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4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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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怎么办?”
“该死,这宫怕是进不得啊,若是,若是……”
“不好办啊,我等孤身进宫,万一那厮变了卦,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要不老哥再去说说。”
……
赤里河赞等人自也都听到了张明武转述的命令,各自心里头都揣着小心思儿,既怕进宫中了李显的埋伏,又怕不进宫的话,会遭李显的清算,心中发虚之下,都想着怂恿阿素古次仁再去探个虚实,话里话外可就将阿素古次仁定性为诸将的带头人了,当然了,这显然不是啥好心,完全是要阿素古次仁去蹚雷的。
“哼,尔等若是不愿去,便在此候着好了,某自去。”
阿素古次仁可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一众同僚们的用心所在,心里头不免来了气,也不想再与众人多啰唣,冷哼了一声,一转身,独自大步便向宫门里行了去。
“这……”
“唉……”
……
一见阿素古次仁二话不说便进了宫,赤里河赞等人不禁有些子傻了眼,彼此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之后,各自叹息了几声,也没再多言,尽皆独身向议政殿赶了去,不为别的,只因大家伙都是明白人,唐军若是真想灭了诸部,其实真费不了多大的精力,毕竟如此外城四门都已掌握在了唐军手中,以唐军那强悍到可怕地步的战斗力,城中残存的这么点兵力还真不够唐军杀的,先前之所以闹出那么出别扭,倒不是真的怕宫里有甚埋伏,而是坐地起价的心理在作怪罢了,既然没得讨价还价了,那不进宫更待何时,莫非真要等着李显亲自率军去拜访不成?
“末将等参见殿下!”
阿素古次仁等人都是吐蕃顶级官员,对于红山宫自是熟悉得很,一路无语地赶到了议政殿,入眼便见李显并未端坐在王位上,而是坐在了前墀下的几子后头,下方还垂手立着一人,赫然竟是赫茨赞,诸将们尽皆吃了一惊,可却不敢多问,纷纷紧走数步,抢上前去,恭敬无比地行礼问了安。
“免了罢。”
李显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一派随意状地挥手叫了起。
“谢殿下!”
李显越是随意,诸将们心中便越是忐忑,实在是猜不透李显将会怎样发落自己一众人等,只是这当口上,谁也没胆子出言询问,只能是各自逊谢了一声,退到了一旁,四人聚集在一起,与垂头丧气的赫茨赞站了个面对面。
“孤素来是守信之人,既言要封尔等为一国之主,断不致有食言之举,然,一来此事尚需上报朝廷,二来么,孤先前看了看诸位的辖区,见颇多重合处,若不议明了去,将来争端必多,孤对此忧心不已,特召诸位国主前来,将此事议定了去,以免将来后患无穷,不知诸公意下如何啊?”
李显环视了一下面色各异的诸将,摆足了上国天朝亲王的架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殿下所言当真?”
“这,这……,殿下,您……”
……
诸将本已是都做好了被削兵权的最坏之打算,可却万万没想到李显居然真打算践诺,一时间全都惊诧不已地抬起了头来,七嘴八舌地发出了疑问之声。
“孤素不虚言,然,丑话还得说在前头,这逻些城以及周边三百里之地不在诸位划分之范围内,隶属我大唐直辖,孤将派军驻扎于此,以震慑宵小之辈,尔等彼此间若有争端,也不可擅动刀兵,有甚争议,就到这逻些城里找我大唐官员打官司好了,可都听清了么,嗯?”
雪域高原并不是乐土,李显暂时也没打算将整个雪域高原尽皆纳入大唐的疆域之中,不过么,该给这帮子所谓的国主上的紧箍咒还是不会忘了的,这便一压手,止住了诸将们的惊疑之声,语气森然地说道。
“殿下英明!”
“这个自然,我等无有不从。”
“该当如此!”
……
这会儿众人都在屋檐下,又怎敢不低头,李显既如此说了,诸将们自是得赶紧出言好生表态上一番,唯有赫茨赞却是憋得脸都青了,不为别的,只因其所谓的辖区——乌茹最好的地段便是这逻些城,被李显这么一划走,剩下的也就真没啥有价值的地盘了,有心想抗议么,却又没那个胆子,也就只能是独自生着闷气罢。
“如此甚好,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这么定了,至于诸位的疆域问题么,孤对此不熟稔,也就不参预其中了,诸公便在此处议个分明罢,待得有了消息,报于孤知即可。”
李显似乎很满意一众人等的态度,但却显然并无与众人扯皮的兴致,交待了一句之后,便即自顾自地离开了议政殿,只留下诸将们在那儿发着傻,不过么,事涉身家利益,一众人等也没能沉默上多久,李显前脚刚离去,后头已是叽叽喳喳地吵翻了天……
第四部龙腾九天
第五百八十八章东都风云乱(一)
见天就要十一月了,这天冷得紧,尤其是这等清晨时分,太阳未起,霜冻尚在,那寒简直能冻到骨子里去,饶是李贤已穿上了厚实的皮袍,又加了件白狐围脖,可乍一从温暖如春的寝宫里行将出来,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连打了几个喷嚏,原本就不爽的心情自是更糟了几分,不由地骂出了声来,直惊得侍候在侧的一众宫女宦官们忙不迭地便围了上去。
“退下!”
一众人等倒是殷勤得很,奈何李贤压根儿就不领情,没好气地一拂袖,喝斥了一嗓子,而后也没管那些下人们是怎个反应,阴沉着脸便向放在台阶下的软辇行了过去,一掀门帘,哈腰转了进去,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进宫!”
“起辇,摆驾乾元殿!”
张彻很是忧心地看了看软辇,却并不敢多有耽搁,扯着嗓子呼喝了一声,就见四名呆在软辇旁的小宦官齐齐一用力,已将软辇抬了起来,不徐不速地向春华门行了去。
“该死!”
尽管软辇四面尽是厚实的皮裘,可李贤依旧觉得寒得慌,搓了几下手,愤愤地咒骂了一嗓子,声音虽是不大,可内里却满是气急败坏之意味,这也不奇怪,只因李贤心中的烦躁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自打吐谷浑战事大起以来,他的心便不曾有安定的时候,当然了,并非是忧心战事不顺利,实际上,他所忧心的恰恰与之相反,怕的便是这战事太过顺利了去!
太子实不屑,英王贤且能!
一想起这句东都城里近来流行的童谣,李贤的心便是猛地一抽,一股子戾气不可遏制地狂涌上心来,说甚子既贤且能,纯属狂悖之言,百死莫恕,不,当诛九族!恨!大恨!李贤恨不得将那些胆敢乱传流言者尽皆满门抄斩,可惜啊,他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先不说武后那头通不过,即便是能通得过,李贤也不敢盲目乱动的,只因这传流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多到根本管不过来的地步,不止是民间在传,朝臣们也在传,甚至连东宫里也没少听闻有人在暗中私议此事,这等情形之下,他李贤纵使再怒,又能如何?除非他能即刻登上九五之位,否则的话,这等屁话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有消停下去的时候,而这显然很有难度,除非……
“殿下,殿下。”
就在李贤想得出神之际,门帘外却突然响起了张彻的呼唤声。
“嗯?”
李贤向来不是个好气性之人,此际思路被半截子打断了去,脸色立马便不好相看了起来,但却并未立马发飙,而是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启禀殿下,乾元殿已到,请殿下明示行止。”
身为李贤身边最听用之人,张彻自是知晓李贤这些天来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此际一听李贤声色不对,不由地便缩了下脖子,可该禀明的话却是不敢不说,毕竟软辇到乾元殿前已是好一阵子了,再这么无声无息地耽搁下来,回头怕又要挨武后一党的弹章了。
“哦。”
一听是这么回事,李贤倒也不好再发作,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伸手动了下帘子,自有随侍在侧的一众小宦官们忙乎着卷帘子搭小木凳,侍候着李贤下了辇子。
“哈哈哈……,好,好,显儿当真吾家千里驹也,好,甚好……”
李贤下了软辇之后,并没有去理会一众随行人等,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在殿外候着,自己却是伸手稍稍整了整衣衫,抬脚行上了殿前的台阶,亲手将请见的牌子递给了殿外恭候着的小宦官,不多会便得到了高宗宣召的口谕,也没多耽搁,大步便向殿内行了去,这才刚一进殿,立马便见高宗正高坐在胡床上,兴致高昂地哈哈大笑着,所道之言登时便令李贤的心头为之一沉,可也不敢有甚不妥的表示,只能是低着头快步向御驾前行去。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不管心里有多厌烦,该尽的礼数却是缺不得的。若不然,一个君前失礼的罪名扣将下来,可不是闹着好玩的,李贤自也只能是强压心头的不快,抢到了前墀下,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道。
“免了,免了,贤儿来得正好,朕正打算派人去唤你呢,今早军报已到,西北大胜,吐蕃已灭,朕无忧矣!呵呵,显儿当真了得,不过八万余的人马,几番征伐下来,竟生生剿灭了吐蕃人近六十万大军,连战连捷,两月余便一举荡平吐蕃,实是前所未有之大胜,朕也能好生睡上个安稳觉了,好,好啊!”
高宗的心情显然是好到了极点,精神振奋之下,话语也就多了些,光顾着说个痛快,却是没注意到太子已是尴尬得面色发青了的。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了,七弟能有此等大胜,皆有赖父皇之洪恩,孩儿以为此乃父皇得人心、得天心之果应也。”
李贤如今最不愿听到的便是李显再立奇功的事儿,奈何高宗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敢说甚不动听的话,只能是变着法子将此功劳往高宗身上强拉,那意思便是在说李显之所以能大胜,都是高宗的鸿运所致,与李显的才能无甚关碍,摆明了便是在妒贤嫉能,这不,此等言语一出,边上站着的裴行俭、刘仁轨等老相尽皆皱起了眉头。
“贤儿此言过了,朕可不敢如此想了去,罢了,不说这个了,嗯,你七弟送来的奏报里还言及一事,唔,这么说罢,显儿以为吐蕃乃贫瘠之地,要来也无用,倒不若肢解之,分为五国,以我大唐驻军居中调停一切,如此既可保我大唐之赫赫权威,又无须去打理地方民生,也无边患之祸,朕瞧着或是可行,不知贤儿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奉承话自是谁都喜欢听,高宗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么,倒是没敢当着众老相的面真将平灭吐蕃的大功劳生往自个儿身上拽,只是打了个哈哈,便将此事搁了开去,转而将李显奏明的善后事宜提了出来。
“这,这怕是不妥罢,吐蕃平灭乃是父皇洪恩,将士用命所换来的,岂能又这么平白分封了出去,此等军国大事终归还是得谨慎些才是。”
一听李显居然在此等军国大事上擅做主张,李贤心中的嫉恨可就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高宗先前之语其实已是同意了李显的建议,咬着牙,毫不犹豫地表明了坚决反对的立场。
“唔……,这样啊,媚娘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高宗显然没料到李贤的反应会如此之激烈,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就此表态,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默默端坐在身旁的武后。
“妾身别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圣裁。”
武后很有自知之明,知晓军务乃是自己的短板,本就不打算在此事上发表看法,哪怕她其实也满心不情愿让李显的折子通过朝议,当然了,她也同样不想看到李贤的进谏得逞,正是出于这等考虑,武后自然是顺理成章地便将皮球又踢回到了高宗的脚下。
“嗯,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不妨都说说罢,朕听着呢。”
高宗本心是想着同意李显的奏本的,不单是因李显此番立功非小之故,更因着高宗自感愧对李显——历年来朝堂就不曾给河西拨过款,尽管高宗不怎么理政,可这一点却是心中有数的,可以说此番灭吐蕃完全是李显一人之功,再者,李显几回遇刺都没能给出个说法,前头陇州一案未结,后头又冒出了个孙全福,诸般种种高宗口中虽从不提起,心里头却是隐隐有所察觉,自是对李显有着补偿之心理,当然了,高宗本人也同意李显的看法,对土地贫瘠的雪域高原实在兴趣不大,便是任由李显去折腾也断然出不了甚乱子的,然则此事毕竟是军国大事,太子既然当庭提出了反对意见,高宗却也不能直接驳了太子的面子,这一见武后不肯发表看法,高宗也没得奈何,只好将问题推给了众宰辅们。
“臣等恭请陛下圣裁。”
一众宰辅们久历宦海,可都是老/江湖了,自不会看不出此事其实是太子公然在别英王的苗头,自是都不愿参与到其中去,明哲保身乃是必然之选择,于是乎,皮球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高宗的脚下。
“也罢,左右吐谷浑都能复国,吐