了出来。

“儿臣(臣等)叩见天皇陛下,叩见天后娘娘。”

一见高宗夫妇已到,诸臣工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纷纷打叠起精神,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都免了罢。”

高宗的气色相当的不好,眉头微锁,显得心事极重,落了座之后,也无甚旁的言语,只是神情淡然地抬了下手,随口吩咐了一句道。

“儿臣(臣等)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可以随意,可一众朝臣们却是不敢失了礼数,依着朝规,高声谢了恩,这才各自站到了大殿的两侧。

“显儿,昨夜那‘邓记商号’之粮仓究竟发生了何事?”

尽管手边有着洛阳府少尹范履冰的奏本在,然则高宗却并未下令宣读,而是直接挑了李显出来打头炮,很显然,这其中自是有着别样的心思在。

唉,可怜的老爷子,当真是用心良苦来着!

李显早在进宫之前,便已猜透了高宗的心思,也早已知晓高宗必然会让自己出来打头炮,究其根本,左右不过是希望能从李显这个当事人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禀报,除此之外,也有着借此将审案权交托给李显之用心,问题是李显能接么?答案是——不能!

理由?很简单,从感情上来说,李显其实也想着能放了李贤一码,左右其如今对李显已是构不成甚威胁了,没必要再赶尽杀绝,毕竟血总是浓于水的,李显还不致于冷血到不讲亲情的地步,可从形势上来说,李显却是无能为力,只因此时李显的主要精力只能集中在救灾以及后续的粮种推广上,唯有通过此二事,李显方能在朝局中站稳脚跟,并逐步蚕食武后的势力,至于审案之事,一来要牵扯过多的精力,有着得不偿失之嫌;二来么,此际也尚不到与武后展开大决战的时辰,李显不可能为了救李贤一命,而乱了自己的步调!

“启禀父皇,儿臣昨日奉父皇旨意,主持赈灾大局,自知力薄,战战兢兢,不敢有所疏失,因虑及粮仓乃赈灾之重,特调遣数百东宫卫士以戍卫安全,本是预防之措施,却不曾想真有盗匪来袭,据查,群匪以陈啸天、朱凯之为首,其众多达数百,兵分三路,强袭粮仓,更有洛阳府守备营之校尉刘明府假借缉盗之名,欲强闯粮仓,被我东宫卫士阻止后,兀自迁延不去,我东宫卫士不得不分兵相阻,以致未能尽歼来犯之贼寇,其罪难恕,当革职拿问,以究根本,如上所言,尽有凭证,恳请父皇下诏明察。”

李显虽是不准备插手此案,可也没打算让武后好过了去,这便毫不客气地将刘明府的诡异之举当庭捅了出来。

“嗯?竟有此事?那刘明府如今何在?”

一听李显所述果然与范履冰所奏有所不同,高宗立马便来了精神,假作怒火中烧状地喝问了起来。

“回父皇的话,那厮已被儿臣命人拿下了,现如今正拘押在事发之粮仓处。”

高宗这么一发火,下头的诸宰辅们都不禁有些子心惊肉跳之感,可李显却并不为所动,面色镇定如常地躬了下身子,从容地回答了一句道。

“拿得好,这厮竟敢串通盗匪,乱我朝纲,其心叵测,当诛灭九族,显儿,朕给尔一道旨意,彻查全案,以明真相!”

高宗本心便是想将此案交给李显来办,这一得了借口,自是不会放过,假借着怒气勃发之名,毫不犹豫地便下了决断,竟是不打算给诸般人等进言之机会。

高宗此言一出,武后可就不免有些子急了,在她看来,这案子要真是让李显审了下去,那后果怕是殊难逆料,哪怕己方已是有了万千的措施,却也难保不出意外,自是不愿见此局面发生,然则这当口上,纵使武后心中再急,却也不好公然发对高宗的决断,无奈之下,只能是紧赶着朝着贾朝隐使了个眼色。

“陛下且慢,老臣以为此事恐有不妥,依我大唐律法,太子一方乃是受害之当事人,若是由太子殿下主审全案,于法理实有有碍焉,还请陛下三思。”

贾朝隐十二万分地不想在此时去触高宗的霉头,奈何他却不敢违了武后的意思,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抢了出来,赶在李显领旨之前,高声进言劝谏道。

“嗯?”

一见跳出来唱反调的人是贾朝隐,高宗的脸色立马便难看了起来,再一想起昨日东宫大宴之际,便是这厮在那儿不停地上蹿下跳地穷搅合,高宗心火一窜,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贾相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裴行俭等宰辅们虽说大多在武后与李显的争战中持中立之态度,可对于贾朝隐这等无甚大本事之人,却是十二万分地瞧不上眼,这一见其要遭殃,却是谁都不愿站出来蹚这趟浑水,而武后也不好在此时为贾朝隐开解,眼瞅着贾朝隐一顿排头难逃之际,却见素来甚少在朝议上发话的越王李贞抢了出来,公然支持了贾朝隐一把。

“八哥,显儿行事素来公正,须不致有徇私之可能,由其断案,朕信得过。”

高宗是个重亲情之人,对于越王李贞这位兄长,更是有着不一般的尊重,自是不好向其倾泻怒火,只能是耐着性子地解释了一句道。

“陛下所言甚是,太子殿下素来公正廉明,此乃天下尽知之事也,然,律法乃社稷之准绳,轻易不可废也,倘若陛下将此案交由太子殿下,恐惹非议也,于太子殿下之名声不利,臣实不敢取也,还望陛下明鉴。”

昨夜之事李贞也在其中插了一脚,自是同样不愿李显将此案调查个彻底,万一要是被李显知晓了其与武后的秘密交易,那他就别想着再左右渔利了的,故此,哪怕高宗解释得再诚恳,该坚持的,李贞也断不会含糊。

“陛下,妾身以为八叔所言甚是,显儿方才入主东宫,正值风头浪尖之上,便是没事也易遭物议,小心些也是好的,再者,显儿眼下还有赈灾之重任在身,却也不好分了心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贞这么一打岔,武后可就逮着发挥的机会了,立马大蛇随棍上,一派为李显着想之状地进言劝谏道。

“唔……,显儿之意如何?”

武后此言说得颇为在理,高宗自是不好再固持己见,可又不放心将此案交予旁人审理,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不情愿就此收回成命,这便沉吟着将问题抛给了默然而立的李显。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母后与八叔之言皆正理也,儿臣并无异议。”

明知道高宗如此问法,要的是自个儿去自告奋勇,可李显却是不能如此做了去,纵使高宗脸色的期盼之色再浓,李显也只能是硬着心肠假作不见,态度明确地表明了自己无意主审此案的意思。

“嗯,也罢,那显儿以为此案交由何人主审为宜?”

这一见李显不肯出头,高宗心中失落难免,可于情于理都不好迁怒于李显,高宗无奈之余,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指望着李显能推出其一系的朝臣来审此案,以求得保住李贤性命之一线可能。

“但凭父皇、母后做主,儿臣皆无异议,若须儿臣配合处,当全力以赴之!”

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便已明白了高宗此问的用心之所在,自不可能不动心,可惜动心归动心,李显这会儿还真是无人可举荐的,只因其心腹手下如今大多都在外地为官,仅剩下的就只有小猫三两只,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纵使举了出来,也只不过是平白遭武后攻讦罢了,与其如此,倒不若藏拙来得强。

这一见李显不肯出头,高宗眼中的神采立马便黯淡了下去,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怪不到李显头上,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

“陛下,老臣以为刑部尚书武承嗣果敢干练,又有主审大案之经历,当是最佳之人选也。”

眼瞅着高宗在那儿为难不已,群臣们都不知该如何开解方好,只能是视如不见地保持着沉默,可李贞却是无甚顾虑,再次站出来开了炮。

“陛下,臣以为越王殿下所奏甚是,臣附议!”

李贞开了头炮,贾朝隐自是不甘落后,紧接着也冒出来表演了一番。

“陛下,承嗣这孩子处事稳重,似堪大用之辈,就让其试试也好。”

有了两位宰辅的出头,武后也就有了进言的良机,这就紧赶着也附和了一番。

“也罢,那就这么定了,且先审了再议罢。”

眼瞅着大势已去,高宗心中着实晦涩不已,实在懒得再多议下去了,这便丢下句交待,起身便转进后殿去了,其背影显得格外的萧瑟与悲呛……

第六百三十二章必争之要职

仪凤二年七月初一,东宫大宴,太子李显以海外粮种进献,并自荐应对久旱之灾情,席间,有灾民闹事,太子出面平之,帝大悦,准太子所奏,立赈灾指挥中心,调青州刺史狄仁杰入朝为大司农,并行诸事,是夜,有盗匪夜袭粮仓,为太子伏兵击退,次日,帝闻之大怒,召诸宰辅以议决其事,准越王李贞所奏,下诏大搜全城,并由刑部尚书武承嗣主审全案,限时一月审结。

仪凤二年七月初六,“邓记商号”先头船队抵达洛阳城郊,所载万余石粮投入赈灾,本已严峻到了极点的灾情遂得稍缓,帝悦之,赐“邓记商号”掌柜邓诚玉如意一柄,珠宝若干,以示恩宠;仪凤二年七月初九、初十,“邓记商号”海运船队分别抵达青、平二州,青州刺史狄仁杰受命指挥河北、山东之赈灾事宜,活民无算,世人皆感太子之仁德无双。

仪凤二年七月二十日巳时,天公开眼,大旱两月余之后,河南的第一场雨终于是落了下来,尽管并不算大,可对于饱经旱灾之苦的大众来说,却胜似甘霖,麋集东都附近之数十万灾民冒雨狂欢,急欲归乡,主持赈灾之太子李显急召各有司衙门协调灾民返乡事宜,并行文河南、河北、关中、山东四地之诸州刺史,勒令各州各县全力以赴,务必安排好灾民的安置及复耕之事,另,李显又抽调了大批懂耕作之东宫侍卫及司农寺诸般官吏赶赴各州、县,以督办海外粮种普及之相关事宜。

雨接连下了几日,尽管都只是不甚大的阵雨,可旱情好歹算是过去了,不仅如此,热得流火的天也稍稍凉爽了些,算是酷夏里难得的好天气,城外的荒野上,初生的草尖嫩芽碧绿苍翠,数日间便已铺满了大地,能得闲者,莫不趁此机会踏青郊游,好生享受一番久违的“春之意境”,只是这等闲情虽好,李显却是无福消受,只因他很忙,忙得个昏天黑地,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张罗着,几乎是事必躬亲,便是连个喘息的时辰都难能找到,倒不是李显有受虐之倾向,实在是官面上缺人手,只能亲自操刀而为之。

累,自是不消说的了,可在李显看来,却是值得的,不止是活人无算这等天大的公德将将到手,更因着此举标志着一件事,那便是李显作为太子,已然正式踏入了政局的核心,随着与各部有司官员们的沟通渐多,威信自是水涨船高,纵使如今在高层尚极度缺乏根基,可在基层乃至中层官吏中,李显已是有了大批的拥护者,也因之发现了些可造之才,假以时日,稍加培养一番的话,纵使不将骆宾王等旧臣召回,李显也不虞无人可供差遣,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对于李显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做好灾后的重建工作,这不,天都已是将黑了,李显尚在书房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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